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 03 誰在誰心底妖嬈成傷 (1)

自從上次我徹底拒絕周興後,他真的很少同我講話了,也不再弄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給我,生活安靜不少。

第二天早上,我來到教室已經很晚,如果我知道是這樣的場麵,我一定不睡覺也要在第一時間到達教室。

還在樓梯上,便聽見教室裏鬧哄哄的聲音,心裏暗自疑惑,推開教室的門,我走進去,耳邊的吵鬧聲在刹那間轉低,既而變成時高時低的竊竊私語。

我的心不自覺地又怦怦地跳得飛快,可是我依舊盡量讓自己看上去不動聲色,走過講台,走過第一排,第二排的位置,我小心而謹慎地移動著腳下的步子,可是眼角的餘光依舊清楚地告訴我,大家的視線是欲蓋彌彰地衝著我來的。

心裏頓時像打翻了一鍋粥,隻希望這條路沒有終點。

“景默。你看。”

我張大了嘴巴還來不及說些什麽,黑板上突然出現的幻燈片是我始料未及的。

那是一個精心製作的flash。

是一隻可愛的小老鼠對另一隻小老鼠的表白,背景音樂是SHE的《無可取代》,一時間班級裏很安靜,好像是一場觀禮,我想我是有點感動了。

“隻要狂風暴雨就有你在

隻有真愛才能預言未知的將來

隻等我們一起努力遊過時間的海

讓我們承諾今天要比昨天快樂

canyoufeellovetonight?

我們迎接未來

我們經過一些事情吹著回憶的風

然後明白

原來快樂從不曾離開

原來真心無可取代”

突然畫麵停止,上麵出現了一行字,粉色的字。那是我最喜歡的顏色。

景默,我的真心無可取代,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隨後鏡頭切換,出現一個選擇的畫麵,左邊寫著“接受”,右邊寫著“拒絕”。

“哇!好浪漫!”看到這裏,已經有女生忍不住呼喊出聲,盡管沒有看過去,我依然可以真切地感覺到來自四麵八方的女孩子的豔羨的目光。

一下子,平凡的景默因為王子周興也插上了天使的翅膀。

可惜,我從來都不想做他的公主,心裏是有感動不假,可是卻沒有覺得幸福,有那麽一瞬間,我甚至有點怪他,將我推到了這風口浪尖之上。

當我愣在原地,手足無措的時候,周興自身後變魔術一樣拿出了一大簇粉紅色的玫瑰,嬌豔欲滴,美麗妖嬈。突然,他就那麽單膝對著我跪了下來!

這一幕發生得太戲劇性,以至於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啊”,這單調的音節在一瞬間被無形放大,如同約定好的和弦。

我隻覺得耳中嗡嗡地開始作響,心裏駭然不已,不自覺地倒退了幾步,可是沉重的呼吸聲還是泄漏了我此時的情緒。

我瞪大了眸子看著他,正對上他抬起頭看向我的虔誠的眼,然後我聽見他慎重地說:“景默,我喜歡你,真的。你做我女朋友吧。”

周圍突然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周興黨”在起哄地大聲嚷嚷著:“答應他答應他!”

白癡得像極了在演偶像劇。

我站在原地局促地看著他,心裏沒有半點虛榮驕傲可言,隻覺得陰風陣陣。我已成為眾矢之的。

我看定他的眸子,他確實是好看的男孩子,高高的個子,倒三角的勻稱身材,利落而質感良好的短發,獨愛阿迪從不穿耐克。他笑起來的時候,嘴角彎彎的,有點邪氣,卻依舊充滿了陽光的味道。

或者,是青草的馨香。

有良好的家境,舉手投足間都不經意流露出不容小覷的味道。這樣一個讓許多女孩子仰視的男孩子,卻獨獨對我另眼相看。

大樟樹下,他的笑容模糊,表情卻虔誠,他說,景默,我喜歡你。

這個從初中一年級到現在的高中二年級喜歡了我五年的男孩子,我看著他長開的英俊麵容,仿佛聽見了在我們周圍那一年年時間靜靜流逝的聲響。

我的眼眶突然覺得有點濕。能夠一起生活五年的人這輩子有多少個?

這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偏不喜歡。

我不做聲,也沒有接過他手裏的花的意思,他保持著單膝下跪的姿勢沉默著。周圍不再有話語聲和吵鬧聲。

誰都看得出來,剛剛熱鬧的氣氛變得越來越僵。

我低下頭去想了想,微笑道:“周興,你起來。”然後接過他的玫瑰花聞聞,最終放到了桌上,“我已經接受了別人的花,所以對不起。”

他原本就要露出的喜色被我這句話衝得灰飛煙滅,隻是牢牢地看住我:“是誰?”

“景默,你不是說你不想戀愛嗎?”

“那是因為我遇到了想愛的人。”我沒有再躲避。

“是嗎?”他的臉上浮現一抹嘲笑,那種淒然像一把尖刀劃在我的心上,尖銳得無法抵擋。我們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豔麗的花簇被狠狠地砸落在地上,原本的美麗瞬間已經凋零,花瓣碎了一地,他頭也不回地從上麵踩了過去。

周圍的竊竊私語再度鋪天蓋地而來,大家都以異樣的眼神看著我。

正當所有人還沉浸在這樣的氣氛中時,突然門開了。

開門進來的竟然是蘇洛!

他的出現在瞬間已然俘獲了大家的眼球,他隨意地環視了一下四周,就這樣自然地看了過來,自然得仿佛水流輕輕流過一般,與我的視線相接的一瞬,隻有我自己知道,我心中那朵搖曳的花再次被風輕輕掠過。

他的眼神在離我不遠的玫瑰上停頓了好一會兒,還是從容地走上講台,對著那尚未來得及收起來的幻燈片發了一會兒的愣,然後開口:“請各位同學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尹老師上午有些事情,所以今天的物理課由我來代課。自我介紹一下……”他邊說著邊拿起一根粉筆,折斷,“我叫蘇洛。”

說完便轉過身去,在黑板上輕輕寫下那兩個字。

冬日上午的陽光並不炙烈,灑進來時,黑板上泛出微微的光,將那兩個字在瞬間映得流光溢彩。

他環視四周,見大多數的目光還停留在那幻燈片上,竟朝著它走了過去!

我瞬間便覺得窒息了,那上麵還有我的名字,我真是要多難堪有多難堪,不過心裏有個小小的聲音也在隱隱作祟,蘇洛他會是什麽態度呢?

我的心怦怦地跳著,心裏的緊張、期待、好奇交織在了一起。

他用手輕輕指了指幻燈片才開口:“追女孩子呢,成績好也是可以占優勢的。”他神情嚴肅得緊,見大家的目光都聚了過來,這才繼續開口說下去。

“你看,最後的這個程序是個選擇,,如果不選擇的話,頁麵就始終停在這裏,可是,如果景默用鍵盤退出,那就可以不選擇,如果編程再學得精一點兒,那麽完全可以通過一個程序來鎖定鍵盤,逼她必須做出選擇。”

我有些難為情,心裏一時間也說不清是什麽滋味,突然課桌嘩啦一聲響,這聲音引得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望了過去。

是周興。

隻見他用手撐著桌子站了起來,揚起下顎,臉上寫滿了驕傲,卻陰沉得厲害:“你憑什麽對我的flash指手畫腳?”

他的話咄咄逼人,惹得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有些喜歡他的女生已經暗暗地為他捏了一把汗。

與之相反,蘇洛的臉上雲淡風輕,他笑著,冷冷地道:

“就憑我是你的老師,就憑我在編程方麵略勝於你。”

他的話說得很謙虛,可是周興臉上已經開始掛不住了,他眯起了眼睛,眼神開始變得危險,因為他爸爸的關係,平日裏師太都對他忍讓三分。

“你不過就是個窮教書匠而已。”他的聲音充滿奚落。

蘇洛的臉上突然變了顏色,我看得出他在極力隱忍,可是他靠近我這邊握緊的拳頭暗暗泄露了心底的秘密。

少頃,他開口:“出去!”簡短的兩個字,卻不容置疑。

周興愣愣,隨即竟然聽話地走了出來,正在大家都在為他如此聽話的反常舉動而詫異不已時,他經過講台,然後猛地朝蘇洛走了過去,一拳就揮向了蘇洛!

蘇洛很敏捷地躲了過去。

可是還是已經有沉不住氣的女孩喊出了聲音來。

我猛地站起身來。“周興!”我使盡全身的力氣喊,周興回過頭,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停住了拳頭,正在他愣神間,蘇洛一把製住了他,迫得他動彈不得。

他們剛一出門,教室裏便“轟”的一聲炸開了鍋,而大家對這件事的八卦熱情,多少覆蓋了剛剛那場“鬧劇”留下來的尷尬。

可先前對於蘇洛花癡得要死的鄭緋兒此時卻眼神愣愣地看著遠處,她的眼神渙散,仿佛靈魂已經飄離。

“喂!想蘇洛想成這樣真有你的!”

她卻隻轉過來衝我笑笑,並沒有熱情地拓展我的話題。

“你怎麽了?不舒服還是怎的?”

“哦。沒事。”

“嗯?”

“沒事。”

我匆匆地收回視線低下頭,心裏突然覺得不安,可是卻怎麽都想不通這不安是因何而生。

終於挨到了第三節課下課,我匆匆朝蘇洛的辦公室走去。腳下的步子不自禁地加快,心中著實擔心得要死。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我抬起頭,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看到景卓。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慢慢地走上樓梯,而此時的景卓一隻手卻扶在身邊那人的腰上,兩人神態舉止很親昵,也很般配,除了那個女人是師太外,一切都很好。

“景默……”他顯然也意外極了,然後他的手一下子抽離了滅絕的腰,氣氛一時非常詭異。

我站著看著他,那句“爸爸”便生生地咽了回去。

景卓皺眉,但是景卓畢竟是景卓,頃刻間已經恢複過來。“景默,我晚上有事,今天你自己回家。”他說完這句話便不再看我,從我旁邊走過去,與我擦肩而過。

我沒有回頭,隻是愣在原地好一會兒,覺得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景卓和滅絕……為什麽我一直都沒有發現任何的痕跡,他們是怎麽做到的?

我邊走邊想著,隻是想到這裏就已然叫了停。

因為,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絕對的,不可能。我不相信。

因為是課間操時間,大樓裏已經沒有什麽學生,二樓很靜,蘇洛辦公室的門是虛掩的。

我敲了好幾下都沒有人回應,略一遲疑後,還是推開門走了進去。

一時間我看得出了神。

我看過去,心裏又緊張得怦怦地心跳加速起來。是蘇洛。

他穿著平整的深色製服,麵色平靜,幹淨而美好。我聽到他低低地叫了一聲我的名字。正在我兀自神遊的時候,“咣當”的一聲門響之後響起了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蘇洛,你到底什麽意思?”

這聲音凶巴巴的,又透露出惡狠狠的味道。

我回過頭去,便看見一個長得很高的男孩子,他的個子真的很高,因而自他進來以後,我突然覺得整個屋子都變得狹小了幾分。

他看到屋子裏的我也略微一愣,而後皺了皺眉頭詢問道:“蘇洛呢?”

我繼續打量了他一下,他皮膚黝黑,身上穿著黑色的校衫製服,應該和我一樣是學生。

“蘇洛去哪裏了?”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身旁的無聊男生突然一下子就衝向蘇洛,這勢頭猛得讓我一時間回不過來神。

我聽到他說:“蘇洛,你又惹喻婷姐哭,她為你付出這麽多,你到底是不是人!”

我看向蘇洛。是明顯的慌亂。是我在內斂沉靜的蘇洛身上未曾見的。這慌亂似瘟疫一般蔓延席卷,我刹那間被感染。

“蘇洛,你這樣對喻婷姐是因為她嗎?”他指著我冷冷地看著蘇洛。

他的眼神在我臉上上下下掃了好幾圈,眸子裏有匪夷所思的光盛開,隨後眉頭皺起,鼻子裏悶哼了一聲,遲疑了幾秒鍾後還是打開了門大步地走了出去,門外的風魚貫而入,刺骨而陰冷。

“你沒事吧?”我終究還是不放心。

他搖頭:“就他我還製得住。”

又想起剛剛那個莽撞的男生,我不禁問:“剛剛那個男生認識喻婷?”

少頃,他幽幽地開口:“他是我弟弟。”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突然覺得他的眼底深處瞬間升起了掩也掩不住的憂傷。那是一種深入骨子裏的哀傷。

這樣的哀傷讓我覺得眼前的蘇洛,有刹那的陌生。

師太是下午才露麵的。中午午休回來的時候,師太破天荒地沒有查人,這讓所有遲到的學生有明顯地成為漏網之魚的慶幸與竊喜。直到下午的第三節自習課,師太才推開了教室的門。

她一反常態沒有對教室裏先前的吵鬧大發雷霆,隻透過厚厚的眼鏡片掃視了一下教室的每個角落,她看到我的時候,我注意到她眼神明顯地一滯,然後又迅速地移開。

我讀不懂她的眼神。今天太多的人讓我有重新認識的錯覺,我突然覺得心裏煩悶極了。

耳邊響起師太的話:“從下個星期開始,我們學校要搬到新校區實行封閉式教學,這也是為進入高三階段而提前進行的預熱和衝刺,大家回家通知一下家長。”她說了兩句,就忍不住咳嗽起來,彎了一下腰然後又迅速地站直,隨後她朝我們擺了下手,示意我們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了。

我再抬起頭的時候,她已走到了門口開了門,她走出去了好半天,我還有些微微地發怔。

我側過頭輕輕地叫旁邊的鄭緋兒,不知為何她今天格外沉靜。

“緋兒,你有沒有覺得師太有些反常?”

“反常?”她瞪大眼睛重複我的話,“我一直覺得她更年期綜合征外加內分泌失調。”說完朝我翻了個白眼。

鄭緋兒突然露出了平日裏一貫的燦爛笑容:“景默,到時候我們住一個寢室好不好?”她淺淺的娃娃音糯糯的,令人難以拒絕。

我點頭:“好。”

她聽到我的回答,瞬間將更燦爛的笑容溢滿了臉龐:

“景默,你真好。”她如是說著,衝我眨了下眼睛,俏皮得緊。

我想,也許應該真正覺得感激的人是我自己才是。

或許,我可以不再做以前的那個景默,那個隻敢偷偷躲在自己的城堡裏的,孤僻而敏感的景默。

或許,她也可以有朋友,比如鄭緋兒。

再比如那個叫寂小歡的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