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是個反叛者,但我絕不是個局外人!(7)

“媽的,沒見過臭婊子跟客人發脾氣的,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麽叫霸王硬上弓!!”

誰知他話音剛落,一個拳頭重重地撞上了他的後背,棕櫚頭向前倒下去。等他擦擦嘴邊的沙礫,掙紮著爬起來,看清了來人的臉——

“是那個小子!”

棕櫚頭的眼睛裏暴綻出一道凶光,衝兄弟們使了個眼色,朝陸西城蜂擁著過來。緊追著陸西城而來的項北,看到這一幕立刻也衝進了戰圈,他與陸西城凶狠直接的打法,竟讓兩邊一時間難以分出勝負。

混亂中,棕櫚頭被陸西城一腳踢出圈外,他擦擦嘴邊的沙礫,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把刀子。

“今天老子不把你給廢了就跟你姓!”

一直陷入混沌噩夢中的林音眼前剛剛清晰了些,就正好看到衝著陸西城直直衝去的棕櫚頭,她掙紮著爬起來狠命撞了上去。

“不!”陸西城趕緊去抓她的手腕,但還是晚了一步,雪亮的刀劍從林音的手臂上擦過!

“林音!”陸西城猛地撞開身邊的眾人,飛起拳頭就把棕櫚頭打倒在地。他絲毫不理落在自己背上的拳腳,一句話都不說,左手死死地卡住棕櫚頭的脖頸,把他固定在沙灘上,右手捏緊成拳頭,一下比一下更狠地砸在他的眉骨、鼻梁、側顳。

棕櫚頭的鼻血很快就出來了,臉骨凸起處的薄皮也很快裂開,空氣中響起一種骨頭砸在皮肉上沉悶而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

棕櫚頭剛開始還掙紮了幾下,很快,就一動不動。可是,陸西城的拳頭依舊沒有停止,就像是一拳一拳砸在一團沒有知覺的爛肉上。

所有人都被陸西城的狠勁和不擇手段的打法嚇愣了。

“前麵!就在前麵!看到了!”

遠遠地聽到了一大群人跑過來的聲音,橙黃色的手電光束在遼闊的海灘上晃來晃去,那是酒店的保安和當地的警察!

其他幾個小青年見勢不對,立刻四下逃散,隻剩下棕櫚頭還被壓陸西城身下暴打,一貫自詡為看過大場麵的項北也被驚呆了。

現在的陸西城看上去就像一隻隻會進攻的野獸。

就像《拿破侖?波拿巴傳》中曾經寫道:“一隻野獸會有多凶猛,取決於它身上的傷口數量。”

“西城!別再打了!”棕櫚頭發出的一聲微弱呻吟讓項北才反應過來,急忙去拉陸西城,卻被他猛地推開。

“你會把他打死的!”項北顧不得許多,再次衝過去緊緊地用胳膊禁錮著他的身體。

“不……不要……”

這時,一聲微弱的低吟讓陸西城微微一震,他推開項北,一步一步地走到林音的身邊。林音的身體此時脆弱得就像是一片碎紙,搖搖欲墜。可是她望著陸西城,目光中卻充滿了擔憂。

“不要再打了,我不希望你被警察帶走。”

陸西城跪坐在林音麵前,執拗地用手捧住她的臉龐,隻是呆呆地看著她。最後像是對待著一份珍寶一般,小心翼翼地把她摟進懷裏,嘴唇貼著她紛亂的長發,一遍一遍,就像是在安慰一個無助孩子般耐心重複著。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有我在……”

有我在……

有我在。

“這真是一趟令人難忘的旅行……想不到在我們臨走之前,也能搞出這麽勁爆的事情。”

池小緣舉著DV和溫禦站在醫院的病床邊,滿麵焦灼卻故作輕鬆的感歎。葉黎珊似乎有些魂不守舍,她的眼神複雜地不斷交替投落在林音和陸西城身上,想說什麽又難以開口。

“不要太擔心,剛剛我隻是被那些人嚇到了。”臉色蒼白的林音衝大家勾起嘴唇笑了笑,“早點休息,明天我們還要一起回星城呢。”

“那就好,剛剛你和陸西城瘋狂的樣子,把我們都嚇到了……”溫禦傻傻地笑了笑,卻被池小緣狠狠地捏了一把,他連忙眼神瞥向葉黎珊,隻是悶不吭聲地低頭一個勁往林音的病床頭堆零食,眨眼間就堆得滿滿的。

池小緣眼睛一眯,仰起頭一臉“天真”地說:“溫禦,你真應該改名字叫‘溫柔’。這麽多零食你想讓林音吃一輩子啊!什麽時候你比項北還懂得討女人歡心了!”

項北看了眼林音,悶悶地沒說一句話,就陰沉沉地出了病房。溫禦看了眼臉色已經變得越發深沉的陸西城,趕緊跟著眾人識趣地離開了房間。

“林音,你剛才不是說想吃椰子嗎,我去外麵超市買給你。”落在最後的葉黎姍踟躕地看了眼兩人,最後輕聲說了一句,也離開了房間。

現在,留在賓館房間裏的,隻有一個小時前還勢同水火的林音和陸西城。

經過了剛才的驚險,兩人現在的相處倒平靜了下來。陸西城伸出手,卻又在即將碰觸到林音手指的前一秒頓了下來,改為倍加小心地幫林音提了提被子。

他想問她,當初為什麽會為了50萬就放棄彼此的感情,可是嘴唇動了動,終究隻說出一句。,“早點休息,我……我們明天早上會來接你。”

林音略微提了提掩住胸口的被子,似乎可以遮擋住對麵投注過來的掩藏不住炙熱的目光,還有不知道是因為慌亂還是悸動的怦然心跳。

陸西城注視著林音,最後僵硬著身子,默然地轉身離開。

“等等!”

林音下意識地叫住陸西城,從手心裏傳來的溫暖觸感,讓她低頭看去——自己竟抓住陸西城的手。她有些慌亂地趕緊放開,可是,真正舍棄了那點溫暖後,又讓她有些後悔。

她隻能靜靜望著陸西城,那個微微顫抖著的背影似乎也在期待著什麽。

這是她一直期望兩人能心平氣和麵對著交談的機會,但是放開了一直支撐自己的自尊,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我現在就從你們惡心的世界裏滾出去!

信誓旦旦的保證還言猶在耳,自己現在是要……打破它了嗎?

現在問他三年前的那個晚上為什麽沒有出現,而是給了她母親一張50萬的支票?說出自己傻傻等候整整一個晚上,不是太可笑了嗎?

心裏一直存留著的驕傲和不安,讓林音最後咬咬下唇,生硬地笑了。

“其實,我隻是想說……謝謝你。”

月光織成的最輕柔的網,細細密密地籠罩著整個房間,惋惜地看著一個頎長身影的消失不見。

瑩白色的月光透過窗欞,穿過在這個溫情的房間,最後跟隨穿過狹長走廊的身影,遠遠地回到海灘上。

陸西城隻是站在原地看著靜靜翻湧的潮汐,不斷地將白色泡沫帶到沙灘上,風把他的頭發吹來吹去的,就像一座寂寞的雕塑。

“看來遊戲徹底結束了!”項北笑著朝陸西城走了過來,海風似乎也吹不散他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他挑了挑眉毛,“還是……我們需要馬上開香檳慶祝貧窮浪蕩女和富家純情男的甜蜜複合!”

“這也是‘審判者遊戲’的一部分嗎?”陸西城的聲音被埋在陰影裏,危險而冷淡。

“你不喜歡這樣的場麵?”

“不喜歡。”

“你怎麽知道這樣的場麵,對那個賤女人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項北被陸西城的回答徹底激怒了。

可是話音剛落,一拳就重重地砸在項北的臉上。

陸西城的目光深靄像遠處黑色的大海,他拎起項北的衣領,跟他對視著。兩人的臉之間隻有幾厘米的距離。

他低吼道:“我說過,我們的事情不要你管!你給我滾遠一點!”

“你們?……”

項北扯起嘴角笑了笑,這兩個字帶來的刺痛瞬間掩蓋過了剛剛那一拳的疼痛。他突然一把推開陸西城,大聲吼道。

“陸西城,我們認識了多少年,我們從幼兒園開始就是兄弟,一直到小學,初中,高中,我知道我們還會上同一所大學,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我以為世界上不會再有像我們這麽鐵的哥兒們。現在為了那個女人,你讓我滾遠一點?”

“項北,你不要太自以為是了,我的事情我自己解決。”陸西城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在項北眼中化成了尖銳的冰。

“你能解決?你怎麽解決?陸西城,怎麽隻要一牽涉到林音,你就這麽軟弱!你認為我安排這一切是為了誰?我不喜歡你頹喪的樣子,不喜歡你為了她自暴自棄的樣子!你是一直讓別人仰視的陸西城,你是無懈可擊的陸西城,如果有人想毀了你,我就會先毀了她!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項北扯開嗓子,聲嘶力竭大聲地咆哮著。

他多久沒哭過了?項北隻記得當初父母鬧離婚,因為一條短信,陸西城就大半夜從家偷跑出來,安慰了他整整一個晚上的時候,他偷偷地抹掉過自己的眼淚。

可是現在,胸口像是被揉進了一堆奇怪的尖銳而又酸澀的物體,深深淺淺地捅著。

他望著陷入沉默的陸西城,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熱。他期待陸西城能夠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哪怕萬分之一。

“項北……”

心中一下子湧起無限希望。

“如果誰再欺負她,我會跟他拚命。”硬冷的,不容置疑的語氣。

昏暗的海灘邊,項北受傷的委屈的臉就像是暈染開來的夜色,一瞬間,他發現自己認定的最重要的朋友,一下子跟自己拉開了很遠的距離。

他站在原地沒有動,隻是沉默地看著陸西城越走越遠。

可是,西城,你知道嗎?你說什麽都不會把我趕走的……

我不會讓你再受到任何傷害。

時間安靜地轉動,整座醫院已經完全沉寂下來進下,病人們已經陸續陷入了沉睡,一切悄無聲息。

陸西城的身形也凝滯在原地,在從門口射進來的微光裏,拖下長長的黑影。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不正常了,與項北的爭吵讓他的頭腦中一片混沌,再回過神來時竟又回了林音的病房。

昏黃的燈光下,病床前的簾子上映出淡淡的人影。

她還沒有睡著……

陸西城突然發現這個世上永遠存在著一些無奈,而這些無奈,永遠無法改變。

比如,人根本無法操控自己的情感。

“林音……”

他艱澀地開頭,聲音囁嚅著細到微弱,可是心髒卻在胸腔格外有力地跳動著。

“就算三年前,你為了50萬放棄了我們的感情,就算你從一開始就是有目的地接近我,就算是你真的是個市儈的女孩,無論你怎麽對我,我都不在乎,我都可以忘記……”

陸西城聽著自己越來越堅定的心跳,深吸了口氣。

“我不想再恨你,我們和好吧。”

淡藍色的簾子背後,人影顫抖了一下。

陸西城抿了抿嘴唇,用三年來幾乎已經被忘記的溫柔語調,小心翼翼地問道。

“……可以嗎?”

可以嗎?

世界為了聆聽這個答案,安靜得悄然無聲。

這時,簾子上淡淡的影子在床上躺了下來,翻過身,無聲背對著等待答案的少年。

有一些東西,可以輕易地在彼此間劃開深深的溝壑。

陸西城眼中的光芒瞬間被黑暗吞噬,他沉默了一秒鍾,轉過身,安靜地走了出去。

很快,響起了關門聲,輕微的聲響,聽上去就像某種壓抑過的啜泣。

哢噠。

病房的門再次被推開了,林音嘰拉著拖鞋笑嘻嘻地走了出來,伸手拍了拍躺在床上的人。

“你這個管家婆,嚴重的潔癖症患者。我的手已經跑到洗手間認真洗過三遍了,現在可以吃椰子了吧!”

臥躺在床上的葉黎珊,緩緩地坐了起來,月光將她的身影投照在病床旁的白色布簾上。隻是精致的麵容,看起來卻比月牙更為黯淡。

林音抱起床頭一個圓滾滾的椰子,興致勃勃地把玩著:“黎珊,我可是愛死了你給我買的椰子了!你說我要是來了一回海南卻連椰子都沒吃到,那可真是虧死了。”

“可以可以,”葉黎珊強撐著扯出一抹寵溺的微笑,“你受了傷怎麽還那麽貪吃。”

“哇!”林音滿足地狠狠吸了一口椰汁,然後突然想起什麽隨口問道,“對了,剛才有誰來過嗎?我好像在走廊上遠遠看到一個人影。”

葉黎姍看著林音誠摯的臉,心中的聲音不停地澎湃,並不斷地一浪高過一浪。

“三年前的那天,我像個傻瓜在珞櫻大道上等了陸西城整整一個晚上!可是他根本沒有出現,最後我等來的卻是一張讓我們全家從星城滾蛋的五十萬支票!”

“就算三年前,你為了50萬放棄了我們的感情,就算你從一開始就是有目的地接近我,就算是你真的是個市儈的女孩,無論你怎麽對我,我都不在乎,我都可以忘記……”

葉黎珊腦海裏不斷回想著兩人的聲音,陸西城問林音問題時那憤怒卻又熾熱的眼神;還有剛剛遇見歹徒襲擊林音時,陸西城憤怒得要毀滅所有人的眼神……

她甚至不敢推想,那樣的一雙眼睛在撥開真相的迷霧後,會再度迸發出怎樣的光彩。

窗口滲進來晚上的微涼海風,讓葉黎姍不由得輕輕一顫。

“……”葉黎珊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安靜地望著林音,露出一個美好得如同花朵般的微笑。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