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接近中午，我是被一陣敲門聲驚醒的。因為宿醉的關係，我頭痛欲裂，掙紮了一會兒才睜開眼，仰麵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感覺有些恍惚，一時記不起是在哪裏。
敲門的人見我沒有應聲，門被打開來，探進來一個女孩兒。
女孩看到我醒著，就嘟起嘴喊我，曉曉姐！蘇辰哥哥告訴我你們要走了，是不是真的啊？
我扭頭看了她好久才記起，這裏，是蘇辰的家，而眼前的這個女孩，是昨晚陪我醉酒的容佳，蘇辰的那個小青梅。我從床上坐起來，對著這個小青梅說，你的竹馬哥哥我是不知道，但我是一定要走的！
其實我是知道的，蘇辰一定會跟我回去，所以當蘇辰陪我坐上回小鎮的火車時，我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在車上，我對蘇辰說，以後你來我家吃飯吧！
他點頭如搗蒜，兩個大眼登時賊亮賊亮的，說，好啊好啊，怎麽說咱們也是算一家子了，是要一起吃飯的！
我麵露鄙夷地說，蘇大少爺你用得著嗎，那表情跟八輩子沒吃過飯似的，光是聽見吃飯倆字兒那兩眼就直冒綠光。
蘇辰白了我一眼，說，曾曉曉你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你要是一個星期不見點兒油水，光是看見飯菜你就能給感動地痛哭流涕！
我知道蘇辰在小鎮的時候自己不會做飯，經常自己泡方便麵，就笑了笑，不再言語。
回到小鎮，我讓蘇辰先回去，自己去了醫院，蘇辰的爺爺很守信用，已經安排了醫生準備給嬸嬸做複健。見到嬸嬸時，我盡力裝作很開心的樣子，我說，嬸嬸，我去見我外公了。
嬸嬸卻不理會我刻意裝出來的笑容，神情嚴肅，她對我說，曉曉，我知道那不是你外公。
她說，我知道，你外公早就死了。
我那時候提了一袋子的蘋果，聽她這樣講，我愣了一下，然後在床邊坐下，從袋子裏拿了一個蘋果開始削，我低低地開口，對你而言，不是裝作不知道比較好嗎？
嬸嬸沉默了會兒，再開口想說什麽，最終卻沒能說出來，也許是想管我，卻不知用什麽身份來管，經過了這麽多年的無視，早已找不到原來的應有的位置。
我說，你不用擔心我，這就算是我借他的，一定會還。
我這樣說，一定會還，心裏卻悶悶得難受，我欠蘇辰爺爺的錢，我可以以後掙錢還他，可是，我欠蘇辰的呢？要怎麽還？我找不到答案。
嬸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扭頭看向窗外，輕歎了一口氣。
接著，我就幫嬸嬸辦了出院手續，她已無大礙，隻用每隔一段時間去醫院做一次複健。回去的時候，我先從出租車上拿下輪椅，然後準備跟雨綺去把嬸嬸抬上輪椅，突然，一隻手伸過來拉住我，我回頭，發現，是辛言。
他對著我笑，眉眼舒展，笑容溫暖。
他說，我來。
我對辛言的笑是沒有免疫力的，一向都是，等到他把嬸嬸抱上輪椅我才回過神，我說，我以為你回學校了？
辛言抬手揉了揉我略顯長些的發，說，我休病假啊。頓了下，又接著說，我擔心你，在等你回來。
我茫然不知如何作答，恍惚間，注意到，辛言的母親竟然就在旁邊，看到我看見她，神情尷尬地對著我笑了笑，又或許帶了點討好。
所以，她是知道我有個很有錢的“外公”了是嗎？
所以，她是不覺得我會阻礙他的寶貝親親兒子了，是嗎？
突然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在我走丟的那個夜晚，辛言母親送給我的那個孫悟空的泥人。那個泥人，因為經曆了太多歲月，早已麵容模糊，分辨不出是什麽。於是，在有一次嬸嬸打掃衛生的時候，被丟掉了。那時，嬸嬸說，一塊泥巴，你還留著做什麽！
我哭著在樓下的垃圾箱裏尋找，弄得渾身髒兮兮，辛言看到，跑過來拉起我，說，曉曉你幹什麽！
我哭著說，泥人……泥人丟了……
我記得辛言那時說的是，曉曉不要找了，隻是泥人，泥人而已。
當時我還不甘心，那怎麽可能隻是一個泥人而已！那是我的禮物，那是那個我最喜愛的阿姨送給我的禮物，我收到過的第一份禮物。
如今的我，看著對麵這個女人的勉強笑意，才真正覺得，那真的隻是一個泥人，而已。
我突然心情變得很差，從辛言手中奪回輪椅的把手，我說，不用擔心啊，我很好，而且，是非常之好，我有了外公，有了哥哥，還有什麽不好的呢？
我說，你不用擔心我，你又不是我親哥。
我都沒有敢看辛言是什麽神色，然後我喊雨綺走掉了，我沒有回頭，我怕，我要是回頭，會心疼……
接著，我就回到了學校。
因為阿倫這個大嘴巴的宣傳，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了外公。我回到學校，每個人都問我說，所以，你是蘇辰的妹妹了是嗎？
我就隻得尷尬地笑，說，是啊是啊。
最令我受不了的是那些蘇辰的愛慕者們會經常紅著臉求我幫忙給蘇辰帶話，而讓我驚訝的是，這些蘇辰的愛慕者裏，竟然會有曉雅。
那天課間的時候，我去樓下找雨綺，曉雅就拉住我說，我有事跟你說。
我以為她要跟我說的是阿倫，沒想到，阿倫在這次談話裏隻算是個路人甲，主角，是蘇辰。
她說，我喜歡你哥，我喜歡蘇辰，曉曉姐你會幫我的吧！
我以前從沒有好好注意過曉雅，現在細看，才發現，她真的是一個很漂亮的姑娘，衣著簡單，但她穿在身上，自有一種高潔的氣質，說話的時候，微笑著，語氣驕傲，仿佛篤定我會答應。
這樣看著她，我不禁為阿倫感歎，我有種直覺，他喜歡上的這個指腹為婚的小姑娘，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我說，你要是追的是阿倫，我倒是願意幫你。
曉雅麵露不屑，說，陳炳倫那個傻子，我怎麽會喜歡他呢，你要是不願意幫我，我自己也是有辦法的！
說完她扭頭就走，我還在疑惑呢，蘇辰那個小孩子，曉雅怎麽會喜歡他呢？我去問蘇辰說，你什麽時候去勾搭那個曉雅了？
蘇辰想了半天才記起這個曉雅是誰，然後看著我，眼含迷茫，說，曉雅……是那個阿倫的指腹為婚嗎？我才見過一次，怎麽可能去勾搭！
然後他又轉了嬉笑的表情接著說，或許……莫不是少爺我太過於俊俏，那姑娘對我一見鍾情了？
看著蘇辰一臉欠扁的自戀表情，我實在無法與他交流，便不再理他，隻是心裏疑惑，本來想告訴阿倫，可又不知怎麽開口，沒想到，倒是阿倫來找我了。
他來的時候是個課間，蘇辰照例趴在旁邊睡覺，阿倫一進教室大老遠的就喊，曉曉！蘇辰！麵臉喜色。
我疑惑著，什麽事能讓這個粗神經的人這麽高興，蘇辰也撓撓耳朵爬起來，一臉的被吵醒後的鬱悶。
阿倫說，曉雅答應跟我約會了！
我一驚，瞪大眼睛盯著他說，陳炳倫，你剛剛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