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虛老誓願（下）
海老沉聲道：“你既然不肯說出送你窺天鏡之人是誰，我也不強迫，但臨走前告誡你一句，人心叵測，世道險惡，莫要隨便聽信旁人，他肯給你窺天鏡，想必對你也無歹意，隻是此間之事，包括我等二人身份，我傳你秘技，都不可對旁人透露半句。”
聽著海老話語凝重，林然一凜，道：“晚輩遵命。”
林然本來就打算把今日發生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訴給虛塵子，但聽得海老此言，林然立刻就把這想法給否決了，此間遭遇，一定不能透露半句出去，就算是虛塵子也不能說，就讓這七星醉步和朱雀神劍指，當作是自己心底裏的一個秘密！
“很好，我如今不傳你劍法，就怕貪多必失，但你終究還是要學劍的，這把劍就送給你吧。”
林然眼前的空間又是一陣扭曲，一把三尺長的劍浮現在他眼前，林然握緊劍柄，拔劍出鞘，嗆啷一聲，劍鋒鋥亮，寒芒閃爍，劍身猶如一汪秋水凝練，寒光懾人。
“此劍名為青冥，你好好拿著，等你成為大劍師之後，記得要回來這裏，還有，切記切記，不可把此間遭遇透漏出去。”
海老聲音落下，林然就感到腦袋一陣眩暈，旋即昏昏沉沉，四下空間盡數扭曲，天旋地轉了不知多久，待得他回過神來，卻驀地發覺，自己已經回到了崖頂！
林然一驚，剛才還在山洞當中，如今卻是回到了崖頂，恍惚間他還以為自己做夢，抬頭看天，蒼穹明淨蔚藍，俯瞰下去，懸崖下煙雲彌漫，一片朦朧，林然恍惚間以為自己身在夢中，但看著右手一柄青冥劍，左手兩本卷軸，林然當場就驚醒。
這一切，都不是夢！
他回過神來後登時喜不自勝，歡呼一聲，連翻了幾個筋鬥，最後雙膝著地重重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海淵二老，待得晚輩踏入大劍師境界，定必回來此間複命！”
林然站起身來，將腰間的柴刀扔掉，佩上了青冥劍，他心頭喜滋滋的，總算是有一把屬於自己的佩劍。
林然意氣風發，哈哈大笑，長劍佩腰，當即就把兩本卷軸收好，然後辨明方向，飛奔下山。
林然自煉化了梵天淨炎魄後，劍脈已經接駁修複好，內息再無阻滯，隻見他步伐如風，一路朝山下奔去，一直飛掠下山，林然站定腳步，隻覺內息奔蕩不息，沒有半分疲勞，通體舒暢。
他心中大喜，看來這梵天淨炎魄雖是殘體，但其能量卻是相當的充沛，不僅接駁修複好了自己的劍脈，還為自己提供了一定的真氣，有著真氣調養，奔走起來自然毫不費力。
來到山下，已經出了禁地地界，海淵二老的氣息也不會籠罩過來，林然就把槐木牌拿出來，果不其然，沉睡中的虛塵子感知到四周境況，就立刻從槐娘飄了出來。
林然喜道：“虛塵子前輩！”
虛塵子看著林然一臉紅光，滿臉喜色，當即就笑道：“怎麽？梵天淨炎魄拿到手了？”
林然點頭道：“順利到手了！”
他得海老囑托，不可把在藏經洞的遭遇告訴他人，對虛塵子也隻得暫且隱瞞。
虛塵子嗬嗬一笑，他自然是不知道林然的遭遇，隻以為自己窺天鏡神威大顯，幫助林然找到了梵天淨炎魄。
虛塵子輔助林然尋覓天魄，是為了一報林然陽氣滋養恩情，如今林然天魄到手，虛塵子和林然兩不相欠，本來就已經可以分別的了。
林然心中也是這樣的念頭，和虛塵子相處日短，他對虛塵子頗為敬重，卻還談不上有多少難分難舍的情分，當下就把窺天鏡交還給虛塵子，道：“前輩，你接下來要去哪裏？”
虛塵子聽得此言，臉上笑容凝結下來，一臉悵然，仰天長歎，自言自語道：“對呀，我又要去哪裏，我妄圖摒棄門戶之見，兼修諸家各派功法，被師門逐出，無家可歸，我又能去哪裏，我畢生誓願已無法達成，活著死去，都無分別了……”
突見虛塵子流露哀傷悲憤之色，又聽他說“活著死去都無分別”，林然心頭一驚，不知虛塵子以往到底遇上何種變故，以致於如此心灰意懶。
林然道：“前輩又何誓願？”
虛塵子歎道：“我有一大誓願，隻是困厄重重，縱使窮我畢生之力，也難以達成。”
林然看著虛塵子這歎息模樣，想到自己的誓願，乃是修複劍脈，這等讓林家長輩為之束手之事，終究還是讓自己達成了，可見皇天不負有心人。
林然當下就道：“諸般困厄，不過虛妄，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困境也罷，苦厄也罷，隻要肯決心攻破，終究還是有成事的辦法。”
林然劍脈修複好之後，意氣風發，話語間自然帶著一股蓬勃的朝氣，虛塵子聽了，頓時精神一振，隻是他這畢生大誓願，實在是困難重重，甚至還會引起各門各派怨怒憤恨，別說要實現了，連保存自身性命，都是一個難題。
看著虛塵子那又是熾熱但轉眼間又變作無奈的神色，林然心中英雄肝膽頓生，朗聲道：“前輩助我修複劍脈，我感激不盡，若是前輩不嫌棄，盡管將心中誓願道出，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定必竭力而為，以報前輩恩情。”
其實林然用自身陽氣滋養了虛塵子，讓虛塵子不致於陷入魂飛魄散的境地，虛塵子已經受了他莫大恩惠，而後虛塵子襄助林然尋覓天魄，兩人恩情一筆勾銷，但林然恩怨分明，如今又意氣風發，看著虛塵子一臉愁容，便忍不住開口。
虛塵子一怔，看向林然，頓覺此刻的林然，比起以往，氣度修養大為不同，方知他劍脈修複後，心中憋屈了數十年的鬱結解開，人也精神爽利，氣度浩然。
虛塵子心頭裏驀地閃過一個想法：“對了，他既然已煉化了梵天淨炎魄，便已經具備佛道功法的底子，我再傳他魔仙二道功決秘法，讓他佛仙魔三道兼修，或許可實現我畢生大誓願！”
虛塵子的畢生大誓願，乃是摒棄門戶之見，兼修佛仙魔三派功法，須知道天下間門戶之見極重，頂尖的大宗派，都隻是精修一種道係的功法，比如佛門就絕不會入魔，魔門就絕不會悟佛，這是千萬年來的常識。
虛塵子出身仙家，精修仙家功法，但他卻覺仙家功法飄逸有餘凝重不足，倘若加上佛門宏正寶氣，可彌補這一缺陷，但仙佛雙修，那既是飄渺又是肅穆的真氣，以人力難以容納，須得有魔道戾氣從中調和，到時候仙佛二氣又消弭魔氣，三種道係的真氣，互相溝通並容，說不定可以觸碰到劍神境界的衣襟！
自上古天劫之後，大陸靈氣缺失，致使萬年來整個星穹大陸，再也沒有出現過一個劍神，虛塵子想著若是佛仙魔三派兼修，說不定可以彌補這個缺陷，到時候星穹大陸若是劍神重出，定必震懾大陸，整個大陸萬年不動的格局，將自此改變，諸般門戶之見，也一一摒棄！
這是件了不得的大事，若能成事，定必威震大陸，名流千古，誰人不想，而且能讓各門各派摒棄門戶之見，也是一件莫大的功德，虛塵子激動之下，便開始為這個大誓願而四處奔走。
但要讓各門各派摒棄門戶之見，談何容易，虛塵子妄想天開，仙家中人去魔門求心法劍訣，自然是遭人冷落，最後仇家結得太多，一個不慎肉身也被摧毀，元神直接把封印在一個吸血妖身上，永世不得超生，幸得林然無意中解救，虛塵子方才得以脫身。
但大誓願難以達成，虛塵子歎息不已，也不知道自己這誓願是對是錯，如今看著林然意氣風發的模樣，他一下子想到了當年的自己，心中頓時一動，若是能輔導林然兼修佛仙魔三派功法，他功法有成，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誓願。
虛塵子幾乎要脫口而出，把自己的誓願告訴給林然，但轉念一想就不妥，當年他正是因為一心求成，以致於受重重障厄蒙蔽，如今告知林然，林然心中有了一個結，到時候練功一定不暢順。
虛塵子心念飛速轉動，決意不能讓林然知道自己的誓願，他便道：“我的誓願倒是不必你替我實現，隻是我有一事求你。”
林然道：“前輩請說。”
虛塵子道：“我現下無處可去，想繼續委身在木牌當中，以你陽氣為滋養，要是你肯答應，我便送你一門上乘功決。”
林然一聽上乘功決四字，立刻精神一振，須知道他現在已經有了佛門真氣的底子，但真氣該當如何運用，又如何運轉，卻一竅不通，須得有一門功決，才能教真氣運轉如意。
功決用以淬煉真氣，功決越是精深，真氣增長速度就越快，故此修煉中人，對功決十分看重，得了上乘功決，真氣雄渾之後，無論施展什麽劍法，都有著莫大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