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兩個時辰左右的功夫,秋迪菲完成了給慕千山的第一次度功。
度功完畢後,她摸索著穿好自己的衣服,再對慕千山輕聲說道:“大……我……我穿好衣服了,你呢,你好了沒有?”對於究竟該如何稱呼慕千山,她已是越來越沒主意了。
叫大哥,別扭。天底下哪有當大哥的這麽能欺負自己妹子的。
叫大爺,更別扭。情緒穩定時這麽叫著尚可,那個“爺”喊出來後還是正常的揚聲發音。“大爺”叫起來還算是在叫著一位有身份的牛叉人士。可若情緒不穩定時,那個“爺”字從她嘴裏喊出來便顫抖成了輕聲的,如此喊完後,她總是覺得,她在叫喚著的人其實是她爹的哥。這明顯是讓他便宜了一個輩分去,豈不扯呼!
所以秋迪菲幹脆又給慕千山起了個新稱謂。大……。大六點。
慕千山本來是想逗弄秋迪菲一下的,但當他想到秋迪菲此刻可能早已經疲憊不堪,心裏便沒來由的詭異一軟,於是轉念間決定,便暫時放過她吧。
他記得他的癲狂師傅曾經說過,天闕心經是很邪門的功夫,滿功前的七次度功,被度的人會一次比一次更加神清氣爽,精神倍增;而度功的那個人則會一次比一次疲憊不堪,倦怠萎靡。據他所知,當年他師傅的情人在七次度功完成之後,足足昏睡了三天三夜。
慕千山係好自己裏衣的盤扣之後,對秋迪菲說道:“香香妹妹,正好大哥我也穿好了。我眼睛上的布條既然是香香妹妹你親手係的,便不如也由你再親手為大哥解了它可好?”
秋迪菲此刻,隻覺得自己異常疲倦,她隻想能夠盡快靠在哪裏睡上一下。
她抬手把自己眼睛上的布條摘下,然後看到對麵無常美爺兒的眼睛上,果然還蒙著布條沒有動。
這倒不失為流氓成性中,些許君子品質的流露。
她強打起精神湊到他身邊,抬手將他臉上的布條扯下。
慕千山一睜開眼睛,對上的就是秋迪菲幾乎快要睡著了似的一張蒼白麵頰。
他將手探進懷中,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然後從裏麵倒出兩粒鮮紅欲滴的藥丸,並把其中一粒遞給秋迪菲示意她服下。
秋迪菲伸出纖瘦的小手,幾乎是微微哆嗦著的從慕千山手裏接過那顆不知究竟是藥是毒的紅色珠丸。
她快哭了一般對慕千山委屈說道:“慕大爺您說,我要是把這顆藥丸吃下去,會不會以後若是我被蛇咬了,先死的是倒黴的蛇然後才是我?”
慕千山被秋迪菲的樣子逗得無比開懷,哈哈大笑著說道:“不曾想香香妹妹竟是如此有趣的一位妙人兒!讓大哥告訴你,這顆藥丸它並非毒藥,而是大補的聖品,叫做百花丹。它雖不至於能夠讓人起死回生卻也相去不遠矣了。香香這下知道大哥為什麽出門不帶幹糧了吧?因為,大哥有百花丹!這百花丹,你若是服了它,不隻可以頂過饑餓,抗過疲勞,長期服用更是可以延年益壽。等你年老時,隻要有了它,便是想讓自己年輕個十歲那也不是什麽問題!來香香妹妹,你先服了它,然後再好好睡上一覺,睡醒我們往百花穀繼續趕路。”
秋迪菲半信半疑的聽著慕千山的話,在親眼看到他一馬當先的服下什麽百花丹之後,才跟著一仰脖子也服了下去。
剛服下去,放p的功夫尚還不到,她便後悔了。
大意,太大意了!怎麽能看著慕千山服了,她就放心的也跟著服了呢!要知道,慕千山他本身就是藥丸持有者兼藥丸發放人啊!就算剛剛那丸子是毒藥,他一仰脖子吃了也就吃了,吃了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大不了就是費點事得從身上找份解藥出來再二仰脖子多吞一次而已。
秋迪菲想到這,幾乎有了想用手指頭去摳嗓子眼來人工嘔吐一番的衝動。不過這個衝動轉瞬即逝。因為她感覺到,這顆什麽百花丹正在她肚子裏漸漸的融化著,而她的整個身體似乎都隨著這顆藥丸的融化在慢慢變得輕盈抖擻起來。
她長出一口氣喃喃感慨道:“總算還有一種藥是沒有毒的!”
一旦將心放下來了,秋迪菲便立刻覺得,困倦就像漫無邊際的洪水一樣向她滾滾襲來。她倚在殘破的桌子旁邊,閉上雙眼,讓乏力的自己迅速跌入到沉沉昏睡當中。
慕千山的錦衫還鋪在地上。
錦衫上,他盤腿而坐,她倚桌而眠。
他神清氣爽的,看著她;她麵容倦怠的,被他看著。
他覺得自己或許應該去跟秋萬年撬撬牆角把這丫頭要過來。以後在天闕宮裏要是有這麽個丫頭跟在他身邊,他的無聊日子一定能平添許多樂趣出來。
這丫頭,夠獨一無二。雖然不是絕色,但是可以經常把她弄哭。
哭的時候便是絕色了。
慕千山在心裏無比快樂的打著如意算盤。他覺得自己堂堂天下第一的牛叉大爺,向區區一個秋陽山莊的莊主要個庸徒來做隨身丫頭,也算不上是屈著了他們。
他哪裏知道,眼前的香香姑娘,壓根就不是秋萬年的什麽庸徒,而是他為之苦惱困頓了幾近半生的,孽女秋三。
秋迪菲醒來的時候,已經天色大亮。
經過一夜的調整休息,她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恢複了往日裏的抖擻狀態。
她醒過來時,看到慕千山正閉目盤坐在一旁靜靜練著功。
她沒有發出聲音,輕手輕腳的走出破屋。出了屋子,看到孤零零拴在外麵那匹懶馬。
她走到懶馬身邊,一邊溫柔的撫摸馬鬃一邊自言自語說道:“大懶啊,你說咱倆要是能就這麽直接走了該有多好啊!可惜我身上又有毒又有麻煩的內力。唉,我都想家了,也不知道家裏那些人會不會想我?大懶你說,我如果不要半月斷心散的解藥了,就這麽走掉的話,半月之後我真的會死嗎?”
這兩天來,秋迪菲實在是覺得心裏有些憋得慌,這才不挑對象的跟馬講起話來。
依常理而言,馬這東西,該是聽不懂人語的。當然就更加不會說人話了。
但是當秋迪菲的話音一落,一個詭異的聲音卻驟然響起。那聲音對秋迪菲說道:“你若當真服了半月斷心散,如果不按時服解藥的話,會死是一定會死的,這一點沒什麽好懷疑,而關鍵在於,你將會死得很慘,那種心痛欲裂、吐血有如雨霧的死法,是很恐怖很殘酷的!”
秋迪菲一怔,四處看了看,沒有看到任何活口。除了眼前的懶馬大懶。
於是她轉回頭對著懶馬一本正經說道:“現原形吧。既然你都已經開口對我說話了,也不必再偽裝成一匹馬的樣子了。”
懶馬大懶兀自用鼻子噴著氣,壓根沒去搭理秋三瘋。
不過有團東西卻“哎呀”的一聲慘叫,從某個破房頂以極其淩亂的軌跡一路軲轆著翻滾到地麵上來。
“砰”的一聲。半空中一片塵土飛揚。地麵上驚現出一個人形大坑。
某個人從人形大坑裏掙紮著爬了出來。看得出來,爬出來的某人,身上穿著的,本來是一件血紅血紅的大袍子。
不過現在上麵沾滿了灰灰的塵和灰灰的土。鮮豔的血紅已經變成了斑駁的暗紅。
按常理推斷,秋迪菲想,這人十有是叫做紅衣人的了。
紅衣人一邊猛拍著自己身上的塵與土,一邊難以置信的看著秋迪菲說道:“幾年不見,慕千山怎麽蠢到如此地步,竟然找了個你這般癡傻的女子來幫他度功!大白天的竟跟條馬講話,害得老子從房頂滾下來!”
秋迪菲麵容一派平和的繼續自顧自撫摸著大懶馬。她心中暗暗忖道:不搭理他。這年頭,誰傻誰知道。再說,要的就是這效果。我若是不跟馬講話,能把你從房頂上掀下來嗎?反正剛剛從房頂上嘰裏咕嚕滾下來蹭了一身灰和土的人不是我。反正我從來不說一“條”馬。我都說那是一“匹”馬。
就在秋迪菲用她強大的內心世界認真評判著究竟誰傻的時候,慕千山的聲音從破屋裏傳了出來。
慕大爺一邊從破屋裏往外走,一邊聲音朗朗的說道:“師兄,莫要小看了那丫頭啊!這年頭,誰傻誰知道!再說,她可能要的便是這效果也說不定的。她若不是跟馬講話,又怎能把你從房頂上掀下來呢?反正,剛剛從房頂上嘰裏咕嚕滾下來蹭了一身灰和土的人又不是她;她從來不會說一條馬,她都說那是一匹馬!”
慕千山的話剛一說完,秋迪菲渾身一震,心裏大叫了一聲老天爺!
老天爺!你還讓不讓人活?我若不罵他的時候,你且不要讓他猜到我心中所想不成嗎!你們這樣,也著實有些合夥欺負人了!還樣還叫人家如何保留那些屬於年輕少女自己的和秘密呢!
紅衣人被慕千山輕描淡寫的搶白一頓後,簡直怒不可遏,他指著慕千山的鼻子惡狠狠地說道:“你……你居然幫個外人氣你自家師兄!你……你趕緊把天闕心經給我交出來,我知道你現在沒有內力!我不想傷害你,不要逼我動手!”
慕千山走到秋迪菲身邊,站定。
他笑得有如午後春柳拂人麵般的和煦溫柔。他一邊愉快非常的笑著,一邊非常愉快的對紅衣人答道:“師兄,我是沒有內力不錯,不過,你眼中的這個傻姑娘她卻有。我敢打賭,你和她比試的話,你打不過她!你敢不敢賭!”
明媚媚溫燦燦的陽光打在慕千山和秋迪菲身上,兩人像被鍍了層金光一樣的閃閃發亮。
紅衣人不禁暗中感歎:真漂亮啊!二十七八歲的老爺們站在十七八歲的小妹子身邊,他怎麽一點都不顯老呢?不過好像有點晃眼睛啊
紅衣人下意識的抬起袖子遮了遮眼。
在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點愚、有點十分蠢、有點十分非常蠢之後,紅衣人故作瀟灑的甩開袖子,帶著一臉極度不屑的樣子對慕千山答道:“我會打不過一個跟馬說話的蠢妞?好,我就跟你賭!我贏的話你立刻把天闕心經交給我!”
慕千山一片悠然自得的問道:“可你若是輸了呢?”
紅衣人氣壯山河的說道:“我立刻掉頭就走,你內力全無這十二天之內我絕不再來找你麻煩!”
慕千山笑眯眯的緊跟著一點頭,朗聲說道:“好,那便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