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獨翼的天使 (1)
有沒有搞錯？這都什麽時候了，這家夥居然還在大言不慚地說大話，要麵子也要分場合、地點啊！以現在的情況來看，韓小羽覺得青玉完全是在找死，因為黑糊糊的沼澤已經快到他的胸脯了。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韓小羽急得快要頭冒青煙了，她使勁地搖晃了幾下手臂，示意青玉趕緊抓住。誰知道他老人家一臉優哉的神情，仿佛在享受天然的海藻泥溫泉一般。
“就算你死要麵子也要挑個良辰吉日吧？你知不知道現在的情況很危急耶！”韓小羽朝青玉丟了一記白眼，焦急地大喊，“快點兒抓住我的手！聽見沒有，你這個自大的白癡！”
“切！”青玉用餘光偷偷瞟了眼身下的淤泥，他確實應該從這裏出去了，但是要他接受韓小羽的幫助，他心中一百個不願意。怎麽能在女生麵前出醜？尤其這個女生還是韓小羽。
青玉不理會她，自信滿滿地看著韓小羽的金色明眸說：“你看清楚了，我自己惹的麻煩，我會很完美地解決掉。”話裏夾雜著幾分譏諷的意味，讓韓小羽聽了有些不爽。
真是小氣的男生，救人一次當百次。就在韓小羽撇嘴不爽的時候，忽然一根潔白的羽毛掠過韓小羽高挺的鼻尖。青玉的身後，一隻潔白如雪的翅膀伸展開來，羽翼豐滿，隱隱透著如陽光般炫目的金色光芒。韓小羽見了不禁在心中感歎，好漂亮的翅膀啊！如此華麗完美的羽翼，比天使的翅膀更加精致，而唯一的瑕疵就是，翅膀隻有一隻，讓人感到有些惋惜，如果可以成對展開的話，那一定會是這世界上最美麗的場景。
“你看好了，這就是我的撒手鐧。”語畢，青玉微微皺起眉頭，頗為吃力地不停上下扇動著潔白如雪的單翼，可是在淤泥中掙紮了半天，身體不僅沒有向上飛離，反而加快了下陷的速度。
“你確定你真的可以嗎？”韓小羽見了，急得團團轉。不是她不相信青玉的能力，隻是她覺得如果沒有另外一隻翅膀的話，想要騰空而飛應該很困難吧？她似乎還從來沒有見過獨翼的飛行人呢。都怪那個可惡的軒霄，如果不是他，青玉的滑翔翼也不會壞掉。想到這裏，韓小羽心中更加討厭那個叫做軒霄的藍發惡男了。
可惡……可惡……可惡……明明他有翅膀，為什麽就是飛不起來？難道真的像軒霄說的，他隻是一個殘廢的喪家犬？他不甘心，他不想輸給軒霄，他要向這個世界裏所有的生物證明，即使他隻有一隻翅膀，也可以翱翔於天際，他要做第一個可以獨翼飛行的異能者。想著，青玉使出渾身的力氣，不停拚命地扇動翅膀，可他越是掙紮，泥沼越是把他的身體牢牢捆綁住。晶瑩的汗水不斷地從他的額角流下，滴滴答答地落在泥沼之中。
“你究竟要堅持到什麽時候！”韓小羽簡直快要被青玉氣瘋了，她才不管他口中所謂的撒手鐧有多厲害，她隻知道單憑他現在的狀況，根本逃不出泥沼的束縛。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韓小羽鼓足了勇氣，心想豁出去了，大不了同歸於盡，沒什麽好怕的。她的胳膊一使勁，死死地抓住了青玉的雙手，青玉毫無防備，被韓小羽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連聲大叫：“你瘋了嗎？”
韓小羽也不甘示弱：“瘋的人是你，趕緊抓住我的手，聽到沒有！”
韓小羽雙手死死地拽住青玉的兩個手腕，使出吃奶的力氣，拚了老命一般將青玉的身體往外拉，可是殘酷的現實再一次將她打入了地獄。
“你趕緊鬆手，不然就真的……”沒等青玉把話說完，韓小羽的身體已經失去了平衡，她腳下一滑，差點兒摔倒在泥沼之中，幸虧青玉及時擋在她的身前，一把將她抱在懷中，不然她可就真成了名副其實的落湯雞了。
這下可好了，兩個人全掉進了泥沼之中，除非有奇跡出現，否則他們別想再看見明日澄清的白色天空了。
韓小羽瘦削的身體輕輕依靠在青玉的胸膛上，她驚魂未定地大口喘息，大腦早已經錯亂成一團。她本來想幫助青玉脫離險境，現在連自己也陷入了危機，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韓小羽無奈地輕輕歎了口氣，現在隻能聽天由命，祈禱奇跡出現了！
見韓小羽在自己的懷抱之中，青玉的心忽然一陣狂亂地跳動，身體仿佛石化了一般僵硬。他從來沒有抱過任何一個異性，韓小羽是他抱的第一個女生，而且重點是，他懷裏的人是韓小羽，是一個總是會侵占他大腦的女生。
“完了完了，這下肯定死定了。”韓小羽連連發出慘叫聲，耷拉著腦袋，臉上寫滿了挫敗。她看著自己慢慢下陷的身體，心中的恐懼不斷放大再放大，整潔的水手服也被淤泥弄得髒兮兮的。
韓小羽見青玉沒反應，仰起頭用漂亮的金色眼眸望向他，才發現青玉的雙頰仿佛兩顆熟透的番茄，一張臉紅得都快要冒煙了，眼神閃爍著躲避她的視線，身體極度僵硬，像個木乃伊似的。韓小羽看到他這個樣子，強忍住想要爆笑的衝動。
青玉這家夥又哪根神經短路了，突然之間變得這麽奇怪！
“你沒事了吧？”青玉用幹澀的聲音說，雙唇因為緊張而有些發幹。他用手指了指韓小羽：“你應該可以自己站住了吧？”說完，他迅速轉過頭，將自己攬住韓小羽的雙臂收回。為什麽……剛剛抱著韓小羽的那個瞬間，會有股微微的酸甜感覺湧上他的心頭……
被青玉這麽一說，韓小羽才赫然驚覺，原來她一直倒在青玉的懷裏。韓小羽趕緊退後，想要跟青玉保持一定的距離，可是腳下被淤泥糾纏，她越是使勁掙紮就越是加快下陷的速度。
不得了了！自己竟然被青玉抱了！雖然是迫不得已，可是……可是這還是韓小羽第一次被男生抱耶。她心中忍不住滑過一絲奇妙的感覺。
“麻煩精，都怪你，現在我們要一起等死了。”青玉頗為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漂亮的劍眉死死糾結在一起。神啊！現在的情況簡直糟透了。
韓小羽心中滑過一絲歉疚，像個做錯事情的小孩子一樣，失落地低下頭小聲道歉：“對不起，真的很抱歉，我隻是想要幫你，沒想到搞成這樣……”真是個白癡，韓小羽覺得自己的舉動簡直愚蠢透頂。
見韓小羽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青玉心中的焦躁感頓時煙消雲散，心底瞬間漾起一陣憐惜。他並沒有要責怪她的意思，隻是目前的處境讓他很煩躁，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就是韓小羽因為他而受傷。想到這裏，青玉更加堅定了信念，為了韓小羽，也一定要想辦法脫離這片可惡的食人沼澤。
“把手給我！”青玉金色的明眸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他將手伸到韓小羽麵前，語氣極其堅定，“相信我，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
這個瞬間，韓小羽仿佛在青玉的頭頂看到了天使的光環。這個男生，真的好帥氣啊！
韓小羽使勁地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將手放在了青玉的掌上，兩個人的手緊緊牽在一起。青玉再次展開背後潔白的翅膀，使出全力，大開全速地上下扇動，速度越來越快，周圍的風也隨之越來越急，儼然快要形成一股小型的旋風。
突然，一股強大的力量湧入青玉的身體，他背後的翅膀綻放出異常耀眼的金色光芒，炫目得令韓小羽無法直視，她隻得微微眯起眼睛。青玉眉頭緊皺：好奇怪，這股強大的力量究竟是從哪裏湧現出來的……此刻在他的身體裏仿佛有一個能量噴泉，強而有力的能量源源不斷地湧出來，直至湧遍他的全身，延伸到他潔白的翅膀上。
風越來越急，蒙矓之中，韓小羽仿佛看到在青玉的右邊臂膀後麵，有一隻無形的翅膀，也在綻放著耀眼奪目的金色光芒。韓小羽心中暗自驚訝，好奇怪，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韓小羽想要努力看清楚，可是視線最終還是被絢麗的光芒刺花，任她再怎麽努力，眼前仍舊是一片蒙矓。
“抱緊我！”青玉急急地說了一句，然後雙臂緊緊抱住韓小羽的腰，背後的翅膀上下扇動，兩個人竟然一點點從淤泥中慢慢脫離，最後徹底飛離了泥沼，飛往前方的空地上。
青玉背後的翅膀終於支撐不住，慢慢收縮起來，兩個人狠狠地從半空中摔落在地上。
“好痛啊……”韓小羽倒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嗚咽聲，白皙的雙腿上沾滿了黑色的汙泥。
青玉卻像隻小老虎一般，異常興奮地從地上跳起來。天哪！真是太神奇了，他居然可以不依靠滑翔翼飛了，他終於可以飛起來了！而且就在剛才！青玉迅速展開背後的翅膀，躍躍欲試，想要再次體驗飛翔的快感，可是他費了半天的力氣，卻仍舊在地麵上紋絲不動，沒有半點兒起飛的意思。最後他終於筋疲力盡，一頭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晶瑩的汗水如雨下一般滴滴答答地流淌在地麵上。
為什麽剛剛可以，現在卻沒辦法呢？青玉的腦海裏一團霧水，他不明白自己剛才明明飛了起來，現在卻……想到這裏，他赫然驚覺自己似乎漏掉了很重要的一點——韓小羽，剛才他抱著韓小羽的時候，身體裏忽然湧現出一股異常強大的力量，身體也變得比平時輕鬆了許多。他糾結著一雙好看的眉毛，心中滿是疑惑，他想起韓小羽曾經跟他說過的話，心中暗自懷疑，難道真的像韓小羽說的，他和她有一種未知的關聯？
“呼……”一旁的韓小羽重重地出了一口氣。真是虛驚一場啊！自己剛才差一點兒死掉耶！看了看自己髒兮兮的水手服和沾滿了淤泥的小腿，韓小羽覺得自己簡直狼狽透了！
她坐在地上，不停地用手抹去腿上的泥漬，但是事與願違，她費了半天的力氣也毫無作用，雙腿反而變得更加髒了。
真是討厭透了！韓小羽兩隻手上沾滿了黑色的汙泥，黏糊糊的，讓她感覺十分不舒服，她不喜歡這種髒兮兮的感覺。
“你在畫畫嗎？”青玉帶著一絲譏諷的聲音飄進韓小羽的耳朵裏，“我怎麽感覺越描越黑啊！”青玉看著一臉糾結的韓小羽，忍不住扯起唇角，露出一抹耀眼的笑容。
韓小羽衝他翻了個白眼，撅起可愛的櫻桃小嘴，極為不滿地瞪著他。
“還不是拜你所賜，如果不是為了救你，我怎麽會弄成這樣？”韓小羽騰地從地上站起來，雙手握拳，“如果不是為了救你，我的衣服會變成黑色的嗎？它本來是白色的，是白色的！”韓小羽十分委屈地大吼，雙手氣急敗壞地不停在空中比畫。
“真是太可笑了！小丫頭，拜托你搞清楚，剛才如果沒有我，你早就被食人沼澤吃掉了，連知恩圖報都不懂，真是沒家教！”說完，青玉仰頭大笑幾聲，心中一陣得意，但幾秒鍾後又突然後悔，他是不是說得有點過頭了？
“真是沒家教”，對於從小就是孤兒的韓小羽來說，這五個字猶如一把鋒利的尖刀，狠狠地插在她脆弱的心髒上，她感覺到有一股滾燙的**在眼眶中徘徊，可是她在心中告訴自己，一定不能哭，特別是在人前，一定不能表現出軟弱的樣子。
韓小羽沉默了，黑夜下她的身體發出微弱的金色光芒，襯得她好像是一隻孤獨的精靈。她雙手死死地拽著裙角，牙齒緊緊咬著薄唇，直到她感覺有腥熱的血液流入口中，苦澀難耐，才鬆開了唇瓣。這十六年來，從來沒有人懂得她是如何一個人在寂寞中煎熬的，她以為到了這個世界她的人生就會改變。但從今天的遭遇來看，她錯了，無論走到哪裏，她都是別人眼中的怪物、掃把星。
青玉見韓小羽這副失落的樣子，心像被人緊緊揪住一般疼痛不已，都怪他剛才一時口快，說了過分的話，現在該如何收場才好啊？
夜越來越深，黑色的霧越來越濃。兩個人誰也不理誰，就這樣幹巴巴地僵持著。
青玉心中燃起一陣無名火，焦躁難耐，心想女人真是麻煩，不過就是一句話而已，至於這麽斤斤計較嗎？青玉纖長白皙的手指煩躁地揉著太陽穴，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他承認他剛才的話確實有些過分，無奈隻好先舉手投降了！
誰料，韓小羽卻搶在了他的前麵，首先打破了沉寂：“剛才，真的很感謝你提醒我那些彼岸花，也很感謝你把我從泥沼中救出來，我也知道我是個麻煩精，所以能夠得到你的施舍真是太感謝了，再見。”韓小羽不鹹不淡的話裏溢滿了絕決與冰冷，說完她快速轉身，準備離開，心中滿是傷痕的她再也沒有勇氣和力氣去麵對青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