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啞巴!
錯綜複雜的手勢很快完全看不懂但他眼神堅定想告訴他們什麽。
“現在我不想知道生什麽隻想帶她回家能給我們帶路嗎?”
打斷他的手語掏出幾張鈔票放在身旁的水果箱上“謝謝你……幫過她。”
少年沉默了思索片刻跨過紙箱往門外走。一路一直把他們帶回苦路盡頭的旅館。
站在門口望著熟悉的木門回頭又確認少年隻是點了點頭。
留下Itzhak在門口獨自進去前台的猶太女人看到他臉色微變。遞上二樓的房門鑰匙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
熟悉的樓梯熟悉的房門以為夠冷靜了可腳步緩慢掛著殘舊的門牌是每次碰頭的房間。鑰匙在孔裏轉動房門開了。
一樣的房間幹淨整齊卻好像很久沒人來過。透過門外的陽光觀察著整個房間與第一天來耶路撒冷時沒有分別。他站在窗邊她坐在角落的沙裏現在這裏空蕩蕩的。
她在嗎?
站在門口再一次製止慌亂辨別著房間裏的細微變化。終於目光焦灼在床角的一處皺褶。像是被重物懸垂扭曲的墜向一邊。
大步奔過去窗與床頭櫃的空隙裏以為會看到的並不存在。蹲下身仔細檢查被角有被拉扯過的痕跡沾染了淡淡的灰塵。那片地板上隱約有兩點深色的汙漬。
第二次指尖染到淡淡的紅色。又一次證實有人受傷了。
是她嗎?
搜索著房間的每個角落什麽也沒找到最後停在落地的衣櫃前麵。拉住扶手手心裏出汗了。希望找到她又害怕見她受傷。
上次她在懷裏哭的樣子以為挫折傷痛隻有那些了沒想到危險這麽快又降臨。後悔了把她卷進來又不能保護她。
下一刻猛然拉開了櫃門。
昏暗的空間瘦弱的蜷縮著身子顯得更無依。胸口的衣服糾纏在一起也許很累了眉頭緊緊皺著陷入睡眠。
突然想起汽車駛出特拉維夫她趴在車窗上睡著時的樣子純淨的臉龐上寫著無知然後是航班上接過翻譯完的文稿她在黎明的光裏睡了。那時也如此平靜安詳。
“非……非……”聲音顫抖竟然費力才叫出兩個字。手臂伸過去又不敢急於碰她“非非!”
心疼到急躁把她牢牢托起從藏身的衣櫃裏抱出來甚至不肯放到床上。
胸懷終於被填滿鬆了口氣。她會很好的隻是遇到危險躲了一夜現在睡了。這麽告訴自己冷靜終於讓她在床上平躺好。
想叫她確認又不忍吵醒。撫平胸前的衣服看到空著的扣袢想起撕裂的書包背帶。眉頭鎖起來覺得哪裏不對。
顧不上在這裏思考隻想帶著她馬上離開。打電話叫車下樓時留下Itzhak在旅館了解情況。
坐到車裏一刻沒有放開過。外套包裹的很好卻總覺得遺漏了什麽。車開過Itzhak身邊那個指路的少年也遠遠站在路口。本想告訴司機回飯店開口又突然停住了。
白晝亮的很透遠處是碧藍的天。她躺在懷裏柔軟無力一縷陽光正投在臉上。平日疲憊的時候也會這麽沉沉的睡病中也這樣躺在他懷裏。
很平靜也太過平靜。
以為看錯了慌亂的掀開衣物確認嘴角殘留的血跡。像是草率擦拭過留下一片暈開的血色襯著一片死白。
擦去嘴角的血收緊懷抱不許她這麽嚇人。
“非非……”
睡得比以往都安詳依偎在他懷裏一隻手從身前垂落。
叮鈴鈴是腕上的鈴。
“非非……”
湊近親吻唇上沒有顏色一點點冰冷。
“非非……”
那隻小瓷貓在笑她躺在懷裏卻不笑嘴角的血竟然擦不幹淨……從沒想到會傷得這麽重聽過醫生的報告一拳差點兒捶在牆上。
直接外力所至的骨折斷端向內移位幾個月前受過傷的肋骨刺破了血管、胸膜險些插到肺裏創傷性血胸引起長時間休克至少有十個小時了。
醫學術語心裏滴血。
以為她隻是累了害怕了手術室的大門開啟的一刻才了解自己的恐懼和疲憊。穿刺手術進行得很順利但心裏似乎少了什麽。
那以後漫長的昏睡期每次疼得太厲害她總是皺緊眉在睡夢裏呻吟也叫過他的名字。醒的時間少得可憐連續的阻滯治療都為了緩解胸部的傷勢。
治療方案是他肯的寧可她睡著感覺不到痛苦。到底生了什麽沒有她的安危重要他已經向使館告假暫緩代辦處的一切工作。
坐在病房裏手裏是剛剛送到的文件無法專心不時抬頭看看床邊的儀器和點滴。
兩天前第一次睜開眼是在半夜說不了話隻是眨眨眼睛看到他就哭了。眼淚流到根裏嘴唇上一片白輕輕囁嚅想叫他。
眼睛酸澀到無法控製以為是錯覺看她想移動趕過去製止。
“不動非非。”扶住肩就看見她掉眼淚。
“一定很疼我知道別哭。”
心裏和她一樣疼站在窗邊反複看那張斷骨的胸片推測那天下午生的可怕事情。如今她醒了眼神躲閃仍然不安。
差點兒就失去了一想到這兒額角漲疼握拳努力克製情緒依然很難。
“睡吧睡了就不疼了。”唇壓在她額頭上醒了就好了也沒有病症的跡象實在是幸運。
想說話再看看他可眼睛上是黑黑的影子睜不開。腦子裏依然暈眩。
他的聲音在耳邊移動手伸到被裏暖著她的手十指絞纏。
“睡吧我在。”也許太累了眼淚還沒幹聽了他的話很快就睡著了。之後斷斷續續、醒醒睡睡知道他一直在胸口沉重的疼痛最強烈的時候就反手抓著他。
Itzhak留在舊城探問事情經過匯報的不是很清楚。那兩個孩子已經成了他們留意的對象。她還不能說話偶爾從噩夢裏驚醒呼吸很急促。
即使意識恢複了七八成他也什麽沒問隻是坐在床邊拉著她的手。看著她睡著等著下次醒來。
小手還是涼指尖總是神經質的抽搐睡著了也不踏實。幾天了臉色還緩不過來蒼白如紙絲淩亂鋪在枕上人更顯瘦弱。
想到在櫃子裏找到她的時刻心又收緊了。反複觸摸著幸運的小瓷貓手腕比以往還纖細手鏈鬆鬆的掛著小心的抬起摸索著手背上注射留下的痕跡。
醫生說不能太心急這次的傷需要慢慢靜養。她已經很幸運沒有開放性外傷否則耽誤那麽長時間會有生命危險。
真的幸運嗎?一點感覺不出來。如果不來這裏這些無妄之災該是一輩子也不會遭受的!
心情複雜好在大家心照不宣給了很多獨處的空間不需要刻意隱瞞什麽。這幾天一直能在病房裏處理公事不用和她分開。
偶爾雅麗和samir會來換他休息離開的時候心也懸在醫院。所以寧可困乏時在走廊裏走走冷水澆澆頭。也許很快她又會醒了這麽想著就堅持下來了。
手術後第四天莊非才真正醒過來說了第一句話。
臉垂在肩側看清了窗前的背影。那時候想打電話找他可手機摔飛了自己又動不了。不爭氣的想哭然後就是痛徹心肺的一擊。
比起上次受傷已經堅強了很多可還是害怕。
四天沒有說過話嗓子幹澀嘶啞試了好久才勉強出幾個音節。
“讓……”
他回身很急俯下身才看真切覺他也憔悴了。眼睛下麵是青的襯衫不是以往平整筆挺的樣子皺皺巴巴草草挽到臂上。
額上很溫柔的碰觸他臉上線條僵硬緊繃又勉強笑了笑。
“我在……疼得厲害嗎?”
身上像壓了什麽很重很沉。四肢酸軟疼痛好久沒有動過感覺都是麻的。可看他撐在床邊出事後第一次感覺踏實。
心裏柔軟的感覺被開啟蓋過了恐懼驚慌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背上一處疼得特別厲害又不想讓他知道她其實很疼渾身都疼死了。
湊近又問了一次話到一半指尖就沾到了眼淚。
眨眨眼睛不想哭的怕他擔心。搖了搖頭騙自己可眼睛的水氣反而重了。手放在枕邊想換換姿勢使不上力氣。胸口裹著層層的紗布還是清楚的被疼痛折磨著.每一下呼吸胸口都要撕裂一樣。
忍了半天看著他眼睛裏滿滿的關切委屈了。
幾乎是哭出來“疼……”
終於能告訴他了那時候特別害怕隻想他快些來。躺在冰冷的大理石路上不知道下一秒還會生什麽。
親吻枕邊那隻小手。每根手指手背的針孔纖細的手腕再從臂窩裏抬起頭他的眼睛也紅了。
“以後不會了咱們再不去了!不許哭胸口又受傷了。”
看著他難過的樣子勉強抬起手本想拍拍他的頭卻垂在肩上。
“孔融……不哭。”
抓著肩上的小手一次次親吻心裏又疼又柔軟。
“非非最勇敢什麽都不想好好養傷。”
抽抽泣泣想說什麽又說不清。他在就好了即使不說他也一定能明白。
不能擁抱隻好俯身把她圈在懷裏。肩上的襯衫濕了襯衫的袖口冰涼的小手頑固的抓著。
白色的病服在懷裏抖隻好給她講故事自己小時候的事情大哥和亦詩的事情說著能想到的所有快樂的故事。
再分開她已經累得睡了手還拉著他的袖子不放。
纖細的小臂垂在病服外白皙的皮膚下是她的血脈。鼻尖上的淚珠還沒幹嘴角已經安心的翹起來。
袖口攏住貼在自己臉上血液裏有一種溫暖看著她沉睡的臉龐移不開目光。
……一直都睡得最好了可最近常常做噩夢。
有時候在哭牆廣場有時候在地下教堂但最多還是那條無人的大理石巷子。突然閃出來的幾個人影裹著頭巾手裏都有槍。
猶太區怎麽會闖進巴勒斯坦人呢?想不明白也來不及想。被迫和B1uma鬆開手向著相反的方向跑那一刻好像已經知道對方的目標是自己了。
想不明白到底怎麽回事然後就是很疼很混亂。
那個高大的男人搶她的書包野蠻的撕裂聲沒跑掉被摔在地上有人踩有人踢踹頭被拽著翻過身看不清遮住陽光的是什麽。
大衛塔的鍾聲響了胸口很疼一團黑暗有什麽向著自己砸過來……嗬又嚇到了猛然睜開眼看到燈光然後是他坐在床邊手裏捧著文件。
喘的很急胸口疼得厲害。他已經察覺了動靜放下文件馬上俯身過來。
出了好多汗額上熱熱的手從被子裏伸出來手心也有汗。
“怎麽了?夢見什麽?”病房裏燈光很暗他的麵部也是模糊的輪廓想到了苦難路角落的小旅館他曾經在窗邊靜靜凝視。
為什麽會想到那裏?自己也不知道。支著手想坐起來試了幾次不行。他看不過去抱著背後慢慢托了起來。
枕頭立著想讓她靠著休息可又不肯緊緊摟著他的脖子。貼著額頭比睡前熱一些病房的空調溫度適中也許是做噩夢引起的。輸液過後已經比前兩天好了很多。
穿刺之後平穩了幾天胸膜炎才複和上次的表現很像。隻是一直低燒幾天裏反反複複人憔悴的厲害精神也不好。
她並不哭鬧比以往安靜堅強了很多每次醒過來說不清夢見了什麽就是盜汗氣喘趴在床上一動不動。
看著實在太著急心裏被揪緊的難受請醫生會了診換了藥希望能快些過去。一定是極累極疼看到片子上那段斷裂的肋骨自己胸口也被紮到一樣流血了。
退了燒她會笑笑多說說話坐起來吃些東西。燒起來沒有精神就閉著眼睛抓著背角整天不說話懨懨的。
不知道這次的傷還要折騰多久使館方麵來消息再不好按照慣例必須送她去特拉維夫再轉送回國。一直沒有告訴她怕她知道了情緒會波動更不利於傷勢恢複。可就目前的狀態看來也許不得不送她回去了。
靠著他的肩手不自覺還有些抖收緊了貼著他的臉頰涼涼的很舒服。醒了就不怕了努力試著忘了夢裏的事。
“沒夢到什麽沒做夢。”
知道騙不過還是騙了怕他擔心。這些天一直陪著特別難受的時候都挺過來了幾個夢又能算什麽呢。
感覺背上很暖他拿過西裝披上。肩窩上有煙味他每天還是抽煙閉上眼睛想著他在病房外的樣子。
“不許說謊!”壓抑的歎氣聲他還是知道了。
胸口疼縮在他懷裏卻不覺得那麽難受了。
“非非……那天到底生了什麽事?你和B1uma去了哪?”
懷裏的身子原本柔弱無力又突然不自然的僵直環在背上的手慢慢攏緊好半天不說話。之前也試著問了幾次她總也說不清。有時候很害怕有時候又很擔心。
她在怕什麽又在擔心什麽?
“從教堂去了哭牆然後在苦路上迷路了。”想著最後的旅程對那段巷子的印象很模糊好像從沒去過被B1uma牽著跑進去以為是通往新城的道路。
“巷子很窄沒有什麽人家前麵有好多階梯然後拐角突然……”
想到那幾個拿槍的人不自覺渾身抖。慘叫聲對了胸口被砸到的一刻聽到了慘叫女人的是B1uma嗎?背上很涼覺得冷不由抱緊他。
“我不認識他們有槍每個人都有!”
她抖得很厲害額頭上的汗收了眼看燒又要起來後悔勾起了可怕的記憶。“好了好了不說了我不問了。”拉過整床被子裹著依然止不住瑟縮。
不隻是身體的反應更像是心裏作用一定收過極大的驚嚇。正在擔憂胸口的襯衣上有拉扯。
很小的聲音膽怯又躊躇已經藏了好多天的心病“讓B1uma……是不是死了?”
被她問住了這兩天一直在考慮。無論那天下午生了什麽看起來都不像是巧合。出事也有一周了B1uma沒有露麵而nahum方麵看起來如常。
B1uma也受傷了?被救走了?又或者她根本沒受傷?總之她應該沒有死。
不敢輕易說出自己的推測隻是把她抱緊懷裏貼在耳邊說了些安慰的話。
一起經曆過死亡以為看開了其實還是看不開。環著他懷裏滿滿的感覺踏實。看著自己的手背住院久了注射的針孔密密麻麻的留下小小的紅斑。血管清晰可見腕子上的靜脈承受過重都瘀血了哎。
“別瞎想乖不會出事的養好傷最重要。”分散注意從病服寬大的袖口裏探進去冰涼一路滑過微微燙的肌膚碰觸到背上她終於笑了。這兩天隻有這樣她才喜歡笑笑。
有些癢被大手安撫又感覺格外舒服。拉拉他的衣領摸著硬硬的根心口空乏說了很多話有些累了。
B1uma一定沒事不想再擔憂了閉著眼睛休息一會兒。他用阿拉伯語反複說著什麽聽久了還是不會說。隻知道肯定是和我愛你很像的話。
“我困了……”
他當然知道她很累但沒有鬆開手依然護著後背心口的位置繼續跟她說話。
體溫還在升高但是比剛剛的情形好很多身上很放鬆低頭看看臉上的神色也平靜了。這樣入睡應該不會做噩夢。
抱著她躺回去額頭還有些燙剛想起身去拿冰袋她轉過臉很小聲地要求。
“別走……”
“不走不走。”放棄了冰袋用手蓋在她額頭上維持著同一個姿勢陪著她睡。
不管是什麽樣的夢畢竟有醒過來的時候不管經曆了什麽也都過去了。隻要把傷養好了什麽都在其次。
半夜燒退了出了汗。天蒙蒙亮也沒在燒起來。
他合衣靠在床邊手一直在被裏揉著她瘀血的手腕。走廊的燈光照進病房光裏是床頭大家合送的一束小花。
她的生命就像小花斑斕的色彩蓬勃的活力堅韌的生命雖不名貴卻不會輕易摧折。
她會好的很快就會。不把她送回國一直留在身邊好好保護。
“……讓……”
說夢話了是個有他的夢自然不是噩夢。
摘了一朵很小很小的花別在小卷上。很淡的香配著很平靜的睡臉。不管是不是最美的卻是完全屬於自己的這樣就夠了。
貼在她身邊閉上眼睛忽視身上的酸疼疲勞跟著她睡了。
“……非非……”
很多人在國旗下宣誓嘹亮的國歌光榮的頭銜。也有一些人隱身於茫茫的人潮做著最冒險的事。原來不懂這種危險這次懂了。
梓牧社裏的同事不管科索沃、伊拉克還是蘇丹都要去跑也有回不來的雖然不像南聯盟那年生的那麽慘烈但是對一個家庭也就是全部了。
部裏的兩年多少聽些新聞非洲的一起起襲擊領導事前給家屬做了多少工作但畢竟親見的眼淚少總覺得多半個世界是和平的。
來這裏之前害怕擔憂。生活了一陣又漸漸習慣了。可那天下午生的事情挫敗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勇氣好在有他。
一個人安靜下來看著蒼白的四壁老媽的電話裏把事情粉飾過去不想他們擔心。
又又來了很多次電話還寄了東西。傷了元氣說話不能太多每次講講就談到他。又又罵得很凶自以為是剛愎自用總之不該讓她受傷。
已經把兩個人的事挑明了梓牧囑咐好好考慮不要草率畢竟工作環境複雜不能隨便相信人。
可已經信了還特別信怎麽辦呢?
他去特拉維夫參加雙邊會談了現在不能整天陪在醫院。好在這些日子人已經精神了能下地走動。再之前他多忙也抽空待在醫院即使不在(更新最快)會短信來。
病了才知道多需要依賴一個人比以往都要想念。被又又罵還是會沒用的想他。
不能太直接隻好短信裏傳傳心意。迂回說些時事政治每一行第一個字才是想說的意思。也不敢太暴露短短幾句。
他常常提愛沙尼亞獨立、愛爾蘭共和軍看了會心笑笑也回給他那個字。
前幾天趕回耶路撒冷太晚就在病房停留一小下。能走動以後想和他一起到花園裏走走那天終於去了。是自己走去的他沒扶隻是站得很近累了可以靠上去休息。
把又又的話告訴他等著反應。果然嚴肅起來仔細考慮了好久。
“怨我嗎?”很認真地問眉頭都攏著。
搖搖頭靠上去。別人一生不會遇到的事情她都見識了也算是奇異的遭遇吧多吃些苦頭。
想說些輕鬆的可他並沒有放開還在想剛才的話。
花園裏縈繞的香氣肩上披著他的外套站累了坐到他懷裏。
“不怨是我比較笨。”
自嘲的笑笑大而化之總有惹事的一天現在知道厲害了。身子突然轉了方向被他整個抱過去很用力摟得傷口疼了。
“送你回去好嗎?”以為在說特拉維夫想了想搖頭。
“我想在這兒你要是去我也去。”記得他在會堂門口說過的話“你說了你去哪兒也帶我去不許耍賴!”
腰上的手收的很緊他的身體僵硬有心事嗎好半天不說話。
“我是說……想回家嗎?送你回國!”
有些突然聽了睜開眼睛扭著身子麵對他眼神是認真的。
“我回國?那你呢?”
無奈的苦笑看了就知道不是好答案。“我得留在這兒至少還要一年多。使館有很多事情離不開人不在這兒也會去敘利亞或黎巴嫩。但你想回去的話按規定……我也可以想辦法。如果回部裏可以和你爸爸媽媽……”
“我不走!”聲音顫抖忍著疼抱住他好像馬上要被拋棄的小孩“不走……”沒說兩句竟然哽咽了。這次以後總覺得生離死別是那麽容易的事稍不留神就錯過了。依然害怕但不想當個逃兵。
臉頰邊熱熱濕濕的心軟了其實一直不舍得她走。可她朋友說得有道理把她騙來執行任務又受了傷無論道義上還是情理中都該給個明確的說法。
還能說什麽呢?已經打了報告盡快結束她的工作。不管以後是不是留在這邊作翻譯至少不想她留在耶路撒冷再接近B1uma。任務可以放棄她的安危隻有一次這次是萬幸下次呢?一定沒有下次!
“非非這裏很危險以後也許會更危險如果回去……”想講道理她就是不肯抬頭抱著他嗚嗚的很傷心隻說我不走。
送回病房坐在床上也不躺抹了抹眼淚抽泣著“別送我走上次……上次就去海法了……我不走你說話不算數!”越想越難過剛剛看月亮的心情都沒了。
抽抽嗒嗒想著沒在一起幾天又要分開控製不住哭出了聲。眨眨眼睛巴巴的掉眼淚。
他站在床邊拿了紙巾忙著給擦身體剛剛好些不想惹她難過哭起來肺部負擔重呼吸都亂了看她這麽傷心心裏也難過了。又矛盾又自責更多還是心疼。真送回去確實放心了可想念也會殺死人的。
隻好改口不提抱著一起坐下來揉著軟軟的卷把這個想法否定。“好好讓你留下不走了。行了別哭了聽話。”
哭了一身汗趴在他肩上抽噎著拉著手打勾勾得到保證才止了哭老實巴交的讓他抱著。
哭聲停了然後是規律輕微的呼吸手還勾著指端像是蓋了生殺予奪的大印不許他反悔。睡著了放回床上的時候自己側過身往他的方向蹭了蹭。
已經依戀了再難割舍。
離開醫院已經過了午夜。
獨自在花園站了很久。剛剛她在懷裏現在身邊一個人也沒有。月色很淡暖暖的夏風心裏卻空空的。
明天還要回特拉維夫後天也是會談開始以來周而複始的重複。今年如此明年也會如此。但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為什麽做。
太清晰了是冷靜想太透了又會活得很累。
不管剛才向她保證過什麽這次都要食言了也許會很埋怨。
熄了煙蒂月下的身影有些孤單。抬頭看看病房的燈黑著她應該在夢裏睡得很好。
“Zusa走吧東西都放車上了。”samir推開門從外麵跑進來。
站起身終於換回自己的衣服腰身鬆了不過很快會胖回去看了眼病床終於離開了。
今天出院來接的隊伍很壯大而他竟然不在其中又有幾天不見了。
上了車開出醫院看著街上巡邏士兵手裏的槍還是局促不自在往samir身邊靠了靠。雅麗和牧都在說話敷衍了兩句有點兒心不在焉。
路上的街景掠過已經忘了有多久沒上街了快三個星期了吧。
不知道他今天去哪了看著漸漸遠離市區的道路有些緊張。
“要去哪兒?”趴在座位上問牧回答的是雅麗拍了拍手讓她寬心。
“去埃拉特那邊有國內的記者站使館讓你休息一陣那是以色列南部最好的度假地可以好好玩玩。”
“是啊Zusa去曬曬太陽好好休息。”
聽到不回國踏實了一些可到了火車站卻上了北上去納哈裏亞的列車。座位旁竟然是Itzhak還是冷冰冰的對視一眼又低下頭看手裏的小說。
幾個小時的火車話並不多。
“參讚去約旦了朝綱和牧他們留在耶路撒冷處理後麵的事你什麽也不用想。”聽了沒再追問坐得很累靠到窗邊隨著列車晃動想著茫然的未來。
到海法車停下來睜開眼現身邊的位子是空的。包廂上有人敲門走過去打開是列車員。友好的笑笑提示她到站了。
迷惑不解提著行李按著指引走到站台上。
這裏是海法第一次來不喜歡這個城市第二次來竟然還是一個人。不理解這樣的安排坐在月台的空座椅上不知道該去哪兒該找誰。
海風吹拂到臉上有孤單的味道不許自己難過。
旅客都走了空曠的月台上抱著自己的小行李。直到下一趟列車進站的汽笛響了才現呆坐了好久。
歎口氣無奈的起身往站外走。
太陽很暖可心裏涼涼的。
繁忙的街道聲再幾步就是這個海港城市的全貌了。
低著頭正拿手機給使館播電話有人擋住了陽光。
“找我嗎非非?”
嚇了一跳手一鬆哐的一下手機摔到地上。好在可愛的小公貓早就換成手鏈隨身帶著否則怕要粉身碎骨了。
顧不得蹲下身撿手機叮鈴鈴響鑰匙環上的小母貓已經在對自己微笑。
以為看錯了揉揉眼睛。陽光太刺目熟悉的咖啡色背景條紋的領帶冷色卻有溫暖的效果。
聲音錯不了仰起臉才想看清就被摟過去很近的距離很熱的呼吸來不及叫他就吻下來。
提包掉到了地上手臂自然環著像小熊一樣掛在他懷裏。唇上柔軟輕輕的嗬護腰上的手不敢太用力。
已經很克製了還是旁若無人的投入知道應該呼吸到了最後喘不上氣可憐兮兮的被他盯著用嘴吸氣。
手機撿起來收到他口袋裏。臉被高高托著就著陽光端詳。太眩目抬手要擋腕上的小貓被劫持很認真地撫摸順著小貓一直觸到肩上頭被揉亂了舒服的閉起眼睛。
她提著書包走出車站的樣子怎麽也忘不了離開時還穿著一身病服現在換回了該有的顏色。收腰的設計顯得身形纖細不盈一握。卷卷的頭垂在額上低頭擺弄手機。無措的深情想馬上衝過去接進懷裏。
麵對麵比記憶力清瘦得還要多握著手機的臂腕細得讓人心疼。唇上多了些吻出的顏色眼珠清澈得像兩汪泉水張著嘴吸氣還會急促隻好從唇邊劃過去。
單薄的體恤牛仔勾勒出美好的曲線摟在懷裏會有些抖。停在耳邊最怕癢的肌膚裏啄弄她踮起腳主動臉頰相貼。
就想停在這一刻因為她滿足了。
“想我嗎?”
分開時都有重逢的喜悅她眼睛濕潤了睫毛上掛著小水珠。像是笑又是可憐兮兮的委屈樣。
牽起手顯然還不想走以為離開就結束了。遲疑了一下又馬上打消約束的念頭。這裏不是耶路撒冷。勾到腰上索性整個抱起來提著她的小提包往車的方向去。
車站前的廣場不介意別人的側目。斑斕的石子路大步流星一直到停放黑色吉普的泊車區域才放開。
其實從約旦去了黎巴嫩又從貝魯特一路開車趕過來等她好久了。再見不僅是快樂更重要這裏沒有工作沒有身份隻有兩個人想陪她健康快樂起來所以選了離自己最近的地方。
好像走丟了又被大人領回家埋在肩上不願說話。送她上車還是像袋熊那樣纏著他鑰匙插在車上抱她坐過來安安靜靜的。
也許有些難過傷感一時表現不出來表麵沒有哭臉卻蹭來蹭去又揉了眼睛。背上若有似無的捶打頸側刺痛被拔了胡子。
“不說話我就走了。”輕輕在耳邊說眼睛紅紅的推開又死死抓回襯衫的衣料。撇著嘴下一刻就要哭了。
唇角剛剛顫抖就被堵住。身子幾乎躺倒狹小的空間一隻手擋在胸前護著她的傷口。
“我想你了非非。”歎口氣把幾天來的疲憊都甩開。一輪輪會談拉鋸協議或者合約都沒有這一刻的感覺真實。
聽他這麽說攪亂了剛剛的情緒安慰似的摸摸腮邊的胡子好好親了親。被親回來毫無保留的讓他盡興。耳根紅了身上也軟了。
車啟動時靠在副駕駛位子上氣喘籲籲的懷裏蓋著他的西裝。有點兒不好意思假裝欣賞海法的街景心裏揣測著他的打算。
上次來的記憶很不好山上住的極端猶太教徒那些可怕的儀式老舊的公寓還有病痛。總之難以喜歡。可他看起來很興奮心情都掛在臉上。
久違的海風好久沒有來海法了。不知道她在捉摸什麽偶爾轉過臉想說話又打消念頭偷偷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