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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媽就這一道菜拿得出手,她廚藝哪能跟您比。”
“你父母身體還好嗎?一轉眼也好多年沒見過你媽了。”
叢奕父母離婚的事,大概早就淪為坊間談資了,這兩年除了過年,他也不愛回去,他爸找那個女的證也領了,雖然也聽說吵吵鬧鬧,但好歹也算過日子,倒是他媽,知道他爸再婚後,病了一場,鬧到這步田地,又能說什麽,女人愛跟自己較勁,凡事想不開。
“媽,吃飯吧,我可真餓了”,江寧開了瓶酒,總是過節,要有點過節的樣子,他給自己和叢奕都倒上。
宴過一半,江母看著江寧,“江寧,你這孩子一直懂事,就偏偏最重要的一件事,讓人放心不下來。”
江寧臉色有分尷尬,笑著說:“媽,咱今天不說這個,叢奕還在呢。”
江母似乎打定主意,她的聲音依然溫和,“叢奕又不是外人,再說,叢奕也不小了,他媽也一樣為這事cāo心,這過完生日你虛歲都28了,你工作忙我也知道,就算是說先立業後成家,那事業要到什麽程度,你現在也不是不穩定,就算現在不想結婚,你好歹也應該正經jiāo個女朋友,兩個人談個一年半載,彼此xìng情也了解了,江寧,媽媽還是那句話,家庭是事業的基礎,不是累贅,我還能陪你幾年?將來你一個人在這裏,唉,就看你天天加班到那麽晚回來,累的什麽似的,身邊連個體貼的人都沒有,讓我怎麽放得下心。”
江寧隻好笑著哄她,“媽,我知道你擔心,這不是,沒合適的嗎,我也沒說不找。”
知道是哄江母的話,但叢奕聽在耳朵裏,還是刺心。
江母忽然轉向叢奕,“叢奕,你現在也在江寧他們公司上班是嗎?”
“嗯,兼職的,可能,做到畢業吧”,叢奕回答。
江母的眼裏有絲笑意,“江寧的那個同事,叫楊麗娜的,你認識嗎?”
“見過兩次,沒說過什麽話,人家職位高,沒接觸”,叢奕勉強回答。
“媽,我都跟你說了,她就是同事,人家美國名校畢業的,現在職位比我高一截,那種女強人,娶回來她不嫌累我還嫌累呢,再說,她還比我大三歲,根本沒可能的事”,江寧飛快的截斷江母的話。
“我看那姑娘沒什麽不好,知書達禮,人也懂事,找妻子跟你以前談女朋友不一樣,你別就看著那種水靈好看小女孩,一個個都是嬌小姐脾氣,得你哄得陪著,你哪有那時間精力,我見過楊麗娜那幾次,要不是看出來那姑娘對你有意思,我今天也不會提起這話,我都能看出來,就不信你不知道,結婚和戀愛是兩碼事,婚姻要務實,大個兩三歲的女人懂得體諒,她年紀也不小了,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你現在是她沒職位高,但你是男人,將來發展的空間未必就比她小,她要不是覺得你是個潛力股,也不會這麽上趕著願意,再說,我接觸那幾次,人家在你麵前,可沒有什麽女強人的架勢,對你算得上溫柔體貼了,跟她在一起,事業家庭都可以兼顧,我不知道你對她有什麽不滿意的。”
江母一席話說的滴水不漏,叢奕目光停在酒杯上,想苦笑一下發現笑不出來,原來,連江母都見過Dinah很多次了,他卻一直蒙在鼓裏,什麽都不知道。
(四十六)
叢奕說身體突然不舒服要回去的時候,連江母都沒有起疑,因為他臉色真的突然蒼白的沒有血色,江母囑咐江寧送他到家,要是還不見好就去醫院看看,別耽誤了。
終於到家打開房門的時候,叢奕狠狠的在身後摔上,但江寧一把撐住。
叢奕不是會掩藏情緒的人,他眼圈已經紅了,惡狠狠的看著江寧,想要用最髒的話罵他,但嘴唇顫抖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罵他幹什麽?要罵就罵自己有眼無珠,傻逼的把一顆心全拋出去喂狗!賤死了都活該。
江寧直直的站在他麵前,沒有逃避他的目光,但也沒有開口。
淚水凝在濃密的睫毛上,cāo他媽的,他為什麽哭,王八蛋的又不是他。
轉過身抓起一個背包,胡亂的把書桌上的東西都掃到包裏,胸口疼的像要zhà了,他再也不想看馬江寧一眼。
抬腿要往外走,江寧鉗住他的胳膊,叢奕回首就是一拳對著江寧臉上揮過去,江寧側了下頭,但拳頭還是砸著他的顴骨,從奕手背疼的發麻,江寧臉頰瞬間就一片紅腫。
“你這是幹什麽?”江寧咬著牙問他。
“□媽的,馬江寧,你滾去找女人吧,老子不伺候你了!”
“怎麽想是她們的事,我沒有對不起你!”
眼淚忽然落下,沿著臉頰,落在江寧的手臂上,“你還真不要臉,什麽才叫對不起我?是不是非得被我堵到床上,你都好意思跳起來說還沒□去!”
“我說我跟她沒什麽就是沒什麽,逢場作戲你以為我願意,我媽這半年沒完沒了的逼我jiāo女朋友,我跟你說過一句嗎?能不讓你知道的,我都自己扛著,你現在對我說這樣的話”,江寧的眼睛也騰起霧氣。
“放屁,你媽都把Dinah都當準媳fù了,你當我是傻逼,你自己做了什麽你自己心知肚明”,叢奕的淚水混雜了痛楚到極致的目光。
使勁要摔開江寧的手臂,但江寧勒的他更緊,再揮拳時江寧比他動作更快,狠狠握住他的手腕,扭打間被江寧幾下就反剪了雙手,叢奕像一隻被激怒的小獅子,掙紮更激烈,腿,膝蓋全都用上了,江寧避不開,一腳被他踹到膝彎,劇痛之下跌倒,叢奕從他掌中掙脫,還沒到門口,江寧已經再撲上來,把他死死壓在牆上,書桌上有網線,被江寧一把扯斷,死死綁住他被剪在身後的雙手。
臉上淚水迷亂,叢奕不停的罵,屈辱,痛苦,委屈,太多情緒混雜在一起,但江寧把他壓在牆上,兩個人同樣粗喘如牛。
瘋狂的反抗和製服,直到最後,叢奕的體力終於崩潰,身子從牆壁上滑下,江寧緊緊抱住他,把他拖到床上。
叢奕的臉上淚痕狼藉,江寧比他更狼狽不堪,臉頰已經紫瘀的腫起一大片,叢奕聲音嘶啞“放開我,馬江寧,王八蛋!”
江寧抬手擦他的淚水,叢奕倔強的別過頭,白皙的手腕在激烈掙紮中被網線勒出一道道血印,江寧跪坐在他身上,終於解開綁縛。
叢奕癱軟在床上,不再罵,也不再掙紮,淚水濡濕臉下的床單,江寧把他翻過來,緊緊摟在懷裏,不停的吻他遍布淚水的麵頰,“對不起,叢奕,我錯了,我不該對你動手,原諒我,原諒我。”
直到淚水停止,江寧起身要去拿濕毛巾給他擦臉,叢奕突然從床上躍到地上,江寧再伸手去拉他,叢奕一個耳光扇到江寧臉上,“我們倆完了。”
最後這句話從唇間咬牙切齒的說出來,沒有再看江寧一眼,叢奕奪門而出。
(四十七)
在街上走了很久,心像是掏空了,又像是被酸楚漲滿,鈍痛的無法呼吸。
他那麽深愛的江寧,全心全意信任的江寧,竟然這樣欺騙他。
在廣場中央的花壇邊坐下,今天他已經心力jiāo瘁,什麽也不想想了。
可這樣失魂落魄的,他能去哪裏?
沒有穿外套,他把手伸進褲兜,自己淒涼的苦笑,似乎每次他跑出門,都不會帶錢包,這次連手機都沒帶。
褲兜深處,有一元的硬幣。
五年級開始,宿舍他一次都沒回去住過,祝平遠去了美國,林安東在學校外租了房子,舉目無親,身無分文的夜裏,不想再讓其他人看到他現在的樣子,除了去投奔林安東,他沒有別的選擇。
站在公用電話想了半天,還是記不全林安東的手機號碼。
這是要逼著他露宿街頭嗎?
坐在台階上,緊咬著牙,不讓自己再落一滴眼淚。
他忽然抬起頭,辦公室,辦公室抽屜裏有Wilson給他的一個信封,是課酬,他一直想找機會還給Wilson,不知道現在有幾點鍾,但願那層還有人在加班。
用身上最後一元錢坐上公jiāo車,寫字樓大堂依然亮著燈,值班的保安認識他,沒有阻攔就放行,叢奕到洗手間洗了把臉,用袖子囫圇擦幹,好歹是能見人的樣子了。
推開門的時候,辦公室裏唯一的一個同事正拿著包要出去,jiāo待了叢奕走時候鎖門關燈,就匆匆離去了。
從抽屜裏找到那個信封,似乎已經疲憊到了極致,把臉埋在臂彎裏,靜靜伏在桌上一動不動。
直到有腳步聲停在身邊,叢奕猛的一下子抬起頭。
Wilson站在桌旁,“我看到燈亮著,以為最後離開的人忘記關了,結果看到你在,睡著了嗎,嚇到你了?”
“沒有”叢奕匆忙的回答,他站起身,“我正要走。”
“今天晚上,應該上課的,我打過你的電話,一直沒有人接”,Wilson看著他的眼睛,“晚上有事?”
早就忘到九宵雲外,叢奕回過神來,“真對不起,今天晚上有點急事,忘記了,我也忘記帶手機了。”
開口說話才發現他的嗓子沙啞的不成樣子。
Wilson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叢奕下意識的避開他的目光,洗臉的時候看到眼睛紅腫的很明顯。
Wilson也沉默下來,忽然看到他露在衣袖外的一截手腕,淤痕遍布。
“你要去哪兒,我送你”,Wilson開口。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他從來沒覺得Wilson總是明朗的目光會這麽犀利,似乎能識破他的假像一直看到實情。
Wilson還站在麵前,沒有讓路,“除非親眼看到你回家,要不然,我不會離開。”
叢奕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對Wilson的三分敬畏這工作這幾個月的一種習慣,要不然他真想衝他大喊,你算老幾,我的事情用得著你管!
但Wilson沒有惡意,就算叢奕現在心緒一片煩亂,他也知道這樣遷怒於Wilson是不講道理的。
“我今晚不回家,我要找間賓館住”,叢奕實在再沒有精神氣力跟強大的Wilson對峙。
“你帶了嗎?”
靠的,住店還要有身份證,他才想起來,該死的Wilson,要是沒有他在這裏門神一樣的攔著路,住不了了賓館,他也可以去通宵影院,遊戲廳,網吧,哪裏不能對付一夜。
Wilson臉上沒有笑容,氣壓很低,“我不問你發生了什麽事,但是,你還是個學生,我不能讓你在這種狀態下整夜在外麵遊dàng,或者我去酒店給你開間房,或者,你跟我回家去,明天再處理你遇到的問題。”
叢奕重重的坐進椅子裏,這個cāo蛋的中秋節,足矣讓他畢生難忘。
(四十八)
Wilson的房子不小,但本來是客臥的房間被他改成了攝影棚。
叢奕想說,他不介意跟器材睡在一起,不過Wilson顯然不是這麽覺得的。
看了看叢奕皺皺巴巴的衣褲,他沒說什麽,轉身去拿了一套睡衣來,“你睡臥室,洗浴間在裏麵,你先洗個熱水澡,我在客廳等你。”
叢奕接過衣服,神色依然尷尬,Wilson倒是一直跟他自來熟,但他始終跟Wilson保持著距離,沒想到,今天淪落到要投靠他的地步。
可他也確實沒有力氣再想更多了,把熱水開到最大,水流嘩嘩的兜頭蓋臉淋下,把他一身的委靡痛苦都衝刷幹淨。
最後走到客廳的時候,Wilson伸長了腿坐在那兒看雜誌,抬頭看到他時,Wilson笑了聲。
叢奕皺起眉頭,他個子不矮,但Wilson的衣褲他穿著還是肥大,袖子挽起了幾圈,褲子也是,看起來像要下河摸魚。
這人一點不懂得不打落水狗的道理,這時候笑話他太有失厚道。
他走到Wilson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好像這樣折騰一圈,那種喘息不得的鈍痛略微放鬆了一點,但他還是深深歎了口氣,是真覺得胸悶。
Wilson最好不要問他什麽,因為他現在一句話都不想說。
Wilson打量他一會,“你喝酒嗎?”
叢奕點點頭,Wilson起身去酒架上拿了一瓶洋酒和兩個杯子,給自己的叢奕都倒上小半杯,酒液在雕花玻璃杯裏,折shè出琥珀色的光芒。
沒用Wilson讓,叢奕端起杯子,仰脖一飲而盡。
Wilson有點驚訝,“你這種喝法,是酒量太好,還是不會喝酒?”
洋酒真難喝,一股怪味,不知道是用什麽釀的,叢奕等酒進到胃裏,感覺到胸口一陣火熱,他才開口,“中國的白酒,我能喝一斤。”
Wilson也歎口氣,沒再說話,又再給他倒滿了一杯,“就這些了,喝完了你去睡覺,我看你今天已經筋疲力盡了。”
叢奕又喝了一大口,終於感覺到酒意氤氳而上。
“我睡客廳,你回臥室吧”,叢奕認真的說。
“你是客人,讓客人睡沙發不是我的待客之道。”
叢奕搖搖頭,指了指,“這沙發,你睡不下。”
Wilson忽然笑出聲,“你喝完酒比平時可愛,早知道每次你來都請你喝酒。”
可愛?叢奕真想問他,你見過這麽失魂落魄的可愛嗎?
他悶頭喝酒,Wilson也沒勉強,也一口把自己杯裏的酒喝盡,他去抱了一套枕頭被子來,在沙發上鋪好,走到叢奕身邊,伸手揉了揉他半幹的頭發,手最後停在叢奕頭頂沒有移開,叢奕仰起頭看他,Wilson的眼睛很深,眼底有什麽情緒是他不能了解的。
“不管發生了什麽事,讓你這麽難過的人,是個混蛋。”
這一句話比Wilson的任何安慰都更戳中他的虐點,本來人在酒精催眠下就情緒不穩,叢奕這時候害怕任何人提醒他想起來那錐心刺骨的痛。
倔強的轉過頭,不讓Wilson看到他眼裏的霧氣,紅潤的嘴唇緊抿著。
Wilson低頭吻了一下他的頭頂,“睡個好覺,如果睡不著,桌上還有一杯酒,但別喝醉,晚安。”
四十九)
叢奕輾轉了很久,最後不知道幾點了,還是喝了那杯酒才終於睡著,他醒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從沙發上坐起來,房間裏很安靜,旁邊放著他疊放整齊的衣褲,上麵放著一張便箋,“看你睡的很香就沒叫醒你,我今天有早會,自己從冰箱找點東西吃。”
讓他怎麽還得了Wilson的人情,叢奕坐著發呆,以後真的,要認真備課,不糊弄他玩了。
穿上褲子發現一摞現金掉下來,叢奕撿起來,錢上也貼著張標簽,上麵鬼畫符一樣寫著兩個字,他辨認了半天才看懂,“獎金。”
在這麽苦逼的時候,能讓叢奕失聲笑出來的,就隻有Wilson了吧,這錢他一定會還他。
看到餐廳的掛鍾,上午十點,今天是周一,馬江寧也有早會,他不相信江寧會因為跟他鬧的人仰馬翻就曠工。
把被子疊放整齊,叢奕打車回家,在樓下的時候,他看著窗口,心裏像浸了濃苦的yào水,他跟馬江寧在這裏生活了很久,但最後,卻是這樣的結局。
從門口的腳墊下摸出備用鑰匙,房間裏依然是昨晚兩人纏鬥有混亂,被子沒有打開,屋裏有沉重的煙味,床頭的煙灰缸裏堆滿煙蒂,幾個易拉罐扔在地上。
裝模作樣給誰看?真在乎他,就幹不出來那些事。
他的外套還在地上,掏口袋沒有手機,抬頭才發現,在床上。
紅燈一下下閃著,提示電量不足,叢奕拔通了林安東的號碼。
林安東在小區門口等他,幫他把皮箱提上樓去,“這麽沉,你卷款私逃的吧,有沒有金條!”
白了林安東一眼,林安東識趣的閉嘴。
林安東這房子離學校不近,遠些所以便宜,是個老式的兩居,一共六十多平,林安東把他的東西放到小些的一個房間,點著根煙遞給叢奕,又給自己點上一根,在椅子上坐下,“來吧,說說這麽大動靜是怎麽回事。”
叢奕低頭抽煙,“就是搬出來了,你這房子算租我一半。”
林安東專注了看了他半天,“昨晚,你師兄找了你一夜。”
叢奕抬起頭,半晌說了一句,“戲演的真像。”
林安東歎口氣,“我看著不像演戲,他是真著急,你可去的地方不多,昨晚我陪他去學校了,你也沒回宿舍,也沒在我這兒,我也想不出你還能去哪兒,他眼睛都急紅了。”
叢奕不說話,林安東笑了聲,“另外,你真下得去手啊,馬江寧那臉都被你打的五顏六色了……弄的我以為他是□你未遂慘遭dú打,可惜了大帥哥的好模樣,你看不上不能這麽糟蹋啊,我這可眼紅了好幾年了。”
抬腿踹了林安東一腳,“放屁。”
林安東破例沒還手,把椅子挪的近了些,“真的,到底怎麽了?看你這架勢不像鬧著玩的。”
沒有正麵對林安東承認過他跟江寧是那種關係,但事到如今,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他把昨晚的事簡單說了一遍,說完,他和林安東兩個人都陷入沉默。
過了很久,林安東歎口氣,“叢奕,我跟你說幾句,你聽就聽,不聽,就當我沒說。”
叢奕看了看他,林安東繼續說道:“這事,馬江寧是做的不對,但是,我實話實說,他沒到十惡不赦,你以為同誌那麽好當呢?我早就對你說過,這條路多難,你根本不知道,愛情眼裏是揉不得沙子,但水至清無魚的道理你懂得,你要的那麽純粹的感情,在現實裏根本就是童話,他跟那女的逢場做戲也好,在他媽麵前虛與委蛇也罷,你現在是覺得他在刻意欺騙你,其實,換個角度想,就是沒有你,這些他該做也得做,你聽他媽的話也該明白,那女的是對他有意思,但他沒答應,要不然老太太也不至於這麽急著逼婚,沒答應就說明他心裏有你,要不然以那女的的條件,這上趕著送上門來的便宜,誰會不占啊,不過,你搬出來,我也讚成,想到他跟那女的怎麽怎麽樣,我聽著都膈應,能跟女人親近,找個男人幹嘛,對這種雙來說,拉了燈還不都一樣,得給他點教訓,別讓他覺得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兩麵逢源下去,給他敲個警鍾,他媽現在身體這樣,他不敢出櫃算能理解,但是,別以為就可以那邊跟個女人談情說愛,這邊還扒著你,有你,就不能有女人,以後得讓他明白,這是原則。”
叢奕一直低頭聽他說,“我跟他已經結束了,沒有以後。“
林安東笑出聲,“哎呀,我說蟲子小同誌啊,你這真是初戀清純的一塌糊塗,哪有談戀愛不吵架的,哪次吵架不是吵的要分手,你以為分手那麽容易?我話放這兒,你們倆分不成,還得和好。”
叢奕站起來,態度堅決,“你說那是你,我是絕不可能再跟他在一起了。”
林安東打了個哈欠,“昨晚陪他找你,後來擔心的我也一夜沒睡好,我得去補個覺了,嗯,絕對不可能了合好了,但是,可以重新開始,分分合合的,慢慢你就習慣了,這跟戒煙一個道理,戒煙有什麽難的啊,我都戒四五十次了。”
(五十)
叢奕上班就跟主管jiāo了辭職報告。
主管愣了一下,這工作他做的很好,剛過了試用期,正開始能獨擋一麵,他自然舍不得放,但叢奕的辭職理由是學期論文壓力太大,實在沒辦法兼顧,主管也不好再挽留,隻是跟叢奕說怎麽也得把這期改版都做完,工作也算有始有終。
這個責任心叢奕也有,雖然 ,他辭職的理由就是不想再跟馬江寧有任何jiāo集。
分手三天,他沒有見過江寧,江寧也沒有給他打過電話。
這三天,叢奕平生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度日如年。
用了很多事情讓自己忙的不可開jiāo,但隻要心神停下來的瞬間,就滿滿的彌漫著那張熟悉的麵容,他的微笑,他的沉默。
一想起來,就會出神很久,直到又感覺到那種窒息的痛苦,才強迫自己停止。
可就像dú草,蔓延著,隻要有一絲空隙,就會蜿蜒而上,把心緊緊纏住,勒的疼出血來。
手機一直在桌旁,枕畔,長久長久的沉寂後有短暫的鳴響,每次都在想,要是馬江寧打來電話,就狠狠的按到關機。
但沒有他。
是自己要分手的,分的那麽決絕,徹底,不給江寧一絲機會。
現在,如他所願,他為什麽要痛苦?
筆尖穿透紙張,劃下粗重的一道痕跡,哢嚓一聲折斷,他為什麽要痛苦,他才不痛苦。
馬江寧是個混蛋,不值得原諒,更不值得他再多想一秒鍾。
這天晚上是林安東做的晚飯,他的手藝真是連叢奕都看不上,黑乎乎的一碟子炒飯擺在麵前,叢奕看了一眼就要回臥室,被林安東拉住,“我特意給你做的醬油炒飯,你好歹賞臉嚐一嚐吧,這炒飯就這顏色,大廚做的也一樣。”
叢奕搖下頭“我不餓。”
“不餓?你都快喝西北風羽化成仙了,這幾天你就沒正經吃過一頓飯,我又不是馬江寧,你這麽楚楚動人的我看著不心疼,不過,你餓死了我找誰收那一半房租去,你知道我沒你有錢。”
“滾一邊去”,他對林安東罵了句,他不想吃東西跟馬江寧沒半毛錢關係,是胃裏不舒服,火燒火燎的疼。
林安東不鬆手,“你把飯吃完,思想有多遠我滾多遠,投胎是門技術活啊,我怎麽就先是個GAY,又攤上你這麽難伺候一朋友呢?“
不管現在心情多差,林安東的心意他懂,悶悶的還是坐到桌旁,林安東盛了一碗同樣黑乎乎的湯,“來,紫菜湯,要不先喝碗湯,我放了香油呢。”
叢奕終於從湯碗上抬起頭,“人家那叫紫菜蛋花湯吧,雞蛋呢?”
“那不是,最後一個雞蛋用來炒飯了嗎?你當我可以下蛋啊,這麽晚了我上哪兒買雞蛋去!”
叢奕終於被他氣笑了,隻得拿起勺子喝了一口,鹹腥鹹腥的,就是個紫菜湯,想想平時江寧做的,再看看林安東這齷蹉的廚藝,人比人真得自殺謝罪。
笑容凝在唇邊,又恢複了落寞,他為什麽要拿馬江寧比,紫菜湯燒的好喝能掩蓋他背叛的事實嗎?
林安東一直細心看著他的神色,見他好歹喝了小半碗湯下去,才歎口氣,“這湯是馬江寧教我做的,他說你愛喝這個,這幾天天天給我打電話,問你怎麽樣了。”
把勺子直接摔到桌子上,嚇了林安東一跳,“林安東,你要當我是朋友,就別再跟他有任何來往,這人我都不記得了,你別老在我麵前提起!”
林安東撿起崩到地上的勺子,也站起身,他臉色也不好,林安東雖然有點娘氣,但也沒受過種夾板氣,他瞪了叢奕半天,最後,還是理智戰勝情感,“行,你就鬧吧,你現在失戀癲狂期,我不跟你一般見識,但求你記得現在我怎麽陪著你的,將來我失戀那天,你給我有樣學樣的還回來,我有湯喝就行,沒雞蛋也不抱怨。”
叢奕心裏更難受,也顧不得林安東是個純GAY,他抱住他,臉埋在林安東肩膀上,“對不起,安東,是我脾氣不好,你對我好我知道。”
林安東輕輕撫摸他的背,“看你難受我也著急,唉,叢奕,我真不知道你們倆這麽僵著何苦來,你這邊難受的要死要活,我看馬江寧也快奄奄一息了,你要是肯給個機會,我立碼就暗示他來負荊請罪,你們倆,和好吧,分不了,真的,你相信我,我是過來人。”
叢奕在他肩膀上搖搖頭,林安東摸摸他的頭發,“別抱這麽緊,這要是讓陳鵬撞見,我跳進太平洋也洗不清了,我要跟他說咱倆是零和零之間的jiāo流,你說他能信嗎?”
照著林安東腰上狠狠錘了一下,“你才零,老子是1!不信咱倆試試。”
林安東半眯起眼睛,對他拋了個眼風,“美人在懷,求之不得。”
叢奕一陣惡寒,推開林安東,林安東笑出聲,“你看,我就說吧,跟馬江寧,零著你也心甘情願,換個男人讓你一直做一,你都得**,你跟別的GAY不一樣,你是隻對馬江寧能硬得起來!”
叢奕怔在當場,他從來沒想過,事實竟然,真的,是這樣。
(五十一)
叢奕直到寫字樓餐廳接近午餐打烊才下樓。
胃因為幾天不正常吃飯而縮小,變得更不需要食物,但它又不時的抽痛幾下提醒主人它依然存在,千萬別把它進化掉。
就剩下三選一的套餐,最後叢奕隻打了清可鑒人的一碗粥,餐盤裏的幾樣菜,看著還不如他們食堂的小炒。
快到一點半,餐廳裏幾乎沒有人了,叢奕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身後是服務員收拾餐盤偶爾發出的聲響。
看著窗外,鱗次櫛比的寫字樓玻璃幕牆反shè陽光,恍的刺眼,他收回目光,忽然發現身邊有yīn影投下來。
轉過頭那瞬間,心猛烈的狂跳了一下,然後,再漏掉一拍。
江寧站在桌邊,靜靜的看著他。
麵頰上的淤青仍在,在英俊的麵容上看起來極其醒目,天知道他怎麽跟人解釋這種傷痕。
他們分手五天了,現在還這樣,不知道頭幾天是如何觸目驚心的模樣,那天晚上他打完就走,沒有多看江寧一眼,現在才知道難怪林安東說他下手狠,把馬江寧打的破了相。
是胃或者它附近的什麽器官,突然絞緊一樣疼的揪心,無法呼吸,江寧讓他從大腦到身體所有一切感觀失控,這幾天以為鞏固下來的心理防線,在再次見到江寧這一秒,徹底轟然坍塌碎成瓦礫,再也不能保護他,似乎要不淪陷深淵,隻有逃開越遠越好。
突然站起身推開椅子,江寧還沒反應過來,叢奕已經從他身邊繞過,腳步匆忙而踉蹌,叢奕一直飛快向外走,最後推開走廊盡頭的門,走到空寂無人的露台,背抵在牆上,心依然在胸口狂跳,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大口的呼吸,像一隻擱淺在岸上的魚。
馬江寧是個巫咒,蠱下的太深,十二年一點一滴滲透,要把他從心裏拔除,會讓他千瘡百孔,體無完膚。
順著牆滑下來坐在石磚地上,頭深深埋在膝間,除以忍受錐心刺骨一樣的痛楚,他還能做什麽?
這天晚上叢奕失眠了,林安東家沒有酒,這裏偏僻,也找不到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
叢奕握著拳頭,狠狠的一下砸著床褥,拳頭再硬,打在棉花上,依然不過是一聲悶響。
夜越深,越是滿腦子都是江寧的麵容,他瘦的很明顯,不過幾天,臉頰凹陷下去,眼下明顯烏青,擺這幅苦情戲主角的樣子給誰看?騙得了別人難道騙得了自己?
被褥是林安東富餘的,被子還是夏天的涼被,蓋在身上薄薄一層,在秋夜寒意浸透的夜裏會被凍醒,上麵壓了一件外套,朦朧間以往這樣的時候,江寧會從背後抱緊他,長腿環住他的腿,腳背貼著腳心輕輕摩擦,讓他一點點暖和起來。
把外套裹緊,猛甩幾下頭,他的世界沒有馬江寧這個人了,沒有不能離開的溫暖,如果那溫暖是一個幻覺,他寧可凍死在荒原,也不想再看到全心希冀之後的破滅。
(五十二)
在他跟江寧分手第三周的時候,林安東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叢奕瞪他一眼,“看什麽?”
林安東想了想,“我沒想到你還真跟他分手了。”
叢奕不說話,把目光轉回書上,“我明天有考試。”
林安東還矗在那兒不動,最後歎口氣,在身後關上房門。
書上的字浮出來,重影,錯開,再疊合。
這三周裏,他真的終於知道,為什麽歌頌愛情美好的詩句語言,遠沒訴說失去愛情的傷感痛楚的多。
戴上耳機,按下電腦播放健,音樂緩緩流淌出來,隨機播放的一首歌曲,是羅大佑的《你的樣子》。
電腦上有300多首歌,這一個月,他聽了幾百個來回,直到體會到羅大佑自己做音樂時說過的那句“愛情來時,音樂走了,愛情離開,音樂回來了。”
心裏的痛苦,理智反複說要放下,感情卻在瞬間掌控全局,讓苦苦支撐起的堅強坍塌成廢墟,音符裏,歌詞裏,無數的旋律,無數的詞句,都會突然像心裏chā入一根尖銳的刺,每跳一下都疼的無法呼吸。
就像早已忘情的世界,曾經擁有的你的名字我的聲音。
在他這樣的痛苦裏,最怕聽到的兩個字,就是曾經。
十二年的歲月,一點一滴的回憶,成長的經曆,情動的年華,所有的一切,都寫下那個人的印跡。
再過兩天是叢奕的生日,沒想到第一個表示記得他生日的,是公司的人力資源。
在生日禮金收條上簽下名字,不多,隻有一百元,但這是人文關懷,人資的女孩把一個小禮盒遞給他,臉紅了半邊,“這是我送你的,生日快樂。”
叢奕尷尬的,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後隻得還是接過來,他臉紅的也不比那姑娘差,“謝謝。”
主管曾經打趣的告訴他,公司不少小姑娘都向他打聽過這小帥哥。
要是她們知道這帥哥喜歡的是男人,她們會怎麽樣?
從人資回來,辦公室比往常熱鬧,有個男人站在旁邊跟主管聊的熱火朝天,聲音傳進耳朵裏,不聽也不行,原來這男人是他們以前的同事,後來外派到美國總部了,這次回來開會,要張羅請原來項目組的同事聚會。
跟他沒任何關係的人和事,叢奕仍低頭做著自己的工作,直到江寧的名字突然傳到耳中。
“我現在也不知道大家都在哪部門,今天開會看到了於利和張紀,就是沒看到江寧,他人呢,我回來也不露個麵,你給他打個電話,晚上至少咱倆五個得聚一聚。”
“你別埋怨他,這個是真不巧,江寧頭兩天去廣州出差,結果回來,這是一冷一熱沒緩過來還是怎麽著,重感冒,請了兩天假了都,今晚別折騰他了,你也不是馬上就走,總湊得齊人,酒還怕喝不過來啊!”
叢奕心裏突然咯噔一下,江寧病了?
對自己說,馬江寧怎麽樣與他無關,但心緒突然煩亂的再沒辦法專注於任何一頁資料。
江寧身體很好,這麽久以來,好像從來沒見過他生病,連叢奕都知道公司最近拿下幾個國字頭的集團大客戶,以江寧的xìng格和敬業程度,但凡支撐得住,都不會在這個時候請病假。
隻是感冒?還是,高燒和轉成肺炎了?或者,很多病的早期症狀不都像感冒嗎?
越想心裏越亂,豎著耳朵不肯錯過他們jiāo談的每一個字,但是,沒有再提起江寧。
鍵盤上的手握成拳頭,指甲扣在掌心,直到陷進皮膚生疼才緩過神來。
他知道他在犯賤,但關心則亂,無所遁形。
(五十三)
傍晚的時候回學校取了些資料,正是梧桐葉落的季節,金黃的鋪滿道路,叢奕沉默的沿著路一直走,秋天是個城市最美的季節。
一片葉子從他麵前飄落下來,完整的沒有一點殘缺,均勻的顏色,很大的葉片,脈絡清晰。
這片葉子很漂亮,在燦爛前最美的瞬間凋零,叢奕停下腳步。
有瞬間想把葉子拾起來夾到書裏,但最後還是沒有動,有些美好,注定無法保留。
沒有坐公jiāo車,沿著路一直走,夕陽漸漸隱落,華燈初上,抬起頭才發現,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走到那條街。
路邊的老麵館依然生意興隆,便利店有排著隊買晚餐的行色匆匆,人來人往。
深吸一口氣,抬起頭,遠遠向上望著那個窗口,漆黑的沒有燈光。
停下腳步,一直看了很久,直到再也無法克製自己想上去看看的衝動。
知道是衝動,可是,那裏曾經有過他最幸福的光yīn,那裏曾經有他最深愛的人,一切突然沒有預兆的破裂成碎片。
他跟江寧相識十二年,隻吵過一次架,卻導致了他們的分手,那麽長久的相知,怎麽最後會是這樣的結局?
樓道裏的感應燈隨著腳步亮起,站在熟悉的曾經是他的家的門前,蹲下身,鑰匙還在腳墊左下角的商標裏,他有次丟了鑰匙,進不了門,江寧後來特意多配了一把放在這裏。
緊咬著嘴唇,他以為他能忘記,卻發現連每個點滴都記得如此清晰。
那些微笑,那些擁抱,那些親吻,那些纏綿,一瞬間,他真的失去打開門的勇氣,他要怎麽麵對那些所有所有的,物是人非。
最後飛快的旋轉開門鎖,他怕再多考慮一秒,永遠沒有再走進這扇門的勇氣。
房間裏漆黑一片,曾經有那麽一絲微弱的膽怯,他害怕江寧在,但隻有街燈的亮光從窗口照進來,又有什麽突然破裂開,也許,他憧憬江寧在。
江寧怎麽可能在,他生病了,江母會好好照顧他,這個房子,應該已經空了很久了。
按下壁燈,房間有些刺眼的空dàng,他拿走的書,電腦,總是丟在沙發上的外衣,攤在書桌上的資料。
地板和茶幾上有薄薄的灰塵,窗戶沒有關嚴,秋夜的晚風灌進來,開開合合,咣當做響,聲響打斷了寂靜,叢奕走過去,抬手把窗戶關上。
窗戶正對著臥室,忽然聽到臥室有聲響時,叢奕猛的轉過身。
臥室同樣沒有開燈,但仍然能看到一個身影從床上坐起來,叢奕瞬間被定住,連呼吸都停滯。
江寧從臥室裏走出來,手扶在門框上,目不轉睛的凝視著他。
頭發蓬亂,身上的衣服揉的皺成一片,下巴上是唏噓青灰的胡茬,臉頰明顯削瘦下去,眼圈下是深重的yīn影,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潦倒憔悴的江寧。
江寧的目光牢牢鎖在他臉上,隻有那雙眼睛,還是那麽深邃,灼熱的讓他不敢直視。
怎麽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叢奕真想對他喊,你欺騙傷害我時候的能耐呢!
喉嚨裏幹澀的,現在江寧全無抵抗力,他可以把這麽久以來的痛苦都對他咆哮出來,為什麽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為什麽他還為這個混蛋心痛的絞成一團,他活該,可自己為什麽疼的眼圈紅了?
僵直的站著,肩膀卻微微顫抖,緊咬住嘴唇,眼光同樣無法從江寧臉上移開。
江寧突然一步邁過來,把叢奕緊緊摟在懷裏,幾乎像要嵌進身體裏一樣,死命的勒住,貼在一起的肌膚能感覺到他不正常的高熱體溫,江寧的喘息沉重而急促,不肯放鬆一點懷抱,隻有嘴唇在他鬢邊摩擦,“叢奕”,江寧嘶啞但忘情的呼喚他。
在江寧懷裏,意識好像全都混沌,又好像格外清晰,痛的清晰,愛的,也清晰。
他竟然還是那麽愛江寧,愛的刻骨銘心,相思幾乎把自己焚成灰燼,隻是他倔強的咬著牙的不肯承認。
“你就把自己往死裏折騰吧”,叢奕開口的聲音勉強冷淡,卻帶著哽咽。
(五十四)
手指撫摸過叢奕的臉龐,眉目,江寧的身體那麽滾燙,指尖卻冰涼,他沒有回答,隻是依然抱的那麽緊,似乎一鬆手,叢奕就會消失不見。
似乎隻有這樣感受到他的每一分每一寸棱角和線條,才能相信他真的在自己懷中,江寧再開口時,聲音同樣帶著濕意,“叢奕,你終於回來了。”
“我回來取厚衣服,上次皮箱裝不下”,叢奕咬著嘴唇不肯承認。
江寧鬆開他一些,兩個人可以再次彼此直視,江寧的眼裏布滿血絲,他的表情像淒涼的苦笑,但無法成形。
叢奕害怕自己在江寧的目光下無所遁形,他的目光剛剛垂落,江寧的嘴唇突然覆蓋下來。
強勢而瘋狂,幹裂的嘴唇粗糙的輾轉,舌撬開叢奕的唇,如同沙漠中瀕死的人汲取生命中最後的滋潤和渴望,窒息熱烈,手托住叢奕後腦用力固定住,不讓他有一分一毫的閃躲,緊密翻攪吮吸的唇間帶著苦澀,不知道是誰的眼睫間霧氣再也籠罩不住,沿著蒼白又狂熱的麵頰滑落。
再也控製不住,所有一切,都不能再掩藏,緊箍住江寧,同樣癡狂的回吻,他不能沒有他,沒有江寧,葉落如海,相思成災。
胸口的氧氣已經耗盡,兩個人都接近窒息,卻還是不肯讓唇舌分開一秒,寧願這樣擁吻著一直走到生命盡頭。
嘴唇終於分開的時候,他們像在焚燒的yù念懸崖邊緣走了一個輪回,失去懷中的人,便墮身崖底,萬劫不複。
哪怕崖頂同樣風刀霜劍,但叢奕知道,他再也無法離開江寧,他愛江寧,江寧同樣深愛他,失去彼此,他們會痛的無法呼吸。
撫摸上江奕的臉頰,江寧的手按在他的手上,“我們會是第一對因為接吻窒息而死的人”,叢奕終於開口。
江寧的笑容苦楚中緩緩釋放出他最熟悉的溫柔,深情,他的臉在叢奕掌心輕輕轉動摩挲,最後拉過叢奕的手在他掌心印下一個吻,闔上握在手中,“可以選擇這種死法嗎?”
嘴唇再次膠著在一起,不是片刻前的熱烈,纏綿眷戀,用一個深吻訴盡分別以來的思念憂傷。
江寧是個複雜的人,一半是火焰的熱烈奔放,一半是海水的深邃沉靜,可是,每一麵的江寧都讓他迷醉到不可自拔。
“你無所不用其極,連苦ròu計都使得出來”,嘴唇再次分開的瞬間,叢奕恨恨的低語。
江寧擁著他,“如果你不在乎我,我就是死在你麵前,也挽回不了你。”
“不要臉,你挽回什麽了,我說過要跟你和好嗎?”
江寧微笑一下,“我們本來也沒有分手,你生我氣,出去跑了一圈,現在回來了,氣消了嗎?要是沒消,我現在肯定打不過你,你可以狠狠揍我一頓出氣,大不了我告訴他們,我又從樓梯上摔下去一次。”
江寧多會把握機會,給他一個地縫,他就能鑽出口井,還是直抵他心田深處的,要多缺心眼兒的人,才會相信上次他那一臉傷是摔跤摔的。
“你發燒了,吃yào了嗎?燒了多久了?你怎麽不回家,在這裏誰照顧你,真要病死嗎?”唇齒相jiāo間,他感受到的高熱,江寧燒的不低,平日那麽無微不至會照顧人的人,怎麽到自己的時候,這麽任xìng。
看著江寧的眼睛,“你就知道我會來?”
江寧搖下頭,“我不知道你會來,但我會等。”
(五十五)
江寧燒的很高,好在家裏還有退燒yào,看他吃完yào躺下,叢奕又拉過一床被子給他蓋好,“我去做點吃的。”
江寧疲憊的點下頭,叢奕過一會回來,端著一杯水,“這是我nǎinǎi的家傳退燒秘方。”
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糖水?”
“濃糖水,還必須得用涼白開衝,喝完了就能出汗了,我小時候百試不爽。”
把一杯水喝完,江寧笑下,“以前發燒怎麽沒見你喝?”
“我那是病dúxìng肺炎,你這個不是風寒嗎?就是針對你這種一冷一熱的,你能出個透汗,大概就好了一半了。”
江寧握住他的手,“你一直關心我的,是嗎?你知道我去廣州了?”
“誰關心你,我恨不得從此和馬江寧三個字沒有任何關係,誰讓耳朵沒有屏蔽功能,別人說什麽我都得聽見”,叢奕一邊說一邊自已不禁臉頰發燙。
江寧的笑意更深,他的掌心滾燙,撫上叢奕的麵頰,“你知道不知道,你不會說謊,從小,你一胡說八道,自已就先臉紅。”
呸呸,大老爺們,臉紅你個毛線!
拉著他的手不鬆開,突然聽到廚房傳來撲水的嗤嗤聲,叢奕一下子跳起來,“我還煮著粥呢!”
最後把晚飯端上來的時候,他手裏拎著個水壺,江寧看他把稠的跟米飯似的粥用開水兌開,拿勺子攪來攪去,終於有點粥的樣子了。
家裏什麽菜都沒有了,小碟子裏是兩塊豆腐rǔ和鹹菜,叢奕看了看江寧,“我發現這種稠粥挺好的,可以當飯吃,加了水就可以當粥喝。”
碗沿很燙,江寧斜靠在床上,隻好把粥放在床頭櫃邊,方向又不對,右手很不方便,叢奕不說話,江寧忽然抬頭看著他曖昧的笑,叢奕氣的說,“你別得寸進尺!”
“我是病人”,江寧可憐兮兮的說。
這世上,要是有個人,是叢奕完全沒辦法的,就是江寧,他可以像男人一樣成熟,又可以像小破孩一樣無賴,應該帶他去醫院看看,沒準他是精神分裂而自已一直沒看出來。
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喂到江寧嘴邊,“燙死你。”
他是開玩笑,那熱粥有多燙,但江寧居然真張嘴來接,叢奕嚇的忙收回手,“你腦子燒壞了。”
還是自已放到唇邊吹了又吹,確定不燙了,才又喂給江寧。
“江寧,你是上天派來,讓我曆劫的吧?”叢奕無奈的歎氣。
江寧握住他的手,“不瘋魔,不成活。”
夜裏,兩個人擠在同個被子裏,大概感冒yào也發揮作用了,江寧困的暈暈沉沉,手環著叢奕的肩膀,收緊,把他摟進懷裏,在耳邊呢喃,“怎麽瘦成這樣了?”
自已一身毛還說別人是妖怪?我瘦的厲害還是你瘦的厲害。
同樣摟住江寧,可能,真的是他瘦的更多,本來沒幾兩ròu,現在怕是連肋骨都數得清了,江寧的身體,依然那麽堅實緊致。
聽到床邊手機震動的聲響,怕吵到江寧,忙抓起來看,一條是林安東:“難得你夜不歸宿,想必是跟心上人在一起,就不用回了,恭喜。”
這該死的林安東,被這貨準準預料中十環,讓他以後怎麽抬得起頭來。
另外一條,是幾個小時前了,是Wilson,“老師又錯過了上課,是我太給你丟臉?”
又是一筆饑荒,好吧,債多不愁。
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