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尾聲
宇宙的終端，渡井英微笑著，然後轉過身去，隨著最後一個音節的落下，消失在無垠的宇宙深處。
我顫抖地結束最後一個音節，睜開濕潤的雙眼，琴弓掉在地麵上。眼前是黑壓壓的觀眾，
寂靜無聲……
但是，就在我睜開眼的一霎那，我清晰地看到一個人，從座位上緩緩地站了起來。
我看到他臉上的微笑，就跟我剛剛拉著提琴，在夢境中看到的那個微笑一模一樣……
渡井英！那個人是渡井英！
我詫異地跳下舞台，這個時候如雷般的掌聲已經響起，無數觀眾站了起來，用從未有過的震驚目光注視著我。
評委、記者從各個角落蜂擁而至，閃光燈在我身邊不停地閃耀著。
“渡井英！渡井英！”
人流漸漸拉長了我和渡井英的距離，奇怪，為什麽他明明聽到我在叫他，但是卻都不回過頭來！
“渡井英！渡井英！你不要走！渡井英！”我歇斯底裏地呐喊著，可四周的掌聲越來越大，一波接著一波，人流更加擁擠。
“高淩葵小姐，請你就剛剛那段美妙的旋律說幾句感想吧。”
“高淩葵小姐，就在剛才你已經被評定為冠軍了，關於獲得這一殊榮你有什麽感想？”
“高淩葵小姐，傳聞你和……”
渡井英的身影就宛如幻覺般，漸漸地在視線中模糊。
渡井英……渡井英！
我看著渡井英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完全不顧身邊人的尖叫和媒體記者的包圍，我呆滯地看著遠方，無力地坐在地上。
“小葵，就算沒有我，你也會成功的，你應該擺脫我了……”
渡井英……這就你的告別嗎？
希望能再次聽到你的聲音，
雖然知道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可能，連做夢也不會有你幫助我的片段了，
太多年過去，
連眼淚也喪失了戰鬥力，
為什麽過去總是不會消逝……
—歌劇《期冀》選段
兩年後，春天三月，奧地利維也納。
“哇！奧地利真的很漂亮啊！”洛桑打開窗戶，對著窗外的海洋，興奮地大叫著。我懶懶地伸了個懶腰，似乎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
“喂！大懶蟲！快點起來啦！我們帥氣的美少年可都早早就到了哦！”小卉把我和洛桑的糕點拿進房間，敲了敲桃木門，臉上洋溢著狡黠的笑容。
“HI！小葵！”司元棋穿著灑脫的黑色休閑西裝，打著一條花色領帶，手上抓著一束誘人的玫瑰花。
炫目的陽光似乎成了他的聚光燈，聚集在他身邊，照耀著這個英俊的少年。光頭也從他身後探出頭來，得意地朝洛桑招了招手。我和洛桑的下巴同時掉到地板上。
“為什麽我們難得的高中畢業暑假旅行，都不得不見到你們的臉啊！”
“還有！司元棋，你為什麽要跟我到奧地利啊！”
“小卉！都說了這是我們三個死黨的完美暑假之旅嘛！幹嘛要告訴這兩個家夥我們在這裏啊！”
“對啊！難得可以遇見新帥哥的機會都沒有了啦！”
小卉難辭其咎，趕緊臉色慘白地擺了擺手，不知道從哪裏抽出一張大大的報紙。
“因為他們把這個給我看啊……”果然，那張該死的報道上，正大篇幅地報道著關於我們的事……
“第一百三十三屆仲夏夜之夢小提琴比賽冠軍得主高淩葵小姐與亞軍得主同時也是軒堂企業的接班人司元棋先生，正式訂婚……”
我感覺自己身後的背影瞬間漆黑。
“好啦！我們一起去海邊玩吧！”小卉趕緊高聲提議，以此緩和越來越陰沉的我的臉色。
三月的奧地利，海邊吹拂著微涼的清風，明媚的光線照耀著清爽的海邊。
蔚藍色的天空，和湛藍的海洋幾乎連接成一片。白色大朵的雲，變幻著不同的形狀，不知道是漂浮在天空還是在海麵上。大海一望無際，海鷗和飛魚交錯著跳躍，滿眼是美到極致的藍色……
我將太陽鏡往額頭上輕輕一推，朝司元棋撅了撅嘴巴。
“我們要去衝浪啦！”
光頭早對我們三個人的性感泳裝目不暇接，趕緊撥浪鼓般地，紅著臉點頭哈腰。
“等等……”司元棋卻抓住我的手，皺起眉頭。這個家夥，即使現在成為最炙手可熱的弦音新人王，也還是改不了擔心我的樣子，“今天，你能不能不要離開我身邊啊！”
“怎麽啦？”我有些好笑地看著司元棋，吐了吐舌頭，“好吧！我去玩一小會兒，然後就陪你一整天！你在飲料店那邊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要點我喜歡的哈密瓜沙冰哦！”我得意地打了個響指，陽光暖意融融地照耀在皮膚上，帶著萱草般的芬芳。
司元棋想向前繼續抓住我的手，可是我已經將手縮回去，抱著彩色滑板，衝向藍色大海。
大海，好平靜啊。
“什麽！大旋風即將登陸！你們在說些什麽！剛剛不是還很平靜嗎！”司元棋將一個服務生的領子狠狠地抓住，整個飲料店亂成一團。
“什麽大海浪，我才不相信！”司元棋鐵青著臉，一把將飲料店的窗簾拉開。瞬間，出現在他眼前的是怪獸一般的巨大海浪，幾十丈高的浪潮，毫不猶豫地侵襲而來。金黃色的沙灘在這一刻，日月無光，變成了漆黑的地獄。
表麵平靜的大海，在瞬間變成了凶猛的野獸，嘶吼著、呐喊著、狂叫著，吞噬著……
三個小時以後……
當我醒來的時候，竟然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躺在了海岸邊，夕陽尚未西下，金黃色餘光平射在海麵、海灘還有我的身上。
海上一片波光粼粼的景象，讓我覺得此刻有些亦真亦幻。可能是光線的關係，全身有些乏力，腦袋也有些暈眩，我正想分辨眼下的狀況，背後突然傳來的一陣腳步聲卻讓我不由得心頭一顫。
那個熟悉的穩健腳步、那個熟悉的氣息、那個熟悉的身影，雖然已經失蹤了不知道多少個日夜，卻依然令我魂牽夢縈的那個人……我甚至不用回頭，就能夠叫出來人的名字。
我緩緩地側過身，渡井英的身影就那樣突兀地出現。
眼前的渡井英一動不動地看著我，也不知道是光線還是我尚未完全恢複神誌的關係，我無法確定自己看到的是否是個幻影。
“渡井英……”我顫抖地呼喚著他，然而他卻隻是依然微笑地看著我，一語不發。我突然連呼吸都忘記了，腦袋裏一片空白地盯著眼前的身影，連睫毛都不敢輕輕顫動一下，生怕那個短短的瞬間也會讓他消失。可是，對麵的渡井英卻轉過身，沿著沙灘漸漸走遠。
“不要走！！英—渡井英！—你錯了，你真的錯了！你從來都不是我道路上的壁壘，沒有你，就沒有我的音樂，沒有你，我無法體會到音樂的情感。你一直都是我真正的力量源泉！所以，渡井英，請你不要走！不要走！”
我張開嘴巴，聲嘶力竭地大喊起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淌著，鹹澀的眼淚流盡嘴裏，卻淋在了心髒上。
是的，這兩年來。我從未忘記過渡井英！以後，也無法忘記！可是，渡井英卻好似沒有聽見我的話語，隻是背對著我，越走越遠……
我不顧一切地狂奔，追逐著眼前變得越來越小的修長身影。拍打著海岸的浪潮絆住腳步，我狠狠地摔在了鹹濕的海水中，冰涼徹骨的海水一下子讓我的視線變得清晰。
夕陽漸漸落下去了，渡井英的身影也徹底消失。
究竟……是因為夕陽的光線慢慢退卻而模糊了我的雙眸。抑或是……
我眼前的渡井英隻是我心底最深處一個永遠的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