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在回寢室的路上，淩淩一直在反複思考一個問題——留校當老師究竟有什麽壞處？她冥思苦想了一路，沒有！
嗯，除了要繼續受到楊嵐航的荼毒……不過，等到他們成了同事，平起平坐的時候，她是不是可以“抗爭”一下呢？
胡思亂想中，淩淩剛一進寢室門，便嚇了一跳。她們班的女生全部都在她的房間裏，當然她們班隻有五個女生。
大家一見她回來，各位的眼睛都頓時亮了起來。
喬喬反應最快，她撲麵而來：“淩淩，怎麽樣？”
肖肖也跟著問：“你表白沒有？”
“楊老師什麽反應？”
一見到大家都興致勃勃的，淩淩偷偷地壞笑著，獨樂樂不如與眾樂樂。
“我——”她慢悠悠地坐下，倒了一杯茉莉花茶，緩緩地講述著，“我站在他麵前，深情款款地對他說，楊老師，我想和您在一起，即使您不會接受我，但請讓我在你身邊，哪怕是默然相對，哪怕每天隻看您一眼，我都已經心滿意足了。”
“楊老師什麽表情？”喬喬問。
淩淩喝了一口茶：“你們猜呢？”
“楊老師是不是嚇得臉都青了？”有人說。
“楊老師一定被你雷死了！可惜啊，我沒看見他猶如五雷轟頂般的樣子。”
“楊老師那麽淡定，一定不會失態的。”肖肖合上雙手，滿臉崇拜地說，“他會說，對不起！我不能這麽做。為了你以後不會胡思亂想，我還是不指導你的畢業設計了。”
喬喬搖搖頭：“楊老師是從美國回來的，他一定會說，謝謝你對我的欣賞，這是我的榮幸。可是，你應該選擇一個更適合你的男人。”
“錯了！他說——”淩淩坐正，清清嗓子，模仿著楊嵐航的語調，“他說，如果你愛我愛得無法自拔，時時刻刻都在想念我的話，我可以給你個機會，讓你做我的女朋友。”
“什麽？！”眾人異口同聲地尖叫道。
淩淩完全可以從她們震驚的表情裏看見自己當時的樣子，並由衷地對楊嵐航雷人的功力表示膜拜。
淩淩悠然地補充了一句：“哦，對了，他還說，要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
“淩淩，別鬧了！”有人說。
“我才不信呢。”
盧青撇撇嘴，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肖肖上前用手指戳戳淩淩的額頭：“死丫頭，少在這兒自作多情了。依我看啊，你肯定沒有勇氣表白。”
“我發誓，我說的是真的！”
恰在此時，楊嵐航很配合地打來了電話。大家一看見來電顯示上閃爍著“楊老師”三個字，便急忙湊過來聽。
“楊老師，您找我有事嗎？”
楊嵐航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溫柔：“晚上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飯。”
“我……晚上有個實驗要做。”
“那也要吃晚飯啊，五點我去接你。”這也太體貼了吧！
如果這句話出自其他男人之口，淩淩絕對會懷疑對方在暗戀自己。
而這句話出自那個品格清高的楊老師之口，她即便比鄭明皓更自戀，也不敢想楊嵐航會暗戀她。
事實上，導師請自己組內的學生吃飯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如果哪個導師一年不請學生吃個三五次飯，肯定會被學生鄙視的。
可是如果像楊嵐航這樣，半個月請她吃一次飯，頻率就未免有點高了。前半年淩淩不適應，總找理由拒絕，實在推托不掉才會接受他的邀請。
“可是——”淩淩正欲推托時，楊嵐航說：“我想和你談談留校的事……”
“哦，那不用您接我，我五點鍾去實驗室等您。”
“好。”
掛了電話，淩淩看了看幾位受驚的女生，幹笑兩聲：“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留校？”肖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淩淩那撩人的衣著打扮，“淩淩，你該不是了吧？”
？！
淩淩麵紅耳赤地道：“我是那種人嗎？”
肖肖點點頭，說：“我更相信楊老師不是那種人。”
見大家真的有所誤會，淩淩隻好從實招來：“事實上，他看出我不想跟著他讀博，所以用留校當籌碼跟我談判。我為了留校，隻好把我的青春奉獻給中國的科研事業了……”
喬喬摸著下巴看了看淩淩，做出一副沉思的樣子：“楊老師為什麽非要你跟著他讀博呢？”
淩淩看見盧青不屑地瞪了她一眼，隱約感覺到了一絲冷意，她尷尬地笑了笑：“可能我比較熟悉他的課題吧。”
除此之外，她確實找不到更好的解釋了。
這次，楊嵐航請她吃的是韓國料理，這間店遠離市區，人很少，環境特別幽靜，光線有些暗淡。
怎麽看都像是適合談情說愛的地方。
淩淩脫下外衣，服務生幫她把衣服搭在椅子上。楊嵐航看了一眼她簡單的牛仔褲和T恤衫，嘴角露出一絲曖昧的笑容：“怎麽換衣服了？上午那套衣服很漂亮啊。”
淩淩的臉瞬間紅透了。
她窘迫地抓了抓頭發，堅決不能說上午那套衣服是為了誘惑他而準備的，於是，她隻得僵硬地笑笑：“院長說我不注意儀表……”
楊嵐航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他說：“穿去教學樓不太合適，出來吃飯無所謂啊。”
“院長的意思……”她怎麽這麽熱啊？這個飯店的空調溫度有點高，“我見導師不該穿得太隨便。”
“沒關係，我不介意。”
汗！他不介意？！
她還能說什麽呢？
淩淩無言以對，服務生適時遞來菜單替她解了圍。
淩淩感激涕零地接過，交給楊嵐航：“楊老師，您點菜吧。”
“你點吧，喜歡吃什麽，隨便點。”
“哦。”
淩淩看菜單的時候，發現楊嵐航瞄了幾眼距他們不遠的一對男女。
他的表情有點怪異。
淩淩好奇地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桌坐著一對俊男美女，美女戴著一個鴨舌帽和一副墨鏡，裝扮有點怪，但容貌看上去有些眼熟。
再仔細看她的五官，她竟然是最近一個熱播偶像劇的女主角。
淩淩頓時眼前一亮。
明星就是明星，打扮得這麽低調還是光彩奪目。
淩淩轉過頭來，見楊嵐航還在若有所思地看著美女，眼神中似乎蘊涵著非常豐富的內容。她在心裏暗暗地偷笑道：嘻嘻！平時看他挺清心寡欲的，原來一見美女，目光也會呆滯啊。
男人就是男人。
“楊老師，她叫李菲菲。”淩淩很好心地告訴他。
楊嵐航的注意力轉回來了。他說：“你認識她？”
淩淩早猜到他不會看偶像劇了，作為他的好學生，她自然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她說：“她是一個很紅的女明星，人長得漂亮，演技也好。聽說她很有背景，有人捧……”
她說話時，李菲菲也在往他們這邊看，她和對麵的男人說了幾句話後，便起身朝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離近了看，淩淩發現李菲菲本人比電視上還要漂亮，電視劇裏的她清純可愛、我見猶憐，而現在，一件長風衣裏穿著貼身的絲質短裙，魔鬼般的身材在風衣的擺動中若隱若現，更顯女人的嫵媚。
同是女人，她們之間的差距怎麽就這麽大呢？
淩淩欣賞美女的同時，卻不知道自己也在被美女細細地審視著。妝容精致的李菲菲一眼便看出了淩淩沒有刻意打扮過，純色牛仔褲和條紋T恤衫都是廉價的地攤貨，頭發沒有經過特別的打理，隨意散在肩後，沒塗口紅、眼影，沒塗睫毛膏，甚至連粉底都沒塗。
女人敢素麵朝天和男人出來吃飯，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對自己的天生麗質絕對自信；第二種，根本沒把男人放在眼裏。
李菲菲含笑走到他們桌前，將柔若無骨的手輕輕搭在楊嵐航的肩上，很自然地坐在他身邊的空位上：“航！難得看見你和女人單獨吃飯，我剛才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呢。”
還好淩淩的心髒沒有毛病，不然經過今天的這些事情，她早就心髒病發作了。
楊嵐航看了淩淩一眼，刻意動了動身體，避過那隻搭在他肩上的纖纖玉手。
因為楊嵐航的舉動，李菲菲又看了一眼淩淩，秋水般的眼睛裏多了幾分戒備的神色：“她是誰啊？你女朋友？”
“不是。”淩淩趕緊解釋道。她可承受不了一個這麽漂亮的女人的妒忌，“我是他的學生。”
“哦？看不出來你還是一個好老師啊，這麽忙還跟學生出來吃飯……”李菲菲光潔修長的小腿有意無意地從楊嵐航的腿上蹭過，身子又向他貼近了一些，笑容裏透著毫不掩飾的誘惑，“要不改天我也做你的學生算了。”
淩淩低頭摸了摸前額，裝作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曖昧關係。
可低著頭還是能看見李菲菲的手放在他的腿上……淩淩隻好拿菜單擋住視線，開始點菜。
“伊凡還在等著你呢。”楊嵐航說。
“沒關係，他不會介意的。航，一會兒吃過飯有沒有空，一起去我家喝杯紅酒吧。”
淩淩已經努力讓自己不要有什麽不純潔的想法，可是李菲菲那意味深長的邀請，她怎麽都沒辦法讓自己不去聯想……“好了，別鬧了。”楊嵐航的聲音冷淡且低沉，“讓我的學生誤會了就不好了。”
“那我先過去，一會兒吃完飯給我們打電話。”李菲菲站起來，刻意觀察了一下淩淩，踩著高跟鞋搖曳生姿地離開。
“你別誤會，我們隻是普通朋友。”李菲菲離開後，楊嵐航很鄭重地向她解釋。
“哦。”如果這樣隻是普通朋友的話，那怎樣才叫關係曖昧呢？
淩淩就算腦子再笨，也看得出來李菲菲對楊嵐航有意思。可是，她想不通那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美女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怎麽就看上楊嵐航這個變態了呢？於是，她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下眼前這個曾被她批得一無是處的男人。
暗淡的光線絲毫掩蓋不了他身上的清明，溫暖的韓國情歌始終化不開他身上的淡漠，她無法想象他這樣的男人愛上一個女人時，會是怎樣的神態，會采取怎樣的表達方式……忽然之間，淩淩明白了，他的魅力就在於——他那種獨有的清高，對女人來說很有挑戰性。
一頓飯快要吃完時，楊嵐航坐直，進入正題：“我今天和院長談過你留校的事情，他說現在留校競爭很激烈，不是優秀博士生很難留下。”
“優秀博士生？！”碩士能不能順利畢業她還不知道呢，他的思維也太超前了吧。
“我簡單地看了一下優秀博士生的標準，隻要你努力，也不是很難。”楊嵐航說。
不難？！
別的淩淩不知道，但她知道優秀博士生的第一項指標就是發表英文論文的篇數。就憑她英語四級考了六次才過，六級到現在還沒過的水平，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他這分明是把她往死裏整啊！
淩淩敢怒不敢言，她低頭把盤子裏的東西塞到嘴裏，用食物來發泄自己滿腹的不滿。
她在心裏一遍遍重複地詛咒著：“變態男人，腹黑男人，我詛咒你這輩子娶不到老婆，下輩子也娶不到老婆……生生世世都娶不到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