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瀑布戲言

烈陽當空,輕風吹拂,盡情驅散蒼鬆密林中那依依不舍的白霧。山中深處,白天黑夜溫度相差極大,在陽光熱力滲透下,晚間覆蓋在葉尖上的白霜悄然融化,一時間密林下起細雨,粒粒如珍珠晶瑩白晰。

置身草廬周圍隱約聽到遠處傳來陣陣轟鳴巨響,似有重物猛力撞擊地麵,勁力之大連草廬都微顫動著。沿著草廬後麵密林小道漫步向前,雷霆巨響越來越大,轟轟震耳欲聾。穿過蜿蜒曲折小道,眼前突一亮,巨大的山壁憑空被分割兩旁形成一個‘凹’形大峽穀。

峽穀中間,一麵寬達百丈的大瀑布挾著無上氣勢`雷霆呼嘯而下,力鈞千斤,落入峽穀下深潭中濺起漫天水花。在陽光的照射下水花五光十色`美不勝收。

深潭麵積有上百畝,粼粼水波`清澈無比。靠岸碧玉幽藍的水麵,大大小小的魚兒悠然遊動,聚集覓食。偶有瀑布濺起的水花砸落水麵,立時一哄而散。沒過一會又慢慢聚集,反反複複。

嘩~~,水麵波紋突散,一道白光如箭般從水裏射出,躍到岸上不停地抖動濕轆的身體。細看白影儼然是那隻白狐玉露,隻見它嘴裏叨著一條白鱗魚歡快地往岸邊一篝火堆跑去,火堆上幾條已快熟的白鱗魚被橫穿在木架上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蓬~~又是一聲巨響。一道人影衝天而起,嘴裏呼喊道“玉露,你使詐搶走了我的白鱗魚。”說話的人正是雪歌,隻見了他張牙舞爪快速往玉露衝去。

吱~白狐玉露得意鳴叫一聲,挪動身子靈活躲閃著雪歌的魔掌。如此玩鬧一會兒,一人一狐端坐在石頭上大口嚼食魚肉。

“玉露,呆會兒我們比賽誰潛水深。”“聽師傅說深潭底沉睡著一隻洪荒遊龍獸,不過至今我都無法潛到底一探究竟。”雪歌邊吃邊自顧自說道,“可惜你是隻白狐不會說話,不然我就多一個說話聊天的玩伴啦。”

“以前去千山鎮聽說書先生講書時說狐仙一族百年一變,可幻成人形。為體驗人類的情感進入人間界尋找真愛,民間也常傳出一段段淒美的人狐相戀故事。嘻,等你以後也能變幻成人時,我也娶你為妻。我猜那時你一定會是個大美人。”雪歌完全沒注意到玉露尖尖的雙耳不停抖動著,晶瑩灼亮的紫眸神彩閃現。

憂如唱獨角戲般邊說邊將火架上的烤魚一掃而光,雪歌抱起心滿意足的玉露放在懷中,雙手耽於腦後,平躺在一光滑岩石上,雙眼變得迷離,歎息著說道“水鏡師傅似乎有什麽心事?至從我回來後就一直悶悶不樂。一天話不到十句,成天皺著眉頭掐指計算著,也不知道算出哪些天機。”

“不說這些無趣事啦。玉露,你還記得五天前水鏡師傅初見到你時的那種吃驚神情了嗎?想來真好笑,長這麽大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師傅露出吃驚的表情。”雪歌失笑道,思緒慢慢陷入回憶。

天蒙蒙亮,橘黃的陽光剛在東邊露頭。草廬周圍樹林裏,棲息一夜的鳥兒梳著身上的羽毛,快樂鳴叫著。

“師傅,我回來了。”密布縱橫`枝杆相連緊挨在一起的樹枝上,雪歌縱身快速跳躍著,大聲呼叫起來。

嗖~~,幾起幾落間。雪歌已穩穩站在草廬前,輕扣兩下木門說道“師傅,是我,小歌。”簡陋到處透風的木門被輕輕打開,一儒生裝束的青衣人從裏走出來,說道“回來啦。坑上還有兩個地瓜暖和著。”

歌往裏走了兩步,轉身欲言又止道“師傅,我……”“什麽事說吧。”

“嘻,水鏡師傅你看。”雪歌獻寶般從懷裏抱出玉露,說道“這是我在千山鎮從一獵戶手中買過來的。”被雪歌一吵,睡眼鬆軟的玉露慢慢睜開眼睛,瞳裏紫光瑩瑩流動。

水鏡驚訝地盯著玉露,隨著玉露眼睛張開,他也越來越吃驚說道“黑中帶紫的眼瞳,這……這白狐是狐仙一族的皇族。”“嘻,師傅你也看出來啦。”雪歌笑嘻嘻地說道。

“嗬,緣分吧。狐仙一族起源於上古神話時代,其祖天狐乃鴻鈞仙師座下靈獸,因觸犯條例被罰下凡間。又因天狐生性風流,常幻成人類模樣與凡間女子相愛,便有了狐仙一族。也許是因為天狐處處留情的關係,狐仙中大多是女性,而且生育極為因難。據說一生隻能生育一次,這也造成了狐仙一族數量的稀少。”水鏡詭異地看了雪歌一眼,笑著說道“世間所謂的狐狸精就是指狐仙一族,其實世間對此多有誤解,狐仙一族極具靈性,修煉百年能變幻成人後更具有人類的感情。除了因為狐仙由於男性太少,為了延繼下一代不得已外,狐仙對感情非常執著,衷其一生永不變心`生死不渝,就算離開也是一樣。”

雪歌撫摸著玉露身上柔軟滑順的白絨毛,說道“原來還有這典故。”“這隻白狐眼睛黑中帶紫,正是狐仙中的皇族,也是天狐的直係子孫。可惜由於道行不夠不能變幻成人,不然定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水鏡戲謔地望著雪歌,說道。

雪歌沒聽明白水鏡話裏的意思,呆呆地望著玉露,沉思著:如果玉露變成人類的話,自己還能這麽親密地抱著它嗎?它還肯留在這裏與我呆在這無聊的深山老林中嗎?想到這,雪歌心裏沒由來感到陣陣失落,好像有一件極其珍貴的東西即將消失似的。

“咳咳,小歌啊!你身上不是隻帶了五金嗎?”水鏡見雪歌如變成化石般呆站在那裏,輕咳了兩聲問道。

“那獵人不是笨蛋,五金他哪裏肯賣。我是用其他東西跟他換的。”雪歌清醒過來,應道。“什麽東西?難道是那塊金鎖?”水鏡臉色忽變得蒼白,輕聲問道。

“嗯,我身上隻有那塊金鎖還值幾個錢。水鏡師傅難……難道不能嗎?”雪歌不解地看著,低聲問道。

“天意,難道這一切都是天意?命運將繼續讓他們一家分離。”水鏡歎了起來,說道“唉,那塊金鎖其實至多也隻值上百金而已,但是它確是你父母唯一的遺物,也是關係到你父母生死之謎的鑰匙。”

“什麽?對不起,師傅。我……我立即下山去找他換回來。”雪歌嚇了一跳,低垂著頭悔悟地說道。懷中的玉露似乎感覺到雪歌後悔的心裏,輕聲悲鳴著,不停的摩擦著他的手臂。

“狐仙同時也是非常脆弱的生靈,一旦它們認定被遺棄,將會變得消沉,哀莫大於心死,它們性情也會因此大變,一部分會喪失生存的希望,活活餓死。另一部分會變成噬血妖狐為害世間,直到殺死丟棄它的那個人類,它們才會自盡。”水鏡丟出一句話,將轉身想往外跑的雪歌給定住。兩種可能無論哪一種雪歌都不允許發生,甚至他都不敢想像。但是那金鎖卻關係著自己的身世之謎,關係著他父母的生死之謎。

抉擇讓雪歌陷入兩難中,心情起伏不定,如狂風大浪般咆哮著,一會兒上一會兒下。雪歌低下頭,望著玉露可憐惜惜的眼睛,滾燙的淚水占據著它的眼眶,無聲地衰求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