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喜獲升遷
新上任的市委書記牛樹國,連續提拔了差不多有6名組織部內的幹部,加上孫德勝的外派,一共7人得到了晉升,這在市委市政府大院裏產生了不小的議論和震動。呂遠得出的結論和別人不同,他認為牛樹國到明江新官上任,短時間內很難充分地了解當地的幹部,隻有組織部門這些人是他相對熟悉和了解的,所以這些調動也是為了迅速打開工作局麵所必須采取的應急措施。
王誌恒的代市長要在下屆人代會上才能通過選舉把“代”字去掉,他盡量使用過去市長留下來的原班人馬,力圖避免帶來某些人的不適應和反彈。在副市長劉爽才駕車投江自殺、東榮區公安局副局長張翔被刑事拘留後,王誌恒以為自己排雷成功了。沒想到的是,張翔為了自保,拚命檢舉揭發,不過因為他隻是一個區公安局的副局長,所以有關王誌恒的秘密大多是從他那個把兄弟劉爽才那裏聽來的,基本上都是望風捕影,所以對王誌恒並沒什麽大的傷害。他咬住夜明休閑會館的老板朱永信容留婦女賣淫、提供未成年雛妓的事實,卻說得有根有梢,並且拿出了一份某位藥廠老板開包嫖處的口供材料,甚至還附有那個未滿14周歲女孩子的旁證。
張翔在看守所裏邊為了保命亂咬的消息傳來,弄得公安局裏跟夜明休閑會館有瓜葛的幾個人心驚肉跳,又恨得咬牙切齒。當市檢察院反貪局拿著逮捕證去抓朱永信的時候,才發現夜明休閑會館早已大門緊閉,上麵掛著一個內部裝修、暫時歇業、誠表歉意的木牌子。整個休閑會館除了有兩個收拾衛生的打更老頭,早就人去樓空。朱永信的兩部手機全都關機,他去向不明,隱匿起來了。
反貪局的人心知肚明,肯定是有人給朱永信通風報信。這個休閑會館從開業至今已經有5年的曆史,不少人到這間會館裏休閑過。
王誌恒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有人利用朱永信來整他,朱永信的消失和躲藏地點隻有他知道個大概,他提醒王均說:“最近不許下班以後在外麵喝酒,也不許進出任何娛樂場所,老實在家上網、看電視,盡量別出家門,否則就可能惹禍上身。”為了拴住王均那顆老想著吃喝玩樂不安分的心,王誌恒嚇唬王均說:“你老爸現在正處在風口浪尖上,如果這時候出點茬子,將來你王均出去要飯都沒人理你。如果你還懂點事,就聽老爸的,去和那個溫州商人的女兒好好談談,以後也許你可以下海經商。現在不是流行一句話‘不要迷戀什麽,什麽都是傳說’,你要是沒有了權和錢,別說好女人了,就是那些你看不上的女人,對你來講也會變成傳說。”
王均頭一次聽見他爸爸這麽嚴肅地跟自己說話,他痛下決心對他爸爸說:“老爸,我懂了,你通知溫州姚老板的女兒到家裏來玩吧。”
王誌恒拍了拍王均的肩膀說:“兒子,你長大了。”
意外事件不斷發生,張翔在看守所裏割腕自殺又成了明江市的重大新聞,在明江市老百姓的嘴裏,這消息傳播得飛快。張翔在看守所裏是被單獨關押的,因為他當過區公安局的副局長,看守所怕把他關在其他犯人房裏會受到報複。
可不知為什麽,搜身檢查日常用品程序非常嚴格的看守所,竟然讓張翔拿到了一片薄薄的剃須刀片。他就用這個刀片割了自己的手腕,最後失血過多而死。看守所的監控錄像鏡頭裏錄下的隻是一個有人蒙頭大睡的被窩,而張翔坐在監號的牆角,身下全是濃黑的血漬。
按理說張翔已經度過了心理危機最強烈的審訊階段,那是人最絕望、最害怕的時期。一旦他選擇了交代,並且知道自己沒有判死刑的危險時,他就會為生存而努力,就像一個手握稻草的溺水者,求生已經成了第一需要了。這從他拚命檢舉揭發、爭取戴罪立功的舉動也能得到證明。
張翔的老婆和弟弟強烈要求市裏調查張翔死亡的真相,他們不能接受張翔自殺的現實,因為張翔已經在看守所裏熬了將近兩個月,根本沒有自殺的必要。市檢察院的法紀處很快進入看守所,開始了全麵的調查。看守所長被停職,當晚值班負責張翔關押監號的兩個值班民警,因瀆職罪被刑事拘留。
為了平息張翔家屬的吵鬧和質疑,牛樹國向省司法鑒定中心求援,請來了省裏的專家進行法醫鑒定,得出的結論和市公安局法醫所做的結論是一致的,張翔死於自殺。
呂遠被調整到幹部處去了,是主管幹部處和組織員辦公室的湯震江在部領導辦公會上極力爭取的。因為新書記上任麵臨著繁重的幹部選拔調整工作,需要完成很多材料的撰寫,而呂遠具備很好的寫作能力,進到部裏近一年的時間,工作也比較踏實,現在正好是獨身,可以加班加點工作,能夠隨時應付市委牛書記臨時交辦的緊急任務。
呂遠知道湯震江要把自己變成他信任的鐵杆班底,心裏一陣感激。雖然從農村組織工作處到幹部處工作同樣是普通幹事,級別沒有調整,但能進入市委組織部的核心處室的,崗位不同了,才幹發揮的空間也大多了。
呂遠搬家那天,剛當上副處長的錢和平親自幫他捧起了裝滿了辦公用品的紙箱子,在走廊裏他對呂遠說:“呂遠,你要珍惜你那一手好材料和好字,在整個市委大院裏都是不可多得的。你現在不是普普通通的轉換部門,這是對你重用的表示,年輕人前途無量,好好幹吧。”
呂遠感激地對錢和平說:“我現在對官場的事還是一知半解的,看問題老是就事論事,錢處長看得遠。以後還請錢處長多多指教。”
捧著紙箱子的錢處長看著呂遠懵懂的模樣,笑著說:“其實啊,沒有你這大筆杆子,人家幹部處就不運轉了?市委大院裏就像一架機器,不會因為某個人的才華橫溢或者庸俗無能,就會快起來或者慢下去,地球離開誰都照樣轉。要是沒有咱們湯部長極力舉薦你,憑你在組織部的資曆想進到幹部處還真是不容易。我聽說咱們老處長楊部長也不想放你,後來還是湯部長說要多給年輕人壓擔子、提供鍛煉的機會,才說服了楊部。楊部長其實也希望你能進步。”
呂遠到幹部處報完到,當天晚上就開始加班,撰寫明江市市委局級以上領導幹部素質的調查報告。他在機關食堂吃完便飯,就開始回辦公室在電腦前忙了起來。沒想到的是,當天晚上湯震江來到他辦公室看了他兩次,一次扔給他一盒極品雲煙,一次又給他拎來了香蕉和橘子。
湯震江看見呂遠忙得頭也不抬地趕著材料,就對呂遠說:“這個材料你一定要寫好,缺什麽資料和例子你直接找我。”他用手指了指樓上,又說:“1號首長等著要呢,他開常委會下一步調整全市的幹部崗位,都需要這份材料作為依據,你得好好寫。”
呂遠很認真地點了點頭。連續加了五個夜班,呂遠才把這份泱泱萬言的報告寫完。幹部處接任湯震江處長位置的是佟寬新,他對呂遠說:“小呂,你受累了,雙休日好好休息休息,下周一還繼續給你放一天假,讓你連休3天,有了這個大報告,咱們處裏其他的活就好幹了,填表統計數字的煩瑣事都不讓你插手了,你回去養精蓄銳。接下來,可能牛書記還會有一個在全市幹部大會上的講話,是關於加強領導班子素質、配齊配強幹部隊伍的動員講話,得你來寫第一稿,然後交給市委辦公廳加工,所以你又得加班了。趁現在活兒還沒派下來,你就好好休息休息。”
呂遠這幾天雖然很累,但是他找到了一種實現了價值、被重視的滿足感,所以很是興奮。周末提前下班,他給張蕾蕾打了個電話,說:“蕾蕾,我加班終於加完了,晚上我到電視台門口接你下班。”
去電視台的路上,呂遠在花店買了一束鮮花。他不願意自己像個傻瓜一樣地拿著鮮紅的玫瑰去等張蕾蕾,就買了一般用來作為陪襯的滿天星和一些綠葉,紮上一束很素雅的花束。花店那個30多歲的女老板開玩笑說:“你這束花的花語是星星知我心,不過我要是你女朋友肯定就把這束花摔到你臉上,你這根本就是為了省錢才糊弄人的嘛。”
呂遠嬉皮笑臉地開玩笑說:“不礙事,我女朋友知道我窮,我隻要不拿著芹菜和菜花去見她,她就不會扔在我臉上。即使拿著芹菜和菜花去,她也舍不得扔,她惦記回家炒菜用。”
張蕾蕾從電視台保安身邊走出來,看見呂遠因為熬夜加班有些憔悴的臉,很心疼地跑過來說:“老公,聽說你被重用調進幹部處了,我看你怎麽像是給人當長工去了。你看看你這張臉,人不人、鬼不鬼的。”
呂遠也不說話,從背後拿出了那束一點兒也不鮮豔的花束遞給張蕾蕾,張蕾蕾接過來看了一眼,反問道:“今天的玫瑰都賣完了嗎?”
呂遠觀察著張蕾蕾好像有點不太高興的樣子,說:“都被那些庸俗的男人搶購一空,因為他們不得不靠玫瑰去討好那些庸俗的女人。本來我什麽花也不想買了,可那個女老板非給我搭配了這束花,說什麽這是星星知我心,我一聽名不錯,又便宜,就給你帶來了。你要不喜歡,就把它扔旁邊的垃圾箱裏。”
張蕾蕾是頭一次接到呂遠送的鮮花,生怕呂遠真搶過去扔進垃圾箱裏,就趕緊往懷裏一摟,說:“花我也不是不喜歡,可你為什麽要聽女老板的,那個女老板漂亮嗎?”
呂遠知道女孩子的思維有時候是脫線的,根本就不按邏輯軌道運行,一見張蕾蕾把注意力從玫瑰轉到女老板身上,趕緊順水推舟地說:“漂亮什麽啊,就是白點。”
張蕾蕾氣得狠狠地在呂遠的胸前打了一拳說:“討厭你,以後不許看這麽細。”
兩人說笑打鬧著打車去了張蕾蕾家裏。接到張蕾蕾在車上打的電話,楊淑雲知道呂遠要到家裏來吃飯,特意去超市買了一隻土公雞和蘑菇回來,用高壓鍋燉上。張湘也接到電話趕回家裏吃飯了。
吃雞的時候,楊淑雲把那個頂著大肥冠子的雞頭夾給了呂遠,對呂遠說:“你把它吃了,位置就升得更快了。”
張蕾蕾也在旁邊看呂遠,見他噤著鼻子似乎不太願意吃這沒吃過的東西,就鼓勵他說:“你趕緊吃,就當是藥,你也得給我咽下去。”
張湘夾過一個雞爪子諷刺楊淑雲她們娘兒倆說:“你們淨整這些沒用的,要是吃雞頭就能當官,那以後你們就甭想買到帶頭的整雞了。我就喜歡吃雞爪子,豈不是沒法進步了?”
楊淑雲瞪了他一眼說:“別淨說敗興的話,現在人人都奔著升官發財,咱們這不也是討個吉利嘛,你吃雞爪子說不定也能再向上撓撓呢。”
張蕾蕾在旁邊幫襯她媽說:“可不是嘛,有一天我去我們副台長那兒報選題,副台長拉開抽屜找筆簽字的時候,你猜我看到了什麽?”
呂遠好奇地問:“你看到什麽了?”
張蕾蕾把食指豎在嘴唇中間,做了一個希望大家保密的手勢說:“你們千萬不要外傳,他那抽屜裏竟然放著一個用木頭做的小棺材,刷成真棺材一樣深紅的顏色。我看著很恐怖,強忍著才沒叫出聲來。”
張湘和呂遠聽完這句話都憋不住爆笑起來。好容易止住笑的張湘說:“升官發財,現在的人腦袋裏除了這些念頭就不再裝別的了?呂遠,你要注意,命中有時終會有,命中無時莫強求,千萬別幹這種自欺欺人、讓人笑掉大牙的荒唐事。”
呂遠端起葡萄酒跟張湘碰了一下,說:“張叔叔,我家沒有人當過政府公務員,天時地利人和都有了的時候,我就不妨當當官,幹點力所能及的好事。什麽都不占也沒關係,大不了我就辭職,回家當我的老師去。”
張蕾蕾也端起酒杯說:“爸媽,你們看到了吧,這就是你們給我選的沒出息的老公,胸無大誌,不過難得小女子我喜歡。”
楊淑雲眼瞅著自己成了少數派,也隻好端起酒杯來說:“年輕人要求進步總是沒錯的,還是要有點野心,隻要不走火入魔就行了。”四個人把酒一飲而盡,達成了一種最低限度的共識,那就是:別為了當官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