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不要你做我弟弟(2)

“……”不知為何,我開始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沉沉……“什麽扒手集團,你哪隻眼睛看到他偷東西了?祁沉若是肯做扒手也不會被我們組織那樣對待……祁沉吃的苦是成天被老師家長嗬護在手心裏的你們無法想象的,七年,他憑著自己的實力打造出了自己的一片天下,祁沉的成功是你們根本無法想象也完全望塵莫及的。他是第一個忍受住所有非人的折磨脫離我們組織的人,他不僅自己掙脫了牢籠,他還沒有忘記我們,他告訴我們要像個人樣地活下去。他話不多,卻用行動拯救了我們那群還有一點兒想要正常生活的孩子的心!高小寶,如果你不能像我一樣愛他,就讓我愛他吧,我拚盡此生也不會讓他再受半點傷害!”女孩兒的聲音已經不再冷淡平靜,滿滿的都是懇求。

我低頭顫抖著手端起杯子,沒有用吸管,而是直接就著杯沿喝了一大口果汁。紛亂的心思緩緩撥開,重重迷霧逐漸清明,半晌,似是下了什麽決心般,我抬頭望向女孩兒,用同樣鄭重的語氣道:“可是他跟你們在一起沒有跟我在一起時快樂。”

“……”女孩兒有些頹然。

“對不起,我沒有好好兒珍惜他給予我的特殊身份。”我頓了一下,又喝了一大口果汁,胃舒服了點,心裏的天平已經完全傾斜,想要表明心跡的念頭尤為強烈,我繼續道,“我想我是不會放手了,即使你們不是壞孩子,我也不會將祁沉交給你,無論你的誓言多麽動聽真切,我都不放心將我的男孩兒交給你,我認真地想了想,我想我有答案了。”

“……”女孩兒的身子板忽地挺得筆直,她蹙緊眉頭,靜靜地等待著我的下文。

“我高小寶能為祁沉放棄一切,無論他生老病死我都能對他不離不棄,即使失憶、即使癱瘓、即使死去!我想我是不能將他讓給你了,因為他不在我身邊的話,我對誰都信不過,我想從此刻起沒有人能比我更愛他。”

是的,從此刻起,沒有人會比我更愛他!

沉沉,不管過去如何,此刻起,我靠譜,你隨意就好,如果你還不能確定你的心思,那就讓我來吧。

如果我們之間的距離有一百步那麽遠,隻要你往前踏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我會走完。

後來,陸小媚沒有再說什麽多餘的話,我倆皆沉默地將杯中的飲料喝幹,然後各自離開。

我不知道什麽叫愛,也許我對顧南溪的感情也叫愛,我不能因為現在決定和祁沉在一起就否定對顧南溪做的一切,隻不過,現在的我內心已經很明確了:我要和祁沉在一起!因為在冷靜思考的這段時間裏我想得最多的人是他,擔心得最多的人是他,悸動臉紅心跳加速吃醋嫉妒都是為了他。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感情變得明朗的我深吸了一口氣,心裏滿滿的都是動力。

提著飯盒一口氣奔回了宿舍,吃過晚飯將自己好一番梳洗打扮後,我有些興奮地朝祁沉的公寓走去。

還沒走到祁沉的住處,手機鈴聲卻響了,老媽?

“喂,小寶啊。”

“媽,怎麽了?你們回賓館了嗎?沉沉跟你們在一起還是回去了?”我邊加快腳步邊焦急地問道。

“嗯,他回去了啊,對了,小寶啊,哈哈-媽跟你說個好消息,哈哈-”媽媽有些激動,語調都很輕快,像中了頭獎似的。

“啥好消息啊?”這個老太太,急死個人,倒是快說啊。

“你很快就要多個弟弟了呀,哈哈-”

“啥?你有啦?老爸真行啊!不過要注意安全啊,你都這把年紀了會不會不靠譜啊?”這消息……好驚悚啊!

“啊呸呸!你個死丫頭,腦子裏成天都在想些什麽啊!是沉沉呀,他決定留在國內,明天就跟我們回老家上二中讀書去,準備明年參加高考!”

“……”什麽?沉沉不出國了?我不由得停下了腳步,此時我已經走到了樓梯的拐角,依稀能看見祁沉的屋裏透出的點點橘黃色的燈光,心裏是一半欣喜一半憂愁。喜的是他終是留了下來,我還有希望;憂的是他腦子裏的淤血怎麽辦?還有老媽的意思是……讓他做我弟弟?

“沉沉啊,先準備高考,美國那邊還要對他的傷勢進行研究,他家裏的意思是要做足準備再治療,手術隻許成功不許失敗。當然我們這邊要配合他們那邊的最佳手術時間,隻要那邊準備妥當了就接他過去。”媽媽顯然不能體會我此刻複雜的心情,還是自顧自地向我報喜。

“那……那出國後他還回來嗎?”我邊捏緊手機邊慢慢往上走。

“這個……我們也要尊重沉沉的意思,不過呢,沉沉就是因為不想去美國才決定先跟我們回家準備高考的,若手術成功後無大礙,這邊高考又考上了,那不就皆大歡喜了嗎?哈哈-想著家裏要添丁,你老媽我就覺得年輕了幾十歲啊。對了,你照顧沉沉這麽久,知道他最喜歡吃什麽嗎……”嘮嘮叨叨一大堆,老太太興奮得是不是有點過頭了?

“哦,他喜歡……”我有些心煩意亂,這麽說沉沉最終會留在國內還是出國都還是沒譜的事?心情越發沉重,轉眼卻已到了他房門口。

屋內的人顯然聽見了門外的動靜,還不待我掛上電話敲門,門就開了。

祁沉瞟了我一眼後一句話沒說便轉身回了房,我忙和媽媽道別掛電話跟進屋子。

“沉沉,你……你什麽時候走啊?”心裏明明有很多話要跟他說,話到嘴邊卻是什麽也說不出口。

祁沉蜷進沙發裏,雙手抱著膝蓋,麵前的矮桌上一杯綠茶還在冒著騰騰熱氣,這孩子一動不動地望著眼前的杯子又好像什麽也沒看般,一聲不吭地繼續窩著沒有回答我。

我握緊拳頭再鬆開,咬咬牙,厚臉皮地黏了過去,挨在他身邊坐下,動了幾次唇還是不知該說什麽,於是也同他一起望著那杯子出神。好吧,這個樣子真的很傻,嗷,小鬼,快出聲同我說話呀,我要瘋了!

終於,三分鍾後,小魔王開尊口了:“茶。”

“啊?”

小魔王側頭瞟了我一眼,再轉回去看向桌上的茶杯,於是,我便由啞巴再次淪為奴婢……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杯還不忘先吹一口,不行,這樣怎麽知道溫度?對,得嚐一嚐!

當我輕輕地抿了口茶,確定溫度適中後才滿意地將杯子遞到沉沉嘴邊。好吧,我特意將我抿過的杯沿朝向他,嗷,臉好燙,真是不好意思啊,這樣的示好舉動他應該看得懂吧?祁沉當然看到我的一係列舉動了,但他沒有馬上張口,隻頓了下後,表情稍顯驚訝。

等待的時間太長,我以為他會很不留情麵地幹脆換杯水時,小鬼張嘴了,還……就著我抿過的地方喝了口茶。

這是什麽意思?我們這算是和好了嗎?是嗎是嗎是和好了吧?

好吧,初始互動還是很成功的,這樣話茬兒就算是打開了。

“燙不?”我湊過腦袋輕聲問道。

祁沉沒有說話,又深抿了口茶以示回答。

收回杯子放好,我咬咬牙,再接再厲!身子再朝他挪了幾厘米,堪堪挨著他了,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的淡淡的沐浴露香味。

“喀喀-聽說你要留下?”我用手肘輕輕碰了碰他,打算不問到他開口不罷休。

“嗯……”身旁的小鬼依舊一副丟了魂的模樣,應得有些心不在焉。

“跟我爸媽回去?”

“嗯。”

“以後就住我家?”

“……”小鬼沒了反應,幹脆連個字都不給我了。

“你……你不會真讓我爸媽收養你吧?那我們以後不就是姐弟了?”他的沉默我當默認了,這個答案令我很不安,不安得過於激動了,我伸手將他的肩扳過來麵向我,滿心焦急。

“……”祁沉還是一副沒了三魂七魄的表情,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他失神的表情裏還夾雜著淡淡的不解和驚詫。

他的沉默已經讓我從不安升級為恐慌,我再也顧不得矜持了,他怎麽可以做我弟弟?怎麽可以在我終於做出決定時先撤退?不是說好了要給彼此時間好好兒想想的嗎?

衝動是魔鬼!

於是,衝動的我如同魔鬼般把還處於癡傻狀態的小鬼撲倒了。

很好,女上男下式,沙發被我的這一作用力壓迫得發出了“吱吱呀呀”的曖昧聲響。此時的我雙腿跨在祁沉腰兩側,雙手撐在他耳旁,半弓著身子匍匐在他身上,我倆呼出的熱氣燙得彼此的臉紅撲撲的,心髒也“撲通撲通”跳得賊快,真要命啊。而被壓一方依舊一副懵懂單純的模樣可憐兮兮地望著我,讓我心中的魔鬼叫囂得更甚,這是什麽表情?嗷嗷,要不要這樣戳中姐姐的萌點啊!

不能被迷惑,對,氣場!

“我不要你做我弟弟!我們家三口正好,你不準跟我搶!我是我爸媽唯一的孩子!”好吧,我真的是個白癡,瞧我都說了啥白癡話?老毛病又犯了,一緊張就口是心非文不對題胡說八道……小鬼原本清澈略帶羞澀的眼神被我這句話一吼,靈魂回歸了,於是立馬變臉呀。原本無辜純潔的表情忽地冷峻下來,淡漠中夾雜著濃濃的悲傷,眼神意味不明地望著我,望得我的心驟然如同掉入冰窖般冷。不是的,我不是要說這個的,我想說的是:你不準做我弟弟,我會努力轉正的。

“沉沉,我……”我忙將手臂伸直撐起身子想正經地解釋,可他終於開口說話。

“你!下去!”輕輕地吐出這幾個字後,小鬼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頭歪向一邊不再答理我。

見他一副受傷又隱忍的模樣,我急得要死:“不是,沉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們家不需要你,啊,不是不是,是我不需要你這個弟弟,啊呸呸,我的意思是我……我……”簡單的一句告白硬是被我解釋得支離破碎,麵對小鬼我就會想起七年前那嬌小的人兒對我的依賴,此刻我竟無法對他說出那三個字,哪怕隻要說出那三個字結局也許就會徹底扭轉。

沉沉,我愛你啊!

在祁沉被我徹底激怒後,我依舊開不了口讓他知道我真正的心意。他還那麽小,他才剛剛成年,他還沒有經曆過男女懵懂的情動……會不會把一時對我的依賴當成愛情?爸爸媽媽對他的憐惜,他國外眾親戚對他失而複得的驚喜,還有他在天上的父母對他的期待,我身為所有人中他最為信任的他“姐姐”,怎麽可以自私地將這一切摧毀?

剛才一路奔跑的心急如焚、一路的忐忑不安、一路的信心滿滿在得知他即將成為我們家庭的一員、且身份是弟弟而不是愛人後我徹底蔫了。是啊,也許,他不過隻是想有個家,有爸爸、媽媽還有……姐姐。

剛剛被打滿雞血般的衝動、熱情和信誓旦旦一時間如墜入南極最寒冷的冰窖,凍結、冷卻。

想來這一周,若是祁沉真的想清楚了我倆之間的關係,怎麽會不給我一個答複?我沒有收到過他的一條哪怕是無關情愛的信息,甚至言語交流都是通過媽媽轉達,其實他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吧?隻不過是我自欺欺人罷了,如今他已經做好了打算,決定要做我弟弟了,我還有什麽理由讓這苦命孩子的希望再次破滅?

心裏那種在充滿希望的頂端一腳踩空急速下墜的痛楚和失落感,就像中了五百萬的頭獎後領回來一看卻是毫無購買力的白紙、通往天堂的移民被永遠拒簽、所有的幸福之門在歡喜地朝我打開後又忽地全部關上……我言語無能了!

在沉默了許久後,小鬼終是對已發呆得快入定的我下了逐客令。

“你走吧。”他端起桌上的水杯起身走到床邊一副要就寢的樣子,這是他給我的答複嗎?

當時我如果能再細心一點兒發現他拿杯子時顫抖的手和煞白的隱忍的臉色有多麽不對勁,我們之間或許就會不一樣,可是那時傷心過度的我卻粗心地錯過了這些。不知我是如何離開祁沉的住處如何回到宿舍的,滿腦子裏隻有兩個字:完了!

那種絕望感比之對顧南溪九年的求而不得更甚!

小鬼,我要徹底失去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