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林嘉言拎著書包走出教室時,秦錦秋正與師織說著話。見他走近了,秦錦秋張開雙臂揮舞著,回頭又說了句什麽。

師織點點頭,轉身離開了。經過林嘉言身邊時,她腳步頓了頓。

“學姐。”林嘉言平靜地招呼道。對於這位優秀的前輩,他是打心底尊敬的。

師織回以一個友善的微笑。望著她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背影,林嘉言沉吟著,目光若有所思。秦錦秋蹦蹦跳跳地靠過來,心情很好的樣子,啪地一拍他肩膀,“走啦!”

林嘉言收回視線,睇著她紅撲撲的臉頰,笑道:“你們聊得很開心啊。有什麽好事?”

“才沒呢,我們剛剛在說師繪的事。還記得吧,我不是跟你講過我在城西地下商場遇到過她?”秦錦秋邊走邊大大地伸著懶腰,“當時學姐那麽硬心腸,我真是有點生氣的……不過她剛剛特地來跟我解釋嘍。聽說她還特地為了師繪去過桑野一趟呢,哇,有這麽個姐姐真是太棒了。”

“所以你原諒她了?”

“欸?什麽原諒不原諒的,被自己的妹妹說成多管閑事,誰都會灰心吧?”

“但是,假如當時沒有路和在,師繪就不知道會怎麽樣了。”林嘉言沉默了一會兒,慢慢地說,“事後的歉意是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

對林嘉言來說,這話簡直犀利得反常。

秦錦秋很快意識到自己也許是戳中了他的痛處,忙磕磕巴巴地道歉:“對、對不起……”

“幹什麽呢,你又沒做錯事。”林嘉言伸手揉亂她的短發,“光沂姐夠好了,你再去羨慕別人她一定會傷心的。”

心中還有些忐忑,但一提到謝光沂,秦錦秋立即不服氣地哼哼:“她太暴力啦,我想要溫柔似水的漂亮姐姐呀,噢當然,親姐姐最好了。”

林嘉言挑起眉頭,“為什麽要是親的?”

“親的就可以住在一個屋裏了嘛,我和表姐從前可是一年見不了幾回麵,見了她還老愛用拳腳溝通感情,我跟你說那真是好痛啊。”秦錦秋皺著鼻尖不無鬱悶地說著。

“到頭來你還不是想著光沂姐?”林嘉言失笑,“而且,親兄弟姐妹也不總是住在一起的。”

這麽一說,秦錦秋又好奇起來。

“你和林述謠為什麽會分開?”

“因為剛出生的時候述謠體質很差,奶奶又想要一個孫子帶在身邊養,比較強壯的我就被舍棄了。”林嘉言難得地開起了玩笑,“奶奶很迷信雙子說,所以一直不肯讓鎮上的人知道我家有雙胞胎。爸媽又是典型的城裏人心態,所以述謠每次去鎮裏都得偷偷摸摸。”

“於是你連我也瞞著?”秦錦秋沒好氣地睨他。畢竟逝者已矣,她也很難再氣得起來,因此隻是象征性地哼一哼而已。

林嘉言尷尬地咳了咳,“這是述謠的意思。”

“欸?”

“他說……很有趣。”

什麽東西?

聯想起那張傻傻鈍鈍、單純明朗的笑臉,再加上這讓人脫力的理由,秦錦秋瞠目結舌。

林嘉言也覺得頭痛,忙又添了句:“述謠很欣賞你。”

秦錦秋不再抱什麽期望了,隨便點點頭,“繼續。”

答案揭曉:“他覺得你給甜甜起的名字很棒,很合他口味。”

……火上澆油。

她跟這種無厘頭的家夥到底哪裏像了?!秦錦秋納悶得簡直想揪過路和的領子來怒吼。

不過,對於喜歡他的人們來說,這些都是可愛的一麵吧。

秦錦秋忽然想起一個問題:“言言,我和林述謠有沒有見過麵?”

林嘉言有些意外,但還是認真地想了一會兒,答道:“應該沒有吧。”

這又是怎麽回事?

我想我們應該用心跳來計算時間。

以刹那為單位鮮活跳動。怦咚。怦咚。怦咚。

生命因此而變得溫熱鮮明。

“辰哥。”

櫃台下緊盯電腦屏幕的男人停下敲擊鍵盤的手,抬起頭,咧開嘴,露出熏黃的門牙,“喲,小繪來了啊,雪野她們在裏麵呢,老地方。”

原來這家網吧的VIP包廂是陸雪野一群人專用的。

這自然是師繪入圈子很長一段時間後才看出的事了。她曾在不經意間問過陸雪野,對方卻隻是眯眼吐出一個漂亮的煙圈,掐滅了煙,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曖昧笑容。

推開門,包廂內依然光線昏暗。三五個人聚在角落裏詐金花,麵前硬幣堆了半山高。陸雪野和江蕾一人占了一台電腦,聚精會神地打著遊戲,口中叼著的煙燃得剩了半截灰也渾然不覺。

有人怪叫一聲,丟下手中的牌,拍桌大罵今日手氣之爛。這時大家才發現了她,“雪野姐,小繪來啦。”

陸雪野狠狠一敲回車鍵,扭頭呸地吐出煙蒂,推回鍵盤站起身,從煙盒裏重新抽出一根煙點著,再抽出一根丟過來,“我累了,你來。”

師繪順從地坐下,熟練地敲擊鍵盤操作。騰手一摸口袋,她大叫:“誰借我火,我打火機丟了!”

一旁的江蕾一揚手,半空劃過一道銀色的弧線。師繪合掌接住,竟是一款限量版的zippo,外殼上嵌著的紅寶石流光溢彩,造型精致得讓人驚歎。

“你最近很發財嘛。”她一邊點煙一邊含混不清地道。

江蕾大笑,伸了個懶腰,催促道:“你快點,我等著呢。”

師繪開的是陸雪野的號,她一邊應著一邊滿屏幕找人物。陸雪野已經加入那邊的詐金花行列了,邊摸牌邊訓斥著身旁一個剛加入不久的初二女生。

那女生被訓得灰頭土臉眼淚汪汪,縮頭縮腦地不敢開口。

“很有熟悉感吧?”江蕾瞥了一眼,朝師繪打趣道。

師繪大翻白眼,“我有這麽蠢?”

“有過之而無不及!”江蕾一比大拇指,“別瞧你丫頭現在人模狗樣的,當初那小白兔造型笑死人了呢。”

師繪口上不接話,手裏卻冷不防大舉開攻,打得江蕾措手不及,連連尖叫笑罵。

“你們倆給我安靜點!”陸雪野似乎牌路不順,眉頭緊鎖,不悅地喝道。

江蕾不以為意地晃晃腦袋,打了個大大的嗬欠,正要回擊,忽聽一陣激烈的敲門聲,忽輕忽重雜亂無章,敲得人心頭都煩躁起來。

陸雪野扔下牌,咒罵了一句,隨腳踢了一個人,“去開門。”

門一拉開,網吧的老板辰哥便撲進來,神情張皇,“公安來查了!公安來查了!沒成年的快滾!”

“怎麽會查到這兒?”江蕾蹙了蹙眉。

辰哥啐了一口,陰狠道:“肯定是有狗崽子打舉報電話了!我呸!要讓我知道是誰,看我不弄死他!娘的!”

他罵罵咧咧衝回大廳,一把拎起個還埋首遊戲不肯跑路的初中生,“小祖宗,我求求您快滾吧!您再蹲這兒回頭我就得去局子裏蹲著了!”

網吧開在窄道裏,一時間人都堵在了大廳。師繪走出包廂時被人搡了一把,再回神時已經找不到江蕾和陸雪野的影子了。

廳裏不多時就空了一半。辰哥氣急敗壞地大叫著:“欸,你!你!別隻顧著溜,給錢啊!”

話音還未落,公安就上了門。

“檢查。”為首的一個亮了亮證,領著大幫人浩浩蕩蕩地湧了進來。

她再蠢也看得出這麽一群人要查什麽。從未見過這種陣仗,師繪嚇得不知所措,下意識就想躲回包廂裏。幾個來不及離開的初中男生被按在電腦前,畏畏縮縮交出學生證的給帶了出去,還有些試圖掙紮抵抗,摔破了杯子撞壞了桌椅,場景一片狼藉。辰哥垂頭喪氣地跟在公安身後。

師繪倒退了一步,顫抖著握住了包廂的門把手。

用力,握緊。

手背上驀地一熱。

“小白兔躲進了窩裏,可就逃不出來嘍。”

溫熱的呼吸吐在耳畔,她腳一軟,心髒忽地狂跳起來。

銀色清輝閃過眼底,少年邪氣帶笑的俊容近在咫尺。

“你的救命恩人名叫鬱景,可得記好了。”他反手抓住師繪的手臂,長腿一伸,踢翻了不遠處的金屬椅,哐當一聲在空曠大廳內分外刺耳,成功引來了公安的視線。他目光一沉,果斷地發號施令:“預備,跑!”

師繪還來不及反應,便被拽著一路狂奔。鬱景似乎對這一帶的建築相當熟悉,拐彎直走如入無人之境。師繪大腦一片空白,隻能愣愣地任由他扯著自己跑。

橫穿過一條暗巷,她目瞪口呆地望著麵前的車水馬龍。

再回頭看看,密集的建築群間的小道幽深不見底,仿佛一口等待著將失足獵物吞噬殆盡的洞穴。而那些令人恐懼的藏藍色身影不知何時已被擺脫。

“出、出來了?”

她這才發現腿腳酸痛,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喘著氣,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幹。

“嗯,出來了。”鬱景回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兩人交握的雙手。師繪頓時大窘,臉頰通紅地一蹦三尺遠。他不在意地聳聳肩,將手****褲袋裏,往馬路的另一邊走去。

紅燈閃了閃,轉綠。

師繪咬唇猶豫了一會兒,跟了上去。

“這裏……不是很難被發現的嗎?怎麽會……”

鬱景腳步一頓。

他左耳的銀色十字耳釘在霓虹的映照下迸出璀璨耀眼的光芒。

“大灰狼的事,小白兔還是少知道為好。”

“咦?”這算什麽?師繪傻眼,隨即氣呼呼地瞪著他。

鬱景哈哈大笑,一拍她的腦袋,“走吧,帶你去好玩的地方!”

華燈初上。

老街筆直寬闊,兩側的樓區都有了些年頭,不高,因而襯得靛藍夜空格外開闊明朗。這一路沒有街燈,卻滿滿地漾著溫暖的橙色燈光。棚子沿街排開。攤子裏溢出熱騰騰的水汽,熏暖了冬日的夜晚。吆喝聲此起彼伏,夾雜著肆無忌憚的高聲談笑,一派熱鬧。

師繪呆呆地捧著鬱景剛買回的章魚燒,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的景象,“這——”

“很棒的地方吧?”鬱景不客氣地叉走一顆丸子丟進嘴裏,含糊不清地說著,“它可是新台最後一片夜市了。”

在高樓大廈間苟延殘喘,生存至今。

隻為了保有那些念舊的人們最原始純真的笑容。

耳畔的嘈雜漸漸模糊,隱去,取而代之的是無限久遠記憶之中的另一種聲音。

她的……故鄉。

“喲,阿景好久沒來了啊。”一旁攤子裏的老板探出頭來高聲招呼道,見了一旁的師繪,麵上爽朗的笑容變得曖昧起來。他朝鬱景擠擠眼,“交了女朋友?”

師繪騰地紅了臉。

“再亂講小心我踢翻你的鋪子!”鬱景故意惡聲惡氣地威脅著。

“有什麽關係嘛,這小姑娘可愛得很,又不會丟了你麵子!”老板粗神經地嚷嚷,從手邊紙箱裏摸出兩根釣竿塞過來,“喏,今天進了幾條新品種的魚,釣給你女朋友玩玩!”

“都說了我們不是——”

嘟嘟,抗議無效。

半分鍾後,師繪與鬱景一人捏著一根小釣竿,蹲在金魚缸兩側大眼瞪小眼。

“太、太會拉客了……”師繪由衷地發出感歎。

鬱景頭疼地歎了口氣,一臉鬱卒。

瞧著他傷腦筋的神情,師繪低下頭,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嗖。

鬱景抬眼放出冷箭,揚起釣竿戳她。

師繪忙不迭地以同樣的武器反擊,一邊大喊:“喂!不帶使用暴力的——你給我好好釣金魚呀!”

最終戰利品,一條。

而且是最最普通的品種。

“你再用那種我很沒用的可惡眼神瞧著我試試——”鬱景忍無可忍地對老板大吼。

漸漸遠離了夜市,喧囂被拋在腦後,燈光也一點點隱去,月色清輝成為唯一的照明。師繪抱著巴掌大的小缸跟在大步前進的少年身後,神情不無惋惜。

鬱景慢下腳步,“你想要?”

一個刹車不及,師繪撞上他的後背。慌忙捧穩魚缸,她疑惑地反問:“什麽?”

“金魚啊,老板說的新品種……看你一副很可惜的樣子。”

少年耳畔的十字耳釘寂寂地閃著銀光。

師繪笑了,“下次吧。”

她不知道內心的悸動是否是真實的,卻明白,自己確實期待著與他的下一次相遇。

聞言,鬱景看了她一眼,兀地問:“你有沒有試過逆著川澤河往上遊走?”

師繪搖了搖頭,不明所以。

一陣金屬碰撞聲敲破夜色的寧靜。

鬱景掏出一串鑰匙來朝她揚了揚,“那我們再去長長見識。”

師繪這才知道,鬱景是會開機車的。而且,方式之野蠻令人咋舌。

手抖腳抖地爬下車座,她驚魂未定地直喘氣,好一陣才緩過來,分得出精力去看四周的情況。

眼前的美景震懾得她忘記了言語。

一望無際的水麵往遠方無限鋪展開去,兩岸靛藍色的陰影襯得波光更為通明透亮。圓月懸空,在此地卻仿佛更可親近,仿佛觸手可及。四野開闊無人,呼吸聲在廣袤而封閉的空間裏變得綿長而曆曆可數。

他們到了河灘上。

“看來你不愛亂跑。”見她目瞪口呆的模樣,鬱景笑出了聲,“我聽雪野她們說過你的事了。師家到底有多好,值得你這麽用心思?”

美景頓時失卻了吸引力。

師繪遲疑著收回視線,不解地望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麽忽然這麽說。

麵頰上一涼。

方才騎車時吹了風,鬱景的指尖冰冷刺骨。拇指輕柔而緩慢地撫過她的眼角,灼熱的呼吸噴吐在頸間。

“有那麽個優秀得讓人忍不住恨她的姐姐,很辛苦吧?既然如此,為什麽不壞得更徹底一些呢?”

他的語速很慢很慢,慢得像在吟詠一首惡毒卻絕美的歌謠,讓人忍不住地沉淪。

師繪被他詭異輕佻的態度嚇著了,瞠大雙眼動彈不得。

四野無人。

她忽然懂了,四野無人。

“為、為什麽……”

“為什麽?”鬱景修長冰冷的指頭劃上她的後頸,輕盈地跳躍著,宛如正沉醉地彈奏著屬於他一個人的小夜曲,“因為做著困獸之鬥的你,實在是太可愛了呀……可愛得讓人想再狠狠地推上一把,看你,究竟能墮落到什麽地步……”

邪氣俊美的麵容一寸寸逼近。

墨般深沉的眼瞳中閃著危險的光芒。

那是野獸恣意玩弄獵物時的興奮。

他的唇停在僅離她頸側毫厘的地方,嗓音仍是帶著笑的,“來吧,讓我來幫你,你很快就能看到你聖女般的姐姐崩潰那一刻醜陋的模樣了。”

崩潰……

師繪打了個寒戰,某幅畫麵飛速閃過腦海。

她用力掙開束縛,力量之大,連鬱景也被推得踉蹌幾步。

“不用再等了,崩潰什麽的,我早就看過了!我早就看過了!”煙霧繚繞中那張震驚與痛心交匯的臉,至今在午夜夢回時一點點啃食她的心髒,“你以為她不知道嗎?她什麽都懂,什麽都懂啊!是我不要她的,是我不要她管我的……她已經不會理我了……”

師繪泣不成聲。

額角忽地一疼。

她稍稍停止抽泣,疑惑地張開紅腫的雙眼。

鬱景彈了一次還像不過癮,再次屈起手指攻擊她的腦門。

“說到底就是你以為人家不理你了,又沒出息地不敢道歉,就一個人自說自話地跑去學壞?”鬱景長歎了一口氣,“而且還敢在我這個壞蛋色狼麵前哭得打嗝,該說你膽大好還是該說你沒心眼好?”

欸?

怎麽回事?

方才哭得太酣暢,以至於眼下喉嚨一抽一抽地好半天問不全一句話。鬱景見狀失笑,彎腰又彈了她的額頭一下,“嚇著你了?”

師繪眼淚汪汪地直搖頭,見他沒反應,過一會兒又怯怯地點了點頭。

鬱景被逗笑了。

“有些時候,不要相信眼睛,也不要相信耳朵。”他伸出大拇指反手指指心口,“隻有這兒才是永遠值得相信的。”

回程時車速慢了許多,也變得平穩了。一個漂亮的轉彎,車子準確地停在樓道口。

師繪跳下車,摘了頭盔還給鬱景。

少年笑著,衝她擺擺手,算作道別。然而師繪往樓道中走了兩步,又折回來。

“那個……”她悶著腦袋,咬了咬下唇,許久才下定決心似的道,“謝謝。”說完,不等鬱景有所反應,便低頭鑽進了樓梯口。

夜風拂過小區中高大繁茂的常青樹,沙沙的枝葉摩梭聲蔓延成潮水,充斥耳廓。路燈泛著淡淡的橙黃,為這個寒冷的冬夜抹上了些許暖色。鬱景打了個嗬欠,懶懶地伏在車頭上,抬腳朝某個方向一踢小石子。

“渾蛋,出來!我聽到你在笑了。”

陰暗的樹影下有另一個人。

他隨意地倚在樹幹上,五官間笑意未退,“我可不記得我拜托過你要做得這麽賣力啊。好漂亮的安可,或者說,是早有預謀的即興發揮?”

“閉嘴,等你哪天還了這人情再來說廢話。”鬱景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輕嘲,“我說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愛多管閑事了?”

“彼此彼此。”路和直起身,回以同樣意味深長的笑容,“說的還不就是……朋友義氣嘛。”

那些過往的悲傷,留下了痕跡的或是沒有留下痕跡的,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下一個路口會有人在等我,會朝我伸出手。

然後,並肩向前走。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她便不會再忘記帶鑰匙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害怕去敲那扇門,還是害怕在門拉開的瞬間,麵對門內一張張失望而悲傷的臉。

門鎖輕微震動,然後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