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從辛亥革命到永豐艦赴難 (1)

一、活躍在辛亥革命前後

1.東渡日本學軍事

1908年春,蔣介石由清政府官費資助,再次東渡日本,開始了新的從軍報國的未競之途。到了日本,蔣介石順利地進入了東京振武學校,被編入炮兵班。

振武學校原本是日本為培養“忠君愛國,順服長官”的中下級官佐而設立的,後來經中日協商,被指定為接待中國留學生的陸軍預備學校。畢業後,獲士官候補生的資格,然後到日本軍隊實習一年,合格後才可成為正式的士官生,隻有士官生才相當於我們所說的軍官。所以說,進入振武學堂,並不意味著一定會成為軍官,他隻是正式軍官教育的預備學校。

振武學校的校規搞得相當嚴格和苛刻,入學要受七條誓約的管束,其中規定要專攻學術,以順上為要道,耐勞忍苦,起居有節,不準議論課程的輕重等等。其課程分為普通學和軍事學兩大部分,前者有日語、曆史、地理、數學、物理、化學、博物、圖畫等科,後者有徒手教練、槍械教練、部隊教練、測量和戰術等。學製三年,蔣介石得以進入此校,可謂如願以償,學習自然相當努力,並且安守本分,遵守校紀,倒是顯得生活過於平靜冷淡。

日本人的戒備心是相當強烈的,包括對中國留學生授課也采取了防範措施。蔣介石在學習期間,隻能學到一些基礎的軍事知識,得到一些簡單的基本訓練,至於那些先進的軍事技術,隻能望洋興歎,無緣受教。不過,日本的“武士道”精神倒是對蔣影響很大。

在日本留學期間,蔣介石被中國的留學生的革命熱情所感染,讀了大量的宣傳革命的書刊。一有機會,便同誌同道合的幾個同學聚集在一起,指點江山,激揚文字,談吐天下之事。但是,蔣介石整體上還是恪守日本軍校的誓約,不敢輕易越軌。

蔣介石的循規蹈矩和明哲保身,幫助他順利地渡過了幾年的預備學校生涯。1910年冬,蔣介石在振武學校畢業,遂按慣例被派赴日本高田陸軍第十三師團野炮兵第十九聯隊為士官候補生。

當時蔣介石23歲,據入伍資料顯示,身高169.4公分,體重是59.2公斤。初入伍是二等兵,處於連隊最底層。按日本“武士道”的規矩,下級必須絕對服從上級。二等兵之上是一等兵、下士、中士、曹長、特務員,然後是正式軍官,都要層層服從和伺候,稍不如意,就會受到斥責,甚至挨打。可以說,蔣介石剛入伍時,上麵官階累累,壓迫重重,日子過得苦不堪言。但是迫於無奈,隻能忍氣吞聲,逆來順受。

高田是本州西北部新渾縣的一個鎮,是日本寒冷多雪的地方,冬天有的地方雪深丈餘,環境極其惡劣。蔣介石生長在中國的江南水鄉,對溫和濕潤的氣候已經習慣,所以對高田這種寒冷多雪的生存條件是極度不適應的。

日本軍中的生活,隻能用清苦二字來形容。蔣介石剛到連隊,每天清晨起來除了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服裝被褥外,還得向長官盡“忠誠”,幹些打洗臉水和擦皮鞋等低三下四的活兒,待遇極其低下。

當時蔣介石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洗刷拖炮的馬匹,因為當時的主要動力是馬匹、炮車等這些笨重的機械全憑馬匹牲畜來運輸轉移,所以對馬匹的照料要求是很高的。

蔣介石每每洗了臉後,官長就帶他到馬廄去擦馬,要從馬蹄、馬腿擦到馬背,經過馬背擦到馬頭、馬尾。大概經過一小時,將馬的渾身擦熱了,馬的血脈流通了,而蔣介石也早已大汗淋漓,氣喘籲籲了。等到擦完了馬之後,再將它牽到廄外雪地裏馬槽去飲水和喂料。直到馬喂好了,才能回營房去吃早飯。到了傍晚,再要同樣地到馬廄去擦馬一次,然後才吃晚飯,蔣介石就這樣咬著牙齒堅持著。

以“粗糧”著稱的日本軍隊夥食在質和量方麵,也都讓蔣介石大吃一驚。每人每餐隻許吃一碗米飯,每星期要吃幾餐麥飯。菜的方麵有時是三片鹹蘿卜,有時是一塊鹹魚,隻有星期日才能吃到一點豆腐青菜和肉片。無論你吃飽吃不飽,都是不允許有回頭飯的。

蔣介石在入伍最初的半月之內,僅憑這點雜食肯定是吃不飽的,再加上任務繁重,所以肚子裏常常饑餓。大概過了兩周的時間,蔣介石竟感不到饑餓了。他已經適應了。

地位的低下,生活的清貧,環境的惡劣,水土的不服,這就是蔣介石在高田軍營生活的真實寫照。或許這種惡劣的生存條件在當時的許多人看來,不算是相當的糟糕,尤其是把這些情況與中國的饑餓和政治腐朽加以對比的時候。蔣介石當時好像也並沒有意識到這種生存條件的低劣和清苦,對起居飲食也並不在意,相反,他持有年輕人固有的熱情和為理想奮鬥不息的精神動力,積極在調整自己,磨煉自己,為自己打氣加油。

大雪紛揚,天氣寒冷,蔣介石也像不少日本人那樣,用雪擦身和洗冷水澡。蔣介石認為經過這段時間的鍛煉,身體開始強健起來。他自己說到:“好的身體,天生我的隻有二分,其餘七分全靠鍛煉。”任務繁重卑微,人不如馬,蔣介石在恥辱中磨煉自身意誌,以苦為樂,達到了較高的思想境界,日後,蔣介石視其為平生最大的學業。

蔣介石在日本軍營生活的一年時間,對軍營的許多生活細節都格外注意。在蔣介石看來,日本軍營的許多習慣都是獨具魅力的,與中隊內部的紀律渙散、不務正業、遊手好閑形成鮮明對比。給蔣介石印象極為深刻的是日本軍隊裏的精神教育極其嚴格,兵營內的紀律以及生活的每一方麵,都充滿了緊張感。

譬如,軍隊長官檢查寢室、講堂的時候,一進門,必先察看室內的四角是否整潔,再看門的背麵是否有塵土,並帶著白手套在門的橫木上擦拭,如果手套上沾上塵埃,即使內務整潔也必須重新做過。然後再檢查痰盂,不僅要察看其是否清潔,而且連痰盂中所盛的水量都要合乎規定~限定其容量三分之一,這種常識是他們一般士兵人人都知道的,也是人人都能按此切實做到的。

這些瑣事,一般人看起來以為無關宏旨,但在蔣介石看來這可能就是日本軍事教育成功的秘訣所在。他們施教,凡是越細微、越容易為人忽略的事情,就越加注意。對於細微之處尚且如此,其他一切教育軍事之大事,就可想而知了。

另外,日本人全國上下無論什麽人,早晚一定洗冷水臉,全國已為一種普遍的習慣。如果有人不如此,旁人一定對其有看法,甚至以為這人不愛國。常常冷水洗臉,可以使人精神奮發,頭腦清醒,又可以使人皮膚強健,不受風寒,所以這種習慣事情雖小,益處卻極大。

與此相類似,日本人除洗冷水臉之外,普通人家一般每天都吃冷飯。比較富裕的人家早晚燒兩次飯,兩熱一冷,窮人家,就早晨燒一次,兩冷一熱,這些生活其實也是一種軍事化的訓練。事實上,日本軍營是既在訓練中實行軍事訓練,又注重精神上的塑造和磨煉,做到身體與意誌的一體化。

還有日軍的“治軍如治家”和大力提倡廢物利用的習慣,都讓蔣介石敏感的目光給捕捉到了,並且引起強烈的心靈震動,他對此久久不能忘懷。

由此可見,蔣介石在日本軍隊中的閱曆,實際上也是對日本大和民族的細致入微的體察。一般說來,軍隊所具備的應有形態,往往匯集了一個民族的方方麵麵的特性。日本軍隊的生活內容就反映出日本民族的嚴紀律、高效率、苦意誌、增團體的特性。所以這一時期的蔣介石對日本軍隊的點點滴滴都是抱著驚詫和羨慕的心態去學習的。

對於日本的“武士道”精神,蔣介石尤懷有羨慕與讚賞之情,不僅在日本軍營時如此,在他回國之後也是如此。事實上,在高田的兵營生活時期,蔣介石就是這樣一邊把精神用之於“吸收日本”,把身體用之於“軍事訓練”,一邊關心著國內局勢的演變和趨向,時刻留意來自祖國的消息。

2.參加辛亥革命

1905年8月,為聯合各派反清勢力,孫中山在日本東京成立同盟會。1908年夏,蔣介石回國度暑假之際,經陳其美介紹,在上海加入同盟會。正是因為加入了同盟會,蔣介石才和正式意義上的資產階級民主革命聯係在一起,才同孫中山站在了一起。

蔣介石在日本結識了同盟會員蘇曼殊、張恭、章樟、龔寶銓、莊之盤等人,與他們一起開展革命活動。由於振武學校“推行嚴格的規律化生活”,平時不能隨便外出,便利用星期天參加活動。同時,為了行動方便,他們還特地在外麵租了一間隻有星期天才能使用的房子。一到星期天,他們就聚集在這裏開會研究革命工作。

蔣介石加入同盟會之後的一段時期,負責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平淡無奇,扮演著革命隨從的角色。加入同盟會,可以說是蔣介石人生旅途上的一個關鍵。因此,蔣介石對於陳其美的引見是相當感激的,除了與陳結為盟兄弟之外,蔣介石對陳其美表示了絕對服從,唯陳之馬首是瞻,陳的事就是蔣的事,殺人放火,全聽陳其美之一言。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義爆發,全國響應。陳其美是中國同盟會中部總會的負責人之一,在上海發起革命的責任責無旁貸地落在他的肩上,他把自己主持下的民聲報館和馬霍路德福裏住宅捐出來作為聯絡機關,並不失時機地策動青幫、商團以及部分駐軍,準備武裝起義。同時他還向在日本學習軍事並和他有密切關係的同盟會員發出電報,催促他們早日回國參加革命。

正在日本高田聯隊實習的蔣介石,接到陳其美的緊急電報後,立即準備回國。但由於正處在實習階段,蔣須向師團長長岡行史請假。

當蔣找到師團長時,日本師團長不置可否,既不說允許,也不表示完全禁止。蔣介石遂向聯隊長說明情況,希望隊長能高抬貴手。該聯隊隊長按其權限給假48小時,並說:“如果你在48小時內不歸隊,就要被當作逃兵,憲兵就要緝查。”實際上這隻是口頭警告而已,日本憲兵是不可能橫渡東海,到中國捉拿逃兵的。對此,蔣是心知肚明的,不用擔驚受怕。但蔣介石也清楚此次之行是有去無回,所以他收拾好一切應帶回的東西,準備鋌而走險。

獲假後,蔣介石立即乘火車至東京,向同盟會浙江支部領得回國路費,換下日本和服,並將軍裝和軍刀由郵局寄回部隊,然後登船回國。一同回國的還有張群、陳星樞,這一天是1911年10月30日。

次日輪船抵達上海,蔣介石下船後直趨陳其美住處,此時陳其美正在策劃上海和杭州的起義。陳見蔣介石一路風塵仆仆趕將過來,就先讓其休息一下,隨後再布置任務。但蔣哪裏顧得上什麽鞍馬勞頓,迫切要求陳其美下達任務,陳於是便允許蔣參與杭州光複活動。

在蔣介石到達杭州之前,杭州起義的各項工作已在顧乃斌、童保煊等人的詳細安排下準備就緒。10月12日,陳其美親自赴杭,約集革命黨人,督促其盡快起義。此後,又派黃乳、陳泉卿、姚勇忱等,不斷來往於滬杭之間。等到蔣到來之前,杭州革命隻在彈藥物資方麵和在清軍中做動員聯絡方麵略有欠缺了。

此時也正逢招集的先鋒敢死隊抵達上海,先鋒敢死隊是10月21日陳其美派姚勇忱來杭州聯絡時,根據顧乃斌的提議成立的。敢死隊由王金發和應夢卿從嵊縣和奉化招募的一些會黨成員和貧苦漁民一百餘名組成,作為杭州光複起義先鋒隊。這一百餘名先鋒敢死隊到達上海後,被陸續輸送到杭州,分散暫居於奉化會館、高升客棧、大方旅館、平安旅館和仁和火腿棧等處。敢死隊中大都是奉化、嵊縣人,與蔣介石同鄉,所以蔣介石亦即加入了先鋒敢死隊。

蔣介石到達杭州後,也與大家一起,住在奉化會館。由於蔣介石是剛從日本歸國的留學生,又懂得軍事,自然受到大家的尊重,負責起草計劃、文件等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