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封局長,事情不見得就那麽嚴重吧,我想蒲相權局長要考慮後果。而今你要抓緊辦的事情,就是那塊被邰休衛剪走的內褲,要想辦法把他先穩住。即使蒲相權局長和邱縣長過不去,隻要拿不出確鑿的證據來,蒲相權把邱縣長又能怎樣呢。”

“田秘書,蒲相權的事情,你要放在心上,對邱縣長要直截了當地說出來。蒲相權不好對付,我們不能大意。”

田百成對牆上的掛鍾瞟了一眼,說:“快到上班時間,我倆晚上再商量。你說蒲相權的情況,我下午就向邱縣長匯報。如果邱縣長真把蒲相權的局長職務搞下來了,到時我就慫恿邱縣長給市裏的有關領導打招呼,提拔你來當公安局局長。”

封得木回到家裏沒有落坐,抓起公文包就往公安局跑。

下午,公安局召集局領導開會。邰休衛又列席參加了。

蒲相權在會上,把姬淑媛控告邱縣長強奸的最新情況,和盤托出。他說姬淑媛的證據已經被人調換,因為省廳鑒定姬淑媛的血型結果,與她當初在縣醫院化驗的血型南轅北轍。因此,她與丈夫前天到省廳再作鑒定,與當初縣醫院化驗的結果很吻合。

頓時,眾人的目光,“唰”地注視到封得木和邰休衛的身上,盯得他倆人不知所措。封得木大吃一驚,坐立不安。

蒲相權繼續道:“邰休衛同誌說,他們送證據作鑒定去是6月27號,取鑒定證明書是6月28號。但是,姬淑媛同誌複印回來的法醫處的登記簿,為什麽寫著6月26號?是工作人員疏忽嗎?”

封得木心想:今天蒲相權的企圖,好像要把矛頭往自己的身上引。如果自己不及時表明態度,就會引起更多人的懷疑。

封得木想畢,大聲道:“同誌們,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接觸過當事人的證據,這個情況邰休衛同誌是清楚的。但是,我身為局裏負責偵察這起案子的領導,出現這意想不到的情況,我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要是有人懷疑我調換,那麽我要問大家,我沒有看到過證據,而又不知道那條內褲的顏色,我用什麽去調換?”

“封副局長不知道案情,就不可能調換證據……”

眾人點點頭。把目光就聚焦到邰休衛的身上去了。

封得木繼續道:“我記得非常清楚,我和邰休衛同誌把證據送到省廳法醫處的具體日子是6月27號。剛才蒲局長也說了,邰休衛同誌也說的是6月27日,這說明我倆都沒有記錯日子。至於法醫處為什麽寫著6月26號,這個問題很簡單,如今的工作人員辦事馬虎到了什麽程度,我想大家的心裏都一清二楚。要是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我想結果不會令人滿意。憑我多年的辦案經驗,我認為這是一起案中案,要把調換證據的人查出來,首先就要把調換證據的動機弄清楚。不把動機弄清楚怎麽去查?”

“對的,是要把動機先弄清楚。”

眾人被封得木蠱惑人心的陳詞所折服。

邰休衛見眾人盯著自己,便在會上也為自己申辯。

他說:“姬淑媛同誌交來的證據是由我保管的,這個事實我是沒法否認的。剛才封副局長也說了,我和他送證據作鑒定去是6月27日,法醫處為什麽會寫著6月26日,也許正如封副局長所說的那樣,是辦事人員工作馬虎造成的。如果眾領導懷疑是我調換的,那麽我也要問大家,我調換證據的動機又是什麽?”

“邰休衛同誌也不具備調換證據的動機,是誰調換的,要另找途徑。如此看來,這件案子越來越複雜了。”

封得木正襟危坐,聽著眾人的議論。他沒因自己的詭辯蒙混過關,而流露出絲毫驕傲的神情。他想自己剛才說的情況,瞞得住其他領導,卻瞞不住蒲相權。蒲相權也像姬淑媛的父親,見不得弄虛作假,他一定會把邱縣長強奸的案子追查到底。

會議結束時,爭論仍沒有結果。

封得木在會上雖口若懸河地解釋,極力為自己開脫責任,可姬淑媛的證據隻有他和邰休衛才有調換的機會,這個事實他又沒法說得眾人釋疑。封得木也早看出來,雖然今天自己沒有露出半點兒的馬腳,並把調查的方向也引入了岐途,但局裏不但蒲相權對他抱著懷疑,而其他領導對他同樣滿腹疑竇。

散會後,封得木就給田百成打電話。隨後就到友財家電城去了。他想,蒲相權比邰休衛更難對付,蒲相權肯定要把調換證據的情況查個水落石出。要是時間耽擱久了,自己調換證據的事情就會被他查出來,要火速把蒲相權的局長職務搞下來。

那次,邱縣長要自己當著田百成的麵說案情,可見田百成已被邱縣長看重。田百成常在邱縣長的身邊,對邱縣長說蒲相權的讒言很方便。如果自己調換證據的事情敗露,不但副局長當不成了,而且還要鋃鐺入獄。知法犯法,必然要被判處重刑。

封得木在費友財的辦公室裏等了很久,田百成才來。

他把公安局開會的內容,以及自己如何開脫責任的經過告訴了田百成,又把蒲相權不釋疑的情況,添油加醋地敘述了一遍。

田百成說:“既然蒲相權局長懷疑上你,那他就會把這件案子追查到底。如此看來,邱縣長的麻煩事兒越來越難辦了。”

封得木說:“蒲相權好大喜功,所以散會我就給你打電話。在會上,邰休衛也為自己開脫責任,盡管他沒把被剪走的那塊內褲的秘密說出來,但他仍是個隱患。這狗崽子鬼精得很,而又奸滑得很,我們還要想辦法對付他。田秘書,蒲相權對我不釋疑,因而對調換證據的事情就會窮追不舍,我擔心的是你搞的那個假證據,那個假證據上肯定留下了你的汗液。這不是我多心,田秘書,要是蒲相權哪天想到這碼事,你的麻煩事兒就來了。”

“封局長,既然你已想到這方麵,那蒲相權也會想到那方麵去,你的擔心不是多餘的。我苦口婆心地勸邱縣長,要邱縣長向市裏的領導打招呼,把蒲相權盡快調離公安局,讓市裏領導提拔你來當公安局局長。可是,無論我怎麽勸,邱縣長就是不同意。他說姬淑媛告狀的事情還沒有結束,在這個時候把蒲相權調離公安局,那是不打自招,人們就會更加懷疑。”

封得木心想,那天自己勸邱縣長調換姬淑媛的證據,要不是田百成幫腔,也許邱縣長就不會默許。但從當時的情形看,邱縣長對田百成幾乎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把田百成的情況說得那麽嚴重,田百成一定會嚇得屁滾尿流。因此,田百成就會勸邱縣長向市裏的領導打招呼,把蒲相權免職、抑或調離公安局。

“田秘書,我在會上說現在的工作人員辦事馬虎,是信口雌黃啊。其實,省公安廳法醫處的法醫工作很認真。要是蒲相權派人到省廳去調查,這一去,紙就包不住火了。更為嚴重的是你搞的那個假證據,如果你的汗液被提取下來,你就難逃偽造假證據的嫌疑。田秘書啊,這種罪行可大可小,我想姬淑媛的父親在法院的刑庭當庭長,到時他公報私仇,肯定會重判你!”

18、無中生有

田百成被封得木一嚇唬,正如封得木所料,頓時就慌了手腳。

“封局長,你不要著急,我的頭腦也不是那麽傻,我一定想出把蒲相權局長職務搞下來的辦法。我聽荀雲秒副縣長說,柯市長是邱縣長的姐夫穆副省長親手提拔起來的,我想邱縣長有穆副省長的官場背景,市領導肯定要買邱縣長的麵子。”

封得木知道田百成巧舌如簧,而今的領導又隻喜歡能言善道的人,說這樣的人才是當領導的苗子。隻要田百成在邱縣長的麵前把握得好,他被提拔起來隻是早晚的事情。從古至今雖有伴君如伴虎之說,但時代不同了,如今不伴虎,就得不到提拔。

“田秘書,我當初提出調換姬淑媛的證據,是因為我對辦案很熟悉,如今要把蒲相權的職務搞下來,這要全靠你了。我想你在邱縣長身邊工作了這麽久,對邱縣長的心理肯定很了解,我打個比方,邱縣長給不給哪個副縣長的權力,你一定清楚。蒲相權在公安局獨斷專行,從不給副職的權力。他說派人到省廳去調查,哪個敢說不!而今不管哪個部門,都是正職說了算!”

封得木故意給田百成提個思路。

“封局長,事實的確如此,當正職才有權力。但是,邱縣長從不那麽幹,縣裏的一些事情,他總要和幾個副縣長商量,口碑很好。而邱縣長來我們雲霧縣以後,除了免去那幾個領導的職務以外,又還沒有撤過哪領導的職務。我想公安局局長是市領導管的幹部,要邱縣長向市領導去打招呼,把蒲相權的局長免職、抑或調離公安局,邱縣長不可能答應,因為蒲相權沒有什麽問題,怎麽能隨便免職呢?邱縣長肯定會這樣回答我。”

“田秘書,我說句不中聽的話,我倆也不能等著束手就擒啊!當初我雖然說出了調換姬淑媛證據的方法,但是不是按著我的方法去辦,那要邱縣長來決定,可是你把那個假證據就搞好了,我這才去調換。田秘書,我是搞法律工作的,我們東窗事發後,嚴格地說,你的罪行比我要嚴重得多。看蒲相權而今的架勢,要一查到底,到時你比我要倒黴許多,希你不要優柔寡斷。”

田百成沒有立即回答封得木的話,他的心裏確實很緊張。當初的確如封得木所說,邱縣長沒有表態,他自作主張地把那個假證據就搞好了。真要追查到底,他就要算主謀。

他思考了很久,冷冷道:“封局長,蒲相權在公安局當局長已經有好幾年了,既然你說他獨斷獨行,我想就有恨他的人。把蒲相權的職務搞下來,我已經想好了一個辦法。”

“田秘書,你……你打算找蒲相權的碴兒?”

封得木明白田百成已鑽進自己的圈套中,便為田百成又提供更深入的思路,讓田百成按照這個思路去想誣陷蒲相權的辦法。

“是的,封局長,我就是這個意思。我把各部門的朋友都動員起來舉報蒲相權,哪怕隻找到蒲相權一點兒劣跡,也要小題大作,向縣委縣紀委的領導舉報。尤其要向邱縣長舉報。慕友滏的副縣長職務被搞下來,就因為向邱縣長舉報他問題的人很多。我想邱縣長又見不得有行為的領導,他看到那麽多人舉報蒲相權的問題,一定會督促縣紀委調查,不可能置若罔聞。”

在封得木的心目中,田百成還算得個聰明人。以前他倆很少談到陷害他人這方麵的情況,今天卻有了英雄所見略同之感。田百成經他這麽一點撥,立即便想出了誣陷蒲相權的辦法。

封得木心想,田百成說邱縣長最恨那些領導,蒲相權又沒有一點兒官場背景,誰會為他辯明是非!隻要田百成下狠勁攪和,把蒲相權的職務搞下來,想必沒有什麽問題。但還要暗示田百成下手要毒辣,要把蒲相權打入十八地獄去!

“田秘書,你這個主意不錯。無論哪個單位的一把手,或多或少都有些問題,隻要找碴兒,就能找出來!”

“是呀!不過你封局長還要提供一些蒲相權的情況,就是捕風捉影的事情,也要栽一些到他的頭上去,以假亂真,也要弄得像個樣子,這樣才能引起市領導和縣領導的高度重視。”

“既然你田秘書想出了這個高明的主意,那我就給你提供幾條線索,公安局修建辦公大樓,是蒲相權招標定的建築商。那個建築商是從建築公司離職出來的,而今也混得像模像樣了。至於那個建築商是否給蒲相權送過禮,這隻有天知地曉。”

“封局長,我說捕風捉影的事兒,多少要有點兒依據。要是那個建築商一口咬定沒為蒲相權送禮,我們怎麽辦?”

“田秘書,這會兒你怎麽就轉不過彎來了,你要費友財和那個建築去談啊!要他提供蒲相權受賄的證明材料。費友財的手下有那麽多的流氓地痞,我想費友財肯定有招數!”

“對呀!我怎麽沒想起費友財呢,這事他一定能辦成!”

“田秘書,被邱縣長撤職的那兩個交警大隊的隊長,你也要利用起來,要唆使他們也向邱縣長舉報,說交警亂罰款的命令就是蒲相權下達的,他們卻做了替罪羊。當初邱縣長剛來雲霧縣代理縣長時,我縣那些客運業主聚眾鬧事,眾口一詞,說警察講的是邱縣長下達罰款命令的,搞得那些客運業主怨聲載道。我想邱縣長為那個事兒一定還耿耿於懷,隻是沒有找到出氣的地方。這次蒲相權,也許正是邱縣長出那口窩囊氣的出氣筒呢!”

“封局長,你提供的這些線索很重要,我看搞倒蒲相權的職務已不成問題。剛調來的縣人大主任,據說是柯市長提拔的。”

“田秘書,事情耽擱不得,要火速進行。蒲相權的辦事效益很高,莫要讓他搶在了前頭,你打蛇要打到七寸!”

“我找費友財去,先把那個重要材料搞到手。各部門的朋友晚上談。隻要邱縣長萌生了免去蒲相權局長職務的意圖,縣委書記晏葉放也不會阻攔,因為晏書記對領導也恨之切骨。剛調來的人大主任淩亭青,肯定要配合縣領導的工作。況且從國家到省裏,各級的領導對行為都深惡痛絕,下麵又沒哪領導敢逆這個潮流。待人大免去了蒲相權的局長職務,我再給邱縣長做工作。邱縣長的麻煩事兒,你又出了許多力,就是我不提這事兒,我想邱縣長也會要市領導把你提拔起來。你說是不是?”

“感謝你田秘書啊!到時我做東,我們在哪裏喝幾蠱。”

“封局長,幾天以後,邱縣長與晏書記以及紀委和人大,都會收到舉報蒲相權受賄索賄的材料。我想免去蒲相權的局長職務,在近幾天裏就會兌現!我們等著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