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6章

那個春節他並不想回家。

很多事情都沒有按照他當初所預料的方向發展。畢業後到現在，除了把自己卷進越來越多的麻煩裏去，一事無成。

理想和現實的落差讓他覺得茫然。他一向都是一個高傲的人。這種高傲在麵對自己的父親時也沒有消失。或許正是因為父母對他的期望過高，而他在堅持選擇了自己所想要走的道路而失敗之後，才不得不用更加的高傲來掩飾和保護自己。

顧原拿著行李站在院子門口。下火車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這個時間暮色漸起。能聽見院子裏鄰居們的交談聲，空氣中漂浮著食物的香氣，交織著溫暖的燈光。

家的味道和氣息。他卻難於邁出那一步去麵對自己的親人。

“顧原？”

身後的聲音讓他一怔回頭，是蘇遙。

沒想到幾年不見，當初那個紮著小辮成天跟在他後麵叫自己哥哥的小丫頭片子現在已經長成了溫柔漂亮的女人。她朝著他笑得溫柔：“真的是你。”

她上前來替他提了手包：“怎麽回家了還站在這裏？阿姨等你好久了。一大早就在和我媽念你今天要回家。”

她往前走了幾步，看見他還愣在那裏：“走啊，兩家人都在等你回來吃團圓飯呢。”

顧蘇兩家一向交好，住得又近。也不是第一次在一起吃團年飯。有蘇家的人在場和顧媽媽的斡旋，顧爸爸雖然臉色很冷，也沒有對自己的兒子發表什麽不滿。

按照慣例，除夕之夜是要守歲的。顧爸爸和蘇爸爸在客廳裏坐著聊天。顧原不想過去破壞這個節日難得的和諧氣氛。如果他過去，談起工作上的事情，隻怕這個年也再沒有辦法繼續過下去。幫助蘇媽媽在廚房裏切了水果，借口自己要抽煙，便出了門上了天台。

沒想到蘇遙也在。

老房子的天台做成了屋頂花園。搭著葡萄架子，還有一棵櫻桃樹。蘇遙正坐在葡萄架下的椅子上，看著天空出神。

“小丫頭片子，想什麽呢？”

蘇遙微微一驚扭頭，見著是他又放鬆了下來：“你怎麽也上來了？”

“抽煙。”

顧原晃了晃手裏的香煙。見她在又放了回去，走到蘇遙的身邊坐下。院子裏好多孩子們正在放煙花，夜空中不斷騰起一朵一朵美麗的圖案。

“你小時候最怕這個。”

顧原忍不住笑。蘇遙最怕鞭炮。偏偏院子裏好多孩子都特地嚇唬她。追著她跑。那時候都是他站出來保護她。蘇遙聞言微微一笑：“現在也怕，所以不敢去院子裏，來了天台。”

“你這次回來還走嗎？”

蘇遙轉頭看向顧原：“阿姨很希望你回家。前短時間她常常來我家和我媽聊天，總是不斷的提起你。”

顧原嗯了一聲，沒有說太多。他的事情，蘇家肯定也是知道的。顧原苦笑了一下：“雖然不太容易，我還是想自己去闖。沒有好好努力就放棄，我不甘心。”

“我真羨慕你。”

蘇遙低下頭，神色間浮起一絲愁容：“我也想走，想離開平城，到一個別人都不認識我的地方去。”

顧原頗有些意外：“為什麽？”

蘇遙沉默了很久：“我……懷孕了。”

顧原一驚，站了起來：“什麽？！”

“我懷孕了。”說出口之後，蘇遙仿佛鬆了一大口氣，整個人也放鬆了許多：“我和他分手之後才發現，不知道能和誰說，不敢告訴家裏，也不敢告訴別人。”

顧原安靜下來：“你準備怎麽辦？”

“我……”蘇遙猶豫許久：“我想把孩子生下來。”

“你還愛著他？”

蘇遙臉色蒼白的笑了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顧原睜開眼睛，回憶到此嘎然而止。

深夜，四處一片寂靜。指尖的煙頭靜靜的燃燒著，灼燒到皮膚才讓他恍然驚覺到疼痛。回過頭去，蘇遙依然埋在被子裏睡得很沉，隻能透過被子看見露出來的一點發尖。

顧原起身走過去，伸手撫摸她的發絲。手指勾起一縷，在他的指尖柔軟冰涼的一繞便彈開，讓他的心也跟著微微一動。仿佛自己的心也跟著那樣被細細密密的繞了一圈一般。

因為先前的需索和醉酒，她的臉色呈現一種不太正常的潮紅。額頭掛著細細的汗珠。他憐愛的低頭吻了吻她，想起方才她的無助和包容，他的眸色又漸漸的深了起來。

“遙遙。”

他低喚了她一聲。握住她的手指，一個指尖一個指尖慢慢的親吻過去。她在睡夢中皺緊了眉頭，不耐得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被他用力握住。

什麽時候開始，對著她不想放手？

是自己在最困難的時候，她始終堅持的站在他的身後？

是自己在麵對家裏和朋友的責難時，她始終堅定如一的給他支持？

是自己為了自己的理想去追逐去，她始終替他將這個家打理得井井有條？

六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在外的時候心裏漸漸對家裏的那個人有了牽掛。越來越渴望留在她的身邊，每天都能看著她。

來到南城就是希望給彼此一個機會重新開始，卻沒有想到生活會和他開一個這樣的玩笑。

“對不起遙遙。”

顧原俯身抱住了蘇遙，親吻她的發絲：“原諒我利用了你對我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