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桃色烙印
清晨，毛利偵探事物所。
衛生間裏，蘭將門反鎖，對著鏡子慢慢解開了睡衣的紐扣。
她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掀開那層單薄的布料，將大片的雪白展現在鏡中——
在肩膀與頸項之間的位置，一個曖昧的淡紅色印記赫然映入眼簾。
咚咚咚！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差點沒把蘭嚇死。她觸電般拉好衣服，手忙腳亂地扣著紐扣。
“蘭姐姐！去學校要遲到了喔！”
“我、我知道了！”蘭匆忙答應著，一不小心將紐扣扣錯了位置，隻得費神解開重扣。“馬上就好！”
好不容易整理好，蘭打開衛生間的門，剛一走出來就吃了一驚。
門外站著的不光隻有柯南。連一向貪睡的毛利小五郎，此時居然也虎視眈眈地候在那裏。
顯然，他們對她昨晚的離奇失蹤，勢必要刨根問底不可。
“爸、爸爸……”蘭愣了愣，強笑道：“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沒睡好嗎？”
毛利小五郎難得擺出一副父親的架勢，滿臉威嚴地說：“試想昨天晚上，我未出嫁的寶貝女兒遭到綁架，到最後又莫名其妙地被人送回了家裏。我作為一個父親，當然會擔心得睡不著覺啦！”
“我……我真的沒事啦……”蘭支吾著，避過兩道審視的目光，徑自跑進了自己的房間。
——“我、我去換衣服，不然上課要遲到了！”
“嗯～～”小五郎摸著下巴，用看疑犯的眼神注視著女兒的背影，喃喃道：“太可疑了……”
［……沒錯……］
柯南眯起雙眼，瞅著蘭重重甩上的房門，心想：［昨晚蘭被基德帶走，不可能什麽都沒發生。她既然不肯講的話……那麽八成就沒什麽好事。甚至還有可能是……］
想到這裏，柯南和小五郎身後同時竄起一股熊熊烈火來。
——［我絕對饒不了你！！！基德！！！］
***
之後。
“早餐做好了。”蘭笑吟吟地將熱氣騰騰的食物端上桌，為柯南和小五郎分配好。然後一麵轉身摘下圍裙，一麵囑咐道：“早餐記得要趁熱多吃一點喔，我去學校了。”
“等等，蘭。”毛利小五郎叫住她，沉聲道：“我還有話要問你。”
“啊……但、但是……”蘭心虛地拎起書包，回頭強笑道：“我再不走就要遲到了……”
“喂、蘭……”小五郎剛一站起，蘭已逃也似地奪門而去。
“啊、我也要去學校了。”柯南倏地從座位上跳下來，抓起書包追出了大門：“蘭姐姐！等我一下！”
小五郎呆了呆，無奈地坐回原位。隨手端起蘭煮的粥，喝了一大口。
“嗚！”他陡然間臉色發青，捂住嘴衝出了餐廳。緊跟著便傳來他對著洗碗池嘔吐的聲音。
小五郎吐了足足有十分鍾，這才渾身虛脫地“飄”出了廚房。
他癱在辦公桌上，喃喃地呻吟道：“蘭煮的粥竟然比英理還難吃……這到底是怎麽搞的……”
——“真是太反常了……”
***
路上。
“蘭姐姐！”柯南背著書包，一路小跑追趕著蘭的腳步。“別走那麽快。等等我啦，蘭姐姐！”
“柯南……”蘭回過頭，看見他追得很辛苦的樣子，終究不忍心。於是放慢了步伐。
柯南輕輕拉住蘭製服的下擺，一麵喘息一麵道：“蘭姐姐……”
“柯南。”蘭看著他，目光懇切地企求道：“什麽都別問好嗎？拜托你……”
“為什麽？”柯南不安地望著她，問：“昨晚果然發生了什麽事嗎？”
“什、什麽事也沒有啦！”蘭倏地轉過身去，大步流星地往學校方向疾走。
“蘭姐姐！”柯南緊跟在後，追問道：“基德為什麽要帶你走？他有沒有對你怎麽樣？！”
“那、那個……”蘭足下生風，速度趕超國際競走運動員。
她坑著頭，強迫自己支吾道：“基德是因為……誤以為‘天使之瞳’在我這裏，所以才會……那個……嗯……後來……他、他發現自己搞錯了……然後就送我回來了……”
柯南快步追至蘭的身畔，側頭望住她臉上的表情，不依不繞地問：“那他到底有沒有對你怎麽樣？！”
“沒、沒有！什麽也沒有！”蘭窘迫地連連否認，轉臉望向柯南，質問道：“你幹嘛非問這種問題不可？！”
柯南飛速上前，一個急轉彎擋在蘭麵前，怒吼道：“因為我擔心你啊——！！！”
蘭驚得呆了，半晌才喃喃擠出一點聲音：“柯……柯南……？”
“基德的預告函上……寫的明明就不是‘天使之瞳’！你為什麽要說謊？！”柯南兩眼定定地直視著她，道：“他真正的目標是‘Theheartoftheangel’——‘天使之心’，也就是……！”
“不要！”蘭陡然捂住耳朵，驚呼道：“不要再說了！我什麽也不想聽！”
柯南一愣，看見她慌亂的表情，一股不詳的感覺迅速籠罩上心頭。“蘭……”
［我真正想要的是……這世間最美的天使——蘭小姐，你的芳心。］
“嗚……”蘭死死捂住雙耳，再也無暇顧及柯南，拔腿就跑。
［我為你而瘋狂了，蘭小姐。］
“不……我不想再記起來了……”
蘭低著腦袋拚命地逃竄，壓根聽不見身後柯南焦急的呼喊。
［……蘭……］
“不要……不要這樣子叫我……”
蘭夾緊書包，滿臉通紅。宛若一隻被狼趕著的兔子，頭也不回地衝進了帝丹高中。
***
江古田高中。
一襲黑色製服的少年死透了似地趴在課桌上，一動也不動。
［……天啊……我到底都幹了些什麽啊……］
隻要一想起昨晚，蘭那張淒楚的淚顏、無助的求救，他就心如刀絞。
“……鬥……”
［……我究竟中了什麽邪……為什麽就是無法控製自己呢……］
“……快鬥……”
左耳忽然傳來一陣劇痛，某人飄忽的神智總算是被迫回歸了原位。
“黑·羽·快·鬥！”
青子用力擰他耳朵之餘，不忘再多賞他重重一腳，沒好氣地叱道：“叫你那麽多遍了！也不知道答應一聲！”
“疼……”快鬥迫不得已站起來，衝著青子大叫道：“疼死了！快點放手啦！”
“知道疼就代表還有救！”青子哼了一聲，鬆開手氣呼呼地瞪著他。
隻要一想起他那天在十字路口，看那個長發美少女看到整個人都呆掉，她心中就無名火起。
“幹嘛？”快鬥揉著無辜的耳朵，撇了撇嘴角，問：“你在生什麽氣啊？”
“我哪有在生氣？！”青子用力一跺腳，連珠炮似地大聲駁斥道：“我為什麽要生氣？！我根本沒有必要去生氣！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我生氣了？！你是幾年幾月幾日幾時幾分幾秒看見我生氣了？！”
“呃……”快鬥愣了愣，有點迫於她淩厲的氣勢，喃喃道：“沒有就沒有吧……用不著這麽大聲……”
“哼！！！”青子紅著臉一扭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快鬥撓撓頭，莫名其妙地望著她。
眼前的麻煩事情已經夠他頭疼不已的了，實在空不出什麽多餘的精力去深究她的怒氣。
兩人身後，一頭垂暮般長發的江古田校花——小泉紅子正冷冷地注視著這邊。
［你……你想做什麽……？］
蘭驚嚇的雙瞳、緋紅的雙頰、緊張的表情……構成一幅絕妙的畫麵，再度浮現在他眼前。
［你……你怎麽可以這樣……怎麽可以……這麽隨便就……］
“……蘭……”他用隻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喃喃念出這個令人迷醉的名字。
那種打從心底的渴望，隨著這一聲輕喚，再一次激烈地升華起來。
［……那個聲音……那個表情……實在讓人好想……］
“——快鬥？”
青子的聲音及時令他警醒。快鬥渾身一震，意識到自己方才險些再度喪失神智，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
“怎麽啦？”青子不悅地望著他，道：“又在發什麽呆了？”
快鬥不答，瞪大眼低著頭，開始對自己喪失信心。
［……看來……我是徹底沒救了……］
他鐵青著臉站起身，來到青子麵前，正色道：“青子，有件事……務必要麻煩你……”
“哎？”青子被他鄭重的表情嚇了一跳，忙問：“……什麽事？”
——“麻煩你轉告中森伯父……讓他無論如何想個辦法，將我監禁起來。”
“啊～～？？？”青子大張著嘴，吃驚道：“你在胡說些什麽呀，快鬥？好好的為什麽要這樣做？而且……就算我爸爸是警官，也不能夠無端端地濫用職權、監禁市民吧？”
“需要罪名是嗎？那就更簡單了。”快鬥一拍胸膛，直言不諱地說：“其實我就是……”
“黑——羽———同————學—————！！！！！！！！！！”
小泉紅子拉長了超級分貝的女高音，將快鬥接下來的話通通掩蓋了過去。
“啊呀～～！黑羽你在這裏真是太好了我有急事要找你我們出去談吧好嗎好的那麽現在就走吧——！！！”
紅子以絲毫不打頓的極速，說出一番包括當事人在內，誰也沒來及聽明白的借口之後。不由分說地拽過快鬥的胳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拖著他衝出了教室的大門。
留下一屋子驚詫莫名的同學，競相大眼瞪小眼。
***
走廊盡頭，空置的音樂教室。
紅子將門反鎖之後，又多加了兩條咒語。
確保誰也無法探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之後，這才回過身來怒視著快鬥。
“剛才，你居然打算當眾對中森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以便被她那個當警察的父親抓去坐牢？！”
她怒不可遏地咆哮道：“黑羽，這種蠢事……我真不敢相信會是你幹的！難道你瘋了嗎——？！！！”
快鬥輕笑一聲，首肯道：“沒錯，我是瘋了。”
“什麽？”紅子一扭眉，神情怪異地打量著他。
“如果不用這種方法把自己關起來的話，我或許……會做出一些更加難以預料的事情來……”
“更加難以預料的事……？”紅子注視著快鬥臉上的表情，心中一股奇妙的預感逐漸清晰起來。
“老實說，我一直不敢相信自己會變成這樣。”快鬥轉身背對紅子，喃喃道：“可是現在，如此真實強烈的感受……卻又由不得我不相信。啊～～該怎麽形容呢……簡直……簡直就好像突然中邪了似的……”
“中邪？”紅子一愣，陡然間恍然大悟：［是魔法！一定是因為我的魔法——！！！］
“黑羽，難道說……”她難掩胸中的陣陣竊喜，不敢相信地問：“……你有了意中人？”
快鬥一驚，滿臉窘迫地看向紅子。好半天，才支吾著承認道：“呃……我現在……的確是全心全意在思念著一個人……不知怎麽搞的……就是覺得她比世界上任何一種存在……都更具吸引力……”
紅子直聽得心花朵朵放，滿腦子都在閃爍著一個天大的喜訊：
——［我的魔法……原來真的成功了～～～！！！］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快鬥自言自語似的，繼續訴說道：“明明不是第一次見麵，可卻跟一見鍾情的感覺非常相似……即使明知道不妥，卻還是完全沒有辦法控製住自己的行為……”
［……對、對、對！沒錯沒錯！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紅子一麵聽一麵不住地點頭，差點就要忍不住喜極而泣。
［——真是太完美了～～！和我預期的效果完全一致～～！黑羽終於成為我的俘虜啦～～～～～！！！］
“寺井對我說，這種感覺就是戀愛。”快鬥想了想，簇眉道：“不過，我還是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沒有這回事！”紅子上前兩步，用力握住快鬥的手，懇切道：“相信我，這就是戀愛！絕對沒錯！”
“哎？”快鬥愣了愣，奇怪於她殷切的態度，愕然道：“是……是這樣嗎？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紅子打斷他，大聲蠱惑道：“你一定要相信自己的感覺啊！黑羽！”
“我的感覺……”快鬥揉了揉鼻子，臉上一紅，喃喃道：“可是，強人所難……那樣不太好吧？”
“完全沒有的事～～”紅子兩眼亮晶晶的，閃爍著熱切期待的光輝，柔聲道：“你所思念的人……其實早就已經準備好了，此時正在靜靜地等候著。企盼你能夠早日將她抱在懷裏……好好疼愛……”
“真、真的嗎？”快鬥精神一振，伸手把住紅子的雙肩，急切地問：“你說的全是真的嗎？紅子。”
“當然是真的～～”紅子微笑著，陶醉地閉上了雙眼：［啊～～黑羽～～趕快抱緊我吧～～］
“那真是太好了……”快鬥激動地歎息著，轉身就往外跑。
——速度之迅猛，連加了咒語的門鎖都沒能攔住他。
紅子杆在原地傻等了半天，待到睜開眼時，快鬥早就已經不知去向了。
***
帝丹高中，女子更衣室。
最後一節體育課結束後，蘭換好製服，坐在一旁的長椅上梳理著頭發。
園子大步走過來，照準她的肩膀大力拍了一巴掌，朝氣蓬勃地叫了聲：“蘭！”
“哇啊————？！！！”
蘭觸電般大喊一聲，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去。
她慌忙捂住被園子拍中的肩膀，微微喘息著低下頭去。
“怎、怎麽了？”園子反被她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問：“我……我拍得很重嗎？蘭……”
蘭不答，臉上火辣辣的，紅潮一片。
隻有她自己最清楚，園子剛才那一拍，命中了什麽地方……
那個狡猾的怪盜……居然在那種位置留下吻痕……讓她時刻都有機會感覺得到……
而且……因為在肩膀與脖子之間的死角，所以就算是上遊泳課也不會被發現……
“嗚……”蘭羞恥地咬住唇，暗暗下定決心，永不再參與跟“KID”這個名字沾邊的任何事情。
“蘭？”園子湊近過來，好奇的問：“你肩膀怎麽了？不要緊吧？”
“沒、沒事！”蘭一驚，匆忙放下按肩的手，起身往外走去。
***
如果這世上有後悔藥賣，哪怕是天價她也會買！
如果一切可以倒回去重來，哪怕是翻牆頭她也不會走大門！
可是現在……從她踏出帝丹高中校門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唷～～！”
背後傳來一句簡短的招呼，低迷的聲線刺得蘭脊背一冷。
心中一萬個後悔，因為擔心吻痕被發現，而沒有跟園子一同走……
她暗暗咬牙，鼓起勇氣倏地轉身，卻意外地看見了一張熟悉莫名的臉。
——［新一？！！！］
下一秒，這個荒唐的想法便被蘭自己決然否定了。
這般危險的眼神、如此輕浮的笑容……新一絕不會有！新一從不會給她帶來絲毫壓迫感，更加不會……
蘭動作僵硬地捧住他遞過來的一大束玫瑰花，在四周好事者的目光照射下，冷汗簌簌而下。
——用如此曖昧的方式來將她鉗製。
“你……你是誰……？”蘭出自本能的心生畏懼，隱約產生了一種被餓狼盯上的羔羊的心情……
對方微微一笑，紳士地執起她的左手，低頭奉上輕輕一吻。
“午安，Mydearang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