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現實給青春撒了一把鹽 (2)
窗外的風景疾馳而過。彬彬挨近阿芳,捧著一本簿子舉到她麵前。
阿芳本來不想看,但耐不住好奇心瞟了一眼,隻見上麵寫著我這次找你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我們整個劇社,現在演出日期將近,我們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朱麗葉,能不能請你拋開私人恩怨,幫我們這一次,讓我們不想帶著遺憾離開學校,算我求你了!我向你鞠躬!
阿芳斜睨了他一眼,不屑地道:“你不是說過,我秦芳沒什麽了不起,你們劇社少了我照樣能排戲嗎?那你又來求我做什麽?”
“我承認我錯了,對你有所失禮,不過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裏能撐船,請你回劇社好嗎?”
彬彬見阿芳開口,以為有轉圜的餘地,頓時屈節哀求。
阿芳偷笑了一下,隨即忍住,依舊冷冰冰地吐出幾個英文單詞:"N——O——NO。”輕軌到站了,彬彬仍然不死心。“……請你再考慮一下好嗎?”阿芳不理會,自顧自往前走。街上,行人匆匆,漠然地忙碌著。“難道一點挽回的餘地也沒有了嗎?”“沒有,沒有,跟你講了多少次了,N——O——NO."
彬彬有點沮喪,忽然一對男女從他們身邊走過男的挺著將軍肚,很明顯是個大款,女的赫然便是嘉俊的女朋友蘇雪。
彬彬上前攔住蘇雪。
“你跟這個男人是怎麽回事?嘉俊現在最需要你的支持,你怎麽能選擇這個時候背叛他?
麵對彬彬的責問,蘇雪顯得有些措手不及。她身邊的大款見狀,上前推搡彬彬:“喂,你是誰?你想幹什麽?
彬彬一把甩開他的手,二人扭作一團。蘇雪和阿芳不約而同地上前勸阻。
彬彬被打倒在地。阿芳扶起他,看了大款一眼:“你怎麽可以動手打人?!”
大款氣勢洶洶道:“我就打他怎麽樣,看好你的男人,他媽的小兔崽子,敢再碰我的女人,我還要打他!”
大款惡狠狠地掃了彬彬和阿芳一眼,離開。
彬彬直愣愣地盯著蘇雪。
“你這樣做,太無情無義了!”
愛情在彬彬眼裏,是忠誠的,惟一的,永恒的,他無法接受任何人背叛愛情,更何況,嘉俊又是他最好的朋友!
蘇雪雖然愧疚,但不後悔,她拂開鬢邊的長發,悠悠道:“這個世界本來就很現實,情義能保證我的生活品質嗎?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如果嘉俊找不到工作的話,我就會跟他分手。一個女人的青春就這麽幾年,我不可能老陪著他這麽耗下去,等到我人老珠黃就什麽也爭取不到了。”
彬彬苦笑了一聲:
“我真為嘉俊感到難過,他居然會愛上一個僅僅把青春看做是銀行的女孩子……不過,我要提醒你,到你這兒來存錢的人,他的錢也可能是肮髒的。你好好想想,別賤賣了自己……”
蘇雪臉一板:
“彬彬,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如果我今天也像你一樣,有顯赫的家世背景,我也不會走到這一步。人活這一輩子,誰不為自己的將來打算,我隻想讓自己過得好一點,不要每天朝九晚五地為工作奔波,這難道也有錯嗎?我不妨實話告訴你,我已經跟剛才那位先生交往很久了,他喜歡我,給我安逸舒適的生活,我們過幾天就要結婚了。”
每個人都有權選擇自已要走的路,彬彬沒有能力阻止蘇雪貪慕虛榮,他看一她一眼,冷冷地道:
“祝賀你,送你四個字——自甘墮落!”
彬彬沒有再看她,他拉起阿芳,憤然離開。
“請你——把我的手放開。”
阿芳輕聲道。
彬彬驚覺自己握著她的手,趕緊鬆開:“對不起。”
兩人默默地走在街頭,凝固的空氣似乎比先前和諧多了。
“我先前還以為她是你的女朋友呢。”阿芳道。
蘇雪和包括上次看演唱會時圍繞在彬彬身邊的那群女孩,一直是阿芳討厭彬彬的症結所在,她覺得他花心,不負責任。可是經過了剛才那一幕、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誤會他了。
彬彬沒想到阿芳會把蘇雪和他聯係到一起。
“你開車濺了我一身汙水的那次,我看她對你挺親昵的,還有那次演唱會,她好像也去了……”
彬彬忽然明白了什麽,他沒有說話,隻是淡淡地笑了。二人一路聊一路說,不知不覺已走到阿芳家附近的巷子口。“謝謝你送我回來!”阿芳對彬彬已完全改觀。彬彬趁機舊事重提。“那—演出的事?”阿芳一笑:“我再考慮考慮——”忽然,阿芳的表情凝住了,彬彬回頭,隻見福生正怒容滿麵地瞪著他
秦家客廳裏,燈火通明。一家四口圍坐在桌前,氣氛十分僵硬。
福生對著阿芳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你不是說不認識這小子嗎?他怎麽會送你回來?”
“爸,我都解釋過好幾遍了,我和他隻是一起合作演戲的同學,我們沒什麽的!”
“沒什麽?沒什麽他能偷偷親你?沒什麽他會送你回來?”福生一邊抽煙,一邊氣急敗壞地責問阿芳。
電視裏正在上演激情戲。福生見狀,指著男女主角道:“阿芳,不是爸爸愛說你。你看看,你看看,這些演戲的,又不是正式的夫妻,動不動就互相擁抱親嘴。這部戲,這個人跟那個人,那部戲,又那個人跟這個人這世界到底還有沒有禮義廉恥啦?你們年輕人都喜歡當演員,依我看當演員好的學不了,壞的倒能學一大筐,家裏人供你念大學是想靠你出人失地,不是讓你亂來的,你明白嗎?”
“爸——,瞧你都扯到哪兒去了,我們不過是學校裏排話劇,又不足演電影,哪有什麽摟摟抱抱,卿卿我我。再說了,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你的觀念怎麽還那麽陳舊!我都已經二十一了,自己做事自己有分寸的,你別老像管小孩一樣管著我好嗎?”
“我不管著你?我不管你,趕明兒你肚子有了擱不住的東西,你叫我的老臉往哪兒擱?”
阿芳一聽這話,再也忍不住了,哭著跑進了裏屋。
敏珍慎怪:“說話哪能這麽口無遮攔?”
福生把香煙一扔:“都是你給慣的,慈母多敗兒。”
空曠的舞台上,彬彬輕輕地念著台詞:
“姑娘,憑著這一輪皎潔的月光,我向你起誓!”
忽然身後有人回應:“啊!不要對著月亮起誓,它是變化無常的,月亮會有圓也會有缺,你要是對著它起誓,也許你的愛情也會像它一樣變化無常—”
彬彬回頭,隻見阿芳一邊說一邊從大門口走來。
“那我指著什麽起誓呢?”
“不用起誓吧,或者你願意的話,就憑著你優美的自身起誓,那是我崇拜的偶像,我一定會相信你的。”
“要是我的出自深心的愛情—”
“好,別起誓啦。我雖然喜歡你,卻不喜歡今天晚上的密約—”
彬彬微笑著執起阿芳的手,擁著她走向台中央。
二人眼中進發著激情,配合十分默契。
忽然,台下掌聲轟鳴,不知何時,國慶和劇社成員們已經來了。
彬彬和阿芳相視一笑,冰釋前嫌。
天已經黑了,一艘輪船馳過蘇州河,發出長長的汽笛聲。
彬彬把蘇雪的事告訴嘉俊時,嘉俊並沒有感到意外。
嘉俊苦笑了一聲:“你放心,我不會想不開的。從認識她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我留不住她,她是那麽優秀,而我卻如此平凡。可是,你該知道,心給出去了,是收不回來的。”
“嘉俊,你千萬別妄自菲薄,我倒覺得是她配不上你,你知道嗎?她現在跟了一個年紀可以當她爸爸的大款,像這樣一個自私自利、貪慕虛榮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真心對她!”
“彬彬,你千萬不要這麽說她,她一個女孩子要一份穩定的保障,這是很正常的。是我不好,我沒用,我給不了她安全感。”
難道愛情真的隻是麵包的陪襯嗎?假如有一天我沒錢了,我身邊的女孩會離開我嗎?
彬彬思潮翻湧,他沒有再說什麽,拿起一罐啤酒和嘉俊對飲起來。
蘇雪結婚那天,嘉俊帶著禮物去祝賀,蘇雪很內疚,但嘉俊卻給了她一個祝福的微笑,當嘉俊背過身去淌下那一滴淚時,蘇雪忽然喊了一聲:“嘉俊,對不起——”
嘉俊沒有回頭,他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眼淚都咽了下去,他決定努力,好好地努力,他相信,總有一天,陽光會照耀他的。
終於到了公演的那一天。後台一片忙碌。
阿芳已經化好了妝,穿著戲服,走到陽台上候場。
彬彬從更衣室裏出來,看到她,凝住了——這就是他的朱麗葉,戲裏戲外都牽動他的那個人。
阿芳察覺到背後的目光,慢慢地回過頭來。彬彬察覺到阿芳的緊張,握住她的手,體貼地道:“你的手好涼,別緊張,就像我們平時排練的時候一樣,假如你忘詞了,我會輕聲告訴你的。”
阿芳點點頭。
彬彬輕輕地搓著阿芳的手,阿芳一羞,掙脫開他。
彬彬望著她嬌羞的模樣,一陣意亂情迷。
“我,決意,要,取得,她。就使,我的,身軀,丟失在,火焰裏。我的,殘毀的,翼子,永遠在無盡的黑夜裏。我,決意,取得,她。”
“這是戲裏的台詞嗎?我怎麽不記得有這一段?”
彬彬搖搖頭:“不,這不是戲裏的台詞,這是我的心聲。”
阿芳沉默了片刻,輕聲道:“青蘋果還沒有成熟,如果勉強采摘的話,它的味道一定是苦澀的。”
演出開始了。劇場內,燈光聚焦在彬彬和阿芳身上。
“啊!親愛的朱麗葉,你為什麽仍然那麽美麗,難道連死亡的妖魔也懂得憐香惜玉,把你藏在幽暗的洞府裏做他的情人?不,我決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我要永遠陪伴你,做你最忠實的仆人。讓我再抱你一次,讓我再吻你一次。為了我的愛人,我決定幹了這一杯,賣藥的果然沒有騙我,藥性很快就發作了。”
彬彬飾演的羅密歐殉情倒下。阿芳飾演的朱麗葉慢慢醒來。
“這是什麽?一隻杯子,緊緊地握在我心愛人的手裏?我知道,一定是毒藥結束了他的生命,哦!羅密歐,你為什麽一口喝幹了,連半滴也不留給我,我要吻你的嘴唇,也許上麵還染著些毒汁,可以讓我在興奮中死去。”阿芳喝下毒酒,倒在彬彬的懷中,微笑著死去。
這對為愛而殉情的人兒,絕美而又讓人心碎。也許,這才是最完美的愛情。因為連死亡都沒有瑕疵。
台下掌聲如潮,彬彬和阿芳謝完了幕,互相擁抱,慶賀演出的成功。
麥克上台給阿芳獻花。
“阿芳,今天的演出實在太棒了,恭喜你!”
彬彬朝麥克看去,他猜不透這個漂亮的小夥子究竟是阿芳的什麽人。隻覺得心裏酸酸的,直冒醋味。
這時,麥克也注意到了他,不知道為什麽,心裏不自覺升起一股莫名的敵意,他忽然覺得自己哪兒都比不上彬彬,這讓他很自卑,很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