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變態的老巢

第十章旨花小樓的美，並非人人知曉。莊小北站在神獄川附近的小山崗上，遠遠望去，川流之中，一座小島漂浮其上，飛鳥穿梭於中，陽光下，更顯迷人色彩。那小島本應生機勃勃，可眼下卻是沒有一絲綠色，像座荒墳一般，毫無生氣。“冥沙，那島好奇怪。”莊小北作為農家女兒，對於違反常規的存在有著異於常人的直覺。神獄川上，漂浮的仙島，飛鳥穿梭，卻死氣沉沉……“王妃可聽說過神獄川？”莊小北想了想，點頭說道，“三殿下提起過，說是不能靠近，裏麵封印住了六界無處棲身的精靈鬼怪。

”“王妃可知道，那些無處棲身的精靈鬼怪為何要來這神獄川？”這種問題，莊小北這種半吊子小仙哪裏會知曉。看著她滿頭迷惘的樣子，冥沙感慨一聲，望向遠方，娓娓道來。“神獄川啊……”神獄川是他最討厭的那個人命名的呢。那似乎是很遙遠的事了，遙遠到，連他這個世外客都記不清楚，二殿下寧真修在這神獄川中，扮演的角色是正是邪，是錯是對。當初，在魔界邊緣處的一條川流，並沒有名字，也沒有人去在意。人們隻知道，那條川流中的水，和蓬萊島那三萬裏弱水是一樣的，鵝毛飄不起，蘆花定底沉。

而六界之中，弱水長流之地並非稀少，所以，一直以來，在神獄川還未被命名之前，這裏一直很荒涼，可謂雞不拉屎鳥不下蛋。當時二殿下寧真修還是個毛未長齊的輕狂少年，每日裏帶著幾個狗奴才拎著個籠子遛遛鳥，欺負下良家老弱婦孺，倒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大事。魔皇對他這種典型的紈絝作風相當欣慰，逢人便誇讚他，你看，大殿下隻要說話就會讓人頭疼，三殿下連話都懶得說，三位皇子中，就二殿下最正常，不僅愛笑，連說話都是一串接一串的呢，雖然坑人的話占絕大多數。

這種合家溫馨的畫麵沒有持續多久，就隨著大殿下的失蹤，被打的七零八碎。“一點魅蓮”是由上古時期某一上神渡情劫不成反而入魔之後，傳給後代子孫的一種特殊能力，是逆天的存在。後來，除了神界外，人界、鬼界逐漸興盛，衍生出仙界、魔界、妖界。當時五界大亂，誰都想搶別人家的地盤，隻有神界冷眼旁觀，或者偶爾出現一下打個醬油，而魔界就在其他四界的打壓下，節節敗退，差點連老巢都不保。當然最後還是保住了，倘若不保，現在人界處處開滿白蓮花，光屁股滿街跑都不會令人心生邪念，也會讓人崩潰的對不對。

所謂亂世出梟雄，就在魔界即將完蛋的時候，寧氏出現了。憑借著血脈中的“一點魅蓮”，寧祖宗帶領著三百多個兒子，站在魔界亡城上，以一敵百，不論來的是人是鬼，是妖是仙，殺的魔界半壁江山都被鮮血染成了紅色。直到現在，魔界皇族的史冊上都詳細記載著當年寧祖宗的梟雄偉績：火光漫天中，那人慢慢走來，身穿金色戰甲，炫目的猶如蚩尤再現，一彈指，千萬敵兵灰飛煙滅，連戰場都不用打掃……戰後，殘垣廢墟慘不忍睹，在碎牆磚和散落一地的屍體中間，他屹立著，溫暖的夕陽斜照過來，餘輝中的他隱隱散發出讓人流淚的美，放下吃了一半的屍體，他朝我走來，伸出沾滿血跡的手，“請嫁給我，做我唯一的第一千三百八十一位夫人”……哦不對，不好意思，這是皇族野史，翻錯冊子了。

皇族史冊上記載的是：寧祖宗一個噴嚏打下去，六界太平了一萬年。從此以後，魔界的代名詞就是黑暗和血腥，強大和殘忍。皇族一代接著一代，一脈相連，“一點魅蓮”卻在這種傳承中漸漸淡去。想當年，皇子們最愛說，違抗吾令的話，殺掉你哦；亂嚼耳根的話，殺掉你哦；沒事找事的話，殺掉你哦。到了寧真修，他最愛說，不陪我逛青樓，閹了你哦。由此可見，“一點魅蓮”所謂漸漸淡去，並非虛言。而與皇族不同的是，魔界中的其他魔物想要站到能讓皇族入眼的高度，起碼要經過或百或千年的苦修，一不小心還會被其他高階魔物吞噬。

縱使這樣，削尖腦袋想要入朝的魔物仍不計其數。終於有一天，朝綱之上，眾大臣看著魔皇扶著腰上朝，滿麵羞紅，還不住自嘲，自家夫人稍微有些強悍，如今當夫君的不但得上朝，還得入廚入房入洞……哎呀總之當男人苦啊。就這樣，魔皇在大殿之上差點跟眾愛卿討論起婦男心得，終於，有人的心思變了。當年寧祖宗可是有一千三百八十一位夫人還不止呢，如今的魔皇隻剩一位後宮佳麗了，還搞不定……這魔界的江山，終是要易主了麽？禍從心起，一旦念頭出現，便一發不可收拾，大殿下就是在這時候失蹤的，在魔界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眾多大臣你推我我推你，清白說、陰謀論漫天飛舞，不少忠臣就在此時或自殺，或被暗殺，頓時，人人自危。寧真修就在這樣一個混亂的場麵下，一夜長大。也可以說，寧真修在得知大殿下跑路了，皇位繼承人是他之後，一夜長大。當局本就大亂，寧真修腦袋像是被驢踢了似的，踹開狗奴才，扔掉鳥籠子，縱身入局，將那局麵徹底攪癱瘓了。大殿上忠臣老淚縱橫冒死覲見，希望魔皇整頓朝綱，嚴防小人，查出大殿下失蹤的真相，還魔界一個盛世太平。寧真修打著嗬欠寬慰，當初魔界的太平是怎麽來的？還不是寧祖宗殺出來的，你是想死還是想活？想活的話，就滾吧。

於是，忠臣滾了。然後寧真修笑了，大殿之上，剩下沒滾的都是想死的吧？那個時候寧真修還是翩翩瘦弱少年，誰都不曾想過，就這樣一個頑劣的孩子，身體裏的能量那麽大，那些靈力淳厚而磅礴，充滿殺戮，像是一隻振翅而翔的禿鷲一般，出現在眾人眼裏，剩下那幾百口子，絕對能被其一招團滅。他說，既是殺戮就能解決的事，又何必浪費口舌呢。魔皇躲在垂簾後麵為他搖旗呐喊，你老爹如今人老珠黃也該退位了，皇兒你加油\\/~搞定他們你就是魔皇。

此言一出，那振翅欲殺人的禿鷲，嗖地一下，熄滅了……魔皇的麵子，也嗖地一下，沒了……此事不了了之，之後，魔皇為保全顏麵對外宣稱，二殿下誅滅忠臣，重罰之。熟悉魔皇的人把那話當耳旁風一般，沒人相信，魔皇的人品已經沒下限到了那般，怎麽可能會要麵子，唯一的可能就是，二殿下個性超然，不受自個兒爹的擺布，那些話是魔皇為自己找的台階。能相信魔皇的，也就除了還在幼年期的三殿下寧真軒，當時的寧真軒還是個粉嫩的小孩子，雖然天生的麵癱屬性讓他老成不少，但說到底，孩子的心靈還是純潔無垢的，純潔無垢到奶娘說小孩子吃耳屎會變啞巴，他就真的挖了耳屎然後放一把冥火燒了，唯恐耳屎不小心飄到點心上被自己吃掉。

所以，魔皇的話他信了，還拽著魔皇的衣角為皇兄說情，父皇，皇兄怎麽可能隻逮著忠臣殺，他才懶得去殺呢，肯定是忠臣非法集會，皇兄看不順眼一個大招放過去，忠臣才會死絕的，說到底還是忠臣們的錯。這種明顯護短的話，讓魔皇受傷的小心髒多少舒服了些，可事實真相是寧真修自個兒離開的，去找他也要他點頭才行。從那以後，大殿上再難尋二殿下的身影，別人不知道二殿下去了哪，可冥沙知道。那個時候，冥沙還是人界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飛天神偷，當時正值他偷盜事業的巔峰時刻，春光滿麵，意氣風發，走哪兒哪兒遭殃，逢誰誰倒黴，就連武林盟主聽了他的名字，小心肝兒都要抖上一抖。

可是再牛叉的青年也阻止不了命運對他的玩弄，正所謂天妒藍顏。他跟人打賭，看誰先偷到宰相大人的褒褲，結果偷的時候順便看到了宰相大人和皇帝的小姨子睡在被窩裏暢談人生理想，他還十分白癡的在現場揚了一把沙子，那是他冥沙的記號，這是他師父教他的，真正的小偷，不畏強權，也沒有公德心，偷要偷的光明磊落，倘若偷了東西，那東西的主人還以為是自個兒丟了，或是十年八年的才醒悟過來被偷了，那麽這就是作為小偷自身的失敗，是窩囊的小偷，所以偷完東西，要在現場留下證據，證明這是自己偷的，他師父的記號是一朵十分騷包的紅牡丹。

冥沙一直自認為是光明磊落的小偷，所以每次偷完都會揚一把沙子來證明他冥沙來過，他不知道的是，皇帝的小姨子是武林盟主的媳婦，這小媳婦又曾經和皇帝的叔叔的外甥傳過緋聞，她的母親又是半人半妖的混血，總而言之，後台很強大。冥沙就在懵懵懂懂之中，被人界妖界雙麵追殺，被追殺的時候，還總是被欲殺他之人詢問，那一夜，你看到了什麽？我沒看到被窩裏有兩個人在□□做的事，冥沙每次都盡力為自己辯解，每次都被來人整的狼狽不堪。更加讓他狼狽的是，他的初戀，一位知府千金，與他私相授受已經到了準備成親，互相深入更加了解的時候，她閃著淚花扔給他一封分手信，之後轉奔了一滿肚流油的富二代懷中。

那分手信大概意為：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你偷看宰相那老頭洗澡，真是太過分了，你情願看那糟老頭洗澡都不偷看我，成親還有什麽意思，分手吧。那皇帝小姨子令人追殺他，沒有打擊倒他，散播謠言，沒有刺激到他，可被情所棄，對他而言，猶如五雷轟頂，讓他痛不欲生。從此，冥沙就對這個顛倒是非曲直不分的世界絕望了，他心灰意冷，頹廢的流連煙花之地，準備選擇精盡人亡這種絢爛的死法。就在這個時候，同樣流連煙花之地的寧真修，正在美酒和美人中尋找生命的意義，不經意的一瞥，就看到了比他還慘的冥沙。

你，想入魔麽？寧真修一身酒氣衝天，在美人的攙扶下，似顛非顛的朝他走來。入魔，代表著擁有強大的戰鬥力，代表著不論做什麽壞事，隻要一說自己出自魔界，就屁事沒有，代表著他冥沙不用找死了。對於一個在人界妖界都混不下去，又成不了仙的小可憐，寧真修的出現，無疑給了他新的希望。就在與寧真修把酒言歡中，冥沙連契約條款都沒看仔細的情況下，潦草地將自己賣身給了魔界，這二貨青年連契約上“有生之年誓死追隨三殿下助其登上皇位”這一霸王條約都沒搞清楚，當他搞清楚的時候，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