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挑女進行時

寧可在沃爾沃裏哭，也不在地鐵裏笑！

——莞爾

2010年2月14日，杜晶晶轉型之作《挑女進行時》正式開播了。

首播選在這一天，因為是雙節，西方的情人節，東方的春節，國人喜歡熱鬧，東西方節日都要慶祝一番，所謂慶祝，無非是聚餐，購物，逛公園，但大多數人還是宅在家裏看電視，這是最經濟的方法。無論什麽時代，窮人永遠是大多數，能打著“機的”去夏威夷的，畢竟是少數。

從節目籌劃到開播，僅用了兩個月時間，充分展示出杜晶晶的公關能力。台領導十分重視，從編導、攝像，到音樂、舞美，挑選的都是精兵強將，並在開播前大造聲勢，力爭打造一檔精品欄目。

晚上10點整，杜晶晶、小柔、簡雪和莞爾各自守在電視機旁，其實節目提前兩周就錄好了，她們也看過樣帶，但還是不約而同守在電視機前觀看。

屏幕上，杜晶晶身著紅色唐裝，臉上帶著節日的喜氣，她先給觀眾拜年，然後請出12位女嘉賓出場。莞爾走在最前麵，她穿了一件黑色晚禮服，外搭紅色披肩，雖然隻化了淡妝，卻星光四射，光彩照人，頗有明星範，一出場便贏得觀眾喝彩。

12位女嘉賓依次就位，她們的VCR已提前在網站公布，因此隻是簡短地介紹自己，沒有更多地占用現場時間。緊接著是男嘉賓出場。一號男嘉賓俊朗帥氣，但略顯稚嫩，他自報姓名、年齡和居住地，有些緊張地站在台上，等待女嘉賓根據第一印象做出選擇，如滿意繼續亮著自己台前的燈，如不滿意就把燈滅掉，表明對此人無意。莞爾滅了自己的燈。首輪隻有她滅燈。

杜晶晶問：“林莞爾，你為何滅燈？”

莞爾道：“他年齡比我小。我不會選擇比我小的人做伴侶。”

杜晶晶為了活躍氣氛，調侃道：“現在很流行姐弟戀啊，而且這位1號嘉賓很帥氣的喲！”

莞爾嫻靜地一笑，“如果單純談戀愛可以，戀愛追求的是新鮮感，陌生感，年齡有差距反而更好，但婚姻另當別論，婚姻既是一個情感聯盟，也是一個經濟共同體，一般來說，年齡越小，經濟實力越差，會影響婚姻質量，這是我滅燈的原因。”

杜晶晶點點頭，轉身對男嘉賓說：“現在還有11盞燈亮，請繼續努力。”她回身一指大屏幕，“下麵，我們來看一號男嘉賓的VCR。”

VCR分為三部分，第一段是男嘉賓介紹自己的職業、收入和個人資產情況，第二段講述以往情感經曆，以及對女友的要求，第三段是節目組采訪其朋友、同事，談對他本人的印象。每播放一段VCR，女嘉賓就做出一次選擇，滿意繼續亮燈，不滿意就滅燈。期間也可以就自己關心的問題提問，男嘉賓現場回答。三關之後，由特邀評論員小柔對男嘉賓提問，對他的個性進行分析，幫助女嘉賓做出選擇。此時如果還有女嘉賓亮燈，就權利反轉，由男嘉賓向女嘉賓提問，挑選自己意中人。最後成功牽手，或者失敗退場。

1號男嘉賓失敗退場了。2號男嘉賓也是，接下來出場的3號男嘉賓，來自上海，是位攝影師，身材瘦弱，陽剛不足，陰柔有餘，沒有前兩位男嘉賓帥氣，但經濟條件好，有兩套住房，年收入20萬，結果成功牽手，獲得普羅旺斯浪漫情侶遊，為節目掀起一個小。

4號男嘉賓英俊灑脫，藍城人，31歲，這次莞爾沒有滅燈。杜晶晶詼諧地問，這是你唯一沒有第一輪就滅燈的，是不是因為他相貌英俊呀？莞爾回答，不是，在男性魅力指數中，容貌排在最後一位。男人最重要的是財商、智商和情商。

4號男嘉賓第一段VCR播放完，莞爾滅了燈。杜晶晶問她為什麽？她說，對他的職業和收入不滿意。杜晶晶說，軟件工程師不是很好嗎，年薪12萬也不算低。莞爾說，軟件工程師是信息產業的民工，除了需要智力，還要拚體力，隨著年齡增長體能下降，收入也會相應受到影響，所以，對他的職業前景不看好。

其餘女嘉賓不像莞爾這麽挑剔，加上4號男嘉賓自身條件不錯，所以直到最後，還有3位女嘉賓亮燈，表示願意選他。但他拒絕了，以失敗退場。在失敗感言中，他說，他的意中人是1號女嘉賓林莞爾，他在網上看過她的VCR，這次就是奔著她來的，自己不會永遠做軟件工程師，他的目標是兩年內升為項目經理，希望她能再重新考慮。

杜晶晶問林莞爾是否會重新考慮？她回答說，不會重新考慮，但可以私下留電話，將來有相關業務會找他合作。

最後一位男嘉賓出場了，5位男嘉賓他條件最好，哈佛畢業，拒絕了華爾街的高薪工作，現在北京一家高校任講師。他相貌一般，但非常自信，言談舉止透著知識精英特有的充分肯定自身價值的神氣。這次莞爾的燈一直亮著，最後一段VCR中，他的同學介紹說，他是一位環保主義者，因為塑料汙染環境，所以一直用肥皂洗頭，不用洗發水。怕汽車尾氣，至今沒買私家車，每天乘地鐵上班。莞爾又把燈滅了。

杜晶晶盯住她問：這次為什麽滅燈，難道僅僅因為他用肥皂洗頭？莞爾說，我可以接受他用肥皂洗頭，但不能接受他乘地鐵上班。

杜晶晶問為什麽？北京每天有幾百萬人乘坐地鐵，不僅有學生、工薪族，也有商人，大學教授，政府也鼓勵市民使用公共交通，可以減少擁堵。

莞爾反唇相譏，那市長會乘坐地鐵上班嗎？立場不一樣，想法自然不同。在我看來，30歲以前是創業打拚階段，乘坐地鐵很正常，但30歲以後還以地鐵為交通工具，就是事業不成功的表現。

話音一落，引起一片**，現場觀眾竊竊私語，連站在女嘉賓立場、幫助指導她們速配成功的小柔也坐不住了，忍不住道：“你知不知道，你這麽說對那些乘地鐵出行的人很不公平，任何一個社會，成功者永遠是少數，有的人50歲還乘地鐵呢！”

莞爾直言不諱地說：“那就說明他的人生太失敗了！辛苦半生連輛車都買不起。”

旁邊3號女嘉賓被激怒了，氣憤地道：“你太過分了！我爸都快60歲了，還坐地鐵呢，他現在就坐在電視機前收看節目，他聽了該多傷心呀！”

杜晶晶趕緊圓場，接過話道：“其實沒必要傷心，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樂趣，成功者有成功者的苦衷，大家隻看到他們頭上的光環，背後的辛酸又有誰知道？他們其實比常人承受更多的壓力和痛苦。”

3號女嘉賓解氣地道：“對，人前歡笑人後哭。”

莞爾臉上掛著一副高貴冷漠的神情，不緊不慢道：“我寧可在沃爾沃裏哭，也不在地鐵裏笑！”

此語一出，一片嘩然，無論是台上的嘉賓，還是台下的觀眾，都議論紛紛，現場秩序有點兒亂，杜晶晶趕緊控場，她婉轉地批評了莞爾一句，然後讓男嘉賓行使權力，挑選自己中意的女孩兒，最終成功牽手，圓滿收場。但場上觀眾的注意力被莞爾吸引去了，對他們牽手成功不像之前表現的那麽熱烈。

不僅場上觀眾如此，場下觀眾亦然，節目剛播放完，就有熱心觀眾給節目組打電話，聲討一號女嘉賓林莞爾，說她是拜金女，還說下期節目不能再讓她上，否則就是鼓勵拜金。網站帖吧裏，也熱鬧非凡，有挺莞爾的，也有反對的，正反兩方打起了口水仗。本來這期節目收視率並不高，但視頻傳到網上後，點擊率連連上升，居娛樂類節目首位。莞爾也一夜間走紅，一句“寧願在沃爾沃裏哭，也不在地鐵裏笑”，讓她成了網民痛貶的“拜金女”，更有甚者，把她稱為“沃爾沃女”，比較溫和一些的，叫她“挑女一號”。

當初台領導審片時，預料到這段話可能引起爭議，想讓編導刪掉，但杜晶晶不同意，她說，現在市場競爭這麽激烈，幾家電視台都推出相親節目，我們想要出位，就得形成自己的風格。我們的目的不僅僅是情侶速配，那樣還不如去婚介所，可能成的更快，我們要通過電視相親這種形式，探討當代青年的婚戀觀，幸福觀，潛移默化的引領觀眾認識到，隨著經濟轉型社會變遷、人的價值取向變得日益多元化，從而讓社會更加寬容，讓個性更加張揚，這才是節目的宗旨。沒有文化內涵，就沒有生命力。所以在12位女嘉賓中，定位為拜金女、清純女、知性女、野蠻女、乖乖女、管家女等12種類型，基本上涵蓋了當今女性的種類，可以說是現代版的金陵十二釵。對林莞爾的定位就是拜金女，現在全社會都拜金，這是不爭的事實，為什麽不能說出來？有爭議怕什麽，這樣才能引起關注。我們做媒體的，不怕被人罵，就怕沒人理。越罵越有名，沒人理就死定了。

杜晶晶據理力爭，台領導與其是被她說服了，不如說被她感動了，他是從基層幹上去的，喜歡她這種拚命三郎的勁頭，於是點頭道，好好，就這樣吧，我回去先把檢討書寫好，等上麵追問下來好應付。

薑還是老的辣，上麵果然過問了，節目播到第8期，廣電總局下發文件，批評藍城衛視和其它兩家電視台開辦的相親節目，內容露骨，言詞激烈，責令限期整改。

這一次，光是檢討行不通了。台領導召集欄目編導、策劃開會，先是表揚，節目開播兩個月，收視率已由最初的1.02%升到2.78%，躍居全台第一，並成功擠進全國娛樂節目前十名。然後，像變臉一樣，把紅頭文件拿出來，責令節目整改。首當其衝的就是備受爭議的拜金女林莞爾，從一號女嘉賓的位置拿下，退出《挑女進行時》。

方凱得知此事，堅決不同意，欄目是他讚助的，等於親手捧紅了莞爾，也成就了他的好事，終於鴛夢重溫，圓了他的舊夢。他愛屋及烏，連帶著對欄目也產生了好感，每逢錄製節目就坐在台下，看著意中人在台上光彩照人，技壓群芳，雖然是相親節目，但莞爾在台上是隻相不親，她的親昵都給了台下的方凱，嘉賓和觀眾哪裏知道，還在熱切參與、捧場，方凱心裏很是受用，像是觀賞一出自己導演的好戲，他怎肯放棄這樣的機會？可惜他的意見沒被采納。也難怪，節目開播前沒名氣，需要求助於讚助商，他說話是一言九鼎，現在節目走紅，讚助商排著隊等著送錢，他也就失去了當初的權威。

好在莞爾自己並不介意，她早就想下來休息了。這段時間不時有報刊記者采訪，電視欄目邀約，她感覺像做夢似的，莫名其妙成了名人——雖然更多的是罵名，但她並不生氣，因為隨著她的出名，酒吧生意跟著火爆起來，幾乎夜夜爆滿，日進鬥金。她的初衷已經達到，見好就收吧。

最傷心的是杜晶晶，好像失戀了似的。如同一部電視劇要有大腕撐戲，她的《挑女進行時》也得有台柱子，節目走紅，莞爾至少得記一份功，她靚麗出眾的相貌，大膽辛辣的言詞，灑脫自如的台風，總是能吸引到觀眾的眼球，恐怕以後很難遇到這樣的嘉賓了！杜晶晶真是舍不得放她走。

台領導為了安撫大家，鼓舞士氣，給欄目組人員發紅包——去普羅旺斯度假，還邀請簡雪、小柔和莞爾一起去，簡雪在英國讀書時利用假期去過普羅旺斯，她這幾天忙著收拾房子，準備搬家，所以謝絕了。莞爾要照顧酒吧生意，本不想去，被小柔連說帶勸，就答應陪她一起去。

在機場大廳候機時，莞爾一邊和小柔閑聊，一邊用手機上網，她登陸到MSN上，看到上麵的好友生日提示，再有兩天就是簡雪生日，她們趕不回來了。她趕緊給簡雪打電話，她正指揮人往新房搬家具，楊一陪她一起去買的，這些天裝修房子也是他幫忙，他說自己欠她的情，以工代勞了。

“沒關係，你們好好玩吧，我一個生日分兩次過，中午和我爸過，晚上和我媽過。你們就是能趕回來，我也分身無術。”簡雪詼諧地道。

“那我給你帶禮物回來吧。你說帶什麽好，法國香水很有名。”莞爾說。

“不用啦，你上次送的香奈爾5號還沒用呢。法國不止香水有名，法國男人也以浪漫聞名，我看，你就帶一場豔遇回來吧。”簡雪開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