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2)

第11章(2)

他別開臉,耳根處似乎有些發紅,道:“你站一會就進來。我叫人給你留了些吃的。”說完就急匆匆地走了。我望著他的背影,發了一會兒呆。可愛的少年啊!可惜我沒有戀童癖。

嘶,還真冷呢!我拉了拉鬥篷,在園子裏漫無目的地走著。我很享受孤獨的感覺,即使什麽也不想,一個人呆著也是很舒服的。

穿過一道開在白牆上的月洞門,腳下不知踩到了什麽,一個趔趄往前撲去。奇就奇在前麵居然有人,被我撞了個措手不及,雪天地滑,他也沒站穩,就跌了個仰麵朝天。

我當是誰,原來是老四。哈哈,我沒事,他倒給我做了墊子,這一交摔得恐怕也不輕。誰叫他耍我來著,這叫現眼報,還得快!我用手肘在他胸口撐了一下,看他痛得直皺眉,便說了句“抱歉”,然後麻利地起身,混亂中不忘在他腳背上踩上一腳。

他站直了以後,冷哼道:“你還真是睚眥必報!”

我拍著身上的雪道:“您不妨理解為投懷送抱,這樣還好過些。”我抬頭滿意地看著他愕然的表情,笑著說:“說笑罷了。四爺知道我最愛說笑了。”

他目光森然地看著我,我平靜對他笑道:“四爺若沒別的事,容我先告退。”說完對他欠了欠身子,便尋路回去。

肚子好餓!剛才根本沒吃什麽,十四真的有幫我留菜吧。

平平淡淡中迎來了康熙四十二年的正月。我隻有初一在家窩著,初二開始便照舊每天拜訪小鍾神甫。我的拉丁文進步很快,已經能進行吃飯、上廁所、問路之類的對話(原來小鍾想用聖經做教材,被我抽筋似的表情嚇退了)。初五在他那裏混了一早上,午飯前被趕了回來。剛好紅月兒怨我老是把她一人撂家裏,便帶著她出去逛逛。

轉著轉著就轉到方玉竹家裏去了。進院子的時候,她正舀水澆花,看到我,一瓢水都喂了繡鞋。

“李公……李姑娘!”

我接了她手裏的瓢,笑說:“叫我李涵就行了。快去換了鞋襪吧,大冷天的可別凍傷了。”

方玉竹紅了臉,急忙奔進屋裏,我就和紅月兒在院子裏站著等。她不多時出來,臉卻更紅了,趕緊把我們往屋子裏讓。

她給我們倒了茶,又拿出糕點瓜子讓我們吃。那點心外麵的酥皮呈金黃色,層層翻出如荷花瓣,裏麵裹著豆沙陷,入口香甜酥脆,我一連吃了幾塊。

“真不錯。你也嚐嚐。”我喂了一口光看我吃的紅月兒,向方玉竹問道:“這叫什麽?哪個鋪子買的?”

她抿嘴笑道:“叫荷花酥。是我在家自個兒做的,您要愛吃,待會兒包一些給您帶回去。”

“好。”我點頭道。紅月兒瞪著眼驚歎我的厚臉皮。

我和她閑聊了會兒,知道汪逢年已經把銀子送來了。她老實地向我說:“也多虧了這些錢,不然家裏這年還真不知怎麽過呢!”

看她一臉過意不去的表情,我就笑著說:“你不用為賠銀子的那家夥擔心,他才不缺錢花!你肯用他的,還是他的福氣呢。”

方玉竹“撲哧”一笑,半眯水光瀲灩的鳳眼看著我。我奇怪地問:“怎麽了?”她笑著對我說:“你的辮子鬆了。”我低頭看垂在胸前的麻花辮,果然有些毛出來了。她也不等我回答,便把我推到梳妝台前,解開我的頭發梳理起來。“我給你梳個髻吧。”她三兩下就給我分好了發線,在左右兩側各綰了一個圓髻。

紅月兒在一旁看著她擺弄我的頭發,笑道:“真好看,方姑娘手真巧!”

我拿過鏡子一照,真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這造型也太……幼稚可愛了!我又不是真的豆蔻年華的少女!

另外兩個卻好像很滿意似的討論著,紅月兒說:“這挑出來的兩束垂發也該束起來才好。”方玉竹沉吟了一會兒,從線籃裏抽出兩根結絡子的絲帶,在我發束上繞了幾圈係好。弄完了,又端詳了一會兒才笑道:“你穿紅的,便得也配上紅的才喜氣好看。”

我卻在想,能不能拆了仍舊梳回辮子,這當芭比娃娃的滋味實在不太好受。不過這提議沒得到另外兩位的批準,我隻能頂著個的丫鬟頭回家。

紅月兒徹底崇拜上了方玉竹,一路上不停地跟我說,玉竹姑娘繡的花樣有多精細鮮活,打的絲絡流蘇有多新奇漂亮等等。我笑著捏捏她的臉說:“你這麽喜歡她,就跟了她去好了。”她鼓著腮幫子說:“我倒是想跟著她去呢,你要舍得就好!”我嗬嗬笑著摟著她道:“對,我舍不得呢。”

回到舅舅家裏,剛進了院門便被某位大爺給逮住了。十四不悅地瞪著我說:“你上哪去了?我等了你一下午。”

我瞥了他一眼,說:“我需要向你報備行程嗎?”

他臭著一張臉跟進屋來,紅月兒卻沒跟來。這丫頭,怎麽回事兒?!

“說吧,找我什麽事?”我決定速戰速決。

他坐到我旁邊,答非所問地說:“你一天究竟去哪兒了?”

我沒好氣地道:“這位大爺,如果有人要你每天事無巨細地向他報告,你會樂意嗎?”

沒想他卻說:“我寅時二刻起來,到書房晨讀,用過早膳之後,便是早課,未時散學。午飯後習了會兒算學……”

“停,打住!”我怕了你了,無奈地道:“我上午在教堂,下午去看了一個朋友。別問我是什麽朋友,我不會告訴你的。你就說正題吧。”

他似乎心有不甘,但又不敢再追問下去,隻好說:“初九是我生辰,到時候借八哥的地方熱鬧一下,你來不來?”

“免了!”我連忙道,“我提前恭祝你千秋好了。”上回還沒鬧夠嗎?我可不想再受一次折磨。

他想了想居然說:“也好,等那邊散了,我再來找你。”

我擺手道:“千萬不要,那時我一定睡下了,改天吧。”改天,最好永遠都湊不到日子。

“嗯,反正有得是機會。”他又笑著問,“你好像也是正月裏生的,是哪一天呢?”

“初六。”

“那不就是明天嗎?”他像是想到了什麽,說,“十五及笄了。”

我知道他想說什麽,便笑道:“滿人又不重這個。再說,好像是你說過我嫁不出去的。”

他紅了臉,低聲說:“別人哪敢要你。”

我就當作聽不見吧,對他道:“你出來很久了,也該回了吧。”

他點了點頭說:“忘了跟你說,十三哥讓我告訴你,過兩天化了雪就找你去打圍。”

“行了,知道了。”我推著他到門口,又想起上次那件鬥篷,就拿出來還給他。

他開始不肯接:“送給你了,怎麽又還我。”

我笑道:“這樣的我平時又不能穿,不是白糟蹋了。晚上風大,你披著回去正好。”

他依言披上,可是這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大少爺半天也係不好帶子。我看不下去,說:“得了,我幫你。”便給他係了個活結。

他怔愣著盯著我的手看,我不耐煩地說:“看什麽?還不趕緊回去,要不宮裏該擔心了。”

他馬上換了一副不快的表情,說:“你當我小孩兒嗎?”

“抱歉,跟李浩這麽說話慣了。”

哪知他一聽更不高興:“你是不是成心氣死我!”

我心裏直喊救命,真不知道他生哪門子氣,我哪又惹到你啦?好說歹說終於把他送走,臨走他還說:“你這麽打扮很好。”傻瓜才覺得好!

這時紅月兒才進屋來,我皺著眉問她:“你躲哪去了?還知道回來啊!”

她卻委屈地說:“十四爺一直瞪著人家,我哪敢跟著嘛!”

我一聽火就大了:“你怕他做什麽?你到底是他的人還是我的人?!”

她抽咽著直抹眼淚,我心想真是自己找罪受,待會兒還不知怎麽哄她才行。唉,真是命苦啊!我怎麽就惹上了一堆魔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