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尷尬的寂靜
“這位同學，你來回答一下，市場出清有哪些條件？”
被點名的少女大眼睛躥上不滿，幹幹脆脆的三個字，“不知道。”
“這是老師剛講過的呀，那你談談價格的隨機遊走？”教授循循善誘。
這次甚至連三個字也懶得說了，直接搖頭。
“這些基本的理論問題……”教授扶扶眼鏡，詫異地拖長了語調。對方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我對這些迂腐的理論一點興趣都沒有。”
這次，大部分打瞌睡的腦袋都抬了起來，崇拜地望著這位高人。
“你的導師是誰？”教授好涵養。
“說出來你也不認識，”少女昂起頭，“我是來旁聽的，誰知道你們的課和路邊的幹豆角一樣沒意思。”教室裏頓時倒了一大片，剛才還睡眼惺忪的金融係學生們清醒地認識到：砸場子的來了。
“都是空洞的理論，沒一句能聽得明白的。如果那些理論模型真的有用，教授你早在股市上掙過五千萬了，還犯得著為五千塊的月薪喂這些瞌睡蟲？”
學生們眼中的崇拜由紅變紫，教授的臉由紅變綠。二十幾年教齡的老教師竟然反駁不了一個旁聽的丫頭，教室頓時陷入尷尬的寂靜。
“理論模型在市場上是沒用的。”一個聲音從教室角落裏傳來，聲音的主人慵懶之極，明顯是剛剛才被吵醒的，“拉車的牛也認為牛頓三定律是沒用的，但很少有人類這麽看。”
教室裏爆發出哄笑聲。
“姑奶奶對這些理論沒興趣。”宋笑雅毫不尷尬，一雙大大的黑琉璃裏埋伏著無賴的挑釁，“但姑奶奶聽說，‘要買股票時，與其聽專家胡扯，不如去找一隻猴子來投飛鏢’。”
她笑眯眯地收拾好書包，旁若無人地走到教室門口，朝裏麵揮揮手，“我要去找一隻美麗的猴子哦，九州學姐。”
哼著歌兒走下樓梯，宋笑雅卻在教學樓出口處怔住了。
“小姐，請跟我們回去。”黑衣的保鏢作出“請”的手勢。
“老媽，你也來了？”宋笑雅衝保鏢身後問。對方忍不住回頭一看，頓時發現上當。宋笑雅迅速閃身越過他，奔下台階。
砰！迎麵撞上一個胸膛，宋笑雅被這強力的衝擊撞得微微晃了一下。
“雲哥哥？”宋笑雅如獲大赦，立刻躲到那一襲白衣後麵，大叫，“壞人追殺我！”
保鏢一步跨上前來，“小姐，請跟我回去。”
“他……他是黑社會的，要追殺我。”宋笑雅的表情既急切又天真，讓人很難不相信她的話。
“回去吧。”樂正雲搖搖頭，“不然宋伯伯和伯母會擔心你。”
“你……”宋笑雅瞪圓了眼睛，“你說什麽？”
“昭祝與長樂集團三代世交，以為我當真不認得你了？”
“你……你TMD不是失憶了嗎？”宋笑雅跺腳揮舞著拳頭。
“我的確失去了一些記憶，但有人告訴過你，我失去了小時候的記憶嗎？”樂正雲無奈地示意她冷靜，“第一次見你，我就認出了。這麽會騙人的小狐狸，我從來沒有認識過第二隻。”
十七年前。
秋日陽光調皮地照射在幾株高大的楓樹上，樹梢上已然是燃燒般的火焰色，中間又是橘紅，樹幹處卻還是明澈的青碧色，橙綠融匯交接絕妙，豐富的色彩層次如同濃墨重彩的油畫。
楓樹下，賓客們的衣襟上沾著桂子清香，正招待客人的男主人濃眉舒展開濃鬱的喜悅。這的確是一個豐收的秋日，趕上了一輪放手弄潮的大好機遇，集團公司生意蒸蒸日上，重陽節又恰是第三個寶貝女兒滿周歲的日子。
他膝下三個可愛的女兒，被業界戲稱為宋氏三姐妹。才滿周歲的小公主，更是全家的掌上明珠。
“讓夫人把九兒抱出來，宴會就開始了。”宋世宇朝管家道。
“是，老爺。”
臥室內。
管家恭敬地問：“夫人，老爺說宴會快開始了，請您帶三小姐前去。”這位夫人背影年輕優雅，紫色的紗裙給人一種神秘的美感。
一襲紫色裙裝的宋夫人常茵轉過身來，眼中露出焦急之色，“九兒不見了。”
小床上紗帳輕輕飄起，床上除了一隻玩具熊和一個蕾絲小枕頭，空空如也。
管家大驚，脫口而出，“三小姐她被人……”
“先不要亂猜，你差人把家裏能找的地方都找一遍。說不定……”常茵深吸一口氣，“說不定是九兒自己出去的。”
“三小姐才十二個月，怎麽可能？”
常茵搖頭道：“快去吧，不能再耽擱了。”
知女莫若母，別人家十二個月大的孩子斷不會從搖籃裏爬出去，但她這個女兒，世上恐怕真的沒有這個小闖禍王不會做的事情。
宋氏花園的草坪上，一架秋千正輕輕晃動。撥動秋千的是一隻粉嫩的小手，小寶寶搖搖晃晃地站著，呼哧呼哧地推動大秋千，拍手發出咯咯的笑聲，露出嘴裏剛長出的幾顆小牙。
似乎嫌秋千晃動得不過癮，小寶寶兩手並用，憋紅了小臉用力一推，秋千高高地飛起，咧嘴直笑的小寶寶還沒有意識到危險的來臨——高高飛起的秋千迅速地砸了回來……
這時，一個人將小寶寶拎起，同時順勢側身，優雅地坐在了秋千上。
小寶寶被抱住，不安分地雙腳亂蹬，小拳頭就要朝多管閑事的人打去，卻突然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口水順著小嘴流了下來。
抱著小寶寶的是一個六七歲的孩童，琥珀色的眼睛裏跳躍著夕陽碎金和微笑，花園裏的陽光似乎都在瞬間失色，連秋日高遠的天空都隱退得空曠寂寥。
“你餓了嗎？”孩童摸了摸她稀稀疏疏的黃毛，掏出幹淨的紙巾擦她嘴角的口水。
“呀呀……呀……”小寶寶咧開剛長出的小牙，不知道在手舞足蹈些什麽。
“你也是今天來參加宴會的小賓客吧？”
“香香……”小寶寶含糊不清地從喉嚨裏發出脆脆的聲音，開始用還沒長全頭發的小腦袋蹭人，一雙小手在那“香香”的身上亂抓，突然抓到了一雙瑩白的手，她圓溜溜的眼睛裏放出光彩來，把頭伏上去，用力一咬……
“唔！”這一下用盡了全力，雖然剛長牙，但這小寶寶實在凶悍得很，抱她的孩童痛得身形一晃，從秋千上栽了下去……
“九兒！”一聲呼喚傳來，常茵小跑著過來了，看到眼前的情形也是一愣。
小寶寶瞪大眼睛，突然小嘴一鼓，大哭起來，“哇……哇……”
找尋的大人們都聞聲過來了，其中一個豔麗的盛裝女子尷尬得滿臉漲紅，嗬斥道：“樂正雲，你怎麽把笑雅妹妹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