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夫榮妻顯(2)

晚上田鈴乘了市政府的豐田迎賓麵包車來接蘇可可和她弟弟一家。

晚宴上羅恭達果然隻字未提蘇迪南建議書的事,田鈴很會搞氣氛,飯桌上推杯換盞,敘舊表新,倒是其樂融融。蘇迪南和秋芬也沒有明顯的不自在和不當之舉,但一桌羅恭達特意安排的家鄉土菜卻讓蘇可可吃得不是滋味,其原因是泊州、北京和現在的雲邑市的生活讓她的口味變了。對於這一點,薑鬆岩無可奈何地說過,她是口味變得複雜了起來。

結束後田鈴說時間還早,邀蘇可可去喝茶。蘇可可知道這一定是羅恭達的安排,還有後戲,就讓蘇迪南和秋芬先回家。

羅恭達的秘書安排了一處僻靜的茶樓在等他們,坐下後羅恭達的話明顯地比在飯桌上多了,神態也放鬆了不少。

羅恭達是薑鬆岩離開平江市以後從外地調來的,但他對薑鬆岩在平江的政績如數家珍。他也感慨,薑鬆岩要是回A省就好了。甚至直言不諱地說,“我喜歡薑副省長這樣的領導。”

蘇可可說:“李書記和彭省長是希望薑鬆岩回A省的,彭省長和薑鬆岩在中央黨校做過三次同學,平時聯係很多。李書記和薑鬆岩的關係就更不用說了。”羅恭達說他知道,李書記是龔老重用的幹部,而薑鬆岩是龔老極其賞識的。

田鈴說:“我現在就盼星星、盼月亮,盼有龔老這樣的貴人在羅恭達的麵前出現。做幹部就像爬台階,哪是一級級地爬上去的?非坐電梯,坐直升飛機,或者火箭不可。”

蘇可可岔開話,說薑鬆岩在Z省的工作擔子很重,又人生地不熟,她都替他擔心死了。

羅恭達笑了笑,說蘇可可有所不知,空降幹部從某種意義上說相當於過去的欽差,雖是副手但沒有人不顧忌他,誰都知道他是直通中央的,比別的副省長更能做主。中央派他們下來通常是加強某方麵工作的。

田鈴插話說,“空降幹部都被指派在有實權,有特權的崗位上……”

羅恭達看了田鈴一眼,這種眼神蘇可可再熟悉不過,薑鬆岩對她也經常有。田鈴馬上就給自己踩了刹車,不再說什麽,以倒茶來掩蓋自己的尷尬。

委婉地,羅恭達問到薑鬆岩分管的工作。蘇可可說她具體的也不是十分清楚,隻知道他負責城建、交通、環保、能源、安全生產和沿江開發什麽的,下麵好像還有水務什麽的一串工作,她都不想去細問,反正與她不相幹。

羅恭達說:“薑省長真是實力派,分管的都是重要工作,平江市以後要仰仗薑省長的大力支持和幫助,希望他能夠對家鄉多有關心。”

蘇可可代替薑鬆岩表態,說家鄉的事一定是頭等大事,重中之重的事情。隻要能夠做到的,薑鬆岩會不遺餘力。

羅恭達說平江是個出人才的地方,蘇迪南就是一個很有想法能幹事情的人。他收到了蘇迪南的建議書,要想讓蘇迪南在事業上大幹一番。

蘇可可趕緊說:“迪南書生意氣,隻怕是不切實際的想法,我還不知道他有這樣的舉動,這麽為難羅書記。”

羅恭達說:“他的建議很好,你告訴薑省長,我舉賢不避親,要破格使用他。下麵隻要公示不出問題就行了。”

蘇可可像是感到了為難:“薑鬆岩要是知道這件事,肯定認為是我找羅書記要照顧了。”

羅恭達欠了欠身子,爽快地說,“你讓他來怪罪我好了。”

臨結束,羅恭達要了薑鬆岩的電話號碼。他和田鈴一起用車將蘇可可送到蘇迪南家樓下。

蘇可可上樓後蘇迪南家的門就打開了,開門的蘇迪南說秋芬一直站在窗前等著她回來。蘇可可打開包,看看薑鬆岩有沒有給她處靜音狀態的手機來電,一看沒有,就告訴蘇迪南她與羅恭達喝茶的情景,告訴他調整工作的事差不多了。

蘇迪南想去市旅遊局當個副局長,姐姐出馬,就這麽簡單的一個回合就有結果了,他有些不敢相信。

蘇可可說:“提個副局長在市委書記手上算什麽事啊?你姐夫提拔的人你數都數不過來。要是在泊州,哪要我勞心費神地幫你出主意,還親自出馬?早就有人替我辦了。”

蘇迪南說:“我看還不如將我們一家子遷到泊州去,最好是去Z省,倚著大樹好乘涼。到人家鍋裏來撈,就怕隻有稀的,還要看人家的臉色。”

蘇可可說蘇迪南真會順杆爬,竟然想到泊州市去,到處搬家有什麽好的?

她感慨地說:“這些年,我被折騰死了。就想在什麽地方安定下來。”

3

接下來的兩天裏田鈴成天陪著蘇可可,拉著她在平江市最高檔的女子養生館做保健和美容。田鈴知道,平江的條件和北京以及A省的省會雲邑市是不能比的,心虛的她就口口聲聲地說是帶蘇可可逛養生保健的大排檔。

田鈴的殷勤蘇可可是理解的,她不是沒想過田鈴和羅恭達的用心。人家一個市委書記的太太,在平江市也是呼風喚雨的人,低下身段來討好她,也是不得而已的事情。但她認為這是作為官太太所必須具有的“懂事”,基層幹部家屬總要經曆的一個過程。要知道,當年薑鬆岩在下麵的時候她也充當過此類角色,要不她蘇可可今天回平江怎麽會有媳婦熬成婆的感覺。現今官場上重要的就是編織關係,網羅親信。山不轉水轉,薑鬆岩要是哪一天回A省可就不是副省長,而會是省裏的主要領導。或者,薑鬆岩再被提拔,回北京去……那是蘇可可不敢往下想的。近一段時間,她上網最熱衷的事就是搜一些省部級以上,甚至是國家領導人的簡曆,將薑鬆岩的簡曆在某一位名下套一下,覺得怎麽看也還像那麽回事。

蘇可可這次回平江主要的是為弟弟工作的事,羅恭達在茶樓的一番話,讓她覺得蘇迪南的事情是不成問題的。她想,這種事你羅恭達不辦,趙恭達、宋恭達大概會搶著辦。就是蘇迪南也知道,他還有泊州市、雲邑市可去,所謂條條大路通羅馬。這樣的心理下,蘇可可對田鈴的態度就有了些偏差,接下來就出了點她沒有意識到而田鈴受不了的小狀況。

蘇可可和田鈴在一起的時候手機響了,她在接電話時順手就讓田鈴替她將包拎一下,然後拿著電話走了開去。

要知道,田鈴是平江市的第一夫人,她帶蘇可可出席的場合沒有人不認識她,蘇可可不知不覺流露出的輕慢讓田鈴很不是滋味,她當時恨不能將蘇可可LV包的帶子掐斷。

都說女人有小心眼,而如果是一個有心計的女人犯了小心眼,那這個小心眼就會銳利無比,能夠去紮人的心窩子。

田鈴於是就在蘇可可麵前說到了夏中天。

說的時候她繞了一個彎子,把夏中天編到一件事裏,像是無意之中提到他。蘇可可這就知道了夏中天的病情,知道他已經身患癌症病入膏肓。

夏中天是平江市前市委書記,他當年一手提拔了薑鬆岩。田鈴之所以來這麽一著,是她知道蘇可可、薑鬆岩與夏中天有著非常複雜的關係。

哪知道蘇可可沒有田鈴想象的那樣表現出難堪,她立即要去醫院看望夏中天。

田鈴勸蘇可可還是不要去好。蘇可可許是看到田鈴臉上的複雜表情,問她:“你也知道老薑和夏書記有矛盾?”田鈴嗯了一聲。

“老書記都病成這樣了,我要去看他,就是老薑知道這件事也會看他的!”蘇可可自言自語地,決心已定的樣子。

田鈴告訴蘇可可,夏中天並沒有住在醫院,得知醫院診斷他為胰腺癌晚期以後,他問醫生還能夠活多久,醫生哪敢告訴他真實情況,他就吵鬧著要回家。羅恭達帶著全體常委去勸他也沒有用,就是要躺在家裏等死。他還給家人下死命令,任何人都不見。

蘇可可說:“不管怎麽樣,夏書記他一定會見我的。”

田鈴聽了這話心裏很吃驚,臉上倒是沒有流露出來。她打電話給羅恭達的秘書,讓他準備一下,一會兒陪薑副省長太太去探望老書記夏中天。

田鈴對蘇可可說,她就不跟著去了,讓羅恭達的秘書陪。蘇可可說誰陪也不要,就她一個人去。她向田鈴要夏中天家的電話,田鈴沒有,就打電話給羅恭達的秘書找號碼,也告訴他不用陪同了。

蘇可可沒有立即去夏中天家,而是回蘇迪南家換了套衣服,她不想著休閑裝去看一個病榻上的人。她到什麽地方都不辭勞苦地帶著一兩套正裝,以便出席重要場合時穿,這次行李箱裏就有一套淺灰色西裝。

秋芬勸蘇可可不要在這時候去看病人。蘇可可問她為什麽?她說,要死的人才天黑了以後趕去看。

蘇可可想起來,本地是有這種忌諱,責怪自己怎麽就忘了,還真虧了秋芬提醒。她決定第二天上午去。

這個夜晚蘇可可浮想聯翩,輾轉反側沒有睡好。像俗話說的那樣,往事一幕幕地浮現在她的眼前……

第二天上午蘇可可正要動身,接到田鈴打來的電話。這些天她的電話總是不斷,蘇可可也就沒有想到她這時打電話來的真正用心。

田鈴是想知道蘇可可昨天去夏中天家的情況,蘇可可沒有待她問就主動說了,昨天沒去成,今天正要去。

田鈴讓蘇可可先忙,事情完了以後告訴她,有興趣的話她要帶蘇可可去郊區住一個晚上,泡泡有名的甑山溫泉。或者由她安排一個酒店,請蘇可可要好的朋友和同學聚一下。

蘇可可回來後總是被過去的同學、好友宴請,正想著是不是要回請一下,田鈴居然替她想到了。她有點小感動,覺得田鈴很是細心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