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曖昧
於雯愣愣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槍給我，我救你妹妹。”徐林伸手輕輕握在她手上，因為於雯還是死捏著狙擊槍不放。
於雯感覺他的手不在如平常那麽穩定幹爽，微微透著一絲顫抖，手心也有著微些冷汗。可她卻願意相信。不覺中，她慢慢的鬆開了手。
把手機和手槍塞到她手裏，徐林拿槍起身，上彈，轉身，架槍，清脆的機械聲打破房間沉悶，握槍後他整個人與M99融為一體，渾身上下透出難言鋒芒。
槍在窗口，目標鎖定！
景芳由背後盯著，自認為對槍有極深理解的她，看到後覺得，有必要重新估量這個人。他在重傷之下身體已顫抖，如同槍變成了他的一部分，徐林顫抖，槍跟著顫抖。那是掌握了某中境界的體現。
“景芳，我需要你的幫忙。”徐林頭也不回地說道。
景芳回過神來，看一眼地上緩過氣來的於雯，淡淡地說：”我對殺人不感興趣，你自便。”她轉過身走出，門被帶上。
外麵走道，景芳湊在唐七的耳邊飛快地說：“這個房間指向省醫院正門，大概十三點方位，你最快趕去那邊，找出原因。”
唐七一點頭，轉身快步離開……
房間內，於雯捂著腰部勉力起身，來至徐林身邊問：“我能幫你嗎？”
熟悉的味道進入鼻子，帶著清爽的汗味，徐林喜歡這樣的味道，心裏安定了些。
“找條輕飄的布帶，掛在槍口。”他說。
“為什麽？”於雯急問。
“呃。我不需要，是給你看的。”徐林不禁頭暈，感情她電影看多了？啥也不懂就把槍架起來了？
“距離超過1500米，子彈飛行時間2到2.5秒。”他說，“在下雨時會受到進一步影響，甚至到3秒。這樣的情況下，風的走向和風速，足以影響子彈的落點，誤差一米屬於正常情況。還沒有排除目標移動的情況。”
“那，那代表什麽？”於雯結結巴巴地問。
“代表，如果對方是大象，我就能百分百命中。可她是人，在動。”徐林有氣無力地說。
從未想過有那麽多名堂？於雯甩甩頭，趕緊走過撕下一條潔白床單，按照指示，輕輕係在伸出的槍管上。14樓風流太大，布條乘風四處飄擺，定無方向。隨著雨點打濕，布條逐漸安定，飄擺的方向和幅度代表著風的情況。
根據距離和天氣，徐林重新調整瞄準器，經兩次估算，最終他仿佛入定，透過黑夜，鏡內十字鎖定目標房間，瞄準器並未隨房裏不停移動的人影而移動。
於雯有些慚愧，算好先前沒有機會把子彈射出，不能救小妹不說，也許會妄殺別人！
“風標垂落你就出聲。隻有一次機會。”徐林的聲音打破沉默。
於雯知道布條垂落代表風向順，風由大樓背麵吹向省醫院方向，那個時候也是子彈受到影響最小的時候。
“如果風不順呢？”她十分擔心，不能確定還有多少時候？
“我也不知道。除非一千米內，可以一擊必殺。”徐林身子一動不動。
於雯陷入默不，也明白這恐怕不實際。
被徐林鎖定的房間出現變化，移動中的黑影靠向窗口停下。他飛快詢問：“風向，強弱？”他不打算再等，也許再沒這樣的機會，隻能憑借感覺來掌握一切。
於雯心神一震，看向風標，布條散亂移動，風大，而且辨不清楚方向？她希望落空。
眼內的黑影重新移動，徐林歎了口氣，事情陷入新的被動，要換位也難贏得時間。
於雯低下頭去，不言不語。隨即她的手機驟然響起，看看號碼，她說：“是她。”
徐林點點頭，於雯接起電話。
電話裏傳來K的聲音：“時間過了，我沒等到你？”
“這需要時間，你放心，她死了，中我一槍。”於雯很慌亂。
“我不管。除非你在二十秒內出現在我麵前，讓我看到想看的。”頓了頓，K又說，“或許你有最後一次機會，你妹妹我帶走了。確認我想要的東西後，她就沒事。”
於雯陷入混亂，茫然不知該如何？
徐林忽然回身，一把搶過電話拿到嘴邊，說道：“K，我們玩場遊戲？”
“媽的，你又冒出來了。”電話裏K叫罵著。
瞄準器裏，徐林隻見移動中的黑影低下身，耳機裏一片稀裏嘩啦的聲音，黑影似乎閃過角落將什麽扛在肩上，隨即，瞄準器中的目標陷入黑暗。顯然她關了燈。耳機裏繼續傳出開門聲，腳步踏在走道的聲音。
徐林不好的神色印入於雯眼裏，她撲過來搶電話。糾纏中徐林幾乎散架，連架在窗口的狙擊槍也抬不住，落下地毯上。
借著與她糾纏一起，徐林湊貼過於雯耳邊急喘著說：“冷靜……交給我，假如你相信我？”
於雯清醒了點，回想明輝前他也問過自己是否相信，自己不信，結果他救了自己。想著，她逐漸鬆開了手。發覺身體緊靠著他，而徐林的嘴湊在自己耳朵上，她心頭一熱，急忙退開兩步。
徐林再次架起槍，瞄準器中已然失去了K的蹤影，位置換到一號樓前，除了樓口兩個跌倒後爬起來的白大褂在嘀咕什麽，整個大院已經失去了K的蹤跡。
於雯看他的表情不好，有點慚愧。走前在他額前一抹冷汗，輕聲問：“怎麽了？”
“她不見了。”徐林勉強直起身搖頭。
“隻要沒看到小妹屍體就好，你別替我擔心。”於雯半鬆口氣。
這時，徐林手裏的電話內再次傳出聲音，於雯顯得激動，又打算來搶了。
徐林盯著她，以眼神阻止住。她伸手一抹眼角，點點頭轉過身，雙肩透出抖動。
把電話貼到耳邊，K的嘲笑聲飄入：“你已一敗塗地，還敢替別人出頭？想玩什麽遊戲？”
“我們比比誰先到醫院？看是你能救你的男人，還是我能殺你的男人？”徐林說道。
另一邊，肩上扛著人，剛轉入醫院後僻靜小街的K不覺停下腳步，一時說不出話來。阿鳳被掐斷喉嚨的畫麵，鋒被兩顆子彈穿透腿部的過場滑過腦袋，她知道這個小子的手段會很可怕……
“我不陪你玩，於菲麗暫時陪著我。如果他死了，我殺光和你有關係的人……”徐林耳裏傳來斷線聲。
於雯由他手裏接過電話聽聽，然後陷入了沉默。
她分析著後來可能發生的事情？對方是個手段非凡的女人，不過徐林的機智卻使對方有了顧忌。從明輝現場看，那個女人惟一在乎的東西，就是那個中槍後躺在醫院的男子。對此於雯深信不疑，自己是這麽一個人，從K的眼神裏，她能感覺到對方也是那麽一個人。
徐林考慮著和她差不多的問題，還思索著目前的身體狀況，以及守在門外的景芳。事情複雜超出了所能控製的範圍，虛弱的身體使他感到發自內心的無力。
徐林搖晃著，慢慢坐到地上。於雯回過神，意識到他幾次重傷，似乎最需要幫助的人是他，而不是自己？
她也坐下來，攙扶住徐林，讓他的身體平穩靠在自己身上。
“你還行嗎？”她有太多話想問，不知道從何說起。整理了下混亂的思路，她又問道：“你是怎麽知道我受威脅，從而找來的？”
“你讓丘子拿一支空槍，是要害死她。由此我斷定你有理由，後來我投案，意外下偷到你的手機，看到了短信。”他說。
“那麽你怎麽出現在牛街莊呢？你……擋了那顆子彈。”於雯很不好意思，連手機都忘記拿，的確是不應該。
“我也不知道，現在沒發細說了。”他說道。
“門外襲擊我的人是誰？你和她們什麽關係？”於雯緊緊手臂，讓他在自己胸口靠得踏實點。
徐林臉色微微一變，於雯這話提醒了自己現在的狀態，他沉吟著說道：“這個也很難說清楚，和我來的那個女人很不簡單，也很奇怪，你離她遠點。”
“現在呢，我們應該怎麽辦？”於雯心中疑惑很多，但是不想現在逼他。
“是我，不是我們。”徐林靠在她柔軟的胸前，異樣感突升，卻是已沒有了表現尷尬的那份心力。他又說，“你惟一能做的是加強醫院守護，不能讓那個男人落在K手裏，也不能讓他死，一定。”
於雯靜靜聽著，不打擾他。
徐林又說：“最快帶狙擊槍歸隊，別再做傻事。如果沒有了這件警服，你會舉步維艱。”
於雯忍不住說：”小妹怎麽辦？”
“她的事你不能處理。交給我……多想無用。”徐林說道。
於雯不覺中將挽著徐林的手又緊了緊，思維亂了點。不知道是菲麗的事讓自己心神不定，還是擔心懷裏人撐不下去，睡過後不再醒來？
四年前，為她擋槍的男人就是這麽靠在懷裏，說著話，流著血。本該穿透她左胸的子彈，因為男人阻擋，沒有了殺傷力，雖然還是射入了胸脯，卻是無礙，永久的傷痕留在了於雯胸上，也印在心內。
思索著，於雯看他的目光有些異樣神采。徐林試圖避開這灼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