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在淩玲的要求下，夏天答應陪她一起去辦款。一大早他們就踏上了去縣城的路，他們到了縣上，提出現金，夏天本想到此為止，淩玲閃著一雙大眼睛，就象一個遠行的孤兒一樣，甚是楚楚可憐。她用乞求的口氣對夏天說出了心裏話，夏天哥，今天隻有我和你在一起，我叫你一聲哥行嗎，我知道，我和你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可能，但是自從見到你的那天起，我就被你的一言一行所誘導，至今不能拔除，我們之間沒有可能，但我暗戀你總還可以吧。
夏天哥，今天你就夙了我一個心願，陪我到鄧家去，我知道這樣對你的影響不好，但是我又沒有把握一定能說服對方，我連家人都沒有叫上，我就想到了你，我相信你一定能幫我渡過這個難關的。夏天哥，我知道你一定會答應我的。說到這裏，淩玲的眼眶裏早已蓄滿了淚水。
夏天的本意是陪淩玲到縣城取款後，就和她分手，讓她自己去處理她和鄧家的事，現在事情的發展出現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夏天沒有想到淩玲會對他如此的真情告白，他更沒有想到要和淩玲一起到鄧家去，若是答應和她一起到鄧家去，自己又算是什麽角色呢？鄧家人在不解真情的情況下，會怎麽對待他呢，自己又是一個單身漢，鬧不好，人家還說他是橫刀奪愛，惹起事非又有誰來替他澄清呢。
淩玲再一次抬起哀婉的目光，夏天突然間豪情勃發，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還怕小人戚戚，我一員,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去走一遭。
當淩玲再次抬起哀求的目光對著他時，夏天對她堅定地點了點頭：“我舍命陪君子，現在就交給你來安排。”淩玲轉憂為喜，她抿著嘴悄悄地笑了，臉上梨花帶雨，一份少女的嬌豔寫在臉上。她聽夏天發出的話，知道他也曾在心底裏抗掙過。她本不想把夏拖入自己這個泥水坑，使他也和自己來踏這趟渾水。但就憑她一個人去鄧家，是顯得勢單力薄了。再說，到了鄧家，本來她就有些理虧，在情急之中，還不知會把事情搞好，還是搞壞。現在有了夏天為她壯膽，她一下子變得思路清新起來，咚咚跳動的心也開始慢慢地平息下來。
夏天陪著淩玲來到鄧小華的家，原來淩玲的母親怕她去鄧家找不到人，特地提前通知了對方，當他們到達時，鄧家人都在家，鄧小華見到淩玲，知道他的前科已讓她了解，在心裏就打敗了自己，他也了解對方現在風頭正勁，這次她又帶一個年輕男子來，這出戲可能沒有多少的唱頭了。
鄧小華的媽是全家的主心骨，她也知道他們一方的劣勢，但她不願就這樣輕易敗給對方，前幾次，淩家要悔親，特別是淩玲指出了鄧小華的劣跡，鄧小華本也想算了，可他媽堅持不能就這樣輕易地放過對方了。把我鄧家當作豬來整，沒那麽容易，當初你是怎麽說的，現在你能幹了，就翻臉不認人了。你怎不想一想你的今天是如何得來的，沒我鄧家的支持你還能個卵，你個小婆娘，還連卵都沒得，我鄧家才不服這口氣呢。
淩玲主動和鄧小華的媽媽打招呼，她麵帶微笑，語言親切地對她說，“阿姨，你好，我今天上縣城來辦點事，特意來看看你們。”她一邊說一邊把剛從縣城裏買的東西從包裏拿出來遞給她。可是鄧小華的媽根本就不買她這一套。
淩玲伸出的手就愣在半空中，好尷尬的淩玲真想抽身走人，夏天倒是非常的鎮定，他從淩玲的手中接過禮品，輕輕地往桌子上一放，他麵帶笑容，和氣地對鄧媽說“大媽，淩玲前段時間特忙，沒的時間來看你們，現在她們好一點了，一俟有時間，她就立馬到縣城裏來看你，她還說，要是不是當初你老人家的大恩大德，她也沒有今天，所以她從心裏就想對你說，你是一個好人，一個她一生中的貴人，她的一生都無法把你給忘記的，你看，剛才你的手不空，她伸出的手，都無法讓它回去，她就是想讓你知道，你對她好，她要報答你。”
夏天的一番話，既給鄧小華的媽一個台階下，又讓淩玲不至更加難堪，鄧小華的媽也知淩玲和小華已經不在同一水平線，要想再挽回以前的局麵，事實上是不可能的了。小華的所作所為，就是她也看不過去，隻要能拿回來當時給淩家的聘禮，就是不錯的結局了，若是淩家把這幾萬元用光了，還不是幹瞪眼。
早就聽說這淩玲和她們公社的一個青年有問題，要是真是那樣，還不是給自己家裏帶回一個二手貨，將來別人笑話還是在外，給鄧家招來一代野種，不是讓鄧家給人家笑柄，就是子孫萬代也讓別人指背梁骨。那種自己出力，為別人栽樹的事，我黃潔分是萬萬不幹的。
鄧小華的媽在回旋著自己的想法，但她想就是讓她淩家妹子過這一關，也要讓她知道，老娘我不是一個任人擺布的軟柿子。
夏天見鄧小華的媽隻是麵子上過不去，他就把文章往她的身上做，因為在場的鄧家人隻是用狐疑的目光投向黃潔分，他們的目的不是要一定把淩玲奪回去，是鄧小華的媽在那裏虛張聲勢，就是讓淩玲得到羞辱，夏天今天就要不給她這個機會。
大家還在僵持之時，誰也沒有先開口。淩玲由於有夏天給壯膽，四下裏瞧瞧她見鄧小華早溜了，他不在場更說明他的心裏不敢把自己怎樣。心裏也平靜了不少，隻要鄧小華不在，她就好啟齒講理，她最怕的就是鄧小華把他們倆的超範圍內容給抖出來，讓夏天知道了，那她就一切夢想都沒有了。
“今天你們來是啥意思嘛。”黃潔分凶巴巴地冒出這一句，聽她的話似有些無奈，她本想讓淩玲過關的，但不想就此便宜了她，她才做出了那副凶象。
夏天根本就沒說話，淩玲有些怯怯地回答“我們是來還錢給你老人家的，沒有別的意思。過去我有對不起你老人家的地方。還望你多多包涵。”淩玲的話還沒說完，黃潔分就把話岔開了，“你就說得輕巧，耽誤了我家小華的青春，隻一句姨，對不起就了事，哼。”對淩玲的話她不屑一顧，本來她和淩玲是對麵坐的，這時她卻把頭扭向一邊，好象根本就沒有夏天他們倆人的存在，急於脫身的淩玲急得不知怎麽辦，看來今天的談判是沒有結果了，淩玲心裏這麽想。突然黃潔分從坐位上跳了起來，她在淩玲他們麵前指手劃腳地罵開了。
作為旁觀者的夏天心裏很清楚。他已揣測到鄧家人的本意，特別是黃潔分的意圖後，他不忙著發言，他讓黃潔分發泄內心的不滿，由她說也好，罵也好，就是不給她有機會再火上加油，他要等到她平息後再談自己的看法。
開始還以為淩玲帶來的伢崽是她的馬仔，現在曉得不是那麽回事了，黃潔分見已方力量遠超對方，她使起了潑婦的本領來，她先是借口罵她家的牲畜，進而又引申到鄧小華的無能，後來直接把矛頭對準淩玲他們，說他們傷天害理，搞了見不得人的勾當，什麽公豬母狗，男盜女娼都從她的口裏冒了出來。淩玲是未婚女，她還沒見過這樣的陣勢，也找不到還擊的武器，她隻能讓傷心的淚水盡量少從眼眶裏湧出來。
而夏天則更為被動，當對方捎帶著指向他時，他不但沒吱聲，相反他卻是把頭埋得更低了，淩玲看到他的窩囊相，心裏有說不出的難受，你一個外人還不好說，要是劉雲鋒和我一起來，他會這樣輕易地讓她耍橫賴潑的嗎。
見夏天任由對方擺弄，淩玲在心裏給氣壞了，夏天就是不出聲，好象對方就是他的親人，有幾次黃潔分說到難聽處，夏天還報以一笑，她真想站起來讓夏天早一點離開，免得自己的所有全暴露在夏天的眼皮底下，可是夏天對鄧家的一切難聽的，不雅的語言一律不欲反駁，淩玲沒想到夏天是如此的軟弱，早知他這麽沒本事，還不如自己一個人來，淩玲後悔死了。
等鄧家人七嘴八舌的說過後，連鄧家的主力軍黃潔分也好似是無話可說的時候，夏天開始了他的陳述。他說他和淩玲是同事，是一起工作的夥伴。這次淩玲邀他一起來鄧家，就是要把她所借鄧家的錢如數歸還，沒有其它的目的。至於在還錢時所出現的一些特殊情況，他沒想到，也不會參與其中，隻是陪淩玲把這一大筆款子安全地送到他的任務就完成了，說完他要淩玲把那幾萬元錢放在桌子上，讓鄧家人點數。
淩玲順從地照他所說的辦理了，黃潔分見到自己的錢真的又回來了，她也不想和淩玲多說，心裏平息了許多，她知道這一鬧再沒有扳回的可能了，隻要能收回錢也是不錯的。她想了想就開始點數，鄧家其他人的眼中放出了光芒，黃潔分把錢點好後，放在一邊，她就想聽淩玲的下文。
淩玲闡明了不和鄧小華耍朋友的原因，其實鄧家人也早就放棄了這段緣份，就是麵子上放不下。既然對方把錢還了，心病已了，隻想給她一個難題。但她是怎麽在這麽短時籌劃到這麽多錢的，黃潔分在心裏也沒弄清楚，她本想以沒還錢為要挾，迫使淩玲屈服，但是她失敗了。心又不甘就這樣完事，於是她還要發難也沒有理由了。
收下了還款，黃潔分還是十分不願意讓淩玲就此脫身，但她的態度明顯比剛才要好得多了。她說“你們把錢還上了，不能說就完事了，小華還有名聲，一個大小夥子，就這樣給一個鄉下的小姑娘給耍了，他今後還要在這個社會上混，你說多丟人。那你不想和他處也行，不過得補償他的青春損失，不然事就沒結果。”說這話，她又顯出了母老虎的威風。
不能再讓她繼續下去了，所謂把握適當時機，現在就是最佳的時候了，該出手時就出手，夏天對自己說。
大媽，你說得也對，也不對，當初小華和淩玲是雙方自願耍朋友的，要說這個青春費，在我國的法律上是不支持的，也就是師出無名。再說，事兒的起因非淩玲所至，而是小華有錯在先，你說讓誰能服。
在農村，一般都是女方的名聲要比男方重要，但是我們就不談這些了，來個取兩頭要中間，她不要你們的補償，你們也不再提什麽條件。大家不是戀人還是朋友，和平相處，將來還要見麵的，讓寬容的你使她永遠都記得你的好，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
小華是大人了，耍朋友嘛，不是說耍一個就一定能成的，有一個了解和理解的過程，不然怎麽說是耍呢，做一個包容他人的人，別人不但不會說你錯，相反還會說你是一個大度的，善良的，受人尊敬的人。
至於剛才你老人家的話語，我們是不會記在心上的，雖然有很多出格的地方，但那是你在衝動的時候所做出的，想來現在你也會後悔的，人嘛有時也有糊塗的地方，你們之間並沒有血海深仇，退後一步想就沒有啥過不去的了。”
夏天一番入情合理的話，說得鄧家人連連說對，黃潔分也不由得讚許地對夏天報以微笑，夏天知道這事成了。
鄧家人解開了心頭的結，也就對夏天他們給以友好的禮遇。最後還請他們吃飯，當他們知道夏天是農學院畢業的大學生時，無不對他翅起大拇指，稱他會處事，是當代青年學習的好榜樣，說得夏天臉都紅了。
告別了鄧家，夏天他們來到縣城，淩玲要和夏天一起回冷水，夏天因為心裏想著龍玲，就善意地對她說了一個謊，說要去辦其它的事，就和淩玲分開了。
淩玲坐上回程的汽車，她靠在客車的窗前，望著眼前秀麗的山水，心中蕩漾著異樣的韻味，她既開心又添新愁。現在終於自由了，一切都是夏天所操作的結果。
她不禁想起了李清照的《一剪梅》來，她在心裏默默地念到：
紅藕香殘玉簟秋，
輕解羅裳，
獨上蘭舟，
雲中誰寄錦書來？
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
一種相思，
兩處閑愁。
此情無計可消除。
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夏天哥哥，你知道我的心嗎，雖然我們有很大的差距，但是愛一個人要條件嗎，我沒有她們的花容月貌，沒有她們的溫柔多情，更沒有她們的理想天地。我不能時時陪在你的身邊，但是我對你的思念一直沒有改變，從見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從心底裏深深地愛上了你，可是你能讀懂一個懷春少女的心菲嗎？
今天你陪我到鄧家去，給了我莫大的勇氣，你的言辭並不多，卻能讓那個成心讓我下不了台的人與我和好，我想要是沒有你安慰的眼神，我真的不知該怎麽辦，當初我之所以答應鄧家，我就想從心裏幫上你，那個電站是你工作中的第一仗，我沒有好的辦法給你幫助，我想就是我真的毀滅於無形之中，但是我在心裏得到了你的影子，就算我不能和你走到一起，至少在我的心裏有了一個你。
從你和揚婧一起來我們大隊，開始規劃龍灘電站起，我的心裏就裝著了你，可是後來在承包的時候，沒有人能勇敢地站出來，我本不想出那個風頭的，眼看你的計劃就要落空，我不知是吃錯了藥還是什麽的，一下就站了出來，本來我根本就不想那個鄧小華的，但是他家的錢能讓我們渡過難關，所以我違心地答應了他。
後來是天不亡我，他鄧小華自作自受，其實說是我在承包那個電站，還不是你夏天哥的功勞，我哪有那麽大的本事，我心裏明白，修電站一事，我隻不過是你的替身，但是我願意做這樣的替身，夏天哥，你可知道我淩小妹的滴滴相思淚嗎。
現在可好了，我又恢複了女兒身了，別人怎麽說不重要，關鍵是你，我的夏天哥，你的心裏有我嗎，淩玲越想越覺得夏天就是為她而來冷水的。特別是今天，剛開始還以為他也是軟包一個，沒想到在關鍵時候，他的表現堪稱完美。
淩玲無論無何就是無法把夏天的影子從骨子深處刪去。
我現在是害了相思病了，淩玲對她的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