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遊曳沒想到第二天竟然會在下榻的酒店再次碰見顧惜南。他穿著一件休閑的藍白條紋襯衫和一條淺灰色休閑褲，坐在酒店大廳的茶座一邊悠閑地聽著鋼琴曲，一邊時不時地瞟向大門口。
看到遊曳，他馬上站了起來，朝她走過去。
程笑有些幸災樂禍地小聲對遊曳說：“看吧，某匹壞馬想吃回頭草了。”
遊曳哭笑不得，推她一把，“你先上去吧。”
“OK~”程笑擺擺手朝電梯走去。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電梯裏，顧惜南走到遊曳麵前，薄唇抿成一條線，用他那雙幽冷的眸子定定地望著她，神情一如既往地冷漠。
遊曳被他看得特別不自在，等了好一會兒他都沒有說話的意思，她隻好硬著頭皮先開口，“呃，你找我有什麽事？”
顧惜南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她，“吃晚飯了嗎？”
“還沒有……”
“那走吧。”顧惜南說完，轉身就朝酒店大門走去。
遊曳望著他的背影愣了幾秒才回過神來，他是要請她吃飯嗎？
顧惜南開了車來，在酒店門口像過去他們熱戀時一樣，十分紳士體貼地為遊曳拉開車門。
分手後他儼然把她當成了陌生人，別說跟她說話，連一個淡淡的眼神都欠奉，一副老死也不想再跟她往來的架勢。
他這樣突然的轉變令遊曳越發忐忑不安。
顧惜南上車後放了一張久讓石的CD，然後專注地開著車，沒有看遊曳，也沒有說話。遊曳幾次偷瞄他，他有所察覺也當沒看見。
車子行駛了近半個小時，終於在一家料理店前停下來，兩人麵對麵坐在安靜狹小的包間，顧惜南麵色淡淡地抿著茶水，偶爾抬頭看遊曳一眼，卻仍是不說話。
在他意味不明的目光下，遊曳越來越局促。
她和顧惜南戀愛了一年，兩人也有過不少甜蜜的時光，顧惜南性情冷淡，有些不苟言笑，遊曳就卯足了勁逗他，逗到他發笑露出淺淺的酒窩才肯罷休。
她不喜歡接吻，除非是他主動，她幾乎不會碰觸他的嘴唇，她總是親吻他有酒窩的那一邊臉頰，像是對待稀世珍品般溫柔而深情。
他們在一起的那一年，遊曳對顧惜南極好，他不喜歡她無所事事的懶散樣，她就陪著他一起早讀、去自習K書、上考研班，他不喜歡她著裝太張揚，她就再也沒穿過吊帶衫和短褲，他不喜歡她和汪平宇走得太近，那一年她就刻意和汪平宇疏遠，亂色酒吧都很少去……她努力把自己塑造成他喜歡的樣子，隻為博他一笑。
顧惜南的心漸漸被軟化，他不再冷冰冰的，開始真正對這個倒追他的女孩上心，他甚至還跟他媽媽提起過她，說想娶她。為此，他媽媽特地去見了遊曳的媽媽，跟她熱絡起來。
顧家雖比不得遊家是一城首富，但他家幾代經商，家境殷實，和遊家也算是門當戶對。照此發展下去，故事的結局原本應該是王子和公主從此以後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然而，就在年初結束研究生複試後，顧惜南還是發現了遊曳的秘密，她並不是因為喜歡他才倒追他，她不過是迷戀有酒窩的男人。他不止一次看到她眼神癡迷地望著別的有酒窩的男人。
遊曳是顧惜南的初戀，此前他沒有交過女朋友，情商不高，但是作為從小被譽為神童的人，他的智商十分高，不需打聽什麽，他就猜到她肯定是喜歡過有酒窩的男人。他，不過是那個人的替代品。
從小到大，他一向習慣了被人捧著慣著崇拜著，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掏心掏肺地想要對她好，結果她卻隻把自己當成替代品。他感到自己受到了屈辱和欺騙，憤而提出分手。而遊曳竟然沒有解釋也沒有挽留，一言不發就同意了，這讓他更加憤怒，感覺自己在她心中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他氣得完全失去理智和風度，忍不住惡毒地詛咒她，“你這樣無心的女人活該一輩子孤獨終老！”
原本以為他會很快淡忘這個表麵甜美實則涼薄的女人，他一直跟自己說這個女人不值得他愛，可是畢業半年多了，他還是忘不了她，他終於忍不住回頭找她。
沉默良久，顧惜南抬頭看著她，語氣鄭重地說，“小曳，我們重新開始吧。”
遊曳愕然，雖然她猜到他找他可能真的和程笑預料的那樣是想跟她複合，可她沒想到他會提得這麽直接，這麽理所當然，她想起昨晚遇見的那個女孩，情緒複雜地說：“你不是有未婚妻了嗎？”
顧惜南表情平靜地說：“那隻是家裏安排的而已，我和她沒什麽，回國後我都會處理好，你不用擔心。”
一時之間，遊曳腦子裏一片混亂，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那時我說分手是我太衝動了，我以為你會回來找我，誰知道……”顧惜南自嘲地笑起來，“小曳，我認輸了，我們重新開始吧。”
遊曳還是有些不敢置信，呆呆地問：“為什麽？”
顧惜南有些無奈，“你在裝傻嗎？”
“我……”遊曳看到他眼中盛滿他們最甜蜜時他都未曾在她麵前流露的濃鬱情意，整個人被徹底震懾住了，無意識地喊了一聲過去對他的昵稱，“阿南……”
顧惜南的心一動，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
那雙手修長幹淨，皮膚白皙潤滑，掌內沒有一點繭子。和陸競的完全不一樣……
遊曳一激靈清醒過來，飛快地從他掌中抽出自己的手，低垂眼眸輕聲說：“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
她試了一年，不愛就是不愛，沒辦法再勉強、假裝下去，她已經沒有力氣和心情去哄他，遷就他，就算顧惜南不提出分手，她也快撐不住了。而且，她的身邊已經有了陸競，她和顧惜南更沒可能了。
顧惜南臉色沉下去，雙手緊緊握成拳，因為憤怒和失望身體微微有些顫抖。
我們重新開始吧。說出這句話已經是他的極限，他愛遊曳，可是他更愛自己，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再問她為什麽，他心裏很清楚，她的答案無非是她不愛他，或者她已經有了新的戀情。這兩種可能都讓他覺得屈辱。
在他看來，愛情不過是調節生活的東西而已，對他而言，臉麵和前途遠遠比愛情重要。如果不是遊曳的家庭背景，就算再愛她，他根本不會放下架子回來找她。君若無心我便休，他從來不是死纏爛打的人。
過了今天，他終於可以對所謂的初戀徹底死心了，按照父母的意願娶了葉欣那個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單純女孩，然後順利地接管家族事業。
包間的氣氛變得僵硬而尷尬。
遊曳被顧惜南瞪得心慌意亂，沒話找話道：“其實你那個未婚妻欣欣，挺好的……”
話音落下，她悔得想一頭撞死，她這麽說擺明了是對他愧疚憐憫，依顧惜南強烈的自尊心，他不更生氣才怪！
果然，顧惜南冷冷地看她一眼，晚餐一動沒動，也沒有跟她告別就離開了。雖然不像上次分手時撂下惡毒的詛咒，可是這種情況也沒比上次好到哪去。
遊曳知道自己又一次狠狠地傷了顧惜南的心，她很是自責，如果不是無意間撞見冰山王子顧惜南的粲然一笑，如果不是發現他右頰有個好看的酒窩……那麽，她不會主動招惹去招惹他，他不會愛上她，也就不用受這麽一次情傷。
一個人在包間發了很久的呆，遊曳才驚恐地想起來她的錢包在程笑包裏，她此時是身無分文，而顧惜南那麽生氣，肯定忘了結賬……
幸好手機在牛仔褲的口袋裏，她無奈地打電話給程笑求救。
回酒店的路上，程笑感慨道：“以顧惜南愛恨分明的性格，他今天拉下麵子挽回，你卻拒絕了他，他真的永遠不會理你了。”
遊曳望著車窗外的霓虹燈，心緒煩亂。
程笑知道她心裏不好受，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也別想太多了，感情的事不能勉強嘛，你不愛他也沒辦法。”
遊曳忽然拉開車窗，雙手攏成喇叭狀對著夜空大叫道，“啊啊啊，我以後再也不要欠人感情債，再也不要跟人說對不起了——”
程笑好笑地看她發瘋，挑眉問：“這麽說，顧惜南將會是你禍害的最後一個男人？”
遊曳怔了怔，搖頭，她也希望那是最後一個。
可惜……
和他分手之後，她還做過一件大錯特錯的錯事。
雖然陸競一直很無所謂的樣子，她卻很後悔，非常非常後悔。因為愧疚和不安，她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才好。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她真希望那一切都不曾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