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是個嚴肅的藝術家、生意人。我賺錢靠的是自己 (3)
黑暗中，暗藏與天花板各處的射燈們按照既定的程序投射出多彩的光芒；彩光打在房間裏整整一麵CD牆上，再被無數片銀色的光盤成倍反射、折射，使這個房間看起來就像一個不停變幻的大魔方；房間的每個角落，都設置著各種先進娛樂設施——各式各樣的遊戲機、健身器材、桌上足球機、立式飛鏢台、卡啦OK唱機、小型網吧……當然，還少不了一個簡潔舒適的吧台。
林音仔細打量著這個房間，臉上是遮擋不住的驚訝，真難以想象，明明是和家裏同樣戶型的房子，卻能有如此不同的感覺。
“我……”
溫禦還要進一步介紹，卻被陸西城伸出手臂來攔住。
“別浪費時間了。我想她還需要很多時間來打包那些破爛。”陸西城冷笑了一聲，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林音，聲音中充滿了不耐和危險。
林音往後退了一大步，艱難地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振振有詞。
“我過來就是要告訴你——陸西城，要我搬家這不可能！”
“林音，你應該是個男人。這樣的話，我就可以堂堂正正地揍你一頓，而不是在這裏聽你跟我討價還價。”
陸西城還在前進。
從他的瞳孔裏，林音越來越清晰地看到自己有些慌亂的臉孔；然後，他伸手繞向身後，繼續彎腰，靠近……英俊挺拔的五官帶著囂張的光芒迅速逼近眼睛，讓她幾乎無法呼吸了。
最後，始作俑者卻隻是……不慌不忙地把剛才那張遊戲碟從艙盒裏退了出來。
陸西城微微一笑，手中的光碟反射出刺目的光芒，像是一種傲慢的宣言。
“介不介意跟我來打個賭，我贏了你搬，輸了我搬。輸的人要願賭服輸。”
林音的臉頰不受控製地微微泛紅，心中有些氣惱自己這樣的反應，聲音卻盡量平穩地回答：“……好。不過，如果我贏了的話，我還希望能和你好好談一次。”
“‘好好談一次’，”身旁響起清亮的口哨聲，項北好笑地望著林音，“我們怎麽會希望你這種市儈女搬家？在發現與西城少爺竟然是鄰居之後，恐怕你正要開瓶慶賀呢。”
林音絲毫不理睬項北，隻是執拗地看著陸西城。
陸西城沒有看她，最後點了點頭。
YOUWIN！
無數糖果色的氣泡從大液晶屏幕上墜落下來，屏幕下方，一個打扮入時的兔女郎正向四處拋撒勝利的飛吻，而在她的腳下，身穿NASA宇航服的巴斯光年正在捶地大哭。
“哦，看到剛剛那片砰地一聲美妙消失的一片氣球沒有，這就是天才的做法！”
“五顏六色亂七八糟的珠子是怎麽回事！……喂喂，不是玩真的吧，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滿臉呆滯、一片死灰的溫禦還在對著屏幕喃喃自語，就被項北一把拎起。
“溫禦！你在搞什麽飛機？！虧你平時還到處鼓吹你是遊戲宅男？！”
“可是……我怎麽想得到……一個平民女孩會玩遊戲玩得這麽猛？！”電玩骨灰級高手溫禦麵如土色，過於自信的他完全輕敵了，“泡泡龍這種粉嫩弱智遊戲，根本就是少男不宜……不！它根本就不能算是電子遊戲！”
如果說十分鍾前這個房間裏還在上演著青春陰謀劇，那現在的場麵就如同爆笑的二維卡通了。至少叉腰大笑的林音和模仿臘筆小新滾來滾去的溫禦相當投入。
站在一旁的項北無奈地自言自語：“西城這家夥真狡滑，一開始就用衝涼為借口避開了慘敗這一幕。”
“謝謝玩遍天下無敵手的溫禦的大度，讓我這麽風光地贏你。”林音笑眯眯地看著仿佛閃耀著天使光芒的溫禦。
開玩笑！像泡泡龍這種投入少回報高的遊戲項目，我林音早就打遍星城無敵手了！
“贏？小姐，你是不是忘記了？剛才我們商量好的賽製可是三局兩勝。”
項北從鼻孔裏冷哼一聲，一把掀開倒黴鬼溫禦，坐到了林音的身邊：“這次的遊戲由我來選擇，不應戰的話也可以直接認輸。”
“好像剛剛不小心獲勝的人是我吧。”林音微笑著提醒。
“既然這裏有現成的WII，怎麽能不玩著名的體感遊戲呢？”
項北悠然地把操控舵從林音的手裏拿下來，換成WII的遙感器：“VR網球。你可別告訴我你以前從沒有機會玩哦。”
林音捏了捏手裏那個奇形怪狀的搖杆棒，微微皺起了眉頭——被你猜對了……我要是有個一千多塊的閑錢，絕對不會花在遊戲機上。
隨著寬屏幕圖像的展開，模擬真實的網球賽場由空中航拍角度展現在林音麵前。
“選手名字？我幫你輸入吧。”一旁的項北信心滿滿地問，“場地呢？你比較喜歡草場、紅土、塑膠還是水泥硬場……”
林音翻了個白眼：“你決定就好了。”
“那就水泥硬場好了，速戰速決。”
“我也正有此意。”
聽到這麽自信滿滿的宣言，項北不露聲色地低頭看了下林音手裏握住遙感棒的姿勢，然後，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大陸式握拍法，看起來倒有個老手的架勢，可是……別怪我沒提醒你，水泥硬場可是大陸式握拍法的克星啊。
“Server：North；Receiver：Lin.GameOne!FirstService!”
不愧是完全仿真啊，連裁判員的口令也是全英文術語。林音還在腦中匆忙翻譯的同時，項北已經熟練地揚臂，拋球，狠扣……
黃綠色的小球像子彈般衝著林音的臉頰飛來！臨場感太強烈了，她幾乎要尖叫出聲，下意識地閉緊雙眼舉起“球拍”擋住臉。
“Ace！Fifteen：Love！”
裁判的聲音和網球落地的聲音同時響起，屏幕上也現出一個大大的“15：0”。
林音忽然意識到這可不是搏人一笑的遊戲，當她流離失所的時候，他們會發出勝利的狂笑。
天真的自己，落入到一群冷血惡棍的圈套，對方不過是偽裝成了完美貴公子的模樣。
麵對項北，她輕敵了。
“一場完整的網球比賽總共10局，一般情況下先贏6局為勝，當然很多時候也要搶7。”項北在掌心裏拋轉著遙感棒，看似心情大好地給一臉木訥的林音解釋著，“每一局裏先得四次分就算贏一局，第一次得分叫做‘fifteen’，第二次叫做‘thirty’，第三次叫做‘forty’，而一分未得的就叫做‘Love’。剛才你示範得很好啊，Mylover……我已經很久沒享受過打出Ace球的感覺了……”從他一臉輕鬆的表情看來，他已經如願地得到了“遊戲”的感覺。
沒有意外。十分鍾後，項北扔下遙感棒，掏出LV的男士手絹擦了擦手裏的汗，一臉惋惜。
“可惜啊可惜，林音，不管你多麽努力，都改變不了你是東城人的事實。窮人就是窮人，在富人的遊戲裏永遠是手下敗將。”項北朝心有不甘的林音，遺憾地擺了擺手，“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把你的怒氣省著點對付我們的王牌吧！”
林音還來不及反駁項北，陸西城頂著濕漉漉的頭發從洗漱間裏出來，惹來項北一記輕佻的口哨：“西城，沒必要吧！美男計都用上了。”
“閉嘴，”陸西城沒好氣地瞥了眼項北，徑自坐到電腦前，“美男計隻要有你在，就從來不用我登場。更何況隻是應付一個東城的丫頭。早點比完好收拾東西。”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林音看著剛從衛生間出來的陸西城，下意識地咬緊嘴唇。
林音這才意識到原本隻想能獲得一次與陸西城心平氣和交談的機會，達成自己重回星城希望和平度日的心情。沒想到賭約的嚴重性已經有可能讓自己和媽媽流離失所。
她怎麽忘記了，在這群高貴的西城人麵前，身為卑微的東城人的自己，永遠不可能獲得任何一個“平等”的機會。從呱呱墜地的一刻起，平等就已經從他們之間消失。
東城和西城之間，沒有和平，善意或體諒。隻有開戰！開戰！開戰！讓他們灰頭土臉地敗下陣來，或者是自己出局，是唯一的兩種結果——所以，這一局，無論用什麽手段，絕對不能輸！
“PS、WII都玩過了，這次玩什麽？微軟的大黑匣子（XBOX360）嗎？”林音輕輕吸了口氣，故意擺出一副輕鬆應戰的樣子，環視向室內的其他遊藝機，“還是微軟的窗子(WINDOWS)？”
陸西城在客廳中央的迷你網吧前落座：“公平起見，這次我們誰也不選，一切交給電腦來隨機決定。”
“哦？這時候的你，看起來還有幾分像正人君子嘛。”林音感慨著坐下。她原本想激陸西城將這局的決定權讓給自己，這樣也好，就交給命運來決定吧。
“對於你，我從來都是問心無愧的。”陸西城淡然地從林音身上收回目光，專注凝視向眼前的電腦屏幕，鼠標在遊戲菜單上令人眼花繚亂地快速轉動起來。
你，真的問心無愧嗎？還是因為根本就無所謂？
林音轉頭看著陸西城那張還掛有水珠的冷峻的臉，浮出一絲淡淡的笑，臉色卻變得有些蒼白。
“什麽時候停止，由你決定。”陸西城示意林音控製自己手邊的鼠標，並沒有發現林音一瞬間的失神。
林音轉過頭，緊緊地盯著屏幕，暗自在心中為自己鼓了把勁，然後緩緩地把手覆上已停駐著一隻大手的鼠標上。
這場豪賭的俄羅斯轉盤，終於停止了轉動。
項北湊過來看了看，忍不住咧嘴大笑起來。
“東城市儈女，看來連老天都不幫你呢！西城，你要是玩《大富翁》都輸的話，以後就沒資格跟我提‘絕交’了！”
幸虧項北大煞風景的絕交宣言，讓交疊著握住鼠標的兩隻手怔住然後悄悄分開，然後開始進入戰鬥前的準備工作。
做為一款在座幾人年齡還在個位數的時候就已經風靡的經典遊戲，它有一個令兩人都尷尬地特點——回合製，也就是隻能擠在一台電腦上，輪流操作鼠標。
無論如何，陸西城還是紳士地讓出主位，自己搬了張椅子坐在林音的右側。
一隻胳膊撐在桌上，另一隻架著椅背上的他看起來絲毫沒有把這場實力懸殊的比賽放在眼裏，但這樣懶洋洋的坐姿遠看上去像是他正親昵地擁抱著自己的對手。
林音的體溫透過雪紡的衣裙，讓靠近她的陸西城的胸膛突然覺得有些炙熱。他不自在地僵直了後背，又扭動著換成正襟危坐，最後還不忘用眼神在兩人間劃了條界線，林音則毫不示弱地用讚同的眼神回應了他。
“趕快和我絕交吧！西城，你們還當自己是小學生嗎？還劃‘三八’線？別把生死決鬥搞得這麽肉麻好不好！？”被這怪異的六十秒氣氛差點憋死的項北，無法忍受地跳了出來，站在一旁翻著白眼說道。
陸西城聽到後大手一揮，指揮著項北冷冷地說出兩個字。
“冰水。”
看來正式比賽之前，他的確需要降降火氣。
投資首選是酒店、貿易中心，連片的商業用地是未來的黃金大道，多多益善……
正坐在電腦前，林音拚命抬頭看房產信息，右手時而拿筆記錄在紙上，時而又拿起鼠標輕點幾下。操作完後微微側身，將鼠標和鍵盤讓給陸西城。
這是一個需要耐心、比拚智慧的遊戲。
不知道過了多久，整個房間安靜得隻剩下時鍾秒表在滴答行走的聲音，還有偶爾響起的鍵盤敲擊聲。
陸西城已經一改之前閑散的模樣，認真地關注著股市走勢，還不停借助股市分析儀器來查看曆史走向和分析趨勢，直到股市賬戶裏顯示出最新一筆股權交易的入賬，他才輕輕吐出口氣。
陸西城揉了揉眉毛，如果林音這個時候轉頭就應該明白，這是陸西城每次得意時會做的一個小動作。但是林音隻是低著頭，一邊用雜誌扇風一邊認真地用筆在稿紙上不斷演算著一連串的數字，偶爾因為獲得一個解答而嘴角上揚，露出略顯稚氣的虎牙。
這讓原本隻是不經意瞥看她一眼的陸西城，目光停駐了下來。
林音特別專注的時候，白皙的皮膚像瓷器一樣綻放出一種安靜的光芒，濃密的睫毛在熒光屏的照耀下映出的光影格外迷人。
縈繞在林音周圍若有似無的清香，讓陸西城的思緒有些恍惚，最後好不容易克製自己收回目光，緩緩轉回頭。
像是覺察到剛才逗留在身上的目光，林音有些困惑地抬起頭，卻隻看到專注注視著屏幕的陸西城。
所以，此起彼落之間，林音也理所應當地沒有看見，原本有些耀武揚威看向自己的陸西城，眼睛裏閃爍出複雜最終趨向柔和的神色。
房間的另一頭，項北的臉色卻變得有些難看，剛才靜謐的一幕被他盡收眼底。陸西城有多久沒有流露出那樣溫柔的眼神了，似乎恰好從那個女人離開後！
他推醒蜷縮在角落的溫禦，然後舒展了一下手臂，懶洋洋地走到兩人的身後。
“股市有風險，入市需小心啊。我項北闖蕩江湖多年，看股市潮起潮落，還從沒看過這麽慘淡的一片綠色。”項北裝模作樣地揉揉太陽穴，長歎一口氣，“不過，西城，能像你一樣，做到‘萬綠叢中我獨紅’也太牛逼了吧？！你是巴菲特嗎？！”
陸西城直到項北的手重重拍上自己肩膀的時候，眼中的霧障才心驚地消散。
他提整了一下精神，轉頭隨意瞥了眼項北，唇邊慢慢拗起一絲滿意的微笑：“你父親沒教過你嗎？炒房靠運氣，炒股靠智慧。運氣不是每時每刻都有，而智慧可是會變害為利、穩賺不虧。”
“哇！西城你也太絕情了吧？像《大富翁》這種遊戲，你閉著眼睛都能勝出，又何必跟一個女孩子動真格的！”項北看了眼陸西城，然後把無限同情的目光投注到林音身上，“你不得不承認，在成為‘富翁’這件事上，你和我們實力相差太懸殊了。不要再垂死掙紮了，你戶頭上的3萬塊連西城500多萬的零頭都不到。早點收手，以免輸得太慘。
林音沒有答話，隻是滾動著鼠標滾輪，神情無比專注。
陸西城看了下腕上的手表，將自己控製的沙隆巴斯股市裏的股票全部套現，然後眼神定定地看向林音：“還有一分鍾，就是遊戲終止的時間。林音，認輸吧。識相的話，你現在還有機會拿走這10萬塊，再好好地說服你媽媽。”
林音依然沉默。
胃口太大了吧？10萬還嫌少？
陸西城難得的和顏悅色，如夏日暴風雨般的消失。他狠狠盯了眼林音，取下椅背上掛的包，回頭對兩個朋友說了聲：“走了！”
“等等！”
令人驚訝的，出聲挽留的並不是房主溫禦，也不是嘮叨的項北，而是目前陷入一片頹勢的林音。
認輸嗎？
也許……如果她的語氣不是那麽狡黠，而且隱約透出一點興奮的話。
“好吧，雖然還不夠完美使出十連殺……”林音轉頭對三人一笑，坦然露出潔白整齊的貝齒，“不過我認為對付你們這種過於自信的二世祖，已經綽綽有餘了。”
嘭！
屏幕上，一張卡片在團團煙霧中從天而降。
沙隆巴斯的金幣像下雨似的湧進了錢夫人的錢袋裏。聽著這叮鈴鈴的令人愉悅的聲音，林音還不忘配合解說：“均富卡，當它出現在場麵上時，所有參賽者的總財富將被強製平分！陸西城，現在我和你一樣有錢了。”
“誰允許你使用卡片道具的？你這是犯規……”陸西城盯著電腦屏幕，臉上久違地露出了著急的表情。
這家夥怎麽還是老樣子，平時目空一切，但在遊戲輸贏上卻如此較真。林音好笑地彎起嘴角，發現自己還真是“懷念”陸西城輸掉遊戲時總會抓狂的樣子。
“如果你能提前在比賽開始前說明，那叫做規則。但是現在是在比賽中，而且……”林音得意地微微抬起，不緊不慢地解釋，“你沒聽過兵不厭詐嗎？”
接下來的沙隆巴斯，簡直比華爾街的傳奇人物麥道夫更富戲劇性。剛剛坐上的小轎車遇到地雷，直接被救護車抬進了醫院，淚奔著狂呼“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Takeeasy！隻不過是被禁足一星期而已，我相信當你犯錯誤的時候，你爸沒少用這種方式教訓過你。現在……你就安靜地看著我賺錢吧！”
初嚐到勝利果實的林音開心地說道，完全沒留意陸西城越來越黑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