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2

張宏略被葉子攪得心情不好，他給王思明打個電話——中午一起吃飯。王思明照常在家做好了可口的午餐等著他的到來。張宏略一進門，王思明就看出他的心情不好。

“怎麽了？今天你心情好像不好。”王思明溫柔地問道。

張宏略沒有回答，徑直走到廚房洗了手，而後就坐到了餐桌前。王思明趕緊給他盛湯，她今天又煮了鴨血粉絲湯。她見張宏略愛吃她的家鄉菜，她又炒了秦淮名菜蘆蒿炒香幹。她給張宏略碗裏夾菜，看著張宏略滿懷心思的大口地吃著飯菜。

“吃啊，別光顧著我。”張宏略說著，也給王思明碗裏夾了一筷子菜。“辛苦你了！你也多吃一點。”

他們倆默不作聲地吃著飯，各懷揣著心思。王思明此時有些感動，她剛剛聽到了這麽些年來最讓她感動的一句話：“辛苦你了。”她心裏湧出一股熱浪直往上衝，衝的她鼻子發酸、眼睛發脹……她抑製住、抑製住。這麽大的人了，為這麽一句不輕不重、不明不白的話感動得流淚——那真的讓人笑話了。可她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這麽些年來，她跟張宏略之間一直是心照不宣的利用關係，現在能得到一句工作外的關心體貼的話，她心裏莫名地生出一份控製不住的激情。是啊，有幾個女人能做到不為情所動的呢，在她心裏，張宏略就是她生命中的男人了。但這些心思，她能讓張宏略知道嗎？張宏略雖然不會俗到笑她癡、笑她瘋，最起碼也會嫌她麻煩、是個羈絆。她想：“多沒意思啊！這麽大的人了，為這麽一句話大驚小怪的，挺讓人看不起的。”

王思明抑製住內心的激動，細嚼慢咽地吃著飯。張宏略沒去察覺她有什麽反常，他狂亂地吃了一碗飯。填飽了肚子心情似乎好一些了，他一肚子的心事此時就想找人傾訴一下。

“葉子這人太輕狂了，活動部這麽久也沒有動起來，我讓做《有獎看電視》活動也不做，做一份活動和晚會工作製度也拒絕做，這麽長時間就做了一台‘頒獎晚會’。要是每個製片人都是這樣工作，沒有進賬，沒有效率，這個頻道的任務怎麽能完成？”張宏略說著說著又動氣起來，他把碗筷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王思明趕緊拿起他的碗又準備給他盛飯。

“不吃了。”張宏略不快地說。

“我給你盛半碗吧。”王思明關切地說著。

王思明盛了半碗飯端給張宏略，又給他碗裏夾了些菜。她默默地做著這些，沒有發表對張宏略說話的看法。畢竟，葉子剛剛成功地完成了一台晚會，正在紅得發紫的時刻。王思明沒法判斷張宏略對葉子的批評裏有多少的憎恨或愛護，她不覺得自己在這類“大決策”的問題上有什麽發言權。

“一台‘頒獎晚會’的成功有什麽值得驕傲的。如果不是我給你做導演的機會，你能成功嗎？台長能知道你嗎？也不想想，頻道這些年對她的培養，羽毛長滿就傲慢無理。現在讓她把工作經驗做成工作製度，她都不願意，故意推諉，仗著自己有點本事都愚弄到我頭上來了。”張宏略隻顧暢快地發著牢騷。

“吃飯吧，別想那麽多了。”王思明這會兒算摸清了張宏略的心思了，她聽出了他們的矛盾中有對自己有利的因素。“她畢竟剛剛成功地導演了‘頒獎晚會’，有些盛氣淩人是難免的。誰沒有私心啊，她要是寫出了工作製度，她就不擔心別人搶了她的位子嗎？說實在的，我要是有她那麽多的導演經驗，我肯定不比她差。”

張宏略一邊吃著飯，一邊聽著王思明說話，不住地點頭讚同。此時，他們倆的心思都往一塊想——拿掉葉子。張宏略是因為葉子不聽話；王思明是為了取代葉子導演的位子。

吃了飯，他們躺到了床上……等張宏略睡去，王思明仍然在想著自己的心事。王思明總喜歡在床上跟張宏略談自己的私心，她總覺得隻有在床上張宏略才屬於她，才會聽她的，依著她。而每當張宏略穿上了鞋，他們之間瞬間就變成了上下級關係，不摻和著一點私心雜念。所以，她每一次都會抓住床上的有限時間，把自己的心思在張宏略的耳邊吹吹風，以求得更高的利己效率。

張宏略美美地睡一覺醒來，見王思明依偎在身邊出神地看著自己，他下意識地感到王思明又要跟自己談什麽，他本能地警覺了起來。這種不自覺的本能是他自己都沒有用心去體會的，大概是此情此景太多相同的經曆。他養神般地看著前方，等待著王思明開口。

“張總，現在心情好些了嗎？”王思明溫柔地問道，見張宏略“嗯”道，就接著說：“其實你不必太在意葉子的傲慢，她也並不是十全十美的。這次‘頒獎晚會’的第一輪頒獎環節上就出了問題，雖然沒有露出什麽破綻，但也屬於工作上的失職。她還自認為自己是了不起的大導演，連這種小細節都出錯，她有什麽值得驕傲的呀？”

張宏略一聽——覺得很有道理，自己怎麽忘了這件事了？大概是被成功和焦慮衝昏了頭腦。這件事情應該是個很好的把柄，可以用來殺殺葉子的銳氣。

“你說的對。作為總導演、現場導演卻讓晚會出現這樣的紕漏就是嚴重的失職。我都忘了追究這件事了，這件事情是應該好好總結一下經驗教訓的。”張宏略恍惚蘇醒地念叨著。

“可以開個總結大會，指出這次‘頒獎晚會’的問題所在，讓葉子說明原因，並做深刻的檢討。”王思明躺在一旁溫柔地提醒著張宏略。

張宏略若有所思——沒有馬上接話。他想到了方寧：“如果這件事情要追究的話，方寧就會被牽扯進來。上次方寧為吉佳的事情挨了打，算是替他受了罪，他心裏是有些愧疚的。如果這次又把方寧牽扯進來……不好，這個月的任務沒完成，還指望方寧能找到客戶走過賬呢！”

“這件事情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這樣開總結大會怕不太合適。再說，葉子會把責任推到方寧身上，對葉子的震懾作用也不大。”張宏略顧慮地說。

“不讓葉子參加總結大會不就行了嗎？有你在，兩位副總在，大家一起指出‘頒獎晚會’出現的問題，不就很好地在大家心目中滅殺了葉子這位大導演的威風嗎？”王思明出了主意。

其實，這也不是王思明出的主意，倒是張宏略不自覺的習慣——他總喜歡在某人不在的時候向眾人指出某人的缺點，這會兒，王思明拿來當做了謀略。

“嗯，明天就召開工作總結會。葉子剛好在家裏寫工作製度，就不要通知她了。就讓大家暢所欲言，把這次‘頒獎晚會’出現的重大問題好好的梳理一下，也可以為下一次的晚會起到警示的作用。”張宏略心情大好起來。

這一次躺在床上，王思明沒有擾他的心，而是順他的心，他有些欣慰，看來“心心相印”還是有一股力量的。什麽力量——他也說不清，總比沒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