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戰爭軼事（二）
1999年2月至7月，薩多麾下金致軍團、郎奇軍團、屠城軍團、左慕軍團等二十二支部隊，計六億大軍，奉薩多令，打著“清寰宇，興王道”的旗號，展開了對人類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清剿行動。六億，何等恐怖的數字，他們每人吹一口氣都足以將地表掀翻！宗良卻不以為然，他說：“即使亡靈部隊的總數翻上一倍，也無法在半年內清除人類！”
事實上，宗良的觀點開始得到驗證。薩多的心情開始變得如同他麵前的無數的傷亡報告書一般沉重，他不得不對兵部尚書樊籬說：“我族死傷今後可不必上報，隻需呈報所殺人族數目即可！”然而，半年下來，遞交到禦書房的報告書隻有三份，每份由原先的六百頁銳減至兩頁，一份是金致的，一份是郎奇的，一份是屠城的。
金致的報告內容大致為：開天辟地真武英睿大神皇陛下明鑒：願大神皇陛下千秋永享，壽與天齊！受陛下聖光庇佑，我部自一月挺進東南至今，全軍將士同心協力，奮勇向前，迄今已挖地七十萬畝，改造河道兩千餘條，夷平丘陵過百，抓獲人族賤民若幹（賤民與若幹之間有一灘厚厚的滿月狀的墨跡）……日月耀我神皇，天地庇我聖民，我部必將團結一心、再接再厲，將神皇指示之精神貫徹到底。微臣金致叩首！
薩多一巴掌將報告反扣在案上，喝道：“若幹是什麽意思！”樊籬早已畏縮成一粒蝦米，聽見怒吼瞬間繃直了，結結巴巴地說道：“奴才愚鈍，若幹應該是很多的意思！”
薩多拿起郎奇的報告，念道：“開天辟地真武英睿大神皇陛下明鑒：願大神皇陛下千秋永享，壽與天齊！受陛下聖光庇佑，我部自二月抵達西北至今，殺傷賤民不計其數！廢話，統統是廢話！你們當朕是無知小兒那般哄騙嗎？”報告書頓時化成飛灰，樊籬撲通跪倒：“奴才不敢！或許屠城將軍有更為翔實的數據？”
“老大你好，俺已經到東北五個多月了，他娘的，怎麽連個人影子都見不到。倒是跟努爾哈赤那小子打了幾仗，俺的糧草被他們搶了不少，軍師也被他們殺了，鬼崽子們快壓不住了，你得給俺想辦法，俺腦子笨！”薩多的聲音開始顫抖了，屠城這份報告通篇隻有一個翔實的數據，用屁股想想就知道，金致、郎奇以及其它十九路軍團的情況好不了多少，難道果真如宗良所說？
薩多冷靜下來，大筆一揮：爾等出征半載，料已全殲人族，今命爾等速速回京，寡人逐一封賞，不得有誤！
手諭很快送到將軍們手裏，大家也都清楚所謂的封賞是什麽了，謊報軍情是欺君之罪啊，足夠將他們滿門抄斬一百次了。金致苦笑道：“我敬愛的父王動了雷霆之怒了，看你們誰的八字生的好啦！”（鬼的八字當然是人死的那刻）
會議馬上開始了，將軍們滿臉愁雲地步入議事大廳。薩多陰沉沉地坐著，身旁站立著一位英俊得出奇的年輕人，一臉笑意。將軍們開始如同蒼蠅見了大便一樣嗡嗡起來，話題當然是圍繞薩多和這位年輕人之間的關係的。
“我家賤內都沒他這般模樣的，嘖嘖，大王的品味果然是一流的！”
“誰說不是呢，早知道大王有這種嗜好，唉，我怎麽這麽笨呢，我應該早就想到的，以前大王單獨召見我的時候，眼神就很……曖昧啊，唉，可惜啊，不知道現在以身相許還來得及不？”
“難怪大王一個妃子都沒有，現在看來就再合理不過了！上次大王帶回來的那個女人你們還記得不，聽說一直關在大牢裏呢，那女的雪白粉嫩的，既然大王好男風，不如懇請大王將她賞賜給我，哇，我欲火焚身了！”
“咳咳，大家靜一靜！”金致忍住笑朗聲道，“請各位就坐，本次會議議程如下：第一，正式向宗良先生頒發聘書，簽訂勞動合同；第二，對半年來的我族向人族發動的軍事行動做一次階段性的總結；第三，對在本次清剿行動中作出突出貢獻的部隊和個人予以嘉獎；第四，宣布新的人事變動。下麵會議開始！有請我們聖明的大神皇講話！”
薩多示意金致坐下，道：“我身邊的這位，宗良先生，你們想必已經看到了，他即將成為我帝國首任護師兼我的私人秘書。”接下來，宗良毫不猶疑地在一份為期一百年的合同上簽了字，薩多給宗良頒發了燙著金字的聘書，雙方握手合影。
將軍們立即心照不宣地明白了“私人秘書”的含義，紛紛向宗良點頭示好，有人讚不絕口地說道：“大王真是知識分子的貼心人啊！宗良先生一表鬼才，有了他，我帝國必將日益昌盛興隆，神皇的宏圖偉業必將蒸蒸日上！”
宗良微微頷首道：“宗某不才，深感聖皇知遇之恩，必將鞠躬盡瘁，以死相報！”
“說得好！”下麵馬上有人鼓掌喝彩，“宗先生，你放一百個心好了，跟著大王絕對有肉吃！”
“黨晟，你再帶頭起哄，老子馬上把你宰了！”薩多一怒拍案，“稍後跟你算賬！”
被叫做黨晟的是個矮胖的食屍鬼，模樣有點像憎惡，拿腸子當褲腰帶的那種。許是嚇到了，一屁股呆坐下去，口中喃喃：“完了……”“下麵開始第二項議程！”
“黨晟，你部總計出動120萬大軍，死傷過半，殲敵不過二十，你這統帥是怎麽當的？”薩多扔下一疊文件，質問黨晟。
黨晟兀自發呆，旁邊有人捅了他一下，他才驚悟過來，顫聲道：“吾皇明鑒，我的士兵都是餓死的呀！”眾人不由愣了。
“人類太狡猾了，比兔子還難抓，末將率領的全是食屍鬼，原本依靠斬獲的屍體做補給，誰知前後隻抓了十來個人，所以……”黨晟遲疑了一下，不敢往下說了。
“所以什麽？”
“所以隻能吃自己了！”黨晟的聲音低得像個蚊子屁，整個腦袋快要低到桌子底下了。他的腦子裏清楚地看到幾個月裏士兵們的瘋狂。他們不顧一切地撲向對方，成千上萬的食屍鬼撕咬在一起，咀嚼的聲音像點燃的小鞭炮，鞭炮聲每每震得山體滑坡。常常一次混亂過後，活下的士兵有的腦瓜去了半邊，有的四肢剩下一隻。連黨晟都不敢出營帳了，不時有成群結隊的士兵張牙舞爪地來給他“請安”加“噓寒問暖”，他一律回絕不見，要真見了，他肯定見不了他的英明神武的聖皇了。
“其他各部呢？”薩多環視眾鬼問道，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將軍們頓時一個個哭喪起臉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起人類的陰險狡詐。
“他們白天偶爾出來行動，但是白天是我們鬼族戰鬥力最弱的時候；晚上我們雖然很強，但是他們在身上貼滿了符咒，看見我們就一盆童子尿、一盆黑狗血地潑過來。大王你是知道的，除了高階鬼族，一般士兵道行不夠，抵擋不了這等猛烈的攻擊啊！”
“他們向我們發動心理攻勢，一到晚上就播放天堂曲、極樂咒，還在大樹小樹上掛滿橫幅，什麽‘一人投胎，全家幸福’、‘往生極樂，造福萬代’、‘正宗茅山超生術，送你走上投胎路’等等。好多士兵抵擋不住，紛紛下了輪回隧道，我們就這樣損兵折將了呀。”
“最可恨的是，他們在地裏埋了不少老鼠夾和地雷，老鼠夾是下了降鬼咒的，一旦踩上去就沒得活命，地雷更加可怕，裏麵填充了不少童子尿和黑狗血！我們晚上行軍常常中他們的招。總而言之，人類太狡猾，太狡猾，太他娘的狡猾了！”
薩多一言不發地聽著將軍們的哭訴，沒人知道他現在的表情是什麽樣的。等到下麵的人哭成一團了，他才開口道：“不要以為把責任推到人類身上就可以掩飾你們的無能，所有人一律革職查辦！”
“陛下，您不能如此對待我們啊，你不是說要封賞的嗎？”一人爬到薩多腳下哀求。
薩多厭惡地將他踢開：“郎奇、屠城，叫你們的人把他們拖走，下麵開始第四項議程！”話落，議事大廳的門轟地打開了，一群身著黑色鎧甲的鬼族列成兩隊，每隊十人，氣宇軒昂、步伐一致地朝眾人走來。薩多舒暢地噓了口氣，心道：宗良，你到底是誰？短短半年，你竟然給朕調教出一支如此氣勢逼人的統帥隊伍來。用你，我不得不慎重啊！
宗良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會場很快被清理幹淨了，原先開會的將軍們似乎從來就沒存在過。現在坐在桌前的，是二十個不會交頭接耳，隻懂得服從的殘忍的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