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18章(1)

八(1)

T市到D市的航班行程隻有半個小時,從登機到走出D市機場大廳,遊曳都陰沉著臉,陸競害怕拉響地雷,一路都沒敢再多問什麽。

坐上TAXI,遊曳對司機說了句去XX寫字樓。

陸競驚訝地問:“去找你姐還是去找你死黨程笑?”

遊曳閉上眼睛沒有回答。

十幾分鍾後,遊曳下車走進一座寫字樓,坐電梯到十五層的任氏公司。她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目光銳利,渾身散發出冷冽的氣息,前台小姐看出不對勁,試圖攔住她,“小姐,請問你找誰,有預約嗎?”

遊曳沒有理她,徑自朝總經理辦公室走去。

“誒,小姐,如果沒有預約的話,你不能進去……”

眼看遊曳神色異常地就要闖進去了,前台小姐大急,打開對講機準備叫保安,陸競笑著阻止她,“那位小姐是你們總經理夫人的妹妹。”

“總經理夫人?先生你是說謝副總嗎?”前台小姐愣愣的。

陸競點頭,朝對麵那間辦公室看了一眼,問:“謝副總不在?”

“她……她已經辭職了啊……”

辭職了?陸競愣了一下,馬上意識到不妙,連忙大步跟上遊曳。

砰一聲巨響,遊曳一腳將辦公室的門踢開,屋裏正在開會的幾個男人同時回過頭來。

“無關人士麻煩出去一下。”她冰冷的目光落在身穿灰色西服,拿著文件夾的任永清身上。

“任總,這……”其中一人皺眉看一眼遊曳又看向任永清。

任永清臉上驚愕的表情一閃而過,他合上文件夾說:“抱歉,半小時後我們再繼續吧。”

辦公室裏隻剩下遊曳,任永清和陸競三個人。

“陸競,把門鎖上。”遊曳的眼睛仍盯著任永清,語氣淡淡地吩咐道。

“誒?”陸競莫名其妙,鎖門幹什麽?

見他不動,遊曳怒了,“我叫你鎖上門!”

“好好好……”陸競連忙把門拴好。

任永清十分喜歡打高爾夫球,他的辦公室裏安裝了一個簡易的人工練習草皮,一隻球杆就擺在牆邊。

任永清一看遊曳的樣子就明白她知道了些什麽,他有點尷尬地與她身後一臉疑惑的陸競對視一眼,喊了遊曳一聲,“小曳……”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遊曳飛快地抄起了牆邊的球杆,揚起手就朝他身上揮去,“你個王八蛋,你敢對不起我姐——”

“小曳!”陸競嚇得臉色刷白。

“你TM還搞到笑笑頭上,混蛋!人渣!我殺了你——”遊曳就跟瘋了似的,表情猙獰地使出全身力氣拿球杆往死裏抽打任永清。

任永清他吃痛慘叫,連連求饒,“小曳,我錯了……啊,別打了……”

遊曳恍若未聞,雙眼發紅,完全陷入了瘋狂中,“王八蛋,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咳咳……”殷紅的血從任永清嘴角流出來,他也被激怒了,一把抓住球杆朝遊曳怒吼道:“夠了,我又沒對不起你,關你屁事啊——”

嚇呆的陸競這時也恢複了神智,連忙將還要撲上去的遊曳拉開,把她拉入懷中驚魂未定地安撫她激動的情緒,“小曳,冷靜點,別這樣,別這樣……”

“任總……”辦公室門被保安撞開了,衝進來的人都被辦公室裏的一幕嚇傻了。

“這是怎麽回事?”

“任總,你還好吧?”

“我就知道這兩個人不對勁……”

“快報警!”

陸競皺起眉頭,冷然的目光掃過那些人,最後落在被扶到沙發上坐下的任永清身上,“你想報警?”

任永清捂著紅腫起來的右頰,看著伏在他懷裏的遊曳遲疑了一下。

“不準報警!”一早出去跑業務的程笑回來了,不需問誰,看一眼現場的狀況她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她滿臉乞求地看向任永清。

任永清默默地點了點頭,遊曳畢竟是他妻子的妹妹,再加上她的身份背景……他再惱怒,也隻有把這口氣咽下去。

程笑把看熱鬧的眾人趕出去,沒敢關心任永清的傷勢,她怯怯地走到遊曳麵前,小聲叫了她一句,“小曳……”

遊曳發了一陣瘋,脫力地靠在陸競身上,從程笑進來開始她就閉上了眼睛。聽到程笑叫自己的名字,她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睜開眼睛,她的雙手緊緊地環著陸競的腰,虛弱地對他說:“我們走吧……”

陸競聰明絕頂,已然明白了事情大概。心疼地望著她慘白的臉色,他撩開她額前汗濕的劉海,沒有看任永清和程笑一眼,把她攔腰抱起,走了出去。

“別難過。”坐上去她在D市那幢公寓的TAXI,他緊緊地抱著她,感覺到她還在顫抖,他一下下安慰性地親吻她的臉頰和額頭,在她耳邊輕語,“小曳,你還有我。”

你還有我……

眼淚驟然決堤,遊曳低聲哭了起來。

她的父母是家族聯姻,結婚前沒有一點感情基礎,她媽強勢多疑,她爸風流成性,兩人結婚後天天吵,月月吵,吵了四五年吵累了,開始無休止地冷戰。遊曳記事以來,除了外公生日那天以及一些重要的宴會,她就沒見過父母同時在其他場合出現過。

十一歲時,他們終於離婚了。

父母都是涼薄的人,他們看重的隻有金錢權勢和自我享受,對她這個唯一的女兒沒有多少感情,他們永遠都在忙,忙著生意,忙著應酬,忙著玩樂……她的家長會,以前是外公參加,外公去世後就變成管家。

直到外公去世把大筆遺產都留給了她,他們才開始熱情地討好她,可惜,她早已不在乎,早已不稀罕他們虛偽的關心。

在她心裏,她的親人不是他們,而是謝君宜和程笑。

現在,她們卻和她的父母一樣,成了仇人,而她,又一次變成身不由己的夾心餅幹。

她好恨。恨不得把始作俑者任永清抽筋剝皮,大卸八塊。

她僅剩的幸福就那麽一點點,為什麽上天要這麽殘忍,把那一點點都收走?!她以後要怎麽麵對謝君宜和程笑?難道要像父母離婚自擇監護人時那樣,二選一嗎?

不管她怎麽做,她十分清楚,她和她們兩人的姐妹情分都回不到當初了。謝君宜會在意是她把程笑推薦到他們公司實習,為她和任永清的接近製造了可能,而她也會對程笑破壞了自己姐姐的家庭而永遠耿耿於懷。

“乖,別哭了,你還有我,不管發生任何事,我永遠不會離開你……”陸競憐惜地擦去她的眼淚。

他的聲音那麽溫柔,遊曳聽著卻更覺心酸。

永遠……

有什麽是永遠的?

這世界變化莫測,人心變得最快。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凡事有太多太多不可預計的變數。經過一場又一場開場轟烈結局慘淡的戀愛,她早已不相信男人的任何承諾。

她已經修煉成精,不管在感情中遭遇什麽都可以保持鎮定自若。她隻是沒想到,原來女人之間的友情也會這麽複雜多變。

還有什麽是不會失去的呢?

除了錢,她還有什麽呢?

八(2)

晚上九點多,遊曳終於打通謝君宜的電話。

“姐……”

“嗯。”謝君宜淡淡地應了一聲。

電話接通了,兩人卻不約而同地沉默著。謝君宜從小就驕傲要強,即使遭遇這麽大的變故,即使心痛如絞,她仍沒有向誰訴苦抱怨的打算。

遊曳了解她,在那樣的傷害和背叛麵前,任何安慰的言語都是蒼白無力的,她也沒想過為程笑和任永清那個賤男開脫什麽。她打這通電話,隻是想聽聽謝君宜的聲音,讓她知道不管發生任何事,她最親愛的妹妹永遠在她身邊,她並沒有被全世界拋棄。

“姐,我們去歐洲旅行好不好,你不是一直想去意大利和法國嗎?”遊曳努力讓自己的語調顯得輕鬆一些。

謝君宜輕笑一聲說:“我現在就在法國。”

“啊?你在哪個位置,我過來去找你吧……”

“不用了。”謝君宜頓了一下,“阿宇和我在一起……”

遊曳愣了一下。

“別擔心,我沒事,在這待一陣子就回國。”謝君宜的聲音很是疲倦,她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把那句話說了出來,“不管怎麽樣,我不會和他離婚的。”

遊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同樣在豪門中長大,她怎麽會不明白謝君宜隱含的意思。

謝君宜媽媽在她十五歲時過世了,第二年她爸爸再娶,她並不是他唯一的孩子,她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弟弟雖然還年幼,但她爸爸一向重男輕女,又架不住後媽的枕邊風,她不得不為自己早作打算。

而任永清,不論他對程笑是來真的還是逢場作戲,他也不可能為了她和謝君宜撕破臉。任家前幾年投資房地產遭遇滑鐵盧,再加上其他詬病已久的問題,境況一年不如一年,現在又正值子公司上市的關鍵時刻,他需要嶽父和謝君宜的舅舅即遊曳爸爸遊峰的支持。

正所謂感情沒了,利益還在。所以,縱使昔日的甜蜜恩愛已經不再,縱然謝君宜恨任永清恨得牙癢癢,他們都不可能因為一個程笑就斷然離婚。

第二天,遊曳和程笑坐在她們以前最喜歡的那家餐廳裏,遊曳耐著性子把那些一一分析給她聽,程笑麵色平靜地聽完,不發一語。

遊曳又急又氣,“你聽明白了嗎,他們絕對不會離婚的!”

程笑依然表情淡淡,望著鄰桌在吃冰淇淋的女孩幽幽地問遊曳,“你記不記得我們是怎麽認識的?”

遊曳怔了一下,“當然記得,小學一年級我們是同班同學,第一次上體育課時你請我吃冰淇淋,結果害我拉了兩天肚子……”

程笑笑起來,“你大小姐從小就有個矜貴的腸胃,動不動就拉肚子。”

遊曳回憶起往事臉上也浮起一抹笑意,“拉肚子就算了,初二那次才叫慘,吃完你買來的可愛多我大姨媽就來看我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啊!痛得我眼淚嘩嘩的……從此以後隻要你給我買冷飲我都有點冒冷汗,總覺得又要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恰此時,服務員端上來一杯冰檸水,程笑的笑聲戛然而止,“這是我幫你點的,喝吧,最不好的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不用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