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天外來客 (6)

大佬豪也不和他計較,而是向他講起了馬經。大佬豪說,香港賭馬雖然曆史不短,但多年來一直沒有出現過大人物,更沒有形成強大的賭博集團,即使是外圍馬集團,看起來財雄勢大,背景深厚,可香港警方的打擊力度也非常之大,尤其是香港回歸在即,港英政府不想給中國政府留下話柄,對於聯合造馬和外圍馬打擊極其嚴厲。不過,近幾年情況忽然變了,據極其內幕的消息透露,有一個澳大利亞職業賭博集團幾年前進軍香港。這個集團的首腦人物就是雪茄鼎爺。雪茄鼎爺手下有一個電腦神童,畢業於紐約長島大學計算機係,他在進入大學之前,就是令美國五角大樓頭痛的黑客,所以有了電腦神童的美稱。電腦神童後來被雪茄鼎爺網羅,一起進軍香港馬會。電腦神童替雪茄鼎爺編了一套賭馬程序,據說這套程序十分神奇,逢賭必勝。從此,雪茄鼎爺在香港馬會大賺其錢,而且都是合法的錢,雪茄鼎爺也因此成為香港馬場的第一大職業殺手。

雪茄鼎爺秘密移師香港這件事,馮萬樽倒是第一次聽說。他尤其感興趣的是,雪茄鼎爺手上竟然有一位電腦神童,並且弄出了一個賭馬軟件。看來,自己今後應該好好留意一下此事,可能的話,買到這個軟件好好研究一下,如果能夠結合這套軟件的優點,那麽自己的賭馬軟件應該能夠更上一層樓。

心裏這樣想,表麵上他還得和大佬豪裝糊塗,說:“用電腦賭馬?會不會像抽簽算命一樣?”

大佬豪並沒有接他的話頭,而是介紹說:“據說,電腦神童的賭馬軟件並不是算命抽簽,而是高科技。不過,香港馬壇倒真是有一位大佬級人物,用陰陽八卦來賭馬,據說準確率非常之高。”

運用陰陽八卦賭馬?這件事馮萬樽聞所未聞,自然就很想了解。

大佬豪介紹說,這是近幾年香港本地崛起的一個賭馬集團,其領軍人物叫卦爺。據說此人精通易經,善解卦象,每次賭馬前,都會焚香沐浴,然後利用易經占卦。所以,大家都叫他卦爺。卦爺在這一行中屬於泰山北鬥一類的人物,原在內地一所大學工作。他的父親就曾是內地研究易經的專家,然後又將自己幾十年研究所得全部傳給了兒子。卦爺沒有趕上好時候,正讀高中的時候,趕上了特殊時期,他被下放去當知青。別的知青白天戰天鬥地,晚上打撲克牌混日子,卦爺卻在研究易經。後來,知青回城,父親找到學校領導,卦爺被安排在學生食堂當管理員。卦爺在大學食堂幹了很多年,研究易經一直都沒有中斷過,後來成了專家。

不過,卦爺的名聲雖大,但人們對他所研究的易經的實用性並不了解。恰在此時,一件事令卦爺名聲大震。有一次,一位同事的兒子失蹤了,家人四處尋找卻無結果,病急亂投醫,同事知道卦爺精通陰陽八卦,兩人私交甚厚,便請卦爺算了一卦。卦爺打過卦之後,說出了四件事。第一,孩子不是一個人獨自外出,而是與一夥人外出。第二,孩子外出應該沒有危險。第三,孩子出走的方位應該在西北方。第四,孩子應該在半個月後有消息。果然,半個月後,接到孩子的來信,原來,他看了電影《少林寺》,癡迷武功,和幾個同齡孩子約好,一起跑到河南嵩山少林寺去了。此事令卦爺的名聲不脛而走,一時間成了當世諸葛亮、劉伯溫一類的人物。

多年後,香港一所大學慕其名,聘請他來教授易經。港人有喝茶的習慣,閑暇時光,喜歡泡在茶餐廳裏喝茶。港人喝茶,和內地的四川人以及其他地方的人喝茶不同。港式茶其實就是吃點心,茶隻是佐料,所起的作用是去除點心的膩。卦爺是在內地久住的,習慣於內地的清談,到了香港,適合於清談的地點就隻有茶餐廳。閑來無事,卦爺便喜歡跑到茶餐廳去喝下午茶。而在茶餐廳裏,大家談得最多的卻是馬經。某些人和卦爺熟悉之後,知道他是著名的易經專家,便慫恿他用卦象來預測賽馬。經不起朋友相勸,卦爺出於玩一玩的心理,算了一卦。據說這一卦奇準無比,同一個賽馬日,竟然算出了三個獨贏。從此之後,卦爺研究易經又多了一個方向,將易經與賭馬相結合。最初還隻是指導他人投注,後來自己也玩一玩,不想卻賺了大錢。

和香港那所大學合約期滿,卦爺已經有了千萬身家,幾經活動,留在了香港,並且開始職業賭馬生涯。據說,他用卦象解釋賽馬的結果,準確率高達百分之七十五,比雪茄鼎爺的電腦神童所弄出的那個什麽電腦軟件還神。雪茄鼎爺和卦爺,因此成為香港馬迷心目中的兩麵旗幟。

馮萬樽對這個什麽卦爺的興趣,顯然不如對那個雪茄鼎爺的。他覺得,賭博尤其是賭馬,所憑的是科技和智慧,並不是那神秘莫測的什麽易經所能掌握的。另一方麵,也正因為自己對易經完全不懂,所以才會不感興趣。這一切,大佬豪全都看在眼裏,並且由此產生了自己獨到的看法。可他絕對不清楚,馮萬樽此刻的心情極其複雜,說是血脈膨脹也絲毫不過分。

一個沒有對手的賭徒,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失意最孤獨的賭徒。這就像一個獨步江湖的武林高手、世界第一,如果沒有挑戰,這個世界第一就沒有了絲毫樂趣。江湖之上,經常有武林高手擺設擂台找人挑戰的事發生,說到根本,其實也就是不甘寂寞和孤獨,希望自己的血性被強大的對手激活。馮萬樽雖然不是一個獨步天下的賭徒,甚至還不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賭徒,但是,他癡迷於賭客江湖,當他聽說這個江湖有一個叫雪茄鼎爺的高手和一個叫卦爺的高手,便有一種全身的細胞被激活的感覺,鬥誌昂揚。他暗暗下定決心,要找機會和這兩位高手學藝。

馮萬樽問大佬豪,如果想找到這兩大集團,尤其是拜訪兩位高手,能不能有什麽辦法?

大佬豪立即大搖其頭。他說,這是根本不可能的,比如雪茄鼎爺,他的那套賭馬軟件人們在出高價索求。加上其他一些原因,這些賭馬集團極其低調,要找到他們並不難,但要和他們接觸甚至成為朋友實在太難了。除非一種情況,他們主動找你。

胡吹海侃了一場,大佬豪竟然和馮萬樽禮貌地告別,然後帶著手下走了,並且主動埋單,沒有讓馮萬樽或者阿英出一分錢。更讓馮萬樽和阿英不解的是,從始至終,他沒有提債務的事,倒讓他們覺得,真像是一次朋友意外邂逅。

吃過飯,阿英主動問馮萬樽去不去她那裏。他知道她的意思,現在離她上班還有幾個小時,他們可以去她那裏。馮萬樽確實很想,同時,他又有些事要做。前兩場賭馬,他都是事前將組合算好交給阿英的。畢竟這樣做,需要提前好幾個小時,這個提前的時間很難準確掌握最後時刻的賠率變化,而最後的賠率變化又是利潤率的重要保證。他想改變一下做法,要求阿英選擇一個有傳真機的投注點下注,他會在最後時刻將投注組合傳真給她。如此一來,他就得在自己的家裏安裝一台傳真機。

可能是這段時間過得比較混亂,尤其是和阿英這樣一鬧,自己的情緒大受影響的緣故,星期天這次日場比賽,馮萬樽的戰績差強人意,大部分輸掉了,少數贏的幾次,加起來僅僅隻有十六萬。扣除成本,賬麵上他隻贏了一萬。而這贏的錢,外圍馬集團雖然不需要向政府繳稅和向馬會付傭金,卻是需要抽水的。將水錢抽走之後,實際虧了接近一萬。

阿英的情緒顯然大受影響,比賽結束後,她沒有和馮萬樽聯絡,甚至一連幾天也沒有絲毫消息。直到星期三下午,她才又一次打馮萬樽的傳呼。電話中,馮萬樽告訴她,這一次,他做的工作非常充分,把握比較大。同時,他問阿英,這個星期大佬豪那些人有沒有找她的麻煩。阿英說,大佬豪不僅沒有找她的麻煩,似乎對她還特別好。星期天他還特意來到投注點,和她說了很多話。她也說不清為什麽,大佬豪像是轉性了一樣。

星期三的夜場,馮萬樽牛氣衝天,第一場就中了獨贏,賠率四點四倍。

馮萬樽向阿英傳真第二場馬的組合時,為了確認這個傳真是阿英收到,事前要打電話聯絡,阿英在電話裏顯得異常興奮,哇哇哇直叫。不是馮萬樽提醒,她說不定就誤了下一場比賽。第二場,馮萬樽又勝了,一個獨贏,賠率二點三倍。單場賽事剛剛結束,阿英就迫不及待地給馮萬樽打電話,興奮地說,三注加起來,贏了接近五萬。

第三場,馮萬樽重點抓連贏組合,一點五萬的賭本,他投了一個獨贏,三個連贏組合,組合中了兩注,一個一點四倍獨贏和一個連贏。這個連贏讓阿英興奮得發狂,賠率是二十三點三倍。隻可惜,馮萬樽投入的賭本較少,隻有四千餘元,即使如此,兩組也贏了十二萬多。

在接下來的幾場比賽中,馮萬樽竟然中了一個獨贏和一個三重彩。獨贏的賠率二點一倍,三重彩就讓人欣喜若狂了,賠率五十六點一倍。僅這一注就贏了五十多萬。

夜場馬結束,馮萬樽算了一下結果,如果阿英嚴格按照他所設計的組合進行投注,她手上的資金應該有七十五萬,扣除十五萬成本,淨贏六十萬。當然,他也知道,阿英有些自作主張,不一定全部按照他的指令行事,但從阿英的興奮可以看出,就算她暗中做點手腳,對他的投注組合的改動應該不是太大。

比賽結束,阿英便在投注點給馮萬樽打電話,她在電話中大聲地喊:“現在,你知道我最想幹的一件事情是什麽嗎?”

馮萬樽確實不知道她最想做什麽事,男人遇到這類事情,或許想去餐廳喝得酩酊大醉,或者是找個女人打發時間,但他不清楚女人想幹什麽。

她說:“我想脫光衣服,去大街上遊行。”

馮萬樽瞠目結舌,阿英卻放肆而且開心地大笑。她是在投注點打電話,周圍應該有很多人。馮萬樽可以聽到電話的另一端傳來起哄的聲音,聲音很嘈雜,很多人在說話,到底說了些什麽,他聽不清楚。他覺得,那些人可能是在慫恿她遊行。

阿英大概也感到自己的行為有些失態,成了眾人的笑料,卻又抑製不住興奮。她降低了聲音,對他說:“我實在是太興奮了,激動得快要瘋了。你能不能現在就去我家,我很快就回去,我要和你好好慶祝一下。”

馮萬樽自然知道她所說的要好好慶祝指的是什麽。此時的他,雖然有成就感,卻並不激動,他始終告訴自己,你是一個職業賭徒,是這個世界上最出色的賭徒,必須始終如一保持心情的絕對平靜。同時,他也確實有點急不可耐,那隻是出於男人的本能,而與激動無關。

乘出租車前往阿英家時,馮萬樽心中在對最近兩場賽事進行總結。

上一次,自己慘敗,原因是什麽?難道真是因為和阿英吵架,自己的情緒受到影響,功課做得不仔細,判斷力下降造成的?通過今晚的賽事,馮萬樽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那些客觀因素確實可能影響了他,但應該不是關鍵性因素。兩場賽事的天差地別,其實與場地有極大的關係。星期天的日場,在跑馬地馬場比賽,那是草場,也是世界上條件最好的跑馬場之一。而星期三的夜場,在沙田馬場比賽,是泥地。泥地贏了而草地輸了,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馮萬樽的賭馬必勝軟件對於排位的影響計算還不精確。或者說,在泥地比賽時他的計算方法是正確的,在草地比賽時他雖然對參數進行了調整,可這種調整顯然是失敗的,或者說是不準確的。

對,下一步最重要的工作,是取得更多的比賽數據,然後計算出一個與泥地不同的草地排位參數,再將這個參數代入他的軟件。

來到阿英家,馮萬樽有點猶豫,是按門鈴還是用鑰匙開門。上次到她這裏來搬電腦的時候,他就曾猶豫,到底是將鑰匙留下來還是帶走。如果留下來,那似乎表明他和她徹底決裂了。將鑰匙帶走,等於為自己預留了一條回來的路。現在,他真的回來了,回來之後,怎麽進這扇門?按門鈴或者用鑰匙開門,雖差別很小,意味卻完全不一樣。

最後,他還是掏出鑰匙打開了門。跨進客廳,見中間堆著許多鮮花,像一座小山似的。他暗想,這女人真是瘋狂,僅這些鮮花就是好大一筆錢。

這堆鮮花顯然是阿英中彩後買的,也就是說,她此刻已經在家裏等著自己了。他在房間裏四處找,卻沒有見到她的身影,心中頗感奇怪:難道她還沒有回來?那麽,這些鮮花又是什麽時候送進來的?他走近鮮花山,想看看這些花的成色,以便判斷送達的時間。就在這時,有一個人從花叢中一躍而起,歡呼一聲撲向他,將他緊緊地摟住。

果然是阿英,她身上沒有穿任何衣服,白皙的上沾著許多鮮花的花瓣。馮萬樽的情緒完全被她所感染,同她一起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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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豪麵無表情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他的麵前擺著一遝紙,全是阿英這四個月來的投注記錄。

從這些記錄來看,阿英在這四個月時間裏,已經贏足了三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