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紅鸞萌動 (1)
01
被包子攤的主人驅離後，我和秦品熙再也沒有心情逛街了。遊魂似的在街上遊蕩了一陣，找到了一個光照不到的角落，可憐兮兮地蹲縮著，抱著肚子哀怨地畫圈圈。
“咕嚕……”這是我的肚子在叫。
“咕嚕咕嚕……”這是秦品熙的肚子在叫。
“咕嚕咕嚕咕嚕……”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
跟比賽似的，肚子的抗議聲越來越快，也越來越響了，此起彼伏地響徹在小小的空間裏，到最後，已經分不清是誰的肚子叫得更大聲了。
我紅著臉，悄悄地扭頭，尷尬地看向秦品熙，卻被他手上那塊巨大的磚頭和一臉決絕的表情給嚇壞了！
哇呀呀！這家夥該不會是想衝到包子攤前把攤主敲昏，再把那些可愛的包子全部扛走吧？不是吧？他應該不是這麽想的吧？
我小心翼翼地按住他拿磚頭的手，狠狠地咽了咽口水：“秦……秦品熙……你要做……做什麽？”
蒼天保佑，千萬不要是我想的那樣啊！
秦品熙倏地一下站起來，帶出一股勁風，吹得我頭發一陣亂飄。
我望著他，半天沒回過神來！
這種速度……他是真的沒有吃飯嗎？
“果果，我們走！”秦品熙伸手把我拉了起來，朝包子攤的方向張牙舞爪地揮舞著手裏的磚頭。
“走？”我的眼睛在秦品熙身上溜了一圈，打了個寒戰，“去哪裏？”
“果果，記住！”秦品熙慎重地拍了下我的肩膀，狹長漂亮的眼睛裏閃著異樣的光彩，“待會兒，趁我把那個攤主敲昏的時候，你立刻將那籠包子抱走！知道嗎？”
知……知道個頭！光天化日之下，秦品熙竟然要我跟著他強搶民眾的東西……
我感覺自己像被放到了冰天雪地的南極，全身血液在一刹那完完全全地凍結了！
不給自己任何猶豫的時間，我跳起來賞了秦品熙一拳，便劈裏啪啦地罵開了：“該死！你竟然叫我搶東西！知不知道這是犯法的……會進監牢的啊？”
罵完了，我覺得還不過癮，又跳起來，挑西瓜似的，“咚咚咚”往秦品熙腦門上一陣狠敲，把他的腦袋敲得滿頭包後，才滿意地扶著牆喘氣。
呼呼……空腹運動果然要不得啊，才運動了這麽幾下，就覺得全身軟綿綿的，出了一身汗。
秦品熙丟掉手裏的磚頭，委屈地抱著被我敲痛的頭：“果果，我又沒做錯什麽，你幹嗎打我！”
沒做錯什麽？這個笨蛋到底有沒有受過教育啊？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剛剛開始流動的血液再一次凝固了：“你知道剛剛的行為是什麽嗎？強盜！流氓！明白嗎？隻有強盜和流氓才會搶民眾的東西！”
“可是……我小時候搶燭龍大哥和畢方大哥的東西，都沒有關係……”
我愣住，在腦子裏搜刮了半天，總算是想到一句比較說得過去的話：“它們是神獸……不是人，明白嗎？”
秦品熙似懂非懂地點頭，一臉興奮地抓住我，目光如星光一樣清澈：“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神獸的東西可以搶，人的東西不能搶，對不對？”
真是快要被這個腦筋被水泥灌了的笨蛋給氣死了！他對搶東西真的就那麽執著嗎？
我忍不住又在他額頭上敲了幾下：“不管是神獸還是人都不能隨便搶他們的東西！”
“可是你剛才說……”
“現在改了！以後不準搶人家的東西！”
“……”
雖然有些不甘願，但在我大伏的高壓電目光下，秦品熙終於點頭：“知道了，我以後不會隨便搶別人的東西了。”
不隨便搶？這小子居然跟我玩起文字遊戲來了！
我叉著腰，大發脾氣道：“不是不會隨便搶，是絕對不能搶！明白嗎？”
“是……是……我以後絕對不搶別人的東西了。”秦品熙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聲音壓得極低：“可是……”
我眼睛瞬間瞪了起來，比100瓦的燈炮還亮：“嗯？你剛剛說什麽？可是？”
秦品熙慌了，頭搖得好似撥浪鼓，雙手在空中胡亂地揮舞著：“不是……不是！我絕對不是要搶東西，我隻是想告訴你，我肚子好餓！”
話音剛落，秦品熙的肚子很“爭氣”地大叫了一聲，以此證明其主人的清白，也徹底打擊了我寧死不屈的誌氣。
“這個……這個……你別吵，讓我想想……”我鬱悶地看了秦品熙一眼，單手撐著下巴，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
這時，突然一個高亢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朵裏：“賣魚嘍……新鮮剛上岸的魚哦……”
魚？
眼前突然靈光一閃，一個“點子”馬上在我的腦海裏成形。這裏既然是另一個時空，肯定沒有見過我們那邊的東西。我可以把安徙生童話裏的《海的女兒》改編成短劇，在這裏演出，然後再向觀眾收觀賞費呀！
我感激地看了賣魚人一眼，心裏感歎道：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一想到眾人圍成一圈，一邊拍手叫好，一邊朝我們扔銅板的情景，我就忍不住捂著嘴偷笑了起來。
哦謔謔謔……平果果，你真是太有才了！
我轉過頭去，朝秦品熙露出一朵菊花似的笑容，伸出食指，朝秦品熙勾了勾。
秦品熙看到我的動作，立刻屁顛屁顛地把耳朵湊了過來。
我賊眉鼠眼地笑了兩聲，眉飛色舞地靠在秦品熙耳邊，如此這般、這般如此，說得他喜笑顏開，直點頭拍手稱好。
商量好後，我和秦品熙分頭開工，找來了白布、炭和樹枝。
我們扛著這些東西，在人聲鼎沸的廣場上找到了一個絕佳的位置。然後把白布攤開，拿著炭蹲在地上一陣塗塗寫寫，接著把白布纏在樹枝上，再搬來石頭把樹枝固定住，一個簡易的宣傳橫幅就做成了。
就在我搭宣傳橫幅的時候，有幾個好奇的民眾圍了過來，他們唧唧喳喳，像麻雀一樣和身邊的人討論著：
“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憂傷童話，《海的女兒》火熱上演？”
“童話是什麽東西呀？你聽過嗎？”
“沒有。”
“嘖！你說這童話會不會是吃的東西呀？”
“我看不是，你看那兩個小鬼，跟泥猴似的，要賣吃的，誰敢買呀！”
“這倒也是！那童話到底是什麽東西呢？”
“……”
沒見過吧？沒聽過吧？一群土包子，啊哈哈……
隨著議論聲的加大，圍過來的人也越來越多了，黑壓壓的人群，像烏雲似的湧過來，不一會兒就把現場圍了個水泄不通。
我像孔雀似的高昂著頭，揚揚得意地看著裏三層外三層的觀眾，心裏那個陶醉勁兒喲，比撿了黃金還高興！
沒見過這個陣勢的秦品熙有些緊張，他緊張兮兮地靠了過來，眉頭深深地蹙著：“果果，這麽多人，要是演不好怎麽辦？”
我眉開眼笑地看著螞蟻似的人群，豪氣地拍拍他：“放心啦，你照著我剛剛跟你說的演，絕對沒問題的！”
“可是……”
我和秦品熙正商量著事兒呢，觀眾中已經有人按捺不住，扯著嗓門吆喝起來了：“喲！兩個小鬼，《海的女兒》是什麽東西呀？”
嘻嘻，著急了吧！
我偷笑兩聲，大搖大擺地走到圈子中央，朝觀眾深深一鞠躬：“俗話說，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小女和……咳……哥哥初到貴寶地，盤纏用盡，特在此獻藝一場。還請各位父老鄉親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
哇，好繞口，舌頭都要打結了！
人群中又有人吆喝了起來：“小鬼，先告訴我們‘童話’是什麽東西呀？”
我故意神秘地笑了笑，清了清嗓子：“別急呀，精彩好戲馬上開始！”
一切準備好了以後，我拿著兩根樹枝當鑼鼓“咚咚咚”地順著人群繞了一圈回到原位，大喝一聲，把裹著畫美人魚尾巴布條的秦品熙踹出場，自己則揮舞著樹枝，念起了旁白：“海的遠處，水是那麽藍，像最美麗的矢車菊花瓣……然而它卻很深很深，深得任何錨鏈都達不到底……住在那底下的海王已經做了好多年的鰥夫……”
謔！秦品熙這個白癡，有鰥夫抱著白布笑得跟花癡一樣嗎？
我“噔噔噔”地衝了過去，踹了他一腳，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笨蛋，鰥夫，你演的是鰥夫，要一臉寂寞的表情！”
觀眾被秦品熙的表演逗樂了，哈哈哈地笑成了一團。
無視眾人的哄笑，我若無其事地跑了回來，繼續念旁白：“但是他有老母親為他管理家務，他的老母親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可是因為自己出生高貴，總是不可一世。”
念到這裏，我手忙腳亂地裹著畫得坑坑窪窪，像鬼畫符似的白布，出場晃悠了一圈。
退回來的時候，和無頭蒼蠅似的秦品熙跌成了一團，再次引發了一陣爆笑。
氣死！這個笨蛋！不是告訴過他退場從左邊的嘛，還跑到右邊來湊熱鬧！
我從地上爬起來，整了整衣服，繼續演：“這石像代表一個美麗的男子，它是用一塊潔白的石頭雕出來的，跟一條遭難的船一同沉到海底……”
念旁白的同時，我用眼角餘光不放心地向秦品熙瞟去，發現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扮起了雕像。雖然一副托著下巴等待食物的姿勢有點兒不雅觀，但總體來說還是完美的。
我滿意地點點頭，正準備繼續念下去，再瞟一眼秦品熙，一股熱流湧上心口，差點兒沒噴出一缸血來。他……他竟然兩個跨步靠近人群，對著一個啃雞腿的小孩蹲了下來，對著人家，一臉垂涎地流著口水！
好想一拳把他揍成天上的流星哦！不過現在不行，戲還沒演完！
我硬生生地忍住胸腔內翻滾的怒氣，氣呼呼地衝過去，揪著秦品熙的耳朵，把他拖了回來：“該死！你現在是雕像，給我乖乖地待在原地，不準動！”
不知道是秦品熙的行為很爆笑，還是我們演得太精彩了，人群中爆發了開場以來的第一陣掌聲。
真是丟臉死了，再這樣下去，平果果生平第一次演出，肯定要毀在他的手裏了！
接下來，在我如鋒利刀刃般的目光下，秦品熙總算老實了，按著之前的吩咐一步一步地演著。
我一邊念旁白，一邊擺著雙臂，在圓圈內遊來遊去：“……她可以透過像鏡子一樣的窗玻璃，望見裏麵站著許多衣著華麗的男子；但他們之中最美的一位是那個有著一對大大的黑色眼睛的王子……”
如果你以為表演可以順順當當地進行下去，那就大錯特錯了。因為演到巫婆割掉美人魚舌頭的時候，秦品熙那個家夥太過入戲，竟然掐著我的脖子，差點兒真把我的舌頭給割下來！
回想起剛剛那個驚險的畫麵，我的心就忍不住害怕地顫抖起來。
嗚嗚，真是好險，要不是我聰明絕頂，狠狠地踹了他一腳，這會兒恐怕已經到奈何橋上喝孟婆湯了！可惡！演完了戲再找秦品熙算賬！
……
表演緩緩地進行著，圍觀的觀眾漸漸被劇中的情節感染了，現場的空氣仿佛被凝固了一樣，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靜當中。
在觀眾屏氣斂息的期待目光中，我和秦品熙總算是順順當當地把短劇演到了尾聲。
當我表演完美人魚跳海化成泡沫的那一刻時，現場的男生們一臉凝重，女生們有情人的靠著情人的肩膀，沒情人的嚶嚶地咬著手帕，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泣不成聲。
本來我想演到美人魚化成泡沫就收工的，可一看到那些滿臉淚痕，哭著喊著要求美人魚複活的女生們，心一下子軟了下來，當機立斷地把結局給改了：
負心漢王子最後因為沒有認出美人魚，被上天奪去了眼睛，善良美麗的美人魚則化成了快樂的空氣，在美麗的世界裏環行，等待300年後升入天國，成為人人愛戴的天使……
02
就在我們完美謝幕，掃完滿地的銅板和碎銀，準備收工的時候，眼前突然一個黑影閃過，我還沒弄清楚是怎麽回事，一個聲音就傳了過來：“小鬼，你們的布條多少銀子？”同時，固定得好好的橫幅已經被扯了下來。
等我明白過來的時候，手裏已經多了一錠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