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初春的傍晚空氣微涼,一陣晚風襲來,挾著冷颼颼的溫度卷過她的身子,夏憂禁不住打了個激靈,她在不久之前接到個陌生的電話,對方說要和她談關於她媽媽夏芝芯生前的事,電話那頭傳來聲音的態度很強硬,好像抓著她媽媽的什麽把柄似的,居然蠻強地撂下如果她不在半小時以內出現的話,他便會把手頭的資料公之於眾的威脅話語。她心中一凜,知道媽媽名字的人不多,尤其是那個人還說出了媽媽的本姓,知道她們之間是母女關係的人就更少。嫁給端木雲後,原本就喜好安靜的夏芝芯變得更加深居簡出,之後更因為她的瘋病很多年不曾走出過她們居住的豪宅,而由於夏憂一直以來的冷淡和獨立,也讓她鮮少在外提及她的家人,所以,她和夏芝芯的關係幾乎成了秘密。

她潛意識裏覺得這件事不像是無聊人士所開的玩笑。

離開酒店的時候,她因為匆忙,隻順手帶了電話,此刻,她的上身隻穿了一件短袖襯衫,露出的大半截胳膊上泛起一層細密的小疙瘩。

台北的路她不熟,胡亂找尋下,她終於來到了電話裏對方通知她的酒吧。

她隨著服務生進入酒吧。

昏暗迷離的光線無端的讓人產生一種隱蔽的安全感,極大的平複了她一直惴惴不安的心情。

她按照電話中的指示,走到了最靠近裏麵的座位,青花瓷樣式的茶幾周圍被一組造型扭曲詭異的渦輪狀暗紅沙發圍攏著,四個座位都空著,顯然電話的主人還沒有到。她下意識的挑選了可以看到酒吧門口的座位坐下。

取過服務生遞來的酒單,一個人的靜默又讓她體內的惶恐攀升,她覺得自己需要些烈性的東西來麻痹一下自己過於敏感的神經:“隨便來點什麽,隻要快就好。”她衝服務生吩咐道。

很快,服務生便將酒送了過來,嘴裏說著一長串她聽不懂的拉丁詞匯,就算聽得懂,她也不懂酒,再好的酒喝在她的嘴裏,都覺得隻是辛辣而已,像喝掉某個陌生人的傷心似的。她為了壓驚,仰頭連續幾個大口喝下手中的酒,她根本不知道手中酒杯裏盛的是什麽品種,才隻不到一會,她的頭腦就有些混沌起來,她迷迷糊糊的再次接過服務生殷勤遞來的酒杯,胡亂的傾倒進嘴裏,辛辣的酒氣刺激的她泛出了眼淚,脆弱空虛的胃部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強勁力道而劇烈的收縮**,她捂住難過的腹部,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不是哮喘又要犯了吧?

她意識模糊的惶恐。

此刻,雖然身體上很難受,但心理上的痛楚卻被大大的麻痹了,變得離心房漸行漸遠,她覺得這樣的感覺真的是好極了。

原來,之前心中的難過和想要借著酒精忘記的,不隻是陌生人帶來的訊息,還有那個被她匆忙掛斷的、狼狽不堪的電話。

她喝完了杯中的酒,擋掉了服務生再次遞過來的酒杯,見過了這麽久約她的人還不現身,她判定大概真的是個惡劣的玩笑,於是意識模糊的起身想走。

卻立即被人阻止了腳步。

她眯起眼,勉強的聚集起視線盯著站在她麵前的人:“幹什麽?”她含混不清的蹙眉問道。

“小姐,您還沒有結賬呢。”

夏憂這會兒總算看清楚了,原來是剛剛送酒給她的服務生,她混沌的晃晃腦袋,猛地一拍腦袋,歉意的衝服務生笑笑,那嬌媚的臉龐讓服務生幾乎看傻了眼。

她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哎呀,不好,我出來的著急,忘記帶錢了。”她醉醺醺的說道,疲遝的樣子看上去就像是個原本就想吃白食的騙子。

“小姐,您不要開玩笑了。”服務生的臉色有些難看了。

“我真的沒錢。”她不耐煩了,生硬的丟下一句話,扒開麵前的人,歪歪扭扭的向大門的方向走。

“小姐,您這樣做會讓我們很為難,我們沒法和老板交代。”酒吧的領班看到這邊的狀況,連忙趕過來攔住了她。

“我是真的忘記帶錢了!你們這樣堵住我什麽意思,覺得我是故意來這裏吃霸王餐的嗎?”她煩躁的嗔道,為什麽每個人都不願意相信她?

“既然您堅持這麽說,就不要怪我們用我們的方式來解決問題了。”他使了個眼色,兩個高壯的男人立即走上前來一左一右架住了她,那個領班靠近她,作勢要搜她的身。

“你們要幹嗎?”被眼前的陣勢一嚇,夏憂被酒精侵蝕的頭腦瞬間清醒了許多,整個人激烈的掙紮抗拒著。

“吳領班,不要為難女人嘛。”一隻白皙的長手冷不丁的搭在了吳領班的肩膀上,“她的酒單算在我的賬上。”低沉清凜的音調響起在昏暗的環境裏。

吳領班連忙恭敬的頷首道:“靜少爺!”並立即遞過去淩厲的眼神,示意保鏢鬆開手,接著禮貌又恭謙的笑道,“既然靜少爺慷慨解囊,我們當然不會再為難這位小姐了。”

接著,他便知趣的連同兩個保鏢一起退下。

夏憂身處於酒吧的昏暗隔斷處,有些無法相信眼前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她愣怔的望著對麵男人的麵孔,努力的想要辨識清楚,卻在黯黑的光線下怎樣也看不清,但是她知道是這個人救了她,她應該走過去和對方說謝謝。

就在她準備邁步向前時,對麵的男人瀟灑的轉身離開了。

夏憂下意識的喊到:“等一等——”

男人的腳步停下,用一種隨意中挾著戲謔的語調說道:“如果是道謝的話就免了。”他邊說著邊回過頭來,此刻他的麵孔已然被不遠處的燈光照亮,夏憂的眼神中猝然劃過一絲訝異和抑製不住的驚豔——這樣的相貌怕是個藝人吧,如果不是的話,實在是暴殄天物了,尤其是他那雙魔魅的眼眸,噙著邪氣和妖冶,好像在不屑的嘲諷著世間的一切。

她幾乎有種在他的身後看到一對豐盈的黑色羽翼的錯覺。

如果淩雪徹的樣貌是華美的讓人不忍觸碰的尊貴天神,生怕令他因此而沾染了世間的凡塵,那麽這個男人的相貌就是邪惡的誘人沉淪的撒旦,以製造噬人的夢魘為樂。

男人假裝剛剛看清夏憂的模樣,他走過來,勾起一抹料峭的笑,輕佻的抬起夏憂的下頜,邪肆的睨視著她的臉:“我突然發現,你長得還不錯,如果你想以身相許的話,我或許可以考慮一下。”

夏憂先是被他放肆的話語驚得呆住,內心羞憤的想立即揮開他的手,

可是,剛剛漸漸消退的酒精力道仿佛突然之間排山倒海的湧現,她的精神瞬間不受控製的飄忽迷離。

麵前的男人撇開性感的唇瓣,冷冽的笑了。其實,他隻是突然很想戲弄一下有著這樣一張臉孔的女人,然後欣賞一下她的驚慌失措。所以,才沒有現身,而是安排了之前的一幕,本來想著用別的方式英雄救美,誰知道這個女人竟然像是事先知道內情一樣這麽配合他的計劃沒帶錢包。他不屑的冷哼,一看就是個花慣男人錢的婊子,所以才這麽的沒自覺,獨自出門連錢包也不記得帶!想到母親那個時候為了排遣寂寞和忘記傷痛將自己沒日沒夜的投入工作中,而就在同一時間,這個女人和她的母親卻享受著金絲雀般的閑適生活,他就恨不得將她留在這裏,讓這個女人嚐嚐習慣於有男人替她擋開一切,無法自力更生、連最起碼的生存技能也沒有的可悲下場。

可是,他還是忍住了,對她的懲罰如果隻是這樣幾記拳腳豈能令他滿足?而且,她不過是他整個計劃的一枚道具,他還要好好的留著她,來進行竟然的表演呢!他眯起眼,為了即將實施的計劃陰鷙的笑了。他要報複的對象當然不會是她這樣一個低賤的角色!他要讓那個令母親痛苦一生的男人也嚐到同樣的痛!

這時,夏憂覺得身體愈發的燥熱起來,好像有很多的小蟲子在體內啃噬一樣,有一種說不出的痛楚。

她不知道,她剛剛喝得兩杯酒裏都被眼前的男人命人放進了強力的催情成分,這種粉劑和酒精混合更能顯著加強它的催情效力。對她這種極少沾染過酒精的人來說,還會產生格外凶猛的效果,尤其是她剛剛喝掉的還是整整兩大酒杯。

她本能的向他的胸懷內貼近,嘴唇不住的向外吐著灼熱的氣息:“抱我——”她意識混沌的發出難過的氣音。

男人滿意的扯開充滿算計的笑容,扶住她的肩,很快的帶著她離開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