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剪不斷，理還亂
阿芳望著窗外出神。昨天她最終沒有去打擾彬彬和凱西，而是默默地離開了。在許多人的眼裏，也許凱西和彬彬才是最般配的。
阿芳愣愣地，忽然手機響了。
“阿芳啊，你昨晚為什麽沒有來？我打了很多電話，你都不接。”
阿芳昨晚確實很生氣，但是現在，隻剩下淡淡的悵然。
“對不起啊，昨晚我太累了，想早點休息，所以沒過去。”
“是嗎？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彬彬長籲了口氣，解釋道，“阿芳，最近我忙著參加比賽的事，我們可能有段日子不能天天見麵，你不會怪我吧？”
“最近我也有很多事要忙，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各忙各的吧。”“好了，不說了，我要去上班了。”阿芳匆匆掛上電話。她心裏有些酸酸的，眼淚仿佛隨時會掉落。
每每看到彬彬在乎阿芳的眼神，凱西總是覺得自己很有挫敗感。
那天阿芳沒有如約，為此，凱西決定單獨去見她。
“小姐，是你找我嗎？”
一身製服的阿芳大方地站在凱西麵前。
“你就是阿芳？”
凱西顯得有些驚訝，眼前的這個女孩樸素得讓她吃驚。她不敢相信，彬彬居然會為這個女孩癡情到這個地步！因為論長相，她比不上自己，論溫柔，這個女孩又似乎倔強了一點。
凱西自信了許多。
“你找我出來，不僅僅是為了聊這些吧。有什麽事，你盡管說，沒關係的。”阿芳見凱西還沒聊到正題，便主動問道。
“你愛彬彬，是嗎？”
“你這麽直截了當地問，這大概是美國的方式吧。”阿芳一笑。
“我希望你能老實地回答我。”
阿芳自信地點了點頭。
“我很喜歡你的坦白，不過，我希望你能明白，你和彬彬是生活在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你們的家庭背景是完全不一樣的，你認為你們兩個可以走到一起嗎？”
“我們能不能走到一起，跟你說的家庭背景根本就沒什麽關係，有關係的隻有四個字：愛和不愛。況且，除了你所說的以外，我並沒有什麽配不上彬彬的，比如尊嚴、自信和一顆健康的心。”
阿芳一直微笑著，繼續道：“可能你在國外長大，這些對你來說並不重要，可是對我來說，這三樣比任何東西都重要得多。”
“你這麽有把握彬彬會選擇你？你們之間究竟發展到什麽地步了？”
凱西剛有的些許自信，開始漸漸消失。這個坐在對麵的女孩，有一股子倔脾氣，讓人忍不住刮目相看。
“宋小姐，我知道你今天約我出來的目的，你不要再旁敲側擊地試探我了。讓我清清楚楚地告訴你，如果有一天，我跟彬彬真的分手了，一定不會是你說的那些，而是我們本身出現了問題。你還有什麽要問的嗎？我老老實實地回答你。”
阿芳把凱西的心思一覽無餘地全說了出來，自信而又不失尊嚴。
凱西一臉無奈。
“小姐，埋單。”
凱西正準備替阿芳付咖啡的錢。卻不料，阿芳早已把自己的這一份錢塞到了侍者手裏。一大清早，麥克就開著車來接阿風上學。“謝謝你啊，老是麻煩你送他上學。”阿芳向麥克感激道。“你跟我還這麽見外呀！對了，阿芳，我考上烹飪學校了。”
“烹飪學校？”
“對啊，你可別小看廚師，在法國當一名廚師，可是和部長同級別的。麥克很是驕傲。
“那恭喜你了，要努力哦！”
“對了，伯母，以後啊我就可以常常給你們做菜吃了。”麥克向站在一旁的阿芳的母親，自豪地說道。
“好啊。”敏珍笑笑。
麥克說完，便急忙送阿風上學去了。
“開車小心點啊。”阿芳喊道。
“多好的男孩子，像咱們這樣的人家，就應該找這樣的女婿。有句老話說，竹門對竹門，木門對木門。阿芳啊，潘家那孩子不合適你，你要自己想清楚！”
“媽，你放心，我和潘彬彬不會再見麵了，我和他之間也不會再有任何關係！”
說完，阿芳轉身走進屋裏。
自從她看見凱西之後，阿芳就下定決心與彬彬分手。也許，正因為愛他，所以才決定離開他。
阿芳的眼角有些濕潤。星期天一大早，珊珊一路狂奔。為了賠車燈的錢，珊珊隻得硬著頭皮，做起小旭的保姆來。珊珊開門進季家，忽然頭頂上掉下一個塑料桶，把她罩了個正著。她氣呼呼地摘下桶，發現小旭正牽著一根繩子，坐在沙發上哈哈大笑。“死小鬼，敢捉弄我！”珊珊衝上去，不想腳下一滑，整個人撲向沙發，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你這個死小鬼，你給我站住，看我今天怎麽修理你！”珊珊和小旭在屋裏一陣追逐。“咦？這個小鬼的房間裏居然還放著張女人的照片。”珊珊追到小旭臥室，突然停下來，仔細端詳起照片。“她是你媽啊？怎麽沒看見她？”
“爸爸說，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要很久很久才能回來。”
“那—到底是死了呢？還是跟你爸離婚了？”珊珊自言自語道。
“不許你這麽說我媽，你出去，你出去，你出去……”
小旭拿玩具槍不斷地射擊珊珊，把她逼出房外，然後“砰”一聲關上了門。
“喂，哪有這麽對待客人的，你以為你在演《小鬼當家》啊？真是活見鬼！”
珊珊氣呼呼地拿掉粘在臉上的橡皮頭子彈，作勢往門上一踢，走回客廳。被小鬼折磨了大半天的珊珊，累得精疲力竭。她總算把小旭哄到床上睡覺，自己洗個澡放鬆一下。“你這死小鬼，把我的衣服藏哪兒去了？”珊珊洗完澡，裹著條浴巾，到處找小旭。原來小旭乘她不備，把她的衣服偷走了。這時，中天開門進來，不禁一愣。珊珊慌忙衝進房間。
“錢小姐，請等一等！”
中天見珊珊氣呼呼地要走，忙攔住她。
“你還有什麽指教？”
穿戴整齊的珊珊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小旭他真的有你說的那麽壞？”
“他何止是壞，簡直就是壞到極點了，你看看，你看看，這都是他的傑作！”
珊珊把手上的傷給他看。
“我敢跟你打賭，如果你再這麽放縱他的話，不出十年，你就要到少年感化院去找他了。”
“沒媽的孩子就是這樣，父愛永遠替代不了母愛。錢小姐，你願意聽聽我的故事嗎？”
中天沉默了片刻，深沉地說道。
“我認識小旭的媽媽，是我在念大一那一年，她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孩子。很奇怪，你會發瘋地愛一個孩子，再費力等她長大。我大學畢業，她十九歲，我們就毅然決定結婚了……”
“天啊，還沒到法定年齡！”
珊珊很是驚訝。
“那就算同居吧。”
中天猛吸了口煙，接著說道：“二十二歲的我，當丈夫似乎太年輕了，而她，更是個好年輕好年輕的小妻子。一年後，小旭出世。我拿到了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的獎學金，我們這一代，留學似乎成了必經的一條路。如果我眷戀妻兒而不肯出國深造，我就會變成一個大逆不道的叛徒。我出了國，三年後，拿到碩士學位，我回了國，才發現我隻剩下了兒子，失去了妻子。家裏想盡了各種方法隱瞞我，當我收不到她的信而起疑時，他們才告訴我她在生病……”
“她死了？”
中天點點頭。
“算一算，自從結婚後，聚少離多，我剛學成可以彌補這些年的虧欠時，她卻已經去了，毫不猶豫地去了。”
“好感人啊！就像電影裏演的一樣。”
珊珊哭得稀裏嘩啦。
“所以，你肯不肯留下來照顧這個沒有媽媽疼的小孩？”
中天深情地望了眼珊珊。
珊珊用力地點點頭。
中天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狡猾又難以察覺的微笑。
路上，行人熙熙攘攘。阿芳的手機突然響了。
她忙拿出來一看，原來是彬彬的短信——
“阿芳，我的作品得獎了。後天是我的頒獎典禮，希望你能出現在我的麵前。我一定會非常開心的。”
阿芳看完便把它刪了，沒有猶豫。
彬彬獲獎了，她比誰都高興。
可是，這一次，她下定決心要離開彬彬，為了他的前途，也為了他的幸福。
也許，他和她真的不是同一個世界裏的人，兩個人的將來也是縹緲的。
頒獎典禮上，彬彬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焦急地等待著阿芳的到來，可是始終未見心愛的人的蹤影。
母親忙著給彬彬和凱西拍一次成像照，樂得合不攏嘴。她還為彬彬特意準備了PARTY.
可是，彬彬卻急急地準備離開。
當快樂、成功的時候，總是迫不及待地想與心愛的人一起分享喜悅。
凱西見狀，忙上前問道。
“我有點事，要離開會兒。”
“可是，我和伯母一起準備了個PARTY，要為你慶祝的。”
凱西希望他顧全大局，留下來。
“你們先去，我隨後就到。”彬彬敷衍著。
“你去找那個阿芳啊？”
彬彬轉身，點點頭。
“彬彬啊，你就要到美國去留學了。那個女孩，要留在這裏照顧她的家人，你們兩個是不會有什麽結果的。”
“凱西，美國隨時隨地都可以去，可是感情卻可遇不可求。有時候，一份真摯的感情比什麽都重要。假如必須在兩者之間做出選擇，我一定會選擇愛情！你明白嗎？”
彬彬義無反顧地開車離去。
阿芳剛下班，看見彬彬，凝住了。
“你為什麽不來，你該知道今天是我的重要日子。”
“對不起！”
“沒關係，我想你一定很忙，所以就迫不及待地趕來了，我希望你能在第一時間分享我的喜悅，你看，這是我的獲獎證書。”
彬彬掏出證書，打開給阿芳看。
不料，剛才與凱西的合影照正巧夾在中間。
“你們很般配！”
阿芳拿起那張合影，麵無表情地說道。
“阿芳，你別誤會，我跟凱西沒什麽的！”
“有什麽沒什麽那是你們之間的事，你不需要向我匯報！”
“阿芳，我做錯什麽了？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冷淡？”
“你沒有做錯什麽，是我做錯了，彬彬，我們以後別再來往了，好嗎？”阿芳嚴肅地說道。
“你怎麽又說這樣的話，我聽得已經不想再聽了！”
“這一次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彬彬，我想過了，你有你的路，我也有我的路，我們是完全不同的人，如果我們為了對方放棄自己理想中的一些事，將來一定會抱憾終生的。與其等到大家年老了再來彼此埋怨，倒不如趁現在分手，把傷害降到最低。”
“我不懂你的意思。”
彬彬很是疑惑。
“麥克，你可不可以帶我回家？”
阿芳順著彬彬的目光，發現了麥克。
“沒問題，我在外麵等你。”
麥克回望了眼彬彬，轉身出去。
“就因為他？！”
彬彬狠狠地質問阿芳。
“如果你覺得這樣想會讓你好過一點，那你就這樣想吧！”
阿芳甩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彬彬失落地回到慶功PARTY上，阿芳的冷漠和麥克勝利的嘲笑，不時地浮現在他眼前。
雖然他和阿芳生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可是，阿芳從來沒有讓他有這種感覺，他也覺得他待在阿芳的身邊好像是理所當然。一直到今天，一直到他母親和凱西的出現，阿芳才告訴他，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這究竟是為什麽？
彬彬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原來，感情這種負荷，不是放在手心，抱在懷裏，就不會改變的。
施婕拍了拍彬彬的肩膀，把他叫了出去。
“彬彬，你還在跟那個阿芳聯係，是不是？”
母親開門見山地問彬彬。
“媽，你怎麽會知道的，是不是凱西？”
“你不要管是誰說的。馬上跟她斷絕來往，聽說她現在已經淪落成為酒店服務生了，再接下去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你難道就不顧及一下你父母的顏麵嗎？”
“媽，你怎麽能這樣說話，做服務員怎麽啦？做服務員也是憑勞力吃飯，況且她這麽做也是生活無奈，像她這麽好的女孩子，現在全世界已經沒有幾個了！”
“好好好，她高尚，她偉大，行了吧？但是你聽好了，也許你說的對，也許這的確是個不錯的女孩，可是她不適合你，你生來就跟他們那種人不一樣，你應該做更大的事，有更高的追求，你應該……”
“媽，你不要說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想說我應該立刻去美國，而且最好是跟凱西一塊走是不是？但是我告訴你，去美國的事我還要重新考慮，請你給我時間讓我想想清楚，現在我很困，想休息了，請你不要再來煩我，好嗎？”
彬彬無理地打斷她，轉身就走。
忽然，他又回過頭來。
“哦，對了，我跟阿芳的事，你不用再操心了，因為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你兒子！”
彬彬轉身奪門而出。
此時，麥克把車開到蘇州河邊，突然停住了。
“麥克，怎麽啦？”
“你跟他分手了？”
麥克呆呆地望著阿芳，不知如何開口。
阿芳想了想，點點頭。
“好好的為什麽要分手？你不是很愛他嗎？”
“有很多事情是很難解釋的，難道你不希望這樣嗎？”
阿芳的心很痛，但嘴上依舊掛著微笑。
“我希望，可是我不想看到你難過……”
阿芳的笑容突然凝住了。
忽然，手機響了，阿芳這才回過神來。
“喂，媽……你先別急，慢慢說……你別哭啊，啊？阿風……好，我知道了，你等我，我馬上回家……”
阿芳掛上電話，轉身對麥克焦急道：“麥克，麻煩你立刻送我回家！”“出什麽事了？”“阿風考試作弊，學校要開除他，現在沒功夫跟你解釋了，快開車！”麥克發動車子，飛快地趕回家去。
“媽，你別哭啊，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今天早上，阿風的班主任打電話來說，阿風前幾天考試作弊，被記了處分，今天他又沒去參加考試。會考不考，等於拿不到畢業證書。這孩子，真是太讓人操心了！”
“阿風昨天回來過嗎？
“我不知道。今天早上我去打掃房間，發現被子疊得好好的，他會不會一夜沒回家？阿芳，這孩子會不會去做傻事啊？”
母親著急得痛哭流涕。
“媽，你別著急，我現在馬上去找，我一定會把阿風帶回來的。”
“我們一起去找！”
麥克在旁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