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上下
第十七章(上,下)
霧封城,北部三郡第一大城。
北部土地較為貧瘠,卻不代表這霧封城就不如其他的大城繁華。
雲雀樓是霧封城裏排得上前三的青樓,也是前三裏,唯一的男館。
若是在華燈初上的夜晚,那必然是人潮絡繹不絕的熱鬧風流去處。
但是,如果是在大早上的話……
我當先下了馬,又看了看門可羅雀的緊閉雕花大門,身後跟著臉色鐵青鐵青的朱大將軍。
我心情依舊很舒暢,轉頭對騰遠山說:“都沒個迎客的人?”
騰遠山也不多說,直接在門上用劍柄敲了敲。
不一會兒工夫,吱呀一聲大門緩緩打開,一個白衣男人打著哈欠走了出來,神色有些不耐煩地說:“大早上的,我們這——”
剛一說到這裏,他一轉眼間便看到了站在騰遠山背後不遠處的我,以及我身旁的朱炎將軍。
白衣男人一個激靈,立刻打開大門,換上了一臉獻媚的表情:“哎呦,王爺,朱將軍,您兩位怎麽來了。真是貴客貴客!”
我淡淡一笑,當先走了進去。
也就片刻的時間,本來已經冷冷清清的大堂立刻成了一片紙醉金迷,歌舞升平的熱鬧景象。
其實有這個待遇也不算誇張。我和朱炎在這北部三郡,那就是頂了天的人物,說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也不為過。這整個霧封城裏,所有的權貴人物,都無法及得上我們任何一人手中的權勢,如今我和朱炎竟然一起光顧著小小的雲雀樓,他們自然是絲毫不敢怠慢。
隻不過,過了今天,曾經的北部兩大巨頭,恐怕就要變成一個了。
雲雀樓裏,那些或豔麗或妖冶或淡雅的年輕男孩們也都一個個打扮得漂亮動人,紛紛圍繞在我跟朱炎的身側撒嬌爭寵。
這些小倌或許未必有我府裏的那幾個好看,但是那份熱情和開放卻是府裏那幾個所不能及的。
一個個肉膩骨香的身子圍繞在身側,似乎互相較著勁兒地想要往我懷裏擠,身子隻要微微一動,就能碰到三四個人滑膩的肌膚。
我把一個叫玄香的漂亮男孩順手拉進了懷裏,肩膀上還靠著另一個小美人,一副玩得不亦樂乎的樣子。
而坐在我對麵的朱炎臉色卻有些青得發黑,一個企圖靠在他身上的小倌也被他一把扔開,那一身的煞氣嚇得周圍的幾個小倌都有些驚慌失色。
我剛想開口,就看到剛才一進雲雀樓就不見了人影的騰遠山正從偏廳穩步走了過來,他的麵上微微露出一絲笑容,坐在我身側,笑著說:“王爺可真過分。明知道朱將軍一心都擔心著淩蒼葉,還要在將軍麵前演活春宮,真是該罰。”
我挑起懷裏玄香的尖下巴,調笑似的親了一口,旋即微微側過頭,跟騰遠山對了一下眼神。
他一雙狹長的秀麗鳳眼閃過一絲運籌帷幄的狡黠,微乎其微地一闔首。
我見狀也就直起身子,順著他說:“噢?遠山說得倒對,那你說說,該怎麽罰啊?”
“那王爺就自罰三杯吧。”
騰遠山笑得清雅,可是我卻從他那微翹的唇角感到了一絲熟悉的狐狡和自信。
“老板,還不把你們那號稱霧封一絕的霜花釀拿來。”騰遠山轉頭說。
雲雀樓的老板應了一聲,隨即拿著盛著霜花釀的玉壺走了過來。
那琥珀色的酒液一從酒壺裏倒了出來,就是馨香四溢,讓人神清氣爽。
“好酒!”我當先飲盡了第一杯,把酒杯放在桌上,笑道:“玄香,給我滿上。”
懷裏的小美人聞言立刻起身,乖巧地替我把酒杯倒滿。
我又是幹淨利落地喝幹了第二杯,到了第三杯的時候,我拿起酒杯,身子微微向前,微笑著說:“這第三杯,既是自罰,也是敬朱炎將軍一杯。”
朱炎也隻能禮貌地看向我。
“我敬朱將軍,多年來鎮守邊疆,恪守職責,為我府天鞠躬盡瘁!”我哈哈一笑,仰頭飲盡了這第三杯霜花釀。
我樣子上雖然似乎已經看起來行色放浪,可是這杯酒,畢竟是我這鎮北王親手敬他朱將軍的。倘若他不回敬一杯,那就是天大的不敬了。
朱炎雖然神色不愉,但還是勉強笑了笑,拿起酒杯幹脆地仰頭幹了說:“末將敬王爺。”
“這第二杯,我敬朱將軍有情有義,為了個小倌不辭辛苦,披星戴月趕到霧封城,真乃多情男兒!”
我再次舉起酒杯,朗聲說。
朱炎微微皺了皺眉,沉默著又是一杯幹。
其實我並不知道騰遠山都計劃了什麽,但是無論是什麽,也一定跟這個霜花釀有關。
很可能霜花釀裏就準備了迷藥,隻是他既然讓我自罰,我也就信他。
畢竟如果我先喝了這霜花釀的話,就算朱炎本來有那麽點戒心,估計也就放鬆了。至於我是不是也會一起中招,這我倒不怎麽擔心。
就這樣,我跟朱炎來來回回又喝了幾圈,一副相言甚歡的樣子。
但是這種假象隻維持了片刻。
我先感到了頭有絲絲的發暈,而緊接著,這暈眩的感覺就一發而不可收拾,我隻覺得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顛倒,下一瞬間,我就趴倒在了酒桌上。
而意識中的最後一刻,似乎是朱炎歪歪斜斜地想要站起來,卻還一步沒走就倒在了地上。
感覺昏迷中,也沒有過多長時間,我就又醒了過來。
微微環視了一圈,發現我還是在雲雀樓裏,而朱炎則依舊是趴在地上。
“王爺……頭可還暈?”騰遠山在我身側,有些關切地問。
“無妨。”我微微一笑:“你有解藥?”
“當然。”騰遠山看了眼地上的朱炎,淡淡地說:“霜花釀本來就有點催情致暈的功效,所以之前藥性微微發作的時候,朱炎甚至都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對。哪裏會想到我把醉神加在了裏麵。朱炎會整整暈上五個時辰的。”
“好。甚好。”我站起身來,漫不經心地看了眼害怕得有些發抖的雲雀樓的老板以及眾小倌一眼,拍了拍騰遠山的肩膀:“五個時辰,不多不少,正好。”
“你們把朱將軍挪到上好的包間,找個紅牌陪陪他。”騰遠山淡淡地衝老板吩咐道:“其他的,你們不要管,要命的話,也最好不要管。”
我帶著騰遠山走出雲雀樓之後,麵無表情地沉聲說:“這裏的人不能留。”
“朱炎一旦醒來,我就派人動手,屆時,都會推說是朱炎惱羞成怒所做出來的。”騰遠山顯然已經想好了對策,也低聲應道,旋即,卻輕輕歎了口氣。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別多想了。”
我淡淡笑了笑,跨上赤血馬,意氣風發地說:“走,回王府。點上三千親兵,我們去寒山關——接管大軍!”
……
策馬而行,很快就到了王府。
這麽一會功夫,已經到了午時。
從偏門直接騎著馬進了王府,騰遠山隨即開口說:“王爺,您去整裝,換套輕甲。我去點三千鎮北親衛,半個時辰後,我們便出發趕赴寒山城。”
回去我的府邸,剛讓挽月給我找套輕甲,他就嚇了一跳,以為是出了什麽大事。
我沒有時間多解釋,隻是簡簡單單安撫了他幾句。
挽月依舊有些不安,但還是很快地跑到了偏室為我取出了一套鎧甲。
半身式的環鎖鎧甲,亮銀色,擦拭得鋥亮鋥亮,胸口的護心鏡上是一條盤旋著的玄黑色蛟龍。
我內罩暗灰色滑綢麵勁裝,外麵剛一套上環鎖蛟龍鎧,就覺得身子一重,看來雖然是輕甲,但是重量上也不可小視。
本來隻是簡單挽起的長發也幹練地攏到腦後盤起,銅鏡前的男人劍眉沒入鬢角,銀灰色丹鳳眼越發的銳利冷凝,一身銀亮輕甲更襯得身姿如□□般英挺修長。
“王……王爺……”挽月手裏握著桃木梳,有些慌慌地開口。
“看你嚇得。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我懶洋洋地笑了笑,回身順手捏了捏他的臉蛋,往外屋走去:“你就乖乖在家等著吧。”
出了門,騰遠山以及三千鎮北親衛已經排好了陣列站在王府正中央的場地。
鎮北親衛一共有八千人,各個在軍中都是以一擋十的精英,是絕對的鎮北王府第一武力。
如今這三千人整整齊齊地,排好陣勢。個個都身穿玄鐵色輕身鎖子甲,腰挎刀劍,神情肅穆冷凝。更有三千匹壯健的青驄馬齊齊地拴在後邊。
這樣一眼望過去,頓時就感受到撲麵而來的煞氣。
隻有真正的鐵血之師,才能有這樣強橫霸道的氣勢。
騰遠山騎著一匹通體長著雪白細毛的駿馬,依舊是一身淡雅的青衫,隻是左手提著一把玄黑色劍鞘。
“你也不穿套鎧甲?”我跨上早已經配好了鞍的赤血馬,笑了笑說:“別到時候寒山關那邊亂七八糟的被誤傷了。”
“王爺放心。”騰遠山淡淡笑了笑:“戰場上,一般還沒人能傷到我。”
“王爺。”忽然,一個親衛走了上來,他雙手握著我的弑天槍,有些崇敬地抬頭望著馬上的我,說:“王爺,您的槍……”
我伸出手接過沉甸甸的弑天槍,暗灰色的光滑槍杆,玄黑色帶著血紋的槍頭,一握在手裏就能感覺到那股霸道的力量感。
但凡神兵都有靈氣,我這府天兵器裏近乎排名第一的弑天槍當然更是如此。
一時之間,仿佛隔著那槍杆,感受到了當年無極戰北跟它一起征戰天下的霸氣,以及這些年來……它被束之高閣的屈辱和不甘。
我輕輕握緊那冰涼的槍杆,忽然感到一股意氣風發的熱流從胸口湧起——神兵不該寂寞,我必不會再埋沒了你。
一揚□□,亮銀色的槍纓在烈日下,閃耀著奪目的光芒。
我沉聲說:“全部上馬,我們即刻趕赴——寒山城!”
三千人一起揚鞭策馬,那是何等滔天的氣勢。
塵土飛揚,馬蹄聲急促而沉重。
整個霧封城,都仿佛被驚醒。
雖然律令上來講,霧封城內奔馬是要杖責的。可是我這個鎮北王帶著三千人如同洪流般席卷而過霧封城,旁人卻自然是不敢說什麽的。
一路上,本來是可能有強盜劫匪的,但是隻要有點腦子的,都不可能會來找這樣一支肅殺整齊的軍隊的麻煩的。
披星戴月,一路趕赴寒山城,半路上,已經有聽聞關於寒山關的戰事的消息了。
顯然,馬賊的內外夾擊已經讓邊陲軍有些驚慌失措。
雖然知道那邊已經發生了怎麽回事,可是當我和三千鎮北親衛終於趕到寒山城的時候,還是被那有些慘烈的場景震撼了一下。
我們是從霧封直接趕赴寒山的,所以寒山關外的場麵其實還沒見到。
但是寒山城裏,遍地橫屍,鮮血四濺,房屋也被燒毀。
到處都是混戰,平民和馬賊,馬賊和邊陲軍,甚至是邊陲軍和平民。
誰都可能會死,誰都不能幸免。
戰爭就是戰爭,無論是真刀真槍的廝殺,還是這樣已經布置好的假戰,死人損傷都是一定的。
因為最機密的東西不可能從上到下每一個兵士都知道,而最終要上場拚命的,卻又恰恰是這些最底層的兵士。
所謂為人卒子的悲哀,正在與此。
“啊!!我跟你們這些混蛋拚了!!”一個已經狀似瘋狂的大漢揮舞著一把菜刀,就在離我們不遠處砍翻了一個馬賊,可是緊接著,他又雙眼發紅地衝向了離他最近的幾個鎮北親衛。
“找死!”一聲冷哼,嗆啷一聲,最前麵的鎮北親衛唰地拔刀,攔腰把大漢斬成了兩截。
那刹那,血雨四濺,無比的慘烈。
“爹!!”一聲淒厲地哭叫,一個小男孩步履蹣跚地從角落裏跑了出來,滿是泥土和血跡的小臉上掛滿了眼淚,踉蹌地跑向了那大漢倒在血泊中的,已經斷成兩截的屍體。
“是平民。”騰遠山在我身邊,輕聲吐出了幾個字。
他轉頭看了我一眼,最終還是策馬前行了幾步,伸出劍鞘把趴在地上痛哭的小孩挑了起來,扔給了身後一個親衛。
他似乎自己也知道無用,麵上隻是微微露出了苦笑。
的確,這樣的慘劇,每分,甚至每秒鍾,都在發生著。
我麵沉如水,冷聲說:“現在就走,去寒山關的軍營。沒時間再耽誤了。”
作者有話要說:暈 為啥又被警告了- -
貌似是有關於要評的話都不可以說噢 ORZ
那算了- -既然JJ不讓我跟乃們玩。。那以後俺就看心情了捏哈哈 俺爽就多更 不爽就少更 XDD
不過瓜爺也不是耍賴滴銀 因為今天評數差不多會夠的 所以明天我有時間會雙更的
恩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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