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有贏就有輸

老刀說:當莊家跟做所有的事兒一樣—隻要扛到最後肯定會有所收獲。賭博這事兒則截然相反,隻要扛到最後一定是家破人亡。

以前二狗曾在黑社會小說裏寫過:中國是由上千個雷同的城市構成的,而這上千個雷同的城市裏,有著相近的黑社會。但在這裏,狗哥要自己舉出一個反例:上海。

上海是個金融城市,每天,全國都有無數的錢通過各種方式湧入上海。在這裏,要是像其他城市的黑社會那樣搞房地產開發或者搞個礦山,錢來得忒慢。在上海,最好的黑社會生意就是搞賭博。二狗敢說,上海灘現在能稱得上是大亨、大流氓的,主業全是當莊家。因為做莊家不但來錢快,而且風險小。為啥說風險小啊?賭博這罪在中國黑社會常涉及的領域裏,量刑肯定是最輕的。就算是害了無數人家破人亡的大莊家,也就是判個三五年,而且努努力就能減刑。要是換成販毒之類的,恐怕能不能活著從監獄裏出來都是個問題。所以,在上海這個城市裏,做莊家成了黑社會的第一選擇。

老刀這團夥裏,毫無疑問,老刀是首腦。在球盤裏,他吃的成最多,而且,他的財力足以讓他擔住大事兒。就在2006年他們那個平台被琪琪、小溫州、周凱等人打得快爆倉的時候,能扛得住的,就老刀一個人。

第一個要退出的是大黑。這大黑當年和老刀一起出老千,但手指頭被人砸斷了兩根,老千是出不成了,改行當扒手。據說他肯下工夫勤學苦練,無論是當老千還是當扒手,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殘廢了一隻手每天出的貨也比別人多。後來,大黑被連續勞教了兩次,出來以後洗心革麵,倒騰過一段時間香煙,但是賠得一塌糊塗,無奈,又走上了賭博這條路,跟老刀一起做起了球盤。跟老刀做事兒,就是有錢賺,大黑活到五十歲,才掘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做莊家有了錢以後,他先買了套房子,又買了一部挺實惠的家用小轎車。老婆每天喜氣洋洋地拿個計算器在那算球賬,算完球賬,再美滋滋地去結錢。所以當大黑發現自己的存款在迅猛地減少時,選擇了退出。

大黑退出,老刀就有點不高興了:贏錢的時候你總吃成,現在輸錢了你就要跑,留我在這兒扛雷,這算什麽人啊!

大黑也有些不好意思,畢竟,自己的這一切,都是老刀帶來的。

說走就走,似乎的確有些不地道。

“老刀,最近我這邊,可能真的頂不住了。”

“這就頂不住了?這點錢你還是付得出吧。”

“我老婆說……”

“行了,行了,什麽都是你老婆說的。”

“這……”

“想退就退唄,一會兒你讓你老婆過來,把賬結了。”

就在大黑決定退出的那天晚上,大學生黃飛正好來找老刀結賬。

而老刀,正坐在老板椅上發呆。

“老刀,怎麽了?”

“沒事兒。大學生啊,給你個機會。”

“啥機會?”

“當老板。”

“啥老板?”

“球盤的老板,就在現在咱們這個平台上。”

“行!”

老刀現在還記得黃飛那天答應得有多爽快。通常情況下,如果一個人特別爽快地答應下一件大事兒,很可能不靠譜。老刀是老江湖,當然懂這一點。尤其是那天晚上,老刀問黃飛時,其實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還沒等老刀問黃飛是否想好了,黃飛就發話了:“我吃一成,就算輸個一兩百萬,我也付得出。等付不出的時候,我再不吃了。”

老刀點點頭,沒再說話。從那天起,老刀就知道了,黃飛不僅接受過正規的大學教育,其膽略也比很多在江湖上滾了幾個來回的人都強。這大學生,完全就是年輕了二十幾歲的老刀嘛。

可能會有很多局外人或者初入賭壇的賭徒說:賭球賭到家破人亡的多數都是假球害的。但精研賭博多年的二狗絕對不會這樣認為,因為被假球害得最慘的或許不是賭徒,而是莊家。比如說2009年有場歐洲冠軍杯比賽切爾西對利物浦,那場比賽最後踢成了離奇的四比四,在這場四比四的過程中,據說有個華人連續加注押“大球”,一直押到了最後一秒,也一直贏到了最後。光這一場球,他就贏了三千多萬英鎊,注意,是英鎊,不是日元,不是越南盾。還好他押注的是一家大的賭博公司,要是小點的賭博公司估計就要破產了。

所以說,賭博公司最高興看到的就是兩群賭徒對賭,然後賭博公司從中抽水。輸了的輸一百,贏了的贏九十,賭博公司穩賺不賠。抽水就能抽死賭徒,幹嗎還要搞假球?!五大聯賽中,起碼有百分之八十五都是真球。

當然假球也是的確存在的,但賭博公司會用開低水的方式規避風險。比如押日本甲級聯賽,平均押一百塊錢就能贏九十五塊錢;但是押中國超級聯賽,平均押一百塊錢隻能贏八十五塊錢;馬來西亞聯賽可能就更低,押一百塊錢隻能贏七十五塊錢。到了2009年,中國掀起打假球風暴,幾乎所有境內外莊家幹脆連盤口都不開了。究竟是因為中國聯賽太假,還是和中國官方達成了一定的默契,這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連莊家都對中國的假球心懷恐懼了。

想知道哪個聯賽信譽好十分簡單,隻要看莊家開出的水位高低,就可以明白了。信譽好的比賽上下盤水位加起來可能會有一百九十四,如歐洲冠軍聯賽和世界杯。信譽差的聯賽低的可以低至一百六甚至一百五,比如馬來西亞聯賽。

控製力強的賭徒,比如莊見愁夫婦,通常隻會下一些英超、意甲之類信譽好的比賽。可控製力差的賭徒卻經常會在周一、周二、周五甚至暑期歐洲聯賽間歇期不停地下注,下注的球隊有時連二狗都沒聽說過。這樣的賭徒,會贏嗎?

當時老刀球盤下麵的賭徒有四五十個,雖然琪琪、小溫州、周凱等幾個賭得大的人一直在贏,但是還有人一直在輸,盡管賭得小點,畢竟還是有收入。大學生黃飛咬著牙接下盤子當起了小莊家,但是卻從開始就贏了錢。他贏的錢不是別人的,正是琪琪的。

正當老刀和二狗聊到琪琪時,洗浴中心的茶樓裏進來了幾個年輕漂亮的姑娘。

老刀說:“看到那幾個姑娘了嗎?”

“瞄半天了。”二狗說。

“那幾個姑娘不但讓我想起琪琪,還讓我想起了琪琪的朋友。”

“也是美女?”

“對,美女,不比琪琪差,事事都跟琪琪比,要是沒她,琪琪後來也不會輸那麽多。”

“朋友還害她?”

“有些女人,不但是男人的禍水,還是女人的禍水。”

“女人是女人的禍水?”

“對。”