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一路貨色
“原來是同夥……”
“一路貨色！”
“你們這些奸商！”
朱佑翔警惕地調整著方位，手臂顯然有些哆嗦，但他大聲對樂正雲說：“就算穿上這身保安裝，我還是朱佑翔；不管你做了什麽，你還是樂正雲！隻要你是樂正雲，我就站在你這一邊！”
隻要你是樂正雲，我就站在你這一邊！
九州，為什麽我仍揮不去心中這樣可恥的盼望，希望你能說出這句話來？
樂正雲清冽的臉折出了深深的痛楚，他輕輕地格開朱佑翔擋在他麵前的手臂，“這裏的事情我自會處理，你先回去。”
“可是……”朱佑翔為難地撓了撓頭，在他失神的瞬間，彪悍的男子一腳踢開了他手中的電棒。與此同時，憤怒的拳頭比先前凶猛十倍地朝樂正雲打來。
這一拳出勢凶狠，明明近在咫尺殺傷力巨大，打在空氣裏卻如同打在棉花上一般。電光火石之間，隻見優雅果斷的掌法四兩撥千斤，一掌格開了那猛烈的攻擊，顯然與對方的蠻力不在一個級別上，而是有真正的功夫。
此時，人人都露出了畏懼之色。
紅影明豔，月色冷傲。
樂正雲難以置信地死死盯著那真實而熟悉的容顏，用力地眨了眨眼，覺得自己似乎幻覺了。
朱佑翔哆嗦著道：“赫連小姐？”
用力地將那人一把護在身後，九州清清楚楚地說：“這一次，無論別人怎樣說，無論你怎樣做，我也要信你。不信你的話，而信你的心。”
樂正雲胸口的冰原突然滾過熱流，一身的清凜之氣頓時碎裂，身形不由得微微一晃。
“你們如果真的想血本無歸，就來打傷樂正雲，最好殺了他。”赫連九州冷寒道，“現在你們的身家性命都押在他的身上，他好好活著，好好經營長樂集團一日，你們就還有翻本賺錢的希望；他如果有個閃失，你們的投資，就真正成為一團泡影！”
人群心中的火藥桶如同被淋了一瓢冰水，都涼了半截。
“我們走。”九州緊緊握住樂正雲的手，穿過不再動手卻開始沸騰聲討的人群，如同兒時穿過灼人的火焰，在高空的過山車上，兩隻手握緊了，相依相偎，不離不棄。
突然，一個爛番茄砸了過來，赫連九州一側身，紅色番茄汁噗地從她肩上流下。樂正雲的手在她掌心一動，九州卻按住了他，隻朝人群某個方向冷厲地看了一眼。夜色中這女子的眼神比寒星更倨傲、更清澈，剛收回手的人目光不禁惶然閃爍，不敢正視她。
人群的憤怒卻沒有停止，不知從哪裏又飛來臭雞蛋、爛菜葉，赫連九州腳步一頓。隻見肅殺的夜色中，一件薄薄的風衣如同一剪溫柔的紅蓋頭，落在了樂正雲的頭上，遮住了他的頭臉。
樂正雲眼前隻餘下一片溫暖的紅，感覺到九州的呼吸近在咫尺，於是安心地向前走。人們驚愕地望著他們眼中叱吒風雲、翻覆整個資本市場格局的冷血人物，此刻如同一個溫和的盲人，被女人的手牽著向前。
不知過了多久，樂正雲隻覺得視線一輕，眼前一片浩瀚星海。巨大的過山車像一隻黑色馴服的獸，穩穩地蜷伏在星光下。
九州輕輕掀開蓋在他頭上的紅風衣，“還認得這裏嗎？”
“……”樂正雲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她流淌著蛋黃的頭發，粘著爛菜葉的肩膀，眼中突然湧起了波光。
九州的手背上還粘著一點碎蛋殼，遲疑地將手伸向他的睫下，仿佛被燙到般縮回了手，慌忙拭去指尖的波光，“我寧可看你冷酷絕情，也不願你如此委屈。”
縱然滿身髒物，她的眸子倨傲依然，眼神明豔皎潔得比下了月色。
“為何又回來？”樂正雲的問話極力消淡了哽咽之聲。
“你以為我該怎樣？躲在角落裏暗暗啜泣嗎？”九州眉頭一皺，輕輕捏住他的下巴，“樂正雲，我既然認定了你的心，就不再被謊言迷惑。無論你要做什麽，請你先弄清楚，我不願被安排進你精心鋪好的後路中，更不願躲進無聊的避風港。我說過，生，我們並肩進退，死，我們同席裹屍。”
紅風衣如輕紗的蓋頭，掩映著樂正雲雪白的容顏，更襯得那皮膚宛若月色琢成，一雙琥珀深邃的眸子裏深情在風起雲湧。夏末秋初的夜風已有幾分涼意，將他唇邊清淡的話語也吹得沁人心脾，“你渾身弄得似落難土匪一般，真要劫我去壓寨麽？”
“有何不可？這裏風水不錯，不如我占山為王，再搶一個天仙般的美人來做老公？”赫連九州將風衣一扯，用額頭抵住那清涼瓷白的額頭，“紅蓋頭都掀過了，我被美色迷惑，要以貌娶人。”
微涼的風掀起眼波中的繾綣，天地星空之下，巨大的過山車仿佛來自童年的童話，複現一場奇跡的相遇。
“你們好閑情。”一聲冷笑自遊樂園進口處傳過來，出口處黑壓壓的一片人影，都蓄勢待發。
暗紅的身影漸漸走近，“樂正雲，我說過，你如果違背約定，我一定會殺了你。”
九州渾身一震，警惕地擋在樂正雲身前，盯著漸漸逼近的殺氣。
樂正雲用力地按了按她的手，默契在兩個人的掌心傳開。他走到安危麵前，月色冷凝如刀，劈落在交錯的視線間。
“你擠垮瑞東，等於斷了我一萬多兄弟的生計。他們中有三十二人因你而喪命，一百五十六人曾為保護你而受傷，這筆賬不能不算。”安危眼中滾過雷霆。
“的確，我欠青都的人情。”樂正雲負手而立。
安危拔出手槍，對準了樂正雲的腦門兒，眼睛卻盯著他身後，“九州，你如果妄動，我立刻殺了他。”
赫連九州沉聲道：“你若殺了他，我陪他。”她的話輕聲如羽，又斬釘截鐵，並沒有絲毫威脅的意思。
“我要為幫中的兄弟討還血債，”安危竟挑唇一笑，孤冷如寒星璀璨，“況且我根本就沒有準備活著回去。情之所鍾，萬死不辭。”他鋼鐵的喉中吐出這句旖旎的話來，仿佛岩石融化出的一滴岩漿，沸騰起訣別的滾燙。
“安危，”樂正雲的眸子裏突然厲光一現，“此事的背後……”
他的話突然被槍聲淹沒，九州一把將他撲倒，向過山車處滾去。子彈打在草坪上，激起嗆人的火藥味。
一場火拚在遊樂園中展開，卡通海報被子彈洞穿，旋轉木馬上濺滿鮮血，屍體倒落在碰碰車旁。埋伏在深處的火力與進口處的人馬之間，子彈紛飛，慘叫不斷……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青都幫倉促應戰，局勢很快壓倒性地對青都不利。安危穿梭在槍林彈雨中，突然朝南麵的角落放出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