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死逼

在李家康趕到賀蘭的家門口的時候,曆寧正蹲在門口惡狠狠的抽著煙,地上已經丟滿了煙屁股,煙灰沁入泥漿之中,足足鋪了一層。

土房裏頭傳遞出來一個女人的哭聲,淒慘無比。

“黃林這個王八蛋,老子真想現在就弄死他”,曆寧看到跑過來的李家康後,趕緊丟掉煙,跑了過來。

“又是黃林”,李家康已經大概猜測到了是怎麽回事了,估計是黃林叫賀蘭過去,賀蘭不依,黃林做了些齷齪的事,多半他手裏有賀蘭的把柄。

等進入土屋裏頭後,位於賀喜慶旁邊的一間房內,賀卡躺在床上,眼神空洞,臉上毫無表情,眼角掛著一串晶瑩的淚珠,右手腕上一道醒目的白紗布上露出一抹殷紅之色,即便是有些陰暗的房間裏頭,也顯得分外刺眼。

坐在輪椅上的賀喜慶痛苦的揪著自己的頭發,一張臉扭曲了起來,而賀蘭的母親張小翠,一個樸素的中年婦女趴在床頭小心的撫摸著賀蘭的臉。

賀軍則在一個身穿警服的中年人指揮下,小心翼翼的在挪動著賀蘭的雙腳。

“李鄉長,你可得替我們家蘭蘭做主啊,這黃林實在太不是個東西了,一個黨委書記居然幹這樣的事情,要不是蘭蘭嘴裏說出來的,我簡直難以想象啊”,張小翠發覺了李家康的到來,嗚嗚咽咽的拿著一個牛皮袋遞了過來。

果然如此,黃林這個畜生居然拍了一組賀蘭的裸照以此來威脅賀蘭,一張電腦打印的紙張上麵的字分外刺眼“臭**,不聽話,下場就是照片滿天飛,後果你自己去想象,現在的網絡已經非常發達”

“阿姨,你放心,這樣的歹徒一定要繩之以法,隻是在沒有足夠的證據之前,不要輕易去誹謗領導,免遭意外”,李家康安撫了張小翠以後,朝著床鋪前走去,李家康當然知道這件事情是黃林幹的,因為照片裏的背景和曆寧上次弄來的一模一樣,不過,從出於保護賀家的目的來說,逞口舌之快沒有任何好處。

“李鄉長……”,賀喜慶非常的頹廢,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從他的身上體現出來。

“賀叔,邪不勝正,公道在人心”,李家康非常鄭重的點頭,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還擊,不然的話,真的黃林就以為他無法無天了。

既然無法從根本上打倒你,那就從你的根基上一個一個開始拔。

“賀蘭,我是李家康,你是一個堅強的人,為了你的爸爸,已經犧牲了許多,任何困難都要頂住,你還有我們”,李家康走到床前,緊緊的握住了賀蘭的手,李家康知道這樣的話說多了沒有意義,但是不說卻完全不能體現出給予賀蘭支撐的信心。

“嗚嗚”,賀蘭終於開口出聲哭了起來,整個人疲倦的朝裏頭翻過去,沒有任何言語。

“軍子,你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李家康知道賀蘭很疲倦,所有的壓抑一朝爆發,確實傷神,把大夥都招呼出來以後。

身穿警服的警察終於開口了,“李鄉長,我是甘正”

這是有著一張國字臉的人,兩隻眼睛裏充滿了正義感,天生就是為懲惡而生一般。

對於甘正的身份,李家康通過賀蘭的那張紙得知,他是大興鄉公安局的副局長,一個靠著成績走上領導崗位的優秀警察,沒有任何背景,屬於被黃林以及鄭子州排擠的對象。

“甘局,什麽都不用說了,你身為警察,自然知道紀律”,李家康隻是緊緊的握住了甘正的大手,突然間卻不想多說一句話,心很亂,也很痛,一種欲立馬把黃林這隻狡猾的狐狸給揪出來的心思油然而生。

“曆寧,去長歸”,李家康連頭也沒有回,直接朝著門外的吉普車走去,這一次去長歸無論如何都要有收獲。

“好嘞”,曆寧橫著身板,跟了上去。

吉普車飛快的奔跑在去往長歸市的路上。

李家康坐在副座上,心情非常沉重,賀蘭的事情讓他體會到了黃林的瘋狂,這完全就是一個敗類。

如果從政治上來說,能夠壓住李家康,靠的是實力與智慧,李家康要是輸了,那也無話可說,但是用手裏的權力去要挾威迫下屬,則是該死。

更何況,如今要想把籌劃中的龍陽區給徹底做好,那麽掃清黃林這個障礙是必須的前提,隻是這個任務會是一個長期的鬥爭過程,而且是這是一隻把屁股掃得非常幹淨的老狐狸。

“曆寧,這次去拜訪你爸,不知道能有幾分希望?”,沉默了許久的李家康搖下了車窗,一股泥土的腥味衝了進來,讓昏漲的大腦輕鬆了許多。

“這個,不知道,我基本上住我爺爺那裏,很久沒有回去了”,曆寧也有些忐忑,提起他老頭子就跟老鼠遇見了貓似的。

“我睡會”,李家康白了一眼曆寧,這個活寶,躲得了初一能躲十五?

曆寧也沉默了起來,他能說什麽?如果不是李家康要求,隻怕打死他也不會回去,所以,曆寧把回去後即將麵臨的臭罵帶來的鬱悶全都發泄到了手裏的方向盤上,隻差沒有把它給扭出來了。

曆寧的家裏位於長歸市老城區的公安局家屬樓裏,四周都是各個政府部門的家屬樓,作為長歸曾經的政治中心,這裏顯赫一時,隻是隨著新市政府的遷移才稍微沒落了一些,但是絲毫不用懷疑,這一片被參天林立的梧桐樹群環抱的家屬樓裏隨便走出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都曾是這片土地上跺跺腳就要震動地麵的人物。

在門口買了些禮品以後,吉普車慢慢的朝裏頭駛去,等它駛進了這塊地麵才顯示出了它的卑微與寒酸,因為到處都是各個車場裏最新款式的小車,嶄嶄齊齊的在道路的兩旁,分外打眼。

“黃林那個雜毛要是到這裏來,隻怕連門口的門衛都不會鳥他,狗玩意,這次是我曆寧除暴安良來最窩心的一次”,曆寧有些憤憤不平的架著方向盤慢慢的開了過去,隻是聽在李家康的耳朵裏覺得分外刺耳,真要是能夠像你認為的那樣,那這個世界每天就亂套了,看誰不順眼,直接拉出去剁了就是。

在家屬樓最裏頭的一棟三層樓前,吉普車停了下來,曆寧歪著腦袋對著一樓的一戶人家道“那就是我家,我都快三個月沒回來了”

“虧你還好意思說出口”,李家康都懶得罵曆寧了,直接提起禮品朝曆寧家裏走去。

初次拜訪,盡管曾經救過曆寧的母親的性命,隻是這次多少都有些企圖,以至於李家康有些忐忑。

“咚咚……”,李家康敲響了防盜門,而曆寧則躲在樓道口,探出頭小心的觀望著,顯然對他老子心裏有陰影。

“嘎吱”一聲,一個約七十來歲的老頭打開了門,老頭鶴發童顏,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仿佛能夠洞穿一切,筆直的身杆顯示出了曾經戎馬生涯才有過的軍人氣質。

“小夥子,你找誰?”,看著門外穿著樸素的李家康,老頭有些錯愕,心道,莫非是有錯了門的人?

而李家康通過觀察已經判斷出了這個老頭的身份,曾經名赫一時的長歸地委書記曆長空。

“爸,是誰呀?”,裝修簡單的房間裏傳遞過來一個讓李家康覺得分外熟悉的聲音,是劉姨劉梅蘭,緊接著,一陣拖鞋踏動地板的聲音響起,製造聲音的主人出現在了李家康的視線裏,約四十六七,體態豐腴,猶如一束牡丹一樣,雍容華貴。

“劉姨,你好!”,李家康禮貌性的鞠躬微笑,打了個招呼。

“哎呀,是你,李家康,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裏?”,劉梅蘭覺得分外驚喜,一抹喜色出現在了臉上,趕緊跑過來接過了李家康手裏的禮品,責怪道“來就來,還破費幹什麽”,隨即又道“爸,去年就是他把我和清清給救出來的”

“李家康?”,曆長空爽朗的笑道“現在整個市委市政府裏傳得最熱火的政治新星嘛,誰都想見見,隻是我沒有想到會是同一個人”

“曆爺爺過獎了”,李家康覺得有些頭大,這消息傳遞得太快了,還好隻是一個副鄉長,沒有升官到市裏來,不然,那真成了動物園裏的猴子了。

“小子,進來吧”,曆長空大手一揮,招呼李家康進來後,正欲關門,曆寧躡手躡腳的走過來道“爺,我爸在嗎?”

“臭小子,你們一路的?不在”,曆長空有些吹胡子瞪眼,本想敲曆寧的腦袋,抬起的手卻始終沒有打下來。

“嘿嘿……”,曆寧一聲幹笑,溜了進來,跑到她媽邊上,有些炫耀的說道“媽,李家康是我兄弟,怎麽樣,不賴吧,我現在在他手裏承包了保安業務,可沒有再打架了”

“真的!”,劉梅蘭感覺像聽到了天籟之音一般,跑到曆長空麵前,道“爸,你這孫子終於開竅了,不再出去打架了”

“聽到了呢,我又沒聾”,曆長空也是有些唏噓,曆寧變成這樣,他是負有主要責任的,雖然這個家裏從來沒有說過,可是曆長空心裏還是非常自責的。

“家康啊,你是我們家的救星啊,救了我也救了我兒子,這分情,阿姨我記著了”,劉梅蘭非常激動,拉住李家康眼淚婆娑。

“阿姨,你別這樣,曆寧是非常有正義感的人,隻是一直沒有找到方向,所以,我隻是給了他一個方向而已,路還是他自己走的”,李家康對於這樣的事情非常為難,說拒絕就有些做作,而要說好那就是感覺是來要好處的,可是從事實上來說,李家康卻不是為私利而來。

隻是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曆長空沒有關緊的門,已經悄然被推開,一個男人站在門口已經把這一切都聽到了。

“李家康,如雷貫耳的名字,我早就聽說了啊”,如同炸雷一般的聲音響徹房間,聞聲望去是一個高大挺拔的漢子,長著一張孔武有力的臉。

是長歸市公安局局長,曆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