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一卷 王府 第 二十 章
“王爺。”騰遠山跟在我身側，沉默了良久，才輕聲開口：“淩蒼葉，真的不殺？”
“恩。”我淡淡點了點頭。
他輕輕笑了笑，開口道：“其實遠山也，也不想殺了他。隻是沒想到王爺會答應朱炎……”
“怎麽？”我跨上馬背，挑了挑眉毛。
“沒想到王爺也會心軟。”騰遠山也隨之上了馬。
我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淩蒼葉隻是個男寵，又因為跋扈囂張名聲不太好。能力有限，人脈更有限。把他這麽點小小的威脅控製好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也算，讓朱炎走得安心點吧。”
“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你以前可不會做。”騰遠山頓了一下，語氣微微含著一絲笑意，一雙鳳眸也看向我。
“那你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啊？”我轉頭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說。
騰遠山隻是輕笑，卻不說話。
兩個人輕輕巧巧地一路策馬，沒有帶上鎮北親衛，所以比來時快得多，很快就趕回了霧封城。
我並沒有立刻就著手接收邊陲軍的管理事務，而是把三千鎮北親衛留下，名為幫助邊陲軍重整秩序，但是實則授予了他們比較高的權力，讓他們趁機打入邊陲軍內部，滲透王府的影響和力量。
此舉，也是為了撇清嫌疑。
畢竟如果朱炎剛死，我名不正言不順地開始統治邊陲軍，即使手段再鐵血，估計也會惹人詬病。
所以我和騰遠山商議了一下，決定還是先回王府。
如今已經是神武曆849年的年末，而神武曆850年的年祭，府天國必然要舉國大慶。屆時，不僅我，還有定南王都要上燕雲京與皇帝同慶。而那個時候，想必朱炎殞命的消息也早就傳到了燕雲京，估計皇帝也會借年祭的機會，跟我把這件事解決。
而這段時間，鎮北王留在朝堂的勢力，就會不停地對皇上施壓。
想必到手，我挾皇命之威再去統領邊陲大軍，那就沒有什麽麻煩事了。
所以，現在我需要做的事，就是回王府，享受又懶散又奢侈又風流的王爺生活。
到了霧封城，已經是傍晚了。
夕陽的餘暉壯烈又蒼茫地撲灑而下，占地百畝的鎮北王府在那耀眼的光芒下，如同盤踞著的洪荒巨獸，肅穆而又森嚴。
大門兩邊，是兩人高的巨大石獅子。
朱紅大門之上，豪放狂肆的“鎮北”二字雕刻在堅硬的岩石上，皇家貴胄的霸氣盡顯無遺。
終於……到家了。
我一勒馬，有些微微地感慨。
進了王府，第一件事就是回去在諾大的浴池裏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
寒山城不是沒有洗澡，但是怎麽洗都感覺不如在王府裏洗得渾身都舒坦。本來我也沒想明白怎麽回事，但是一等挽月乖巧地跪坐在池邊幫我按摩肩膀的時候，我忽然就反應過來。
原來就是缺這個啊……
懶洋洋地靠在池邊上，我伸手捏了捏挽月的小鼻尖，慢騰騰地說：“我離開這幾天，夏公子和裴公子怎麽樣？”
“夏公子……夏公子挺好的，裴公子的病據說也好了……府裏這幾天，也沒什麽事發生。”
挽月小聲回答道，他頓了頓，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問：“王爺，您……您這幾天沒什麽事吧……”
“看你擔心的。”我覺得洗得差不多了，便邊從池中往外走邊說：“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麽？”
挽月垂著頭，乖巧地跟了過來幫我用柔軟的布巾輕輕擦拭著身上和頭發上的水珠。
我眯著眼睛，想了想，開口道：“幫我找身簡單點的衣衫，等會我去看看裴小染，也不知道這小傻東西這幾天有沒有再折騰出點什麽事。”
裴小染畢竟之前是發了燒，我還是有些關心的，所以自然要先去看看他。
腦中想到他那副傻兮兮的模樣，還有那雙總是被我欺負的小狐耳，不由就覺得有些想笑。
披上了件水磨石灰的長衫，稍稍把頭發往後綰了綰，我就很是輕鬆地往染竹軒走去。
因為也沒讓人通知那邊，所以我這一去，應該算是非常突然。
那小宇看到我也是一驚。
我也有心要逗逗那個小傻瓜，就示意小宇別說話直接退出去，一個人靜悄悄地往內室走去。
正好是用晚膳的時候，裴小染卻有些蔫蔫地趴在桌上，沒精打采地看著桌上的菜，纖長的手指握著筷子，卻猶豫不定，似乎不知道應該夾哪一道菜。
“啊！王爺……”他一抬頭，正好就看到我推門走了進來，登時嚇了一跳，但是隨即那張好看的小臉上就露出了明晃晃的驚喜神色：“王爺，王爺你回來了……”
“嗯，剛到王府。”我淡淡點了點頭，走了過去，笑著問：“吃什麽呢？這麽不情不願的？”
剛一走過去，裴小染就有些驚慌地站了起來，磕磕巴巴地說：“王，王爺……小染不知道你要來……”
我看了眼桌上擺著的菜，忽然也就明白了他為什麽鬱悶。
除了一碗白飯，桌上就兩道菜，一道素炒白菜，一道白籮卜湯，兩道菜，竟然連點油星都沒有。
微微皺了皺眉，我低聲說：“你病不是剛好麽？怎麽都不吃點好的？難道是嫌自己胖？”
“不，不是……”裴小染急忙搖頭，一雙小狐耳似乎都有些慌亂地抖了抖，臉上閃過一絲心虛。
“那是怎麽回事？”我感覺到事情估計跟他自己有點關係，我毫不客氣地把他拎到我麵前又問了一遍。
“王，王爺……小染……”他更是驚慌，小鹿似的杏眼怯怯地看著我。
“說。”我簡潔地開口。
“府，府裏進了幾匹燕雲京姚氏的赤錦流芳綢布，小染覺得特別，特別好看，就……”他越說越是哆嗦，最後根本就弱弱地閉上了嘴，可憐巴巴地望著我。
“所以你就花光了月錢，結果淪落到啃白菜啃籮卜是不是？”我語氣不善。
“嗚……王爺，小染知道錯了，知道錯了……”裴小染顯然是被我的語氣嚇到，小鹿似的眼睛淚汪汪地看我，這次居然還有些腦筋，知道用手把那雙蔫蔫地垂下來的小狐耳先給捂住了。
我看他那副淒淒慘慘的小臉，就忍不住想笑，自然也就沒怎麽生氣。
但是還是故意板起臉，冷冷地說：“把手拿下來。”
“王爺……”他求饒似的喚我，黑中帶藍的杏眼水霧彌漫，但是見我的表情沒有鬆動的跡象，最終隻能可憐地把手放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抬眼瞄我。
“你這個小笨蛋。”我使壞似的狠狠掐了一把他的小狐耳，又覺得不解氣，低下頭又在那帶著烤藍耳環的薄薄耳垂上咬了一口，才在他耳邊喃喃地低語道：“你怎麽就這麽有意思，我一看你就想使勁欺負你……真是太有意思了。”
裴小染先是被我又掐又咬蹂躪得一聲嗚咽，緊接著卻又被我在他耳邊曖昧的低語弄得迷迷糊糊的。
但是他那混沌腦子也漸漸反應了過來，知道我隻是逗他玩，一雙鹿似的杏眼巴巴地望了我一眼，緊接著，他柔軟的身子就像小動物一樣有些討好地依偎了過來。
“好了，好了……”我摟著他細細窄窄的腰，輕聲說：“你笨成這樣也隻能是天生的了，實在怪不得你。”
裴小染雖然是笨，但也覺得我這不是在誇他，隻能稍稍有些埋怨地抬頭望了我一眼。
我看他那張憋屈的小臉，就覺得更有意思了。
微微俯下身子，我放柔了聲音說：“去吧，叫廚房做點好的，我可不陪你啃籮卜啃白菜吧？”
裴小染顯然是這幾天都吃得不怎麽樣，一聽我說要吃好的，杏眼就是一亮，樂顛顛地就出去讓小宇通報廚房了。
那邊一聽是王爺要吃東西，效率立刻就變得奇高無比。
才等了不一會，一道道精致無比的菜肴就流水般被端了上來。
其實回來的時候，我也吃了點小點心，所以此時也不怎麽餓，但是看著坐在我懷裏的裴小染東一筷子西一筷子吃得無比開心，我就覺得心情挺好。
“你買那綢布，都幹什麽了？”我喝了口杏花釀，忽然想起來便問了句。
“小染……”他咬著筷子，小心翼翼地回頭看了一眼我的表情，才繼續道：“小染找裁縫，做了套衣裳……”
我伸手捏捏他的下巴，笑了笑說：“沒想到你個小傻瓜還挺愛美的。吃完飯給我看看做的什麽樣的衣裳。”
“嗯。”一說到衣服，裴小染又有些興奮，鹿似的杏眼裏也湧起陣陣雀躍，他回頭又看了我一眼，最終忍不住小聲地又說了句：“可好看了。”
我哈哈一笑，低頭輕輕在他纖長的頸子上親了一記。
我見過的人不少，但真的沒見過這麽單純到傻了吧唧的小孩。
隻有吃和穿這兩項愛好，但是卻又傻到連撒嬌蹭點月錢這種事都不知道。
一眼看過去，清澈得像是一眼見底的泉水，卻又甘甜得讓人想一嚐再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