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銀馬大酒店 (3)

楊敏是個老實女人,麵對陳大隊長那雙盯賊的目光,她扛不住了。她把她和馬新生養的女兒小時候穿過的那件紅太空棉襖從櫃子裏扯出來――這件棉襖是鍾鐵龍當年過年時送的,幾本十年前的存折就藏在這件棉襖的口袋裏。陳大隊看了存折:工商銀行、中國銀行和農業銀行的都有。看存款日期,五十萬元確實都是同一天存的。陳大隊狠狠地盯著她問:“你哪裏來的這麽多錢?”

“我不知道,是馬新留給他兒子、女兒和我的錢。”楊敏說。

“走吧,跟我們去公安局。”陳大隊說,“去了你就能說清楚了。”

楊敏害怕得腿都軟了,一走進審訊室就說了她知道的一切,說那天是石小剛送馬新回家的,馬新回家時拎了一旅行袋錢,五十萬,倒在床上,把她嚇壞了,並說她相信馬新沒殺關局長。“馬新沒這麽大的膽子,”她說,“他得了癌症,要死了,就主動去頂了罪。”

陳大隊問她:“既然不是你亡夫殺的,你懷疑是誰殺的關局長?”

楊敏說:“我不知道,馬新曉得,但他沒跟我說。他把秘密帶走了。”

陳大隊盯著楊敏問:“是不是你們老板鍾鐵龍?”

“我真的不知道。”楊敏說,“馬新應該曉得是哪個殺的,他沒說。”

“我當時去找了你,你當時為什麽不說?”陳大隊問她。

楊敏搖頭,“馬新不讓我說,說如果我說了,他頂罪就白頂了,錢肯定也沒有了。”

陳大隊馬上告訴她:“我告訴你,五十萬元是肯定要沒收的。”

楊敏說:“那是我亡夫馬新留給他兒子和女兒的錢,你們怎麽可以沒收呢?”

陳大隊就陰著臉告訴她:“你那五十萬屬於來路不明的黑錢,與那樁殺人案有著直接關係,妨礙了我們公安辦案,不是你和你亡夫的勞動所得,屬於非法收入。”

“這是馬新用自己的名聲換來的呀,”楊敏不甘心,想這筆錢打了水漂那馬新不是白替人頂了罪?“這是馬新留給兒子和女兒將來讀讀讀大學的錢……”

陳大隊一拍桌子,“正因為你亡夫替原凶頂了罪,致使原凶至今還逍遙法外,我們沒打算追究你,已經是客氣的了。老實說,就為這五十萬,判你五年徒刑也不為過!”

楊敏嚇得不敢吭聲了。

當天晚上鍾鐵龍就從張兵嘴裏知道了這事,兩名前海軍陸戰隊的戰士一向張兵匯報,張兵就把這事報告了鍾鐵龍。鍾鐵龍放下手機後,看著寧亞麗笑。那天晚上他睡得很不好,思想在這事上想了一遍又一遍。他很羨慕睡在一旁的寧亞麗,這個女人沒犯罪,睡得就相當踏實。下午三點鍾,陳大隊和兩名刑警一起走進了他的辦公室,他當時正打算出門上銀馬大酒店看看。他望著敲門進來的陳大隊,又望著陳大隊的兩名手下。他說:“你們什麽事?”

陳大隊用那種想洞穿他的目光盯著他說:“有點意外吧鍾老板?”

鍾鐵龍裝出很意外的樣子說:“是意外,你們來是為什麽事?”

“鍾鐵龍,”陳大隊厲聲道,“十年前,關局長被人槍殺在警車上的案子有了新發現。”

鍾鐵龍說:“好啊,祝賀你啊陳大隊長,不過這和我有什麽關係?”

陳大隊說:“馬新不是殺死關局長的凶手,現在證實他完全是替某人頂罪。”陳大隊盯著鍾鐵龍,那目光簡直是刀子樣插在鍾鐵龍的臉龐上,“馬新的遺孀交代說,關局長不是馬新殺的,而是另一個人殺的,這個人至今仍逍遙法外。”

鍾鐵龍今天的身份與十年前還是有區別,十年前他隻是個開桑拿中心的小老板,如今他是房地產老板,還是正建設著的投資三個多億的四星級銀馬大酒店的大老板,而且前年還在王總的鼓動下成了市政協委員。身份已經擺在眾人眼裏了。另外,十年後的今天,法製比以前更健全了,不是他陳大隊想抓人就可以抓人的,抓人要講證據。他知道他們不會有證據,所以他麵對陳大隊那雙嚴厲的眼睛一點也不驚慌,反而望著陳大隊笑,“陳大隊長,你興師動眾地跑到我辦公室來就是說這些事?請問你還有別的事沒有?”

“我們來的目的是來重新調查這個案子,希望你配合。”陳大隊的手下說。

陳大隊盯緊鍾鐵龍問:“是誰殺了關局長?”

“你還是去問別人吧,我不知道。”

陳大隊激動地一揮手,“你不知道?既然不是馬新殺的,你就是最大的犯罪嫌疑人。”

鍾鐵龍撥了律師的手機,“王律師,你來我辦公室一下。”他說,放下電話,看著陳大隊,“我不想跟你糾纏這個問題,我讓我的律師跟你說。”

陳大隊說:“姓鍾的,你囂張不到哪裏去!你以為你有錢就可以逍遙法外?隻要我找到了證據,你就是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將你繩之以法。”

鍾鐵龍看著陳大隊,想假如他今天沒錢,假如他前年沒當選為市政協委員,還是那個守著銀元桑拿娛樂城的小老板,陳大隊說不定一進來就會給他一雙鋥亮的手銬,把他押到公安局去審問。錢可以讓他的膽子變大而讓對手的膽子變小,這就是錢!“我告訴你,”他很不客氣地盯著陳大隊,“你要是再在我這裏胡說八道,我就打110,報你擾民。”

陳大隊說:“你打110?你打,我今天是來報個信,壞人終究會遭到報應!”

鍾鐵龍撥了劉局長的手機,劉局長接了,鍾鐵龍說:“劉局長,您的手下跑到我辦公室來威脅我,我要向您提出抗議。”

劉局長在手機裏說:“開什麽玩笑?”

“不是開玩笑,有人辦了冤假錯案,不但不認識錯誤,還跑到我這裏耍威風,威脅我。我一個守法公民,長益市的政協委員,竟受到政府執法部門的威脅,這算什麽事?”

劉局長在那邊聽出了一點名堂,問:“你是說哪個啊鍾委員?”

鍾鐵龍說:“你自己問他吧。”他起身,把手機遞給陳大隊,“你們局長要你接電話。”

陳大隊接了,劉局長在手機那頭問他:“你是誰?把名字報給我。”

陳大隊說“我是陳國輝”,劉局長大聲道:“我猜也隻有你敢到鍾委員的辦公室吵事,我告訴你啊陳大隊,他是市政協委員,何市長說這些長益市的老板我們要好好保護,他們解決了很多人的就業問題,這等於幫市政府解決了一些困難!你以為他還是以前的鍾鐵龍?想抓就抓想放就放?!你把何市長的話都當耳邊風?你給我滾到我辦公室來!”

陳大隊把手機“啪”地拍在桌上,瞪一眼鍾鐵龍,“走著瞧,你猖狂不了多長時間!”隨後,他對他的兩名年輕手下說:“我們走。”

王律師就在這個時候趕了來,與陳大隊撞了個滿懷。王律師是銀馬房地產公司的法律顧問,是十年前北京政法大學畢業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腦袋裏裝了一腦袋的民法、刑法和治安條例,在長益市的律師界有一點名氣。他說:“鍾老板,就是剛才那幾個人?”

鍾鐵龍嗯了聲,王律師說:“他們是什麽人?”

鍾鐵龍答:“市公安局刑偵隊的。”

王律師問:“他們來是為什麽事?”

鍾鐵龍覺得還是有必要讓王律師知道,就跟王律師從頭到尾地說了遍,王律師聽後說:“懷疑在法律上是不能成為依據的,不能成為依據而抓人審訊人就是傷害他人的人身權,也是對法律的踐踏,他要是再來,我們可以告他擾民,要求他賠償精神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