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錢眼

利索地做好一個湯,任紫衣把火關掉,拍拍小手,“好啦,大功告成。”

呃……大功告成?

大勇看了一眼她嬌嫩欲滴的櫻唇,笑。

真是期待,親眼看著她長大成人,學業有成、工作、嫁人,會是怎樣的自豪。這樣想著,大勇心裏湧出一股濃濃的、父親似的感情,他樂顛顛地幫她把早餐都擺好,反觀唐大小姐這時剛從洗手間出來,還在伸懶腰。

拜托,就算昨晚折騰得很晚很慘,也不至於差距這麽大吧。

“請吃吧,少奶奶。”他朝她翻了個白眼。

“小勇子,有前途哈,回頭自己去內務府領賞。”唐小莉拍拍他的臉,大刺刺地坐下,喝了一口鮮美的湯。

張大勇再次翻白眼。

小衣一般不做西式早餐,因為她認為西式早點沒什麽技術含量,隻要煎蛋水平強一點,剩下誰都會做,那些做蛋糕、沙拉什麽的對她來說沒有半點難度,當然,要是讓她來做西餐正餐她就沒辦法了,畢竟她沒有專門學習過。

吃過飯,大勇分別送二女到校,他第一堂課老師請假,所以沒有立即進教學樓,沿著學校裏的那條河漫步。

河麵上稀稀落落地有幾個人在滑冰,有大人也有孩子。這條江河的支流有個古怪的名字,叫做桔江,傳說是孫大聖愛吃桃,偶爾吃到一個桔子,甚為不喜,便隨手扔在人間,神桔把地麵砸了一個大洞,水就從那裏不斷湧出,形成現在的桔江,並成了一條大河的支流。

他從小就對孫大聖瘋狂熱愛,愛屋及烏地很喜歡在桔江岸邊散步,最遠沿著它走了半個市區又折回來,累了個半死。

桔江在市區內最寬的地方將近50米,流經校園的這部分卻不算寬,隻有十五米左右。很多地方有橋,石橋、鐵橋、木橋都有,造型各異,他有時在橋這邊走,有時到另一邊走,有時幹脆下到冰凍的江麵上滑冰。

應該買個溜冰鞋才是,買三雙。他想。

唉,那些都是次要的,蚩尤要附身到他身上的事,怎麽決定呢?

桔江的水很清,冰麵以下一米左右都是透明的,他怔怔地望著凝結了的江水,不知怎的,一下子想起大個兒冰冷的屍體。

雖然DNA驗證了那具屍體是大個兒,但丟失的那幾個部分仍然沒有下落,而且錢眼兒也沒有任何消息!

作為曾經一起睡一起吃的親密室友,既然自己有機會幫助他們,難道就不能勇敢一點幫他們一下嗎!

正想到激昂處,忽聽有人喊:“喂——那位同學,請等一下!”

他抬頭看了看,就見岸邊有一位穿著皮衣的年輕女人正向自己招手,可是他不認識。

“我?”他試著指了指自己。

“對對。你等我一下哦。”那女人咋咋呼呼地從岸上跑下來,差點撞到兩個滑冰的人,一迭聲地道歉。

大勇看著這個冒失鬼,“同學,你有什麽事?”

對方小小的鼻子頭凍得通紅,白皙的麵龐泛著粉紅色,皮衣領子上麵的毛毛掛了一層冰霜,大眼睛靈動非凡,顯得精明能幹,是長得好漂亮的一個小妞。

小妞向他伸出手,“你好,我叫祁玨,王字旁加個玉,這是我的名片。”

大勇疑惑地接過名片,“哦,晚報的記者?”

姑娘爽朗地笑:“是實習記者,你是張大勇同學吧,怎麽樣,一下我的工作,接受我的采訪,行嗎?”

這位調查得還真清楚,連名字都搞明白了。一般人要是有記者來采訪,恐怕早樂得屁顛屁顛的,張大勇不,笑話,他有什麽值得記者采訪的,除了資助任紫衣還算幹了點事兒,他一個大二學生有個屁事跡啊。

難道是衝那事來的?

他看了看四周,沒發現有拍攝人員,警惕地抬抬下巴:“你想采訪什麽?”

祁玨很興奮地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錄音筆,對著他道:“張大勇先生,最近貴校風傳有兩位同學神秘失蹤,據說正是您的室友,請問此事是否屬實?”

果然如此。

張大勇耐著性子道:“是的,不過這事有媒體已經報道過了,其中就有你們晚報,我沒什麽可說的,我……”

祁玨打斷了他的話:“張先生,上次就是我報道的,後來我一直關注著這個事件,終於讓我從警方那裏挖掘出一點消息。”

張大勇一愣,“警方的消息?什麽消息?”

祁玨把錄音筆湊近他:“據說警方經過一番偵破,確認名叫趙元的失蹤者還活著,昨天在某地排查時有群眾報告見過他,對方行事非常詭秘,警方有理由懷疑碎屍案很可能和他有關係,所以……”

張大勇一把抓住她的脖領子,額上青筋暴突:“你是說警方懷疑趙元殺了江山?簡直是無稽之談,胡說八道!”

“哎呀!你弄疼我啦,快放手!”祁玨用力掙紮。她身材不算纖弱,卻哪敵得住大勇的大手。

大勇連忙把她放開,“哦哦,對不起,我太衝動了。”

可憐的祁玨咳嗽著喘了半天氣,給他一記飛眼,“你這個蠻牛同學,你關心同學也不能拿我當沙袋啊。”

“是是。”大勇十分不好意思。

祁玨站直了身體,“沒事,我理解。聽到那個消息我也覺得有點戲劇性,所以想到采訪一下你們的感想。”

張大勇心慌意亂,哪有什麽鬼感想,胡亂謅了幾句,應付完她閃人了事,氣得美女記者在後麵直跺腳,采訪經驗又多了一條。

直到看不到那位記者的影子,張大勇才趕緊撥通了宮娜的手機,問她關於趙元的情況是否屬實。

宮娜沉默了一下:“我隻能說,你的消息很靈通。”

大勇倒吸一口冷氣,宮警官的話等於證實了祁玨那條不知怎麽搞到的小道消息!

“相信警方的能力吧,如果趙元同學沒有做過,我們不會冤枉他的,我還有事,別忘了周六到我家給我補課,再見。”宮娜似乎很忙,說完就掛了。

大勇把電話收好,心事重重地往回走。他走出學校不遠,回去的話剛好來得及上第二節課。

宿舍裏的人關係一直不錯,比較來說,他和瘦猴因為是一個班的,無形中走得更近一點,大個兒和錢眼兒自然而然就成了另一方“勢力”,他們幹什麽都協同合作,要說發生要人命的厲害衝突也不是沒可能,但大個兒幹掉錢眼兒還差不多,因為錢眼兒那人脾氣超好,是那棟男生宿舍出名的老好人。

不過……

他搖搖頭。這事也不好說,人性是最奇怪、最不講道理、最不按規矩來的東東,萬一錢眼兒哪個筋不對殺了大個兒呢?罪犯心理學講,正是那種平時人獸無害的老實人,暴發起來來駭人聽聞!

他想得入神,餘光裏卻忽然發現不對勁,有一個穿得跟個黑熊似的人正迅速朝他接近,他已經下意識地避讓,那人卻修正方向直朝他撞來,匆忙間他隻來得及抬起眼,還沒看清那人是公是母是黑是白,就被狠狠撞倒在桔江冰麵上。

“操!你他媽的會不會走路……唔唔……”

大勇剛罵出一句話,嘴巴就被捂住了,那人不知是不是吃了大力水手的菠菜,手勁好大,捂你就捂吧,還把鼻子捂上半邊,差點讓他背過氣去,拚著在那家夥胃上來了一家夥,總算迫使對方鬆了手。

大勇千辛萬苦地爬了起來,上前一把揪住尚在捧著胃蠕動的襲擊者,“謀殺啊你,你大爺的!我揍死你丫——錢眼兒,天啊,是你!”

打鬥震落了那小子的帽子,露出蓬頭灰麵的腦袋,大勇突然發現近在咫尺的這張臉竟是那樣熟悉,正是室友趙元!

這一發現讓大勇腦筋短路,口吃道:“你你……你沒事吧?”

錢眼兒咳嗽兩聲抬起頭,嚇了大勇一跳,室友淚流滿麵,哭得像個孩子,淚水把他臉上的塵土衝掉,弄得黑一塊白一塊。

“你你,你別哭啊,到底怎麽回事!”大勇伸手把他扶起來。

說實在的,麵對有可能的碎屍案凶手,說不害怕那純屬騙人,但他又能怎樣,難道如避蛇蠍嗎,除非有確鑿的證據,否則那樣絕情的事他做不來。

錢眼兒一直在喃喃說著什麽,大勇湊近了聽,很費力地聽清了他的話。

“不是我,不是我。”錢眼兒說。

大勇試探地問:“錢眼兒你別急,你是不是想說,大個兒不是你殺的?警方誤會了你?”

錢眼兒聽到“大個兒”這三個字,神色陡然變得驚惶失措,腦袋像要搖斷了一樣,激烈地道:“不是我,不是我!”

“OKOK,我知道不是你。”大勇拍他的肩,捏他的手,安慰了好半天總算把他的情緒安撫下來。

他看了看周圍,沒有發現可疑人物,便領著錢眼兒上了河岸,找了一家偏僻點的餐廳,給錢眼兒要了一杯咖啡,一份套餐,錢眼兒狼吞虎咽地把食物幹掉,又把咖啡一口氣喝光,滿足地放下杯子。

“要不要再來一份?”大勇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