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我腦子有些轉不過彎兒來地看著程雅夢，說，辛言他……不是在醫院嗎？

程雅夢著急得像是要哭出來，聲音前所未有的顫抖著說，阿倫來了，辛言知道你來過，打電話給雨綺，雨綺卻說你還沒有回去，他就著急著要出來找你，本來已經勸住了，可一時沒注意，辛言他就……就不見了……我跟阿倫就出來找……我以為，他會覺得你來這裏……

他昨天才開的刀，刀口都還沒有愈合……程雅夢還在低聲抽泣著說著。我被嚇住了，腦子嗡嗡作響。

我猛地站起來就要去找辛言，蘇辰拉住我的手，說，我幫你！

以前，我總覺得，大城市真好，處處透著時尚與新鮮，連大城市的人都顯得格外好看，不像我生活的那個小鎮，那麽土裏土氣，那麽小，小到就算是步行，從南到北，也用不了半天，那麽無趣。

可是，現在的我，卻無比討厭這個城市，討厭它怎麽會如此之大，這，讓我到哪兒去找我的男孩？我的男孩，或許正在哪個街頭大聲喚著我的名字，或許，眉頭糾結著，心中滿滿的，是無盡的擔憂……

在我小時候那次在商場跟嬸嬸失散那天起，無數次的晚上我都會被噩夢驚醒，夢見我走丟了，再也回不了家了，然後我就偷跑出去找辛言。

辛言家住一樓，我墊著石頭，踮著腳去扣辛言臥室的窗戶，在辛言惺忪著雙眼打開窗戶把臉湊過來時，我小聲說，辛言哥，我害怕。

穿過欄杆，辛言肉乎乎的小手伸過來握住我的，他說，曉曉又做那個夢了嗎？別害怕，曉曉不會丟，如果曉曉找不到回家的路，那麽，就站在原地，辛言哥會一直找，一直找，直到把你找到，帶你回家。

我還記得，那個夜晚，天上的月亮格外的圓，月光就這麽撲落落撒下來，溫柔了辛言的笑容，讓我分外安心。

現在，我信了，我真的信了，我不會走丟，辛言你，不要這麽不愛惜自己，好不好？我沒有走丟，辛言你，快點回來，帶我回家，好不好？

我跟蘇辰雅夢分開來，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尋找著。我想，或許是上帝在天上也看得太累，他也覺得，是不是可以放我我們一小下？

當又轉過一個街角時，終於，我看見了我的男孩，他剛從一間旅館裏走出來，步伐艱難，還穿著醫院寬大的病號服，顯得格外瘦弱。

我的淚，一下子滾落下來。

辛言哥！我努力從嗓子裏擠出聲來，我的男孩並沒有聽到，還在耗費著不多的體力拽住路過的人，向對方比劃著問對方什麽。

我哭得更凶了，邊向他靠近邊大聲地喊，辛言哥！辛言哥！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與擔憂都喊出來。

辛言終於聽到了，慢慢轉過身來，額前的發因為汗水熨帖地鋪在前額，皮膚蒼白得可怕。在看到我的一刹那，他笑了，那笑容，是我見過最最美好，也是最最令我難過的。

然後，他張嘴，說了一句話，聲音微不可聞，我卻知道是什麽。

他說的是，曉曉，我找到你了……

我哭著奔過去抱住他，我說，辛言哥，你怎麽可以這麽傻，你怎麽可以……

我的男孩卻沒有回答我，隻是回抱住我，輕聲說，曉曉，找到你了，真好。

然後，辛言就從我懷裏滑落，暈了過去，腹部，有血，透過藍白相間的衣服滲出來，紅得刺眼。

在急救室的門外，辛言的母親在對麵冷然地看著我，她說，曉曉，我以為在你放辛言離開的那天，就已經都懂了。

阿倫跟程雅夢都有些疑惑，程雅夢扶著辛言母親的胳膊說，阿姨？

她看了一眼雅夢，卻明顯不願再多說，轉過頭繼續著急地看著急救室的門。

醫生說辛言隻是刀口繃開，重新縫合了一次，並沒有什麽大礙。出來的時候因為麻藥的關係，他還在昏迷，我追過去，辛言母親攔住了我。

我冷冷地開口，他醒來前，我就會走。

她猶豫了下，終是歎了口氣，放開手，走了出去。

阿倫皺了下眉，開口說，奶奶個卷兒的曾曉曉，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麽？你跟辛言他媽怎麽了？

我現在沒有心情說這些事，我說，你們先出去好嗎？

阿倫還想說些什麽，蘇辰阻止了他，抓著他胳膊，又看了看程雅夢，說，我們出去吧。

雅夢看了我一眼，勉強笑了下，說，好！

等雅夢、蘇辰跟被脅迫的阿倫出去，我才回過頭好好看著辛言。他眼睛緊緊閉著，眉間皺起，似是很痛苦。

我伸出手，好幾次，才終於敢把手覆在他手上，微涼的體溫讓我的心痛得瑟縮了一下子。

我輕輕地說，辛言哥，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所以，對不起……我答應你，再不會走丟，我，就站在你看得見的地方，這樣，可好？你等我一年，人人都說，我不可能考到你的大學，可是，辛言哥，你信的，是不是？等到那時，我不再懦弱，你可不可以，正視我的感情，不是當做妹妹，而是……

不知道是不是我錯覺，我似乎感覺辛言唇角微彎了一下，我俯身想要仔細看清楚，卻在靠近時，仿佛受蠱惑了般，覺得，覺得辛言的唇形，那麽優美，很想要……

靠近……

再靠近……

嘭！突然，門被撞開，阿倫他們闖進來，我嚇得跳起來，語無倫次地說，我沒有……沒有……

阿倫卻好似沒有心情聽我解釋，急急地打斷我的話，說，曉曉！快跟我回去，你嬸嬸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