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突然而來的事讓程顯祖一時沒反應過來,他隻看見小紅在喊,背後有人追她,並沒聽見她喊了些什麽,他不由自主地下了車,這時小紅卻朝另外一個方向跑去。
程顯祖看著小紅和追她的幾個人,心裏想,這準是有什麽事了。幾個人很快地追上了小紅,一個人把她按倒在地,其他兩個人拳打腳踢。小紅拚命地嚷著。可是,這個時候在這個地方,即使有人聽到也沒人會管。何況這地方也沒人。
程顯祖此時心情很複雜,自己現在完全可以掉轉車頭一走了之,小紅和自己沒關係,何況就小紅的營生來看,無論發生了什麽都不是隨便摻和的。可是,小紅為什麽衝著自己喊然後往另一個方向跑呢,顯然,如果不是這樣,程顯祖會有麻煩,小紅跑出來有可能就是為了給他報信兒,如果真是這樣,他走了覺得良心上過不去。再說,小紅畢竟不是路人,怎麽能看著不管呢?
眼看著那幾個人不斷地踢打著小紅,小紅的喊聲也越來越弱,程顯祖站不住了,他走到了那些人的跟前。
“幾位,這是幹嗎,有話不能好好說嗎?”程顯祖問。
“你是幹嗎的?”一個胖子問。
程顯祖仔細看了看這個人,一下子想起來,就是自己頭一次送小紅碰見的那個人。
那個人好像也認出了他說:“哦,想起來了,她包的就是你的車是吧?你要是敢給她搬家,這就砸了你的車,然後讓你也跟她一樣嚐嚐苦頭!”
“沒錯,她是包了我的車,怎麽了?”程顯祖看著躺在地上滿臉是血的小紅說。
“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嚐了這****的甜頭了,跟著她屁股後麵聞騷味兒是不是呢?”那人冷笑著說。
程顯祖想到,這個時候要是跟他們硬拚起來自己要吃虧,可是不能看著小紅就這樣躺在地上。
就在這個時候,電話響了是來慶:“二哥,剛才怎麽把電話掛了,到底來還是不來呀?”
原來剛才和來慶通了半截的話,看到小紅跑了出來程顯祖就掛了電話,現在來慶又打了過來。
程顯祖靈機一動地說:“對,西羅園三環路邊上,現在是三個人,還有個女的受了傷!”
來慶一時被程顯祖弄糊塗了:“什麽,你說什麽西羅園,哪個女的受了傷?”
追打小紅的幾個人聽了一愣:“這小子報了警。”其中一個人說。
“讓你報警!”程顯祖隻聽到一個人惡狠狠地說道,緊接著腦後就挨了一磚。
程顯祖腦後挨了一磚,暈頭轉向地趴在了地上。好一會兒他才爬起來,回過頭一看,那幾個人早就沒了人影,隻有小紅窩在牆角那裏哭泣。
他走到她的跟前問她:“你怎麽樣,能站起來嗎?”
小紅抬起滿是血的臉說:“程哥,他們也打你了?”
“沒事,他們早跑了。”程顯祖說完了摸了摸後腦,就覺得黏糊糊的,借著微弱的光線一看,一手的血。
“程哥,你真的報了警?”小紅擔心地問。
程顯祖搖了搖頭說:“沒有,我是嚇唬他們呢。”
小紅點了點頭說:“那就好,你要叫了警察來,我也得跟著進去,我剛從裏麵出來還沒有兩天呢!”
程顯祖拉起小紅說:“走,咱倆都得上醫院瞧瞧去。”
程顯祖攙扶著小紅上了車,這個時候小紅才發現程顯祖的血都把襯衫的領子染紅了。
“程哥,你流這麽多血?”小紅一邊說一邊哭了起來。
程顯祖沒說話,開車奔了醫院。小紅隻是鼻子被踢破,臉上和身上有些外傷,程顯祖的腦袋卻破了一條口子,縫了七針。正在外科處理傷口的時候,電話響了。
“二哥,你在哪呢?”是來慶。
“在外邊呢。”程顯祖不想說今天的事,本來來慶已經有了懷疑。
“我在西羅園呢,怎麽沒看見你?”來慶說。
程顯祖想起了剛才為了嚇唬那三個人和來慶說的驢唇不對馬嘴的話,無意中卻泄露了自己在的地方,來慶一定是不放心找到了那。
顯然不說實話是不行了,來慶從北京的北邊跑到了南邊,裏外二十五公裏。
“我在醫院呢,大紅門這兒,小紅受了傷。”程顯祖說。
“程哥,誰呀?”小紅瞪著眼睛問。
程顯祖知道,小紅已經在她險惡的經曆裏嚇破了膽,連忙說:“沒誰,是我的兄弟。”
不大一會兒,來慶、老黑進了門,在急診室裏找到了程顯祖。
來慶不認識小紅,隻是聽老黑說過,老黑卻和小紅是熟人,因為小梅原來就和小紅在一起。
“黑哥,你怎麽來了?”小紅說。
老黑還沒來得及說話,來慶就說了話:“二哥,不是光她受了傷,你這腦袋上的繃帶是怎麽回事?”
程顯祖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來慶轉過頭來對老黑說:“這都是你幹的事,你包車包出一老婆來,二哥包車包出一頓打來,你說這叫什麽事?”
來慶一個勁兒地埋怨,老黑低頭不語,程顯祖怕老黑臉上掛不住連忙說:“得了,這怨人家幹嗎?都是我自己沒留神,你少說兩句吧。”
小紅在旁邊說:“也怨不得程哥,我要是不叫他來就好了。”
來慶氣哼哼地說:“你少說兩句,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來慶,這是幹什麽?出了事誰樂意?”程顯祖看來慶這個態度說。
“二哥,你還護著她呢,我看今天你們這事八成就是她惹的事,我跟你們說過多少次,玩會兒不怕,別動真格的,你們可倒好,一個把家拆了,一個打得血瓢似的,你叫我說你們什麽好?”
這樣的委屈程顯祖按說是受不了,別說來慶還是自己的發小兒,就是旁人,程顯祖也要表白自己,可是他想到,眼睜老黑已經牽涉進去了,自己表白和老黑不是一個性質的事,這明擺著就是讓老黑難堪。人可以糊塗,但不可以讓人拿著糊塗當了話柄,想到這程顯祖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看見程顯祖也不說話了,來慶說:“得了,都回四姐那吧。”
程顯祖說:“我還是把小紅送走,然後我回家吧。”
“你那衣裳上都是血,你回家嚇唬我嫂子去?再說了,你都這樣了,你把她送哪去?”來慶瞪著眼珠子說。
小紅趕緊說:“不用了二哥,我東西都在那呢,我明天回去拿。”
程顯祖說:“你還回去拿東西?那你不是給他們送上門兒去了嗎?”
“那我的行李還有好多日用品我不能扔了呀?”小紅說。
程顯祖說:“依著我就不要了也不回去,等會兒我把你送到新租的房子那去,自己再置辦,沒多少錢的事兒。”
來慶有些不耐煩地說:“就照二哥說的辦,老黑,你開車把她送走,二哥跟我走。”
老黑跟小紅走了,來慶和程顯祖回到了四姐的飯館。
一進門四姐嚇得叫出了聲:“哎喲我的媽呀,這是怎麽了?”
來慶說:“叫喚什麽,給二哥弄點兒熱水讓他洗洗臉,再找件我的衣服給他換上。”
程顯祖用熱水洗了臉感到頭一陣陣地劇痛,四姐走過來遞過毛巾說:“二哥,這是跟誰呀?誰把你打成這樣?”
程顯祖笑了笑說:“幾個臭要飯的,不礙事的。”
回到大堂裏,幾桌麻將正打得歡,程顯祖坐在那定了定神,來慶走過來說:“二哥,吃點兒東西嗎?”
程顯祖搖了搖頭說:“這會兒不覺得餓呢。”
四姐拿著一件上衣走過來說:“二哥,把身上那件脫下來,換上這個,這是來慶剛買的,還沒上身兒呢。”
程顯祖換下帶血的衣服,想到已經半夜了,老婆一定著急就說:“我得回去了,你嫂子看我不回家該著急了。”
來慶說:“這腦袋上纏著繃帶回去怎麽說呢?”
“就跟她說是磕的,你嫂子從來就信我說的話,我沒蒙過她。”程顯祖說。
“給你找一帽子吧,這樣嫂子要是當時沒發現第二天再說,省得嚇一跳。”來慶說完了拿過一個棒球帽。
“我沒戴過帽子,這不更紮眼?”程顯祖接過帽子端詳著說。
“那也得戴上,著了風就麻煩了。”來慶說。
程顯祖戴上來慶給的帽子開車回了家,大芹早就睡了。他躡手躡腳地走進屋子裏,燈也沒敢開燈脫了衣服躺在沙發上。每逢他回來的晚,大芹隻要是睡了,他都躺在沙發上,為的是怕打攪了她,老婆也夠累的,從這些日子程顯祖回來都沒有驚醒她來看老婆比自己不輕省。
程顯祖躺在沙發上,怎麽也睡不著,想到明天就要去找小樂子到那個公司去麵試,今天偏偏碰見了這個事,就戴著這個帽子去麵試也不知道成不成,再一想,明天早晨老婆問起來,自己怎麽答對呢?要不就不等老婆醒了自己就走人,可是那樣躲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呀?明天再說吧,程顯祖安慰著自己。明天就是人奔日子的理由,人總把希望和安排寄托於明天,這世界永遠都會有明天,而人的明天是有數的,就這樣一天天地走到老……
清晨大芹起床的時候,看見程顯祖頭上戴著帽子躺在沙發上嚇了一跳。
“你這是怎麽了?”大芹搖醒了程顯祖問道。
程顯祖迷迷糊糊地坐起來說:“沒事,磕的。”
“在哪磕的?讓我看看。”大芹著急得就要摘程顯祖的帽子。
“哎,別動,疼!”程顯祖這樣說是因為他不想讓老婆看到腦袋上纏了那麽多的繃帶,這樣她就不會更加擔心,另外,程顯祖也的確很疼。
“到底在哪磕的?”
“昨天車壞在半道上了,我爬到車底下去修,本來是用千斤頂頂著來著,可誰想到爬出來的時候,千斤頂倒了,幸虧我爬得快,要不就壓在車底下了,可腦袋還是碰在了排氣管子上,就磕了個口子,上醫院上了點兒藥,大夫說戴上點兒帽子別受風過幾天就好了,你別著急。”程顯祖說完自己長出了一口氣,瞎話編得圓全,而且還牽涉到專業,老婆是不能判定這個話的真假的。
“真的不要緊哪,你可別蒙我,我天天都揪心你。”大芹眼睛不離開程顯祖的腦袋說。
“告訴你沒事就沒事,我洗洗臉該走了,對了,告訴你個好事,今天我去個公司麵試,我要開包車了。”程顯祖站起身來說。
“包車是怎麽回事?”大芹並沒聽明白。
“包車就是專門伺候一個人或者一個單位,活是固定的,有休息日,包車的活掙的錢夠交車份兒的,剩下的時間掙錢就是自己的了。”
大芹還是沒聽明白,仍然沒從程顯祖的腦袋上的傷裏轉回來,從程顯祖的表情上她覺得,這可能是個好事,否則他怎麽能這麽高興呢?
程顯祖按照小樂子的約定來到了三元橋,小樂子早就等在那。
小樂子看見他戴著棒球帽笑著說:“二哥,不用這麽打扮,就是看看人問兩句,這又不是考表演係。”
程顯祖笑了笑沒說話,兩個人開車來到了公司樓下,原來這是個寫字樓,裏麵有很多的公司,乘電梯到了公司,小樂子叫程顯祖站在門口,自己先進去說一聲。
看著門口的字程顯祖知道,這個公司叫:東洋生化有限公司,程顯祖心裏暗想,東洋不是日本人嗎?這是家日本公司?都聽說小日本使人狠,這家公司也奇怪,現在在中國的日本公司都盡量避免用直接說明身份的名字,例如“大和”、“東洋”之類,例如有家在中國的日本啤酒廠,產的啤酒原名是“朝日啤酒”,由於國人現在的反日心理,都改成了“北京啤酒”,這家公司怎麽就公開地亮了字號?
心裏正胡思亂想,小樂子站在門口說:“二哥,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