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掙紮
悠然見田園 3掙紮 木魚哥
一九八八年八月十五中秋節家家戶戶歡樂慶團圓的日子裏,龍伏鎮水庫村的蘇家卻是一片愁雲慘淡
為什麽呢?
因為他家的二兒子得了怪病已是一年有餘說是怪是因為就是醫生都不知病因,就像睡著了一樣為了孩子蘇家夫妻到縣醫院不知去了多少次,但都無結果亂投醫的夏梨甚至請了幾個跳大神兒的神棍,但是依然毫無起色最後不得已,相信了一個年輕人一年後就會醒來的說法
“寂然,你說這孩子咋還不醒來呢,這都已經到了一年了也不知道那雲姓的小子說得準不準?”夏梨邊給兒子擦身體邊抹眼淚
這孩子都昏了一年了,瞧著胳膊腿瘦的,蘇媽媽眉眼中是止不住的愁苦明明才剛過三十,卻像四五十歲的人一樣,眼角的魚尾紋又多又深
蘇寂然嗒嗒抽了兩口旱煙卷,沉默了半晌才開口說:“準不準能咋的,現在也隻能挺著,等到扶持的錢拿到手咱再去燕京的大醫院去瞧瞧去,興許就好了,咱這小醫院能瞧出個啥”
夏梨一聽急了,“寂然這事兒還是別答應了,這要是好地方能輪到咱們嗎?等秋收後把糧賣了再去我哥我姐哪借點也夠給孩子治病的了咱不犯去冒這個險呐”
蘇寂然也不想放棄做了十多年的工作,但這不沒辦法嘛,孩子還等著錢救命呢至於去大舅子大姨子家借錢,蘇寂然也不想打擊老婆,“行了,和大舅家也不寬裕,暫不去添這個麻煩,這事別說了我心裏有數”然後把煙頭撚滅,扔在了炕灶裏,留下一句“我去所裏瞧瞧去”就走了
蘇寂然所在的單位全名為雲池水利管理所
“怎麽還去呢,不是邵所長說讓你在家待幾天,好好考慮考慮嗎?就在家好好歇著的了”夏梨雖是對這個所長以及所長他姐夫——鎮裏的那個書記很不滿意,但家裏丈夫當家,以丈夫那老實的性子看來又要吃虧了
其實蘇寂然的工作真是費力不討好型的,由於整個所裏都差不多是正式工人,就幾個臨時工人,按資排輩在哪個時代都是如此,蘇寂然又是老實的性子,所以,什麽髒活累活的都是這幾個臨時工的雖然活累工錢少,但是這也是養家的來源呀,再說都幹了十多年了,也是很不舍
“我再去看看”越走越遠的聲音傳來
“順便買回點肉來,包點餃子”今天過節了,怎麽的也得包點餃子這一年來,因為二兒子病了,都沒有心情做別的了,年節也是對付對付的就過去了去年的今天,兒子一睡不醒今天的夏梨心中有些微弱的預感,兒子快醒過來了可是他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這是這一年來蘇媽媽最深的體會
夏梨給兒子擦完身子,又按醫生的建議按摩按摩腿和胳膊她知道丈夫不舍得工作,畢竟幹了十一年,這一走就真正的沒有轉正的機會了但是,看著床上昏迷了一年越來越瘦弱的兒子,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如果不是扶持的那三千塊錢可以用來給昕昕看病,他們家說什麽也不能考慮去哪勞什子的南隅,雖說那三十多元的工資僅能勉強溫飽,如果不弄那半晌多的小片開荒,這個家都活不了了,那兩家作孽的人家,本來開荒了一晌多的地,生生被那兩家給霸占了八畝多,那可是寂然一鎬一鎬刨出來的
“昕昕,醒醒啊,別睡了媽給你包餃子吃……”夏梨絮絮叨叨的一如既往的絮叨著
一年來為了給兒子治病,把積蓄都花的差不多了,現在就是借錢都沒地方借去,不然,怎麽的也得讓孩子住院治療,哪能在家裏挺著呢沒辦法呀,現在兩方親戚一聽說要借錢,都躲得老遠,甚至還勸蘇媽媽蘇爸爸別治了,孩子再要一個就是,況且你們家不是還有三個呢嗎?瞧瞧,這是人說的話嗎?現在蘇媽媽蘇爸爸憋著一口氣,等再過階段地裏的糧食賣了,就領著兒子去燕京的醫院看病去,一定要把兒子治好了,給他們瞧瞧
為兒子活動活動身體後就去菜園裏挖土豆了,畢竟這個家還得過下去不是?
在蘇爸爸蘇媽媽走後不久,原本躺在炕上一動不動的小人的手指的輕輕的動了動
蘇宴昕一會清醒一會迷糊,不知身在何處偶爾有點意識了,隻感覺身子像是被千金重的石頭壓著,別說活動手腳,就是眼皮子都動不了一下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抗議模糊之間,他能感覺到身邊有人來來往往,說著含糊不清的字句,每個字都聽得明白,但是大腦卻反應不過來有人抱著他身子或是在身上輕輕的按摩,也曾試圖灌些湯水什麽的喂給他喝
蘇宴昕其實很想自己動動手指什麽的反應一下,但實在力不從心,好似身處夢境之中,很多感覺和判斷都出現混亂有時,腦海裏會突然映現些無意識的如電影鏡頭般的片斷家逢巨變,父親去世,母親重病,小弟失蹤,大哥身患絕症……這些破碎的片斷交織錯亂讓他感覺無窮盡的混亂以及劇痛
“……昕昕…你醒醒啊……你想急死媽啊?”
“快醒來昕昕……別睡了,啊……”
在他意識清醒的時候,就會聽見有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斷斷續續的響起,那聲音含著焦急,緊張,帶著期盼,就算隻用耳朵聽,也能聽出那淚水流下的無限的憂心明顯是一位母親對自己孩子的呼喊蘇宴昕有些羨慕,很久以前,媽媽就是這樣的,對了,這個聲音怎麽這麽像媽媽的呢?曾有個女性朋友對蘇宴昕說,他一定是天蠍星座,是非常非常需要愛與安定的星座雖說對那些個外國的東西不感興趣,但他並沒有反駁這個觀點,不管是什麽星座,對愛和安定的渴望,確實一直都存在於自己的內心之中
腦海中記憶的碎片交纏不清,有時是像一個過客一樣冷眼旁觀著這些場景,有時自己又是這些個場景的一幕蘇宴昕清楚地記得那*近的貨車與李明洋和孫啟那蔑視的神情,也清楚地記得那骨頭碎裂時的疼痛與聲響
隨著蘇宴昕的意識越來越清晰,慢慢的能為清晰的感覺身邊的一些事物了
耳邊那個令人心酸的話語聲斷斷續續的響起,有時清楚,有時模糊因為存有羨慕,蘇宴昕想要睜眼看看那個一直在他耳邊說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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