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5

“上車!”餘潔拖著商靜言的手、轉身拉開車門,不容他有一絲一毫的遲疑就把他往車上推。

商靜言絆了一下、磕疼了小腿,但是他沒做聲……也實在不覺得怎麽疼!

餘潔飛也似地繞到另一邊上了車、“砰”地一聲帶上車門,遲疑了零點一秒之後便拽住商靜言脖子上的圍巾、把他拖了過來,狠狠地吻住了他……他身上有股水煮魚的味道,聞著有點油膩膩的,可是卻很香、讓人很有食欲。

商靜言覺得自己的腦袋裏嗡嗡作響,有股灼熱的東西從嘴唇開始、在全身上下急速流竄著,讓他的渾身的血都要沸騰了……是那種讓他戰栗的灼熱!

這個吻直吻到兩個人的體溫都飆升到危險的高度、呼吸都快要停止的時候才停了下來。

“靜言,”餘潔的目光難以自拔地逗留在商靜言那兩瓣被自己吮得殷紅欲滴的嘴唇上,“何姐還在樓上嗎?”

“嗯……在!”商靜言心不在焉、含混不清地答了一聲,手指則在餘潔頸邊細膩的肌膚上輕輕流連著……原來她的皮膚這麽光滑啊!

“去我那兒好嗎?”餘潔的手捏住了車鑰匙、但是沒有點火,目光終於從商靜言的嘴唇上移開了,往下滑、往下滑,定焦在某個特定的焦點上……可是不管她怎麽使勁都沒看出什麽端倪來,不禁有些鬱悶!沒事穿這麽肥的褲子幹嘛?還有……這外套是不是他的呀,怎麽這麽大?

“嗯!”商靜言點頭,隨即覺得自己答應得太快、太心急了,連忙補了一句:“姐的房子弄好了?嗬嗬,還沒去過呢!”

他的欲蓋彌彰把餘潔給逗樂了……當然沒有笑出聲來!手指一轉、發動了引擎,可是放手刹的時候又停住了,“靜言,”她扭頭看著商靜言,沉聲道:“我比你大四歲!”

商靜言愣了愣,沒想到餘潔竟然會冒出這樣的話來。他想不在乎地笑一笑,可是卻因為渾身滾燙得厲害、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抵抗某種東西上麵了、沒辦法再綻出一個笑容,於是他隻能板著臉、扭身摸到了安全帶、“唰”的一下給自己扣上了。

“嗬嗬……”餘潔低笑了起來,放下手刹、踩下油門,策馬揚鞭而去。

幸虧……現在才下午一點多,道路基本暢通!

幸虧……商靜言一直表現得很沉著,沒讓餘潔有機會打退堂鼓!

幸虧……洪建邦和商佩言還在什麽新聞發布會上,沒空來打擾他們!

可是,路上還是花了三十多分鍾……漫長的三十多分鍾啊!

足夠讓被商靜言慢慢冷靜了下來,思考一下接下來該怎麽辦、再思考一下接下來之後的接下來又該怎麽辦。

又或者像煲湯一樣、細火慢煨,把餘潔燉得口幹舌燥、直冒虛汗。

坐電梯上樓的時候,商靜言問:“姐,嗯……你不是說公司裏有事嗎?”

“騙你的!”餘潔直接了當地答了一句,眼睛則轉來轉去地瞟著電梯的天花板……嗯,角落裏的探頭還在、而且正在工作中——紅燈在閃!

“為什麽騙我?”商靜言明知故問。

餘潔坦言:“怕會發生現在我們正打算去做的事啊!”說話的時候,緊盯著商靜言的反應。

“哦!”商靜言臉色微紅、卻麵無表情地應了一聲,沒別的反應了。

餘潔發現他有時候真的很有幽默感,就像此刻!

開房門的時候,餘潔問商靜言:“靜言,你成年了吧?”其實她想問的是:靜言,你有經驗的吧?

“啊?”商靜言愣住了。

“呃……沒什麽!”餘潔搖搖頭,改口道:“地上鋪著地毯,把鞋脫了就好。”

商靜言依言踢掉了腳上的鞋……他被餘潔拽著脖子上的圍巾、沒辦法彎腰解鞋帶。

“要先……參觀一下嗎?呃,我的意思是帶你走一圈?”餘潔不怎麽情願地客套了一句,手則依舊扯著他的圍巾,覺得商靜言滿臉無奈又無辜的表情很有意思。

“呃……好!”商靜言本著恪守客人本份地、不怎麽情願地點了一下頭。

於是餘潔就心不在焉地帶著他馬馬虎虎地在房間裏繞了一圈,眼睛卻一直在瞟牆上的鍾……四點到六點,周阿姨會過來!

商靜言也心不在焉地走馬“觀”花了一邊,臨了都不清楚她的房間裏有什麽、沒有什麽,而且他的盲杖又被餘潔說了一句“家裏用不著”之後、就給扔到不知道哪兒去了。

逛完一圈之後,兩個人停在房間正中央……麵對著床。

商靜言有些發愣……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餘潔則抱著雙臂看著他,琢磨著要不要把先開口的主動權讓給他這個“了不起”的男人。

“呃……”同時開口。

“你先說……吧!”商靜言垂下了頭。

餘潔也沒謙讓,道:“把外套脫了吧!”說著便動手解他的圍巾。

“我、我自己來。”商靜言的臉漲得通紅,手忙腳亂地想要自己來。

“好,你自己來。”餘潔鬆開他,飛快地脫掉了自己的短大衣,後退了兩步看著他窘迫不已地摘下圍巾、慢吞吞地拉開外套拉鏈脫了下來。

“嗯……放哪兒?”商靜言拎著自己的外套和圍巾,有些不知所措。

“回頭兩步就是沙發。”餘潔指引著他方向,自己則轉身去了廚房……她實在是幹死了,急需補充大量水份。

商靜言依言轉身、小心翼翼地探到了沙發背,放下了手裏的東西,側頭聽著遠處傳來的餘潔倒水的聲音,問:“姐,你這兒很大?”

“還好,跟建邦那兒差不多吧。”餘潔喝幹了一杯水,又倒了一杯,隨後端著給他的水過來。“伸手。”

商靜言急忙伸出雙手,右手裏馬上被放了一個涼涼的玻璃杯。“謝謝!”他低喃了一聲,喝了一大口。冰涼微甜的純淨水順著食道滑進了他又開始升溫的體內,讓他不禁低喂了一聲。

餘潔連忙仰頭再喝了一大口水、目光膠著在他白皙的脖子中間輕顫的喉結上。

商靜言敏感地皺皺眉,不太確定地問:“姐,為什麽……盯著我?”

餘潔現在相信了方致新曾經的戲言:人的目光是有溫度的!否則商靜言怎麽能知道她在盯著他呢?“呃……你好看嘛!”她訕笑著、扭身逃回了廚房裏,拉開雙開冰箱的大門、就著冒出的絲絲涼意喘著氣。

長到三十一歲,她不記得自己可曾到這種程度過!黃建斌曾說過她性冷淡,她回之不置可否的一笑;方致新說她對男人性趣不大,她回之不以為然的冷笑;因為,早年的傷痛、從小到大的成長環境的確早就了她這樣的性格……可是現在看來,他們兩個都錯了、甚至是她自己都錯了。她對男人還是很有想法的、至少對商靜言這個目不能視的年輕小夥子就很有想法!

“姐?”長久沒有聽到餘潔的動靜,商靜言有些不自在了,扶著擺放成半圓形的沙發、朝著剛才餘潔消失的方向慢慢靠近。可是沙發背很快就到了盡頭,揮手出去、接觸到的都隻是涼涼的空氣。他停住了,再次不確定地低喚了一聲:“姐?”

餘潔幾乎要把腦袋都伸到冰箱裏去了。他的這一聲聲“姐、姐”的,叫得她心煩意亂、百爪撓心,真想轉身飛撲上去把他按到在地……但是,他會接受嗎?他的男人自尊心肯定不會答應的吧?上次在海邊她隻是主動吻了他一下……剛才在大樓門口也是,他都唧唧歪歪地跟她宣稱他作為男人的的主權呢!如果撲倒他的話,他會不會覺得無地自容呢?何況這家夥的敏感程度是她從未見識過的那種高度!再有,退一萬步說,就算一切順利、你請我願地撲倒他……或者被他撲到之後,兩人又該如何相對呢?還是姐弟嗎?

“姐!”商靜言等得不耐煩了……也越來越心慌。他不喜歡被人默默地注視著、自己卻毫無招架之力的感覺,於是他壯著膽子朝前走了幾步,同時揮動著空著的左手探路。

“嗯?”餘潔終於從冰箱的冷氣裏得到了些清明,關上了冰箱門,可是一扭頭就看到商靜言無助又……撩人的樣子,腦袋裏再次“嗡”地一下……過載了。

商靜言總算“確定”自己不是一個人在屋子裏了,伸出去的左手也觸到了牆麵,連忙扶著牆朝聲源走去。

餘潔慢慢地、悄無聲息地蹲下了。

“姐?”又沒了動靜,商靜言有些惱火。“這、這樣不公平!”他對著剛才餘潔發出聲音的方向嚷了起來,等了一會兒,依舊沒有她的回應。“姐……”他懊惱地拉長了聲音,擺動著頭、搜索著聲息。

房間裏是大樓集中供暖的中央空調,進門時就被餘潔開到了最大。

出風口裏有嗡嗡的送風聲,平常這個聲響餘潔從來都沒怎麽覺著過,可這時卻覺得好大聲……足以蓋過她有些沉重的呼吸和鼓噪得如雷鳴般的心跳聲。

“你……別這樣,姐!”商靜言急了,靠在牆上不肯再挪動。他知道了,餘潔是在存心躲他。她肯定是躲在某個角落裏靜悄悄地看著他、等著看他被什麽東西絆倒在地時的醜態!

餘潔蹲了一會兒,見他真的生氣了,急忙跳了起來、走過去。

商靜言垂著頭、氣惱地皺著眉,對她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置之不理。

“生氣啦?”餘潔彎著腰、湊到了他的臉下麵問……這麽孩子氣的動作她大概還是十歲以前做過。

商靜言的眉頭皺得更緊,沒開口。可是她身上的淡香一點都沒有晃動過,顯然她還維持著彎腰的動作。於是,他不情不願地嘟囔了一聲:“你這樣……不公平!你看得見,我看不見!”

“嗯!”餘潔點點頭,直起身、接過他一直緊緊握在手裏的杯子……真怕他的手勁能把玻璃杯給捏碎呢!“對不起。”

商靜言側了側頭,聽出她的語氣裏沒什麽誠意,就又低下頭、不吱聲了。

餘潔轉身把杯子放到了安全的距離之外,回頭看到他還是背靠著牆、垂頭喪氣的樣子,不禁有些好笑,又覺得很有意思……他這樣的表情很可愛。可愛?把這樣的詞用在一個成年男人身上讓她自己都感到有些肉麻。“對不起,商靜言同誌!”她提高了些音量,笑著重複了一遍。

“我、我沒生氣。”商靜言怏怏地應了一聲。

餘潔輕笑了起來……他真的就像是一張白紙一樣讓人一目了然。大概因為眼睛看不見了的關係,他似乎已經忘記了如何掩飾自己情緒的那些技巧了。“沒生氣?”她再次彎腰、扭著頭仰視著他氣鼓鼓的表情,忍不住啄了他的嘴唇一下。

商靜言被嚇了一跳、猛地抬頭,結果後腦勺“咚”地撞在了水泥牆上。

“哎……”餘潔又惱又笑,急忙舉起手揉著他的後腦勺。

“我……”商靜言皺著眉推開了她一點……她一邊給他揉著腦袋,一邊已經將他半抱進懷裏了!

這、這……到底誰才是男的呀?為什麽和餘潔在一起的時候,他老是覺得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被顛倒了呢?以前還看得見的時候,他也曾有過一個為期很短暫的女朋友、也曾經過男女情事,那時候不都該是男人主動的嗎?現在……應該還是這樣的吧?更何況,除了老是被她當女孩子看待以外、她還老是拿他當三歲的娃娃!吃午飯的時候如此、領著他走路的時候如此、現在給他揉腦袋的時候更是如此!

餘潔看著他疑惑又困惑的表情,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低聲道:“靜言,你的眼睛很漂亮,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商靜言賭氣地耷拉下眼皮、蓋住本來就什麽都看不見的眼睛,嘟囔道:“我的眼睛是擺設、是給別人看……”他的話還沒說完,臉上……確切的說是眼睛上就被餘潔的嘴唇溫柔地掃了一下,先是左眼、然後又是右眼。

“我喜歡看。”餘潔側頭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然後便覆住了他因為怔住而微張著的嘴唇。

商靜言合上了嘴唇、關上了牙齒。

餘潔就一層層地撬開他。

商靜言想朝旁邊躲。

餘潔舉起雙手撐在他的身體兩側、按住了牆,把他牢牢地固定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

商靜言想推開她。

她就索性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另一隻手抓著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

“姐……嗚……”

餘潔咬了一下他的下唇,成功地阻止了他的羅裏巴嗦,低聲警告道:“用心一點,商靜言!”

商靜言捂著被她咬得生疼的嘴唇,眉頭擰得都快掉下來了。

看著他這副極其不情願的樣子,餘潔真是又氣又惱,眼珠一轉、主意來了。“呐,你是男人、行了吧?”她一邊說,一邊摟著他調轉了一個方向,自己換到了他剛才的位置上、貼著牆站著。

“……!”商靜言張口結舌地僵住了。

他的表情讓餘潔也有些惱了……這種本該是意亂情迷、不顧一切的時候,還要照顧到他的男人自尊本來就夠讓人掃興的了,更何況他還是個緊張起來說話就會結結巴巴、辦事就會拖拖拉拉的家夥!要是等他下定決心做點啥的時候,她估計自己肯定已經要比他老四十歲了!

即便是看不見,商靜言也還是感到了餘潔的怒氣……她的身體線條繃直了、氣息也變重了。他手足無措了,而且……還感到很屈辱。什麽叫“你是男人行了吧”?他本來就是男人嘛!

看著他瞬息萬變的神態,餘潔的興致銳減到水平線了。又等了他一會兒,還是沒動靜,她暗歎了一聲、曲起一條腿、頂著牆問:“誰先親誰真的這麽重要嗎,靜言?”

商靜言沒言語,可是表情卻告訴她:重要!

餘潔翻了翻白眼,聲音裏不自覺地帶上了不屑一顧的冷淡和嘲諷,“從生理上講,你是個百分之百的男人,我是個百分之百的女人,這是個鐵一樣的事實!而且,我們又都是成年人,很清楚各自的需要是什麽。為什麽還要這麽在乎?我先親的你,還是你先親的我,都不說明什麽的呀!”

商靜言愣住了。他沒來得及細細分析她這些話裏的意思,隻是被“生理上”、“成年人”、“需要”這些詞給打擊到了。“需要?”他後退了半步,有些難以置信地側著頭問:“生理上的需要?成年人生理上的需要?”他重新整理了一遍她用過的這些詞匯,愴然一笑、指著自己,問:“因為我是個成年人,可以滿足你的需要?再加上我是個瞎子,可以任由你……擺布?所以我們才會走到這一步?!”這些話說得他肝膽俱裂,心力憔悴。

餘潔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她很想哭。

一刻鍾以後,大切諾基已經在駛往古北方向的路上了。

車裏的氣溫比車外的還要冷上十幾度!

把商靜言安全送抵了家門之後,餘潔頭也不回地調頭駛出了小區,直奔上體攀岩館而去。

她有太多本該消耗掉的精力要去消耗、太多本不該爆發的怒氣要去爆發、太多雜亂的念頭要去排除掉、太多……太多的東西讓她有仰天長嘯的衝動了。

再然後,她去了阿瑪尼……攀岩消耗的精力還不夠多、遠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