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少主。”門扉外有人請示。
“準。”收起笑容,臉上再次恢複到不苟言笑的狀態。
“失禮了。”門扉被拉開。
即使不回頭,擎蒼也知道來者是怎樣的動作,跪在地上打開門扉,然後跪著轉個身子,正對著自己,沒有進屋,就在門口說出來意。
是的,就是那種在曆史懷念劇以及曆史史料中可以看到的那個在前世的一百多年前就因為地震海嘯沉沒的某國那樣的舉動。
要說他怎麽會知道,除了家族中有個曆史學家之外,還有就是娛樂圈對於這種近代消失的文明很感興趣,邀請過家裏的曆史專家做過顧問,出了幾部曆史緬懷劇,懷戀一下那個文明。
不得不說,有些場景還是很美的,飛舞的櫻花,盛裝的侍女,精巧的建築,雖然對於那個國家對曾經的罪孽很是反感,但是人家都整個沉沒了,還計較些什麽。
在常服方麵有些相似,裏麵一件,外麵罩一件,正式的禮服和正裝就不同了,比起看到過的那種在上身塑造出寬闊胸膛和肩膀的有著紙樣筆直沒有一絲折痕的造型,他還是喜歡這種顯現本人真實身形的衣式,這又是值得慶幸的一件事,比起那個國家那種筆直僵硬,這裏的服飾有著圓柔飄逸的感覺。
他最慶幸的是這裏的人都長得不算矮。
那個國家的文明源自C國的兩個盛世,而這裏除了像那些國家之外,更多的是那兩個盛世的大氣雍容,飄逸華貴,結合三種特點形成這裏的文明特色。
這樣的風格同樣體現在建築上,下方為了防止潮濕離地麵有兩三個台階的距離,棕紅的圓柱樹立,層層的琉璃瓦片整齊疊放的房頂,室內布置更多的比較類似那個國家,比如方便跪拜,表示幹淨整潔的榻榻米,他觀察過應該是這個世界的特殊物質,冬暖夏涼,踩在上麵堅硬中帶著柔軟,房間裏各種樣式可以移動的帷幔布置。
一個發展的相當完善的文明。
禮儀甚至有些地方更加嚴苛,畢竟這裏是天賦者的世界,沒有天賦的士族等幾個階層理所當然的應該要尊敬天賦者。
他沒想過要去改變這種製度,也沒有能力去改變,這些東西的產生是曆史的必然,而且不僅僅是階級的原因,而是根深蒂固的一種觀念,對天賦者的敬畏已經深入人心,而且在這樣強者為尊,天賦者當權的世界裏,這種嚴苛的階級和禮儀是必須的。而在這種知識隻在王族貴族和士族等之中傳播,少許成為平民和侍族的前士族可以學到,科學的認識幾乎為零的世界,談什麽自由平等。
就算是在原來的世界,特權,階級這種東西也是存在的,不論在哪個時代,隻要有人這些東西就改變不了。
“少主,夙夜家的人已經到了。”跪在門口的侍者,恭敬的說道。
“走吧。”
“是。”恭敬的跪在地上,再次跪著轉身,頭也沒有抬,隻是從微垂的角度看到從自己麵前走過的白色衣角,侍者才抬起頭,站起身,跟在擎蒼的身後。
因為不滿十五歲,他還有沒有離開內殿,雖說是內殿,卻也靠近外殿,在這亂世,將繼承人養於婦人之手是很不恰當的,所以在內殿和外殿之間,就是他們這些王族未成年男子的住所,在這裏除了內殿的侍女之外,還有侍從和護衛。
在擎蒼向大殿走去的時候,夙夜家一行人已經跪在內殿等候著擎蒼。
夙夜家是一個武勳世家,一直駐守在邊境,而此次就是所以會來到王族所在的城池,是因為夙夜家升遷,將會在王都工作。
大殿上跪在最前麵並不是夙夜家的家主,而是一個小孩。
“那就是夙夜家誕生的貴族嗎?”士族掩著衣袖竊竊私語。
“啊,真是想不到,夙夜家這樣的武夫之家會出現一位尊貴的貴族。”這是明顯嫉妒的語調。
貴族是天賦者,理所當然的上位者,作為不是天賦者的家主也要讓位貴族,一般來說家主必然是貴族,但是夙夜家這種士族還是第一次有貴族出生,夙夜家的貴族年紀又小,家主之位還是由原先的家主擔任,但是下一任的家主必定是這一位夙夜家第一次出生的貴族。
對於周圍的私語,跪在地上低著頭的小孩,嘴角流露出冰冷的笑容。
這就是王都的官員,接下來見到的那位少主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有資格讓自己效忠嗎?
這個世界,王族站在頂峰,理論上是不會臣服其他人,但是也有意外,比如說敵國勢強,王族為了保命會選擇臣服敵國的王族或者貴族。
貴族可以臣服與國君,王族的成員,還有其他的貴族,臣服於有士族、侍族和平民,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小貴族臣服大貴族,作為家主的貴族率領整個家族成為大貴族之家的附庸。
當然,貴族有選擇效忠誰的權利,如果國君無法讓他們臣服,他們可以不臣服,但是這樣的貴族絕對不可以成為家主,而非家主的貴族臣服於其他人,本國的就算了,如果現任家主死亡,他也可以成為新任家主,如果效忠於他國的人,那麽就要脫離家族,就算這個家族沒有了貴族,也不會讓臣服其他國家的家族貴族成為家主。
沒有一個國家可以允許,一個家主效忠的不是本國。
王族安排了貴族的孩子和王族的孩子一起學習,一是為了加深感情,二是為了盡量防止這種情況。
夙夜家這次可以升遷,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們誕生的這個貴族,這個一直在邊境的家族終於踏入了王都的中心圈子。
夙夜家是激動的,夙夜家可以更加輝煌,他們在想著,讓他們的貴族繼承人再娶一個天賦者,再生下一個天賦者,如此延綿下去,不過這個想法是不可能實現的。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天賦者多是男性,女性的天賦者非常的稀少,就算是現任的國君的王後,少君的母親也不過是一個士族。
“少主到。”侍者洪亮的聲音唱到。
眾人將頭埋下,等候著少主坐上正位。
本來夙夜家升遷,覲見的應該是國君,可是國君在外征戰,隻能由少主代替,接受夙夜家的覲見,為了這次的覲見,少主的遊曆都推遲了。因為如果沒有覲見的話,夙夜家不能開始正式進入工作崗位。
門口的侍者跪在地上,為擎蒼打開門。
擎蒼步上陛階,坐在軟墊上,對於這種跪坐,盤膝坐,這樣的生活習慣擎蒼沒有去改進,他不是多事的人,就像隊長評價的,他其實很隨遇而安,而且來自曾經的教導,這種已經失落的文明能夠親身經曆是種難得的體驗,如果是家族的曆史專家,保護都來不及,又怎麽會隨意改變。
看著跪在地上大殿中央的人,這就是夙夜家的人,再看看跪在最前麵的那個孩子,那頭銀色的頭發還真是漂亮。來到這裏十一年,他見過各種顏色的頭發,但是如此漂亮的銀發還是第一次看到,皎潔清冷,如同月光一般。
“起身吧。”沒有讓人等多久,擎蒼讓所有的人抬起頭。
擎蒼也看到了擁有那頭漂亮銀發的小孩,夙夜家下任繼承人的模樣。
七歲的小孩應該是什麽樣的,還沒有脫離嬰兒肥的圓嘟嘟臉蛋,大大的眼睛一片純真,還看不出以後的樣子,女孩還好,男孩在生長期之後可是會將小時候的模樣完全變掉。而眼前這個七歲的男孩,如果在成長期之後麽有巨大的變化,已經看得出他的以後樣子會是如何的傾絕天下。
銀色的頭發有著流水般順暢的感覺,隨著他的抬頭舉動晃動著,瓷白的膚色並不病態,精細的猶如玩偶,精致的眉眼,挺翹的鼻梁,粉色的櫻唇,這是一個可以用美麗和漂亮形容的七歲小孩,就算在前世那種娛樂泛濫,在熒幕上美麗都讓人審美疲勞的世界,也找不出這孩子這樣的美麗,這種純天然的,不是用化妝技術製造出來的美麗。
真不敢相信,這樣的美麗竟然會長在男孩的身上,但是這是真的,就算這孩子額頭上的代表著天賦者的紋路是朵妖嬈的花型,隻從這孩子眉宇之間的煞氣,就不會認為他是女孩。
那額頭的花型,是“曼珠沙華”輕輕的念出聲。彼岸之花,地獄之花,亡者之花,不詳的花,妖嬈的紅在這孩子的額頭上盛開,知道這花的寓意,讓擎蒼從這孩子身上感覺到一種危險。
這孩子殺過人,就算這孩子現在擺著一副乖巧的笑容,從戰場上走過的自己,絕對不會錯認因為殺人而產生的煞氣,冰藍的色眼睛很淡,乍看之下會以為是灰色,此時打量著自己,評估者著自己,眼裏沒有膽怯和懦弱,對於殺人這孩子沒有任何的愧疚,自己前世七歲的時候是什麽樣的,哎,亂世啊。
在擎蒼打量這孩子的時候,夙夜家的繼承人也看著這位少主。
十一歲的正是向少年發展的年紀,身體開始生長,容貌也開始擺脫稚嫩,黑發的長發用紅繩豎在頭頂,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精神無比,發絲散落在背後,幾縷垂曳在耳邊,搖曳在胸前,黑色的眼睛有著充滿銳氣,卻很好的收斂,起碼七歲的夙夜家繼承人還看不到那份鋒利。
輪廓分明的五官構成了一張英氣勃勃帶著稚氣臉蛋,堅毅的模樣烘托出了威嚴,讓人羨慕的男兒氣概,對於自己的臉蛋,夙夜家的繼承人很有怨念。不過,以後的自己一定會是這樣充滿男子氣概的人。
額頭上的印紋,明明是和自己一樣的花形,比起自己這種妖嬈的花,那種花型是沒有見過的高潔,卻又被紅色渲染出熱烈的張揚,放在那張英氣十足的臉上帶著攝入人心魄的魅力。
這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麵,此時在大殿內的人不知道,他們兩人也不知道在未來他們會締造出怎樣的輝煌霸業。
此時的兩人,一個憑借自己多了二十多年的見識感慨著對方的美貌和隱藏自己的成熟,還有就是對殺人這種事無所謂的歎息,明明隻是一個孩子。一個就算再成熟也隻是七歲大的孩子,嫉妒著對方充滿男子氣概的模樣,帶著這個世界少有的高傲,估量著對方是否值得自己效忠。
這就是第一次的見麵,平淡的隻是在雙方的心裏留下了一個個淺淺的簡單印象,他們不知道,未來的他們會產生怎樣複雜的牽絆,糾結纏繞,理不清,斷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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