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為了車站送行這件事，阿倫一個星期沒有同我說一句話，上學很早就走了，放學後也不再等我，倒是蘇辰總是纏著我跟雨綺一起回家，纏著到我家蹭飯。我是個慢熱的人，很難對別人放下戒心，那天僅僅是個意外，我心情低落才會跟他鬧騰。
我對蘇辰說，我們不熟，哥哥你要找樂子請繞行吧，妹妹我這沒時間跟你窮折騰。
蘇辰立馬對著我裝可憐，爺你不喜歡奴家嗎？你說我這要樣貌有樣貌，要身材有身材的哪找啊，你就是拉我出去買笑也能值倆錢兒吧，你好歹也就收了奴家吧。
看著他經典的小狗樣表情，我深深地感到無奈，跟這人對話怎麽就這麽困難呢？隨即不再管他，隨他去了。
一個星期後，阿倫到底是跟我說話了。
課間操時間，他堵我在座位上，等到人都走光，當然，一直在我旁邊睡覺的蘇辰同學不算在內，他塞給我一張紙條，寫著一串數字。
他說，他在那邊的電話。
我知道他說的是辛言。
見我不說話，阿倫又說，雖說我明白阿言有女朋友你不開心，但咱怎麽著不還有這麽多年感情在嗎？真不知道你怎麽想的，隨便你了，想打就打，不想打就把紙條扔了吧。
語氣顯然已經比那天好了很多，我知道他這是打算跟我緩和關係，就嘿嘿笑著問他是不是不生我氣了。
他裝作很無奈地對著我歎氣說，你說我就你這麽個妹妹，好賴不得自己顧著啊，你跟阿言那點子屁事兒，你們愛咋地咋地吧，你說阿言都沒說話，我在這兒較個屁真啊。
看到他眼底隱藏的笑意，知道他到底不再與我慪氣，我也就不去計較他叫我妹妹是在占我便宜，一個勁兒地隨聲附和，是啊是啊，你較個屁真啊，不較真，不較真。
等阿倫走了，我皺著眉頭攥緊手中的紙條，又展開，又攥緊，然後喊，蘇辰！
蘇辰沒有回話。
我說，小子你裝什麽裝呢，睡覺呢耳朵還豎那麽高，一句都沒拉下吧！
蘇辰終於睜開眼，又是無辜的表情，說，什麽事兒啊，爺。
我說，你覺不覺著我很冷血？
蘇辰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隻是收起玩笑的表情，淡淡地說，曉曉，你還記不記得你給我講過的那個關於那隻饞嘴小豬的故事？
我有些疑惑地點了點頭。
蘇辰笑了下，接著說，我有另一個版本哦，你要不要聽？
然後也不等我點頭就兀自講開了。
他說，還是那隻饞嘴的小豬，那個給它糖葫蘆吃的小男孩對它說，你跟我走，想吃什麽我都給你哦，於是，那隻小豬就屁顛兒屁顛兒地跟他回家了，小男孩給小豬好多好吃的，可是小豬隻喜歡糖葫蘆，於是，小男孩不高興了，他告訴小豬，要是它再不吃他給它的別的食物，就不理它了，小豬很不解，問為什麽，你猜，小男孩怎麽回答的？
蘇辰的聲音很好聽，講故事的時候淡淡柔柔的，有種讓人安心的魔力，我不自覺地回答，因為均衡飲食才能健康成長？
蘇辰繼續微笑著搖了搖頭，說，因為，會有蛀牙！
我知道他是用我的話來噎我，惱怒地用課本狠狠地砸向他，說，你個小心眼兒的死小子，敢騙你姑奶奶我，你不想活啦！會有蛀牙？我把你打成沒牙！
蘇辰邊躲閃邊說，一人一次，互不相欠！誰讓你先捉弄我來著！
當時，我隻覺被捉弄，沒有發覺蘇辰眼中的點點傷感，當很久以後，我知道了這個故事的後續版本，又想起來這件事，才發現，當他給我講這個故事的時候，心裏該是有多麽的無奈。
躲閃了一會兒，見我還不住手，蘇辰就抬手抓住我胳膊認真地說，不鬧，跟你說正經的，我給你講這個故事，是想告訴你，不管是因為蛀牙，還是均衡飲食，冷血都是為了小豬好而已。
他說，你覺得呢？
蘇辰這麽正經的時候真的很少見，我很不習慣，有些尷尬地掙開他的手，沒有說話。
為了小豬好……
我知道啊……
隻是……
另一隻小豬……真的很難過……
我不斷對自己說，曾曉曉，你多麽偉大啊，這麽無私地放開對方的手，應該以你自己為豪。
可是無論怎麽麻痹自己……心……還是在隱隱作痛……
寧願自己，真的冷血，也不願，這樣違心地笑，也不願，在看見雅夢麵容幸福地站在辛言身側時，裝作毫不在意……
我把阿倫給我的那張紙條對折……再對折……然後鄭重地……扔掉……
我在心裏默默地說，辛言，如今的我，不想做你的負擔，牽絆住你，如果，如果，有那麽一天，等我能成為不再會牽絆你的人，也許，我會為了自己，再努力爭取。
也許……
那時的我，還不懂得，等待太長，而時間太短，你我的小小掙紮，上帝在看，卻覺得可笑。
阿倫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很快就忘記曾經跟我冷戰，跟我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說曉雅整天拿他當空氣。
我很好奇，阿倫那麽個大老粗怎麽會那麽喜歡曉雅。我問阿倫，他就擺出跟他很不搭調的很文藝的憂傷表情望天，幽幽地開口說，那，是一個秘密！
在很長一段時間的獨自神傷後，阿倫決定展開攻擊。
蘇辰在學校，已是豔名遠播，桃花很旺，都有其他班一些女生給他遞情書，他一般都隨手扔進桌洞裏，便不再理。我看他粉的藍的一桌洞的情書，不禁一陣搖頭，真是幼稚的孩子們，想當年辛言收的情書也沒這麽多吧。這年頭，壞孩子真是比好孩子要吃香。
因為蘇辰的受歡迎，阿倫就屁顛兒屁顛兒地跟在蘇辰後邊向他討教怎麽追女生。
我很吃驚阿倫怎麽會對蘇辰那麽佩服，去問阿倫，阿倫就告訴我，我跌暈了的那次，他見我跌倒，立馬追過去把蘇辰揪起來用力打了一拳，阿倫的力氣我是知道的，平常玩笑似的拍我一下我都會很疼，何況是在急怒狀態下的一拳，雨綺遠遠看見認出是蘇辰，急忙過來勸阻說是誤會，蘇辰僅僅是皺了下眉，說，還是先把曉曉抱回去吧。
然後蘇辰就踉蹌地抱起我往回走，阿倫說他那時看著蘇辰的背影覺得，這個蘇辰，是個男人！
雖然很不願意，但是不得不承認，蘇辰是個很難讓人有戒心的人，很容易就可以贏得很多人的喜愛，但是我直覺覺得，這是一個危險的人物，不可以太過於接近。
我還在好奇那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阿倫，跟那個小孩子脾氣的蘇辰兩個人在一起能想出什麽好點子，另一件事情的出現，卻打亂了我平靜的生活。
那一天，阿倫焦急地跑過來對我說，曉曉！阿言住院了！
當時，我正在喝粥，聽到阿倫的話，一下子被嗆著了，連眼淚都咳嗽出來，腦子裏卻隻剩下那句話在嗡嗡作響。
阿言住院了……
他……住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