第14章
這天，田百成給他的“朋友們”打電話，叫他們到“想又來酒家”去，說有重要事情商量。他操之過急，是因為封得木說那個假證據上留下了他的汗液，讓他不敢掉以輕心。
翌日，向縣委和縣政府、人大和政協的領導，反映蒲相權問題的信件，像雪花一樣亂飛，忙壞了郵局的投遞員。
當晚，田百成從“朋友們”的嘴裏了解到情況，蒲相權被免職已是板上釘釘。但是，田百成還不放心，他打算慫恿人大主任淩亭青，將蒲相權的問題小題大作，然後移交反貪局偵查去。把蒲相權送進監獄裏去了才能鳴金收兵，才能以絕後患！
田百成待邱俊輝下鄉去後，自作主張地跑來人大。縣委和人大同在一個院子裏，隻是各在各棟樓房裏辦公。田百成常來縣委和晏葉放書記的秘書，協調縣委書記和政府縣長的工作，所以這大院的幹部差不多都認識他，知道他是縣長的馬前卒。
人大主任淩亭青到任才幾天，對縣裏的情況還不了解。不過人們舉報蒲相權受賄索賄的信件，倒是看過不少，尤其是那個建築商的舉報材料，引起了淩亭青的高度重視，便向人大其他副職了解蒲相權的情況。其中有說無中生有的，也有說情況屬實的。
淩亭青心想：蒲相權的問題也許屬實，無風不起浪嘛！
上午，田百成走進人大主任的辦公室後，自我介紹道：“淩主任，您好！我是邱縣長的秘書，名叫田百成。今天受邱縣長的委托，來和您談一件事情，耽誤一下您的工作時間。”
“田秘書，快坐，快坐！”
淩亭青招呼讓坐後，親自為田百成沏茶去了。也不知什麽原因，淩亭青的秘書沒有進來。按說秘書見到領導辦公室來了客人，要進來忙碌一陣子。淩主任初來乍到，也許人大還沒有為他把秘書安排好，或許淩主任不喜歡秘書在辦公室裏折騰。
田百成把淩亭青的辦公室的門關上以後才坐下來。接茶喝了一口潤潤嘴唇，然後才說：“邱縣長吩咐，要我把人們舉報公安局蒲相權局長的有關問題，向您匯報一下。邱縣長收到的舉報信很多，加上邱縣長的工作繁忙，抽不出時間來和您談。”
“人們舉報蒲相權局長的問題，人大也收到不少的舉報信。縣委和紀委的領導都很重視，而紀委已開始著手調查。我想縣裏的每一個領導，對蒲相權局長的行為都不會容忍。待紀委查清蒲相權局長的問題以後，一定要作出嚴肅處理。”
“淩主任，蒲相權局長接收那個建築商的百多萬賄賂，全縣的老百姓幾乎家喻戶曉，縣裏領導的形象已被他搞得一蹋糊塗。為挽回縣裏領導的形象，邱縣長的意思是建議人大先免去蒲相權的局長職務。邱縣長還建議反貪局，盡快介入此案。”
淩亭青點點頭道：“田秘書，我也有這個想法。蒲相權同誌的膽子也夠大的，百多萬的賄賂款，也敢據為己有！”
“淩主任，我想蒲相權局長的問題，也許就是您淩主任來雲霧縣後要燒的第一把火了。因為邱縣長來雲霧縣後，燒了三把火，而且都燒成功了，燒得老百姓都拍手叫好啊！”
“田秘書說說看，邱縣長是燒的哪三把火？”
“邱縣長剛來，人們舉報慕友滏副縣長長期包養二奶，被邱縣長撤職了，這是邱縣長燒的第一把火。為遏製幹部大吃大喝，邱縣長帶著紀委幹部、警察、以及電視台的記者，去拍那些幹部的吃喝場麵，沒想土地局局長伏懷蔭被邱縣長撞個正著……”
“我來雲霧縣時，上級領導向我談起過邱縣長的情況，都說邱縣長是位好領導。邱縣長懲治的辦法也想絕了。”
“淩主任，邱縣長還有一個意思，就是把蒲相權的局長職務免去之後，要您向市領導建議，把封得木副局長提拔起來。當然啦，要是提拔不起來，要他暫時主持公安局的日常工作也可以。我想您淩主任和邱縣長在工作之中，一定是對黃金搭檔！”
“田秘書，你轉告邱縣長，對蒲相權的問題，人大一定會盡快作出處理！”
19、小人得誌
田百成背著邱俊輝到縣人大找淩亭青主任，他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對淩亭青胡嗙亂侃，回來就打電話告訴封得木，說淩亭青對蒲相權一定會采取果斷措施；同時也會要市領導提拔你封副局長當公安局的局長。所有的計劃，即將大功告成。
封得木說調查邱縣長強奸的案子，蒲相權已加快了進度，說不定在近幾天裏就會派人到省城去作調查。
事實果如封得木所料，蒲相權懷疑邰休衛在省城頻頻要上廁所去小便，與封得木一定有關，隻是找不到證據，來證明他的揣度。為把邰休衛頻頻上廁所去小便的情況查清楚，蒲相權便到縣人民醫院谘詢去。然後再思考下一步的偵破方案。
醫生告訴他，有幾種排尿的藥，吃下不久就會小便，效果特別顯著。蒲相權心想，既然排尿的藥很靈驗，那邰休衛一定是吃了這種藥造成的。邰休衛說頭天逛街累了，那天睡了個早床，封局長把早餐給他端進臥室裏來了。他是吃了這頓早餐才頻頻上廁所去小便的。封得木為什麽把早餐給他端進臥室裏來呢？
重案組的靳立吉說邱縣長的秘書田百成，和封得木的關係非同尋常。說田百成曾多次嫖娼被警察逮住，每次都是封得木吩咐放走的。為摸清封得木和田百成的關係，蒲相權把抓過田百成嫖娼的那幾個警察叫來詢問。那幾個警察告訴蒲相權，說封得木和田百成在近些日子都往友財家電城跑，不知他們在搞什麽。
封得木為什麽要調換姬淑媛的證據？勿容置疑，動機就是巴結邱俊輝，因為邱俊輝的姐夫是當今省裏的常務副省長。至於邱俊輝是否參與調換證據的密謀，蒲相權不敢妄下定論。
蒲相權把邰休衛頻頻上廁所去小便的原因，理出頭緒來後，決定召集局裏的骨幹領導開個通氣會，重新部署，再安排警察到省城去，把以上情況調查清楚，讓封得木原形畢露。
恰在此時，上級領導免去了蒲相權的局長職務。免去蒲相權局長職務的理由，是因為有許多人舉報他受賄索賄等問題。上級領導要蒲相權暫時休息，積極配合組織上澄清是非。
當天，上級領導宣布公安局的日常工作，暫由封得木副局長來主持。縣領導提議封得木暫時來主持公安局的日常工作，是考慮到公安局的領導數他的年齡最高，而他又主管刑偵工作許多年，經驗豐富，給他壓壓擔子，讓他把年輕的領導帶一程。
蒲相權被免去職務還沒有一個小時，消息就傳進了田百成的耳裏。他想淩亭青主任果然采納了自己的意見，當然也是邱縣長姐夫這個官場背景，讓淩亭青不敢怠慢。即使邱縣長以後知道是自己的主意，想必也不會責怪，心裏頭一定會高興不已。
就在這天，縣裏還宣布了幾個幹部任免的決定，田百成被提拔為縣政府辦的副主任。田百成沒有料到自己會得到提拔。
他想自己被提拔起來，也許和姬淑媛告狀的事情有關，邱縣長不便向有關部門的領導親自打招呼，想必是要自己出麵去充當他的喉舌而已。要是自己沒把姬淑媛告狀的事情搞掂，邱縣長就會認為自己沒有工作能力，以後也就別指望他再提拔了。
田百成想畢，便給封得木打電話，要他到友財家電城去。費友財的辦公室，而今成了田百成和封得木秘密聚會的地點。
封得木進來，田百成開門見山道：“得木同誌，邱縣長把你快推到局長的位置上，把我也動了。得木同誌啊，我倆不能忘恩負義吧，常言知恩不報非君子，我看還是要回報一下。”
封得木竊以為邱俊輝在繼續追要那塊女人內褲，今天田百成叫他來，又為這個事情。那塊女人內褲，至今又沒線索。
“田秘書，被誰剪走的那塊內褲，我一刻都沒放鬆過，仍在繼續追查，我想邰休衛不久就會拿出來。至於邱縣長提拔我職務的事情，給邱縣長送多少，你田秘書就開個價吧。”
“得木同誌啊，從今往後，你就別再叫我田秘書了，因為我已經是政府辦的副主任，田秘書的稱呼已經成為曆史！”
“對不起，田主任，請原諒！我叫慣，一時沒改過來。”
“得木同誌，而今的人都是些勢利眼，不叫官銜嘛，人家以為你是個白身呢。當然啦，朋友見麵直呼名字也無妨。”
封得木心想，田百成也沒說錯，現在的人確實都是些勢利眼，隻說邰休衛當初在省城，口口聲聲叫著自己封局長。可是，後來在局裏的會議上，當著眾領導的麵，卻叫自己封副局長，你說氣人不氣人。不但如此，而公安局的那些混蛋，以前都叫自己“封副局長”，好像老子這輩子當不上正職似的。如今自己被邱縣長推到局長的位置上，也全賴田百成的三寸不亂之舌。
“田主任，我想給邱縣長送禮，你說怎麽個送法？”
“我說得木同誌啊，你把我的意思理解錯了，邱縣長不缺錢花，他不需要我們給他送什麽東西。就是我們給他送禮，他也不會接受。我說要回報一下嘛，是因為邱縣長的精神，還籠罩在姬淑媛告狀的陰影之中。把邱縣長的精神包袱卸下來，這個禮物比送什麽禮物都要貴重，比我們給他送上十萬八萬還有價值，而邱縣長也樂意接受。到時我們的位子，說不定又要動動。”
“田主任，你是說邱縣長還為強奸姬淑媛的案子擔心？”
“是的，姬淑媛和丈夫在市裏還繼續告狀。市紀委的同誌來縣裏調查過，可她說官官相衛，調查敷衍塞責，硬說她的證據被公安局給調換了，仍在找市領導胡攪蠻纏。得木同誌啊，要是姬淑媛跑到省裏去告狀，恐怕就不是在市裏告狀的結果，我想邱縣長很擔心這個事兒，雖然邱縣長對我沒說起過，但我看得出來，說邱縣長不著急那是假。要是我倆把姬淑媛告狀抹平了，不但會取得邱縣長的信任，而邱縣長還會繼續提拔我們的職務。”
“田主任，你有什麽高見，就直說吧。”
“得木同誌，依我之見，想辦法把姬淑媛抓起來。你現在實權在握，公安局想必沒哪個敢不聽你的命令。”
“把姬淑媛抓起來要有罪名，不能憑空無故地抓人啊。”
“得木同誌，罪名可以安一個。姬淑媛控告邱縣長強奸，市紀委和市公安局的同誌來縣裏已作過調查，證據不足，對邱縣長不便作出什麽處理。因此，我看就以誣陷罪來抓捕姬淑媛。”
“田主任，你這個主意不錯，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
封得木心想，田百成果然聰明機智，與自己竟然想到一塊兒去了。可是，公安局以誣陷罪來抓捕姬淑媛，沒有書麵材料怎麽能刑事拘留姬淑媛呢？把姬淑媛抓捕起來，姬華衡也不會善罷幹休，要是姬華衡代替女兒繼續告狀，勢必會引起上級有關部門領導的重視，到時無憑無據，自己渾身是嘴也解釋不清，盡管警察辦錯案的情況存在，但自己還是要先提防為上策。
“田主任，以誣陷罪名抓捕姬淑媛，要有人控告。你是不是以邱縣長的名義，寫份指控姬淑媛誣陷的材料交給公安局。然後我就可名正言順地安排警察去刑事拘留姬淑媛了。”
“就這麽說定。把姬淑媛抓捕後，迅速送勞教去，這就為邱縣長除去了心頭之患。我看邱縣長已有調離雲霧縣的意思，在邱縣長被調走之前，我要邱縣長把我倆的職務再動動。要是我倆沒把姬淑媛告狀的路堵死，我想邱縣長也不會再提拔我們。”
“田主任，今天下午，我就安排警察行動。”
下午，封得木走進局辦公室，吩咐局辦公室的主任去通知刑偵隊的全體警察，迅速到五樓的會議室來開會。
在會上，封得木說：“市局和市紀委的同誌，到我縣來調查姬淑媛控告邱縣長強奸的案子，以及她的證據被調換的情況，經過市紀委和市局的同誌調查，姬淑媛難逃誣陷的嫌疑。”
眾警察有知情的，也有不知情的，交頭接耳。
封得木繼續道：“經市局和市紀委的同誌調查，不但邱縣長強奸姬淑媛的案子不能成立，而姬淑媛說她的證據被調換，純屬一派胡言亂語！因此，姬淑媛犯下了誣陷罪行，難逃其究！而邱縣長已經寫有書麵材料，要公安局追究姬淑媛的誣陷罪行！”
封得木話畢，拿著一疊材料在空中晃了晃，然後便甩在了偌大的公議條桌上。呶呶嘴，示意大家相互傳閱。
刑偵大隊的隊長段光亮看過材料後心想，蒲相權剛正不阿，從不乘偽行詐，對姬淑媛的證據被調換與否，要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就不會要安排人到省公安廳再調查去。姬淑媛提供邱縣長強奸的證據，與省公安廳法醫處鑒定的結果雖然相反，但蒲相權仍相信邱縣長強奸姬淑媛屬實，這是因為作鑒定的證據，不僅被姬淑媛給否定了，而且連靳立吉都作證說不是姬淑媛的。既然這個證據不是姬淑媛的，那就被人調換無疑。而具備調換證據機會的人，又隻有邰休衛和封得木。邰休衛調換的可能很小，因為他也說這個證據不是姬淑媛的。那麽，就隻有封得木副局長了。
段光亮問道：“封局長，姬淑媛控告邱縣長強奸的案子，我局好像還沒有偵察過，既然經市局的同誌調查，案子不能成立，那市局的同誌把那些調查材料留下來沒有？”
“市局的同誌沒把調查材料留下來。”
封得木沉思了片刻，繼續道：“誣陷是犯法行為，姬淑媛製造假證據控告邱縣長強奸，已觸犯國家的法律，同時也給邱縣長的名譽帶來極壞的影響。鑒此，市局和市紀委搞調查的同誌才建議追究姬淑媛的法律責任。我也同意他們的意見，追究姬淑媛的誣陷罪行。何況保護公民的名譽，又是我們警察的責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