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雖然對徐東陽起訴的事情已經有一定的心理準備，真的麵對的時候，蘇遙還是覺的被人當頭棒喝。
她從來沒有這麽清楚地認識到，這個孩子，同時也是屬於徐東陽的，他有權利也有能力將她搶走。
顧原被家裏扣下，顧媽媽生死要挾讓他暫時無法回到南城，手機也被收走。顧原費盡心思給蘇遙打了個電話聯係，知道了這邊的情況之後，建議她去找自己的那個律師朋友，於東。
於東詳細的了解蘇遙的整個情況之後，建議她最好能和徐東陽庭外調解，想想辦法在庭審之前提出撤訴。
如果蘇遙和顧原還是夫妻有一個完整的家庭的話，這個案子對蘇遙有利。可是現在的實際情況是，她剛剛離婚，家庭破裂，剛剛辭職不久，沒有一份穩定的工作，甚至於連屬於自己的房子都沒有。
反觀徐東陽，身居高職，收入豐厚，雖然單身但是有車有房。於東告訴蘇遙，徐東陽隻要能夠提出切實的證據證明自己是孩子的親生父親，那麽他就有權基於上麵的差異向法院提出變更撫養權的申請。
法院在審理這一類的案子時，會以是否對孩子更有利作為判別條件。而蘇遙現在的情況和徐東陽比起來，顯然她的勝算很小。
蘇媽媽陪蘇遙去見的律師。蘇遙肺炎還沒有痊愈，依然需要在醫院打點滴。蘇媽媽便陪著蘇遙從律師事務所出來，轉頭坐車又去了醫院。
蘇遙從事務所出來之後便一直保持著沉默。於東說的沒有錯，她現在的情況和徐東陽反差太大。
本來她還以為女兒還年幼，而且從小跟在自己的身邊沒有和徐東陽一起生活過，從這個角度來講自己應該占有一定的優勢。
可是經過對於東的谘詢，他很肯定的告訴她，蘇舒作為一個五歲的兒童來講已經過了那個年幼的保護期，而且法律隻要徐東陽是孩子的親生父親，他就有權利提出變更撫養權，不會考慮孩子從小是和誰生活在一起。
蘇遙不敢去想，自己失去了蘇舒會怎樣。
雖然從原則上來說，即使蘇舒給了徐東陽她依然有探視權。可是這對於一個母親來說遠遠不夠。
她想要的，是孩子能夠像以往一般陪在自己的身邊。每天都能看見她嫩呼呼的麵容，每天都能聽見她奶聲奶氣的聲音，可以抱到她溫暖柔軟的小身體。而不是要間隔那麽長的時間，才能冷冰冰的見上一麵。
“遙遙。把孩子給徐東陽吧。”
蘇媽媽看著女兒打上了點滴之後，便一直看著天花板不出聲，輕輕的歎了口氣：“你現在覺得舍不得，割心割肝的疼。以後你和顧原有了自己的孩子，也就顧不上蘇舒了。你要照顧小的和顧原。那時候又哪裏還會想到這些？！”
“不管怎麽說徐東陽都是孩子的親生父親。你養也好，他養也好，有什麽區別？聽律師說那個男人條件那麽好，蘇舒跟著他還能吃什麽虧？他既然想要孩子，自然也會好好的愛她。”
蘇遙偏過頭沒有說話。
蘇媽媽還想說什麽，見著蘇遙這樣抵觸的態度也不好再繼續下去，歎了口氣沉默了下去。
撇去於東的建議不談，蘇遙也想要去見一見徐東陽。
蘇遙告訴媽媽自己要去找那個男人談談，便轉身坐上了出租車。蘇媽媽越想越不放心，趕緊攔了一輛車緊緊跟在蘇遙的身後，誰知道跟了兩條街拐過一個路口跟丟了。
蘇遙從醫院出來已經是晚上七點多。這個時間如果沒有應酬，徐東陽應該已經回到了家裏。蘇遙按照上次的記憶找到了他住的小區，到了樓下卻不知道他具體的門牌號，這才發現自己走的匆忙手機也落在了媽媽那裏，一時間怔在了花園。
生病，女兒要被奪走的憤怒和擔憂，顧原和自己的事情所帶來的家庭壓力，這種種複雜的一切交織在一起，讓蘇遙的情緒瀕臨了一個爆炸口。蘇遙站在樓下，突然抬頭向著上方大喊出聲，全然不顧自己聲音的嘶啞：“徐東陽，徐東陽！”
如果徐東陽沒有站在陽台附近抽煙，如果他沒有敞開窗戶透氣，他根本不會聽見蘇遙在樓下的喊聲。她的聲音雖然微微有些嘶啞，他還是隻一聲便分辨出了是誰的聲音。
蘇遙來找他，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本可以關上窗戶，避而不見。可是樓下那個女人仿佛哭過一般暗啞的聲音就像鈍鈍的刀子劃在心口上，讓他悶悶的疼。
他轉身在房間裏坐下，打開電視放大聲音。他應該是聽不見樓下蘇遙的呼喊了，可是為什麽腦海裏卻一遍一遍不斷的回蕩著她的聲音。
這樣的呼喊又是那麽的陌生而熟悉。
很久以前，他和蘇遙發生了爭吵，那時的他因為憤怒轉身就走，他的遙遙就在他的身後，和現在一樣的夜色中用著同樣嘶啞的聲音一遍一遍的在他身後呼喊他的名字。
什麽時候從來不希望他走遠的她，又是在什麽時候下定了決心從此遠離？！
蘇遙喊得累了，抱著自己蹲下來，眼淚無法控製的滑落下來。
她不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還能怎麽辦。如果徐東陽要蘇舒，她怎麽去和他爭，又用什麽去爭。顧家堅決的反對讓顧原仿佛也離她越來越遠，她的生活突然之間就像是走進了一個死胡同。
沒有出路。
有腳步聲慢慢走到自己麵前停下。耳邊傳來一聲輕輕的歎息，隨即有人拉起了她，將她輕輕的擁進懷裏。
“遙遙，你就是知道怎麽樣將我傷的最深，也知道怎麽樣讓我迅速的投降。”
徐東陽放開了她一些，低頭看著她掛著淚痕的麵龐：“別哭了。都是孩子的媽媽了，怎麽還會像個孩子一樣哭成這樣。還像個孩子一樣在我樓下大喊大叫？”
他出乎意料之外的溫和。徐東陽的態度讓蘇遙怔忡。他抬起手替她擦掉淚痕：“走吧，外麵太冷。有什麽事情上去再說。我也需要和你心平氣和的談談。”
徐東陽的家大麵積的使用了黑色調，看上去就和他的人給人的第一印象一般冷酷。
他感覺到了蘇遙身體不正常的熱度，半強迫的拉著蘇遙忽略掉她的反抗和掙紮，讓她在沙發上坐下。借著客廳裏的燈光看清楚了她的臉，他不禁皺起了眉頭：“你怎麽憔悴成這樣？”
她抬頭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麽聽他這麽說會覺得格外的委屈，眼淚止不住的便又落了下來。
或許是生病讓她變得比平常軟弱。蘇遙偏過了頭避過他的視線，徐東陽歎了口氣，站直了身體：“我給你倒杯熱水。”
徐東陽住的地方，客廳裏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此刻從窗戶看出去，外麵黑漆漆的一片。可是通過敞開的窗戶能夠聽見外麵海浪一般沙沙的林濤聲。
徐東陽折身回來，把熱水放到蘇遙麵前，在她對麵坐下：“你來找我，是想和我談蘇舒的事情？”
“遙遙，你這麽來找我，跑到樓下大喊大哭，其實你心裏深處也明白，我重視你，所以拿你沒有什麽辦法，肯定會妥協對不對？”
蘇遙一震。徐東陽的話犀利的點中了她潛意識裏的想法。雖然覺得難堪，她卻發現自己無法反駁。
“我記得你的前夫曾經和我說過，那是他的家，他的妻子和孩子，請我不要再去騷擾你們。”
徐東陽頗有些苦澀的笑笑：“其實是我的家，我的女人和我的孩子。”
“你能不能不要要走蘇舒？”
蘇遙抬頭看著徐東陽，近乎祈求的開口：“蘇舒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能沒有她。”
“對不起，我不能。”
徐東陽語氣溫和的拒絕：“我辦不到。蘇舒我一定要要走。”
“可能你會覺得我要帶走孩子是出於一種憤怒或者說是特意針對你。我承認最開始的時候我確實有那樣的想法。但是這幾天，我一個人靜下來想了很久，我要蘇舒，隻是因為我是她的親生父親。”
“遙遙。”
徐東陽起身，坐到了蘇遙的身邊，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頗有些寵愛而又無可奈何的看著她：“不管怎麽樣，我不應該那麽憤怒，而是先要感謝你給我生了一個那麽漂亮的女兒。”
“看現在的情形，你應該是打算和你的前夫複婚。我們撇開你們的事情不談。你仔細的想一想，如果你和他在一起，他是不是會要求再生一個自己的孩子？到了那時候，你還能像現在這麽重視蘇舒嗎？”
“蘇舒的身世現在已經鬧開，他雖然知情，他的家裏不知情，你們如果在一起，他的家人又會怎麽看待這個身份尷尬的孩子？”
“我是她的親生父親。我可以保證以後即使不和你在一起，重組一個家庭，她也是我唯一的女兒，將所有的愛都給她一人，不會委屈她半分。”
“遙遙。”
徐東陽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想要握住她的手，終究是沒有勇氣那麽做，隻是在身邊捏緊了拳頭：“我不知道怎麽會和你走到今天這一步。我知道自己以前犯了很多錯。既然你來找我，我也希望你能夠心平氣和的聽我說一句。能不能為了孩子，改變你的心意和我在一起。”
蘇遙偏頭看向窗戶外。徐東陽的話音一落，便顯得屋子裏格外的寂靜，仿佛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媽媽的話，徐東陽的話出乎意料的統一。
他們說的她又何嚐不明白。自己如果堅持要和顧原在一起，那麽蘇舒始終都會是一個問題。
現在之於她，仿佛處在了一個選丈夫還是選女兒的尷尬局麵上。如果選蘇舒的話，再繼續和顧原走下去，很明顯已經不是一條明智的路。孩子痛苦，她痛苦，顧原也會痛苦。
“你……”
蘇遙猶豫了一下開口：“讓我仔細想想。”
“不管你的決定如何。明天能不能帶蘇舒出來和我見個麵？如果我們最終不可避免的要去爭這個孩子，我也希望是通過你告訴她她還有一個爸爸，而不是別人來給她造成一些不良的印象。”
“也當是如果我們走不到一起，至少一次，做為她的親生父母，我們拋開一切不談，帶著孩子好好的玩一天，希望能夠對她算是一些補償。好不好？”
這個要求蘇遙無法拒絕，沉默了半晌，輕輕的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早，按照約定徐東陽來到蘇遙家裏接她和孩子。來開門的是蘇媽媽。徐東陽頗有些局促和尷尬的笑了一下：“阿姨，我來接遙遙和孩子。”
“進來坐坐吧。”
裏麵傳來蘇爸爸的聲音：“我也想看看，我外孫女的爸爸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徐東陽在外麵頓了一下，進了房間。蘇爸爸坐在沙發上，仔細打量了徐東陽兩眼，點點頭：“蘇舒越長越像你了。”
徐東陽抬頭看了一眼廚房門口，蘇遙正在那裏給孩子套毛衣。見他抬眼看來，抬頭猶豫了一下，對他微微一笑。蘇舒抱著媽媽的脖子好奇的看著麵前這個高大的叔叔，眨巴著大眼睛。
“坐吧。”
蘇媽媽倒了杯熱水給徐東陽，轉身過去給蘇遙幫忙。徐東陽的視線不自覺地停留在蘇遙和孩子的身上。蘇爸爸蘇媽媽看在眼裏，不由得低頭輕歎一聲。
“去吧。注意安全。”
終於給蘇舒穿好了衣服背上了小書包，蘇媽媽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忍不住囑咐她：“記得不要走太多路。早點回來，下午媽再陪你去醫院。”
“好。”這樣尷尬的氣氛讓蘇遙局促的笑了笑：“爸，媽，我們走了。”
徐東陽看著蘇舒走到自己身邊，彎下腰來輕輕的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心底裏一片柔軟，溫柔的開口：“小美女，還記得我嗎？”
蘇舒點點頭。
“我抱你好不好？”
蘇舒想了一下。這個叔叔長得又高又好看還對自己特別親切，她能感覺得到他很喜歡自己，大方的點點頭，伸出了自己的小胳膊。
“叔叔……”
“不應該叫我叔叔。”徐東陽輕輕的敲了一下蘇舒的小腦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叫我，嗯，徐爸爸。”
蘇舒奇怪的回頭看了媽媽一眼：“媽媽，我可以叫他徐爸爸嗎？”
蘇遙尚且沒有回答，蘇媽媽在一旁應了一句：“叫吧，他就是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